第4章：距离地球180亿公里 《三》
家园历：2064年10月4日。
天气设置：秋之阴云，23摄氏度。
航行模式：全自动安全巡航。
“天涯，你说，宇宙之中还有没有别的文明存在？”
“不知道。”
“假如有的话，我是说假如，你见到外星人的第一面，你想跟它说什么？”
“老杨，你缺乏基本的常识，我船穿越前方奥尔特云至少需要1000年，到那时候你和我早就变成香樟林里的一堆尘土，所以不会有那一天。”
“我说......天涯，你明明才18岁，怎么比我这个28岁的老爷们儿还老气？做人要开心一点、放松一点嘛！”
“不好意思，我就是这样的人。”
段天涯，男，18岁，身高一米七五，体重65公斤，“高炉”运行检修部一号原子引擎巡检大队三组组长。
和他同行的是年长十岁的组员杨好问。
段天涯带着杨好问穿着笨重工作服，沿着已经关机的原子引擎周围绕了一圈，一边查看数字屏显监控参数，不时用手里的轻铝棒敲敲机械管道，贴近耳朵用工作服自带的扩音器去听辨声音。
“老杨，我听这一块声响好像有点出入，准备超声波/X射线无损机械探伤检测。”
“是，组长！”
两人从便携式工具箱掏出一堆工具，忙活起来。
“报告组长，经超声波/X射线检测，所有指标符合检修技术标准，没有问题。”
“不对，再用磁鉴定检测测一遍。”
又忙活了一阵。
杨好问喜出望外，“报告组长，原子引擎定位H区编号H211管道，查出一处0.863平方毫米区域，出现管壁变薄缺陷0.596毫米。”
“重复检测两次。”
“重复检测两次，数据可信度99.9999%。”
段天涯按了一下手套上的按钮，接通“高炉运维调度控制塔台”，“喂喂，我是巡检大队三组段天涯。”
“请讲。”
“原子引擎定位H区编号H211管道，查出一处0.863平方毫米区域，出现管壁变薄缺陷0.596毫米，按《一号引擎技术维护规程》应当予以更换该段管道，三维模拟构图与巡检日志已经上传，请注意查收。”
“收到，系统已经自动分配‘怪兽工厂’立即开始生产替代件，已下达二组执行更换任务，感谢三组辛勤巡检工作。”
“不客气。”
段天涯忙完一上午的巡检工作，方才带领组员杨好问乘坐电梯，上升到22层的巡检三组办公室，脱下那身笨重的工作服。
“干这活儿可真累！我还真不如守工具箱仓库！”杨好问抱怨道。
“你确定？要不要我帮你申请调回去？”
“不用不用！我就是说说而已，累就累吧，谁叫咱们生在了这飞船上，那就是命！”
段天涯没有接话，朝角落的服务机器人“小爱”招招手。
“小爱”在屏幕上亮起“微笑”表情，主动送上两杯冰凉可乐。
“天涯，你说你也是神了，你的耳朵怎么比超声波探伤仪还要好使，你到底是怎么用耳朵就能听出如此微小的机械性能变化？”杨好问一边喝着可乐，一边懒洋洋躺在黑色皮沙发上。
段天涯穿着笔挺白衬衣，站在落地窗前，望着仅一窗之隔下面巨大无比的原子引擎，“多听几次，自然就听出来了。”
“对了，天涯，上周末在‘星际观景台’洒你一身咖啡的女子，她有没有把你的衣服洗干净送回来？”
“啊？暂时......还没有。”段天涯猝不及防，呛了一口可乐。
“那位小姐是我们‘船二代’第一届丙班的校友，虽然我跟她不熟，不过她算得上是我们第一届里的校花哦，可惜也是至今没谈过男朋友的少数几个人之一。”
“是么......”
杨好问忽然想起什么，“天涯，你原本是在飞船出生的第二届校友，却在学校连跳五级然后又来高炉工作，你是不是连女生的手都还没牵过？”
“咳......老杨，说得你不是单身一样。”
“当然，我也是。”
杨好问半瘫在沙发，眼睛盯着阴沉的天花板，把双脚十分随意地搁在茶几上，拍了一把比段天涯粗近两倍的大腿，“我......我这不是长得丑没人要，我要是有你这副好身材，我就去把乐羊织机追到手！”
就在这时，一群人脚步声从办公室外的走廊传来。
“人脸识别通过，欢迎第一常务副船长徐先生来访高炉运行检修部原子引擎巡检大队三组办公室。”
办公室门自动打开时，杨好问像弹簧一样腾地从沙发上弹起立正。
一行七人簇拥着徐烟客进入办公室。
“船长！你们怎么来了......”
杨好问来到高炉工作六年，前四年都是在看守检修工具箱仓库，确保工具箱随时完好能用，即使作为高炉总负责人的徐烟客偶尔从智慧城指挥中心下来检查工作，因职位太低从未见过。
到第五年的时候，徐烟客已经升任常务副船长，需要操心的事情更多了，高炉日常管理交给了副总，就再没有下来过高炉。
所以，这还是杨好问第一次见到鼎鼎大名的第一常务副船长，那位从底层电焊技工干到飞船顶层的传奇人物，不出意外的下一任船长。
“你们组长在那儿愣着干啥，徐先生来临时视察工作，还不赶快请徐先生坐下上茶！”同行秘书朝那个年轻背影喊道。
“啊？组长！组长！”
段天涯手里端着可乐，原本面朝玻璃落地窗外的原子引擎背对房门，缓缓转过身。
简短一句话。
“坐吧。”
徐烟客脸型削瘦，眼窝深陷，眸子里精闪着光，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了几眼年轻人，然后走到组长办公桌后的沙发椅坐下。
除了秘书跟在徐烟客背后，其余人则在茶几旁的会客沙发拥挤落座。
机器人小爱从角落里滑行上前，“请问各位来宾需要喝点什么？茶吗？”
“不需要，走开别打扰我们谈事。”秘书对机器人吼了一句，小爱闪了两下眼睛就又退到一旁。
徐烟客随意瞄了几眼办公桌上物品。
一台办公终端超级电脑，从图书馆借来的《地球起源》、《水浒传》两本书，一本手写的《原子引擎检修工作要点》，一个相框装起来的青涩男生的硕士毕业照，以及一名窈窕长发女子与星海合影的背影。
徐烟客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根雪茄，正准备再摸打火机的时候，身旁拎着公文包的秘书已主动热情奉上。
徐烟客就着秘书的火机点燃雪茄，深深吸了一口，然后吐出一个漂亮的圆形烟圈。
“年轻人，你就是那个十六岁就修完工程物理研究生课程，放弃到方舟科学院深造的机会，主动到高炉基层来工作的‘天才少年’？”
“都是过去的事，何足挂齿。”段天涯淡淡回道。
徐烟客舞着手里的雪茄指着段天涯，朝随行众人笑道，“好！你们这些‘前辈’看到没有，这就是我们方舟年轻一代的才气与自信！你们都得向段......段什么来着？”
“段天涯，船长。”杨好问插嘴道。
“哦对，段天涯，你们都得向段天涯多多请教工程物理方面的知识。”
在段天涯心中，委实觉得这个初次见面的第一常务副船长言行举止有点太过随意，没有作为领导的成熟稳重。
“小段，你现在是什么级别？”徐烟客又吸了一口雪茄，问道。
不等段天涯回答，坐在沙发上的顶头上司高队长抢着站起来道：“船长，小段刚来这边工作两年，现在是我们巡检大队三组组长，破格提拔的八级机械师，高级工程师，飞船委员会四级委员。”
徐烟客吐出一口烟圈，“你又是哪个？我问你了吗？”
“我......”高渐离想了想，默不作声坐下。
人微言轻，还是不要顶撞将来的船长为好。
徐烟客拿起段天涯的毕业照看了看，又把眼神往上一翻，看向段天涯，“才两年时间就干到了八级机械师和高级工程师，你是我们飞船有史以来技术职称爬得最快的吧？”
秘书俯身低声道：“徐总，‘怪兽工厂’那边还有一个更快的。”
徐烟客像在自己办公室一般，又随意翻了翻段天涯办公桌上的《地球起源》。
“小段，可否请教你一个问题？”
“不敢当请教，船长有什么疑问但问无妨，在我们职责范围内自然有问必答。”
徐烟客摇了摇头，“不，我是想问问你，依你之见，你觉得我们飞船要多久才能实现第一个目标——抵达半人马座？”
段天涯颇为意外，他本以为是来检查日常工作问题。
他想了想，还是认真回道：“以我们目前30公里/秒的自动巡航速度，虽然超过了第三宇宙速度能够脱离太阳系，但是要想到达距离4光年外的半人马座，恐怕1万年也到不了。”
“不过，等我们的第一原子引擎启动后，我们可以逐渐由30公里每秒加速到300公里每秒，这样大概1000年可以飞跃奥尔特云，4000年可以抵达半人马座。”
徐烟客不置可否，又翻了翻办公桌上那本《水浒传》，一边说道：“那......有没有可能进一步加速，再缩短10倍时间，用400年就提前实现目标？”
“不！这不行！如果进一步加速，想在400年内抵达半人马座，我们的飞船速度将达到光速的百分之一，而根据狭义相对论的质增效益，我们飞船的燃料消耗将面临急剧增加，恐怕还没有到达半人马座，我们全船80万吨氦3燃料就全部用尽，这不符合《安全航行规程》！”
“就算勉强到了那边，如果在那边并不存在类似月球的丰富氦3星体，我们得不到燃料补充情况下，也会面临难以访问更多星际空间！另一方面，飞船的引擎耐久度等工况性能也会大幅下滑，我们的物质循环水平也将受到严重削弱！所以，李爱华船长制定300公里每秒航行速度上限，我认为是十分科学的。”
“哦。”
徐烟客继续翻看办公桌上那本《原子引擎检修工作要点》手写笔记，字迹颇为刚劲有力，眸中浮起赞赏，抬头看向段天涯，“那，你能不能把我们的高炉工况性能进一步升级，使其满足更高速度的运作要求？同时达到更高的输出效率？”
“这......这......”段天涯目瞪口呆，要想进一步提升性能谈何容易，方舟科学院那么多顶尖科学家奋斗了一生，也并未取得多大的突破。
自己一个小小的工程物理研究生，尽管是在飞船上出生的年轻一代佼佼者，但又算得了什么。
“这恐怕，只能一步步来。”末了，段天涯憋出这句话。
徐烟客哈哈一笑，在秘书递上的灰缸里熄灭了雪茄。
然后扫了随行飞船委员会几名二级委员一眼，“来之前我已经看过报告，高炉最近两年的维护状态都是‘特优’，从未出过任何差错，尤其是一号引擎巡检大队三组的工作特别出色，所以我才带你们来实地看看，怎么样，眼见为实果真如此吧？”
“没错。”
“是不错。”
“这个部门工作确实做得很好。”
随行高层们纷纷点头称是。
徐烟客见众人都道好，于是说出早就有的一个想法，“好啦，依我看，要不就......就把小段......提一级？”
“我看行。”
“合适。”
“应该应该。”
徐烟客大手一挥：“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擢升一号引擎巡检大队三组组长段天涯为巡检大队副大队长，八级机械师技术职称晋升为九级机械师，王秘书，你回去就马上安排落实。”
王秘书俯身在徐烟客耳语：“徐总，根据管理权限，您要提拔一个人当然没问题，不过根据职务晋升程序，还需要在飞船人事委员会走个例行投票程序。”
“那就投票呗。”
“还......还有一点，机械师技术职称属于技术职称办公室专项职能，并非管理线条职位提拔，需要每年在固定考核时间段，由技术职称办公室组织考核后再按规定晋升......所以......”
徐烟客白了王秘书一眼：“你就直说呗，我这个第一常务副船长管不了这事儿对不？”
“不不不！不是您管不了！是需要程序！程序！你放心，等会儿我就去给他们办公室主任打招呼......”
徐烟客从沙发椅上起身，准备与随行众人结束考察。
在一众人又簇拥着徐烟客朝门外走廊出去的时刻，段天涯忽然冒出一句：“你们来都来了，不下去看看？”
言外之意，这帮高层来基层考察只是到办公室走马观花，都没有打算乘坐电梯下42层到底部去原子引擎设备区参观。
天气设置：秋之阴云，23摄氏度。
航行模式：全自动安全巡航。
“天涯，你说，宇宙之中还有没有别的文明存在？”
“不知道。”
“假如有的话，我是说假如，你见到外星人的第一面，你想跟它说什么？”
“老杨，你缺乏基本的常识，我船穿越前方奥尔特云至少需要1000年，到那时候你和我早就变成香樟林里的一堆尘土，所以不会有那一天。”
“我说......天涯，你明明才18岁，怎么比我这个28岁的老爷们儿还老气？做人要开心一点、放松一点嘛！”
“不好意思，我就是这样的人。”
段天涯，男，18岁，身高一米七五，体重65公斤，“高炉”运行检修部一号原子引擎巡检大队三组组长。
和他同行的是年长十岁的组员杨好问。
段天涯带着杨好问穿着笨重工作服，沿着已经关机的原子引擎周围绕了一圈，一边查看数字屏显监控参数，不时用手里的轻铝棒敲敲机械管道，贴近耳朵用工作服自带的扩音器去听辨声音。
“老杨，我听这一块声响好像有点出入，准备超声波/X射线无损机械探伤检测。”
“是，组长！”
两人从便携式工具箱掏出一堆工具，忙活起来。
“报告组长，经超声波/X射线检测，所有指标符合检修技术标准，没有问题。”
“不对，再用磁鉴定检测测一遍。”
又忙活了一阵。
杨好问喜出望外，“报告组长，原子引擎定位H区编号H211管道，查出一处0.863平方毫米区域，出现管壁变薄缺陷0.596毫米。”
“重复检测两次。”
“重复检测两次，数据可信度99.9999%。”
段天涯按了一下手套上的按钮，接通“高炉运维调度控制塔台”，“喂喂，我是巡检大队三组段天涯。”
“请讲。”
“原子引擎定位H区编号H211管道，查出一处0.863平方毫米区域，出现管壁变薄缺陷0.596毫米，按《一号引擎技术维护规程》应当予以更换该段管道，三维模拟构图与巡检日志已经上传，请注意查收。”
“收到，系统已经自动分配‘怪兽工厂’立即开始生产替代件，已下达二组执行更换任务，感谢三组辛勤巡检工作。”
“不客气。”
段天涯忙完一上午的巡检工作，方才带领组员杨好问乘坐电梯，上升到22层的巡检三组办公室，脱下那身笨重的工作服。
“干这活儿可真累！我还真不如守工具箱仓库！”杨好问抱怨道。
“你确定？要不要我帮你申请调回去？”
“不用不用！我就是说说而已，累就累吧，谁叫咱们生在了这飞船上，那就是命！”
段天涯没有接话，朝角落的服务机器人“小爱”招招手。
“小爱”在屏幕上亮起“微笑”表情，主动送上两杯冰凉可乐。
“天涯，你说你也是神了，你的耳朵怎么比超声波探伤仪还要好使，你到底是怎么用耳朵就能听出如此微小的机械性能变化？”杨好问一边喝着可乐，一边懒洋洋躺在黑色皮沙发上。
段天涯穿着笔挺白衬衣，站在落地窗前，望着仅一窗之隔下面巨大无比的原子引擎，“多听几次，自然就听出来了。”
“对了，天涯，上周末在‘星际观景台’洒你一身咖啡的女子，她有没有把你的衣服洗干净送回来？”
“啊？暂时......还没有。”段天涯猝不及防，呛了一口可乐。
“那位小姐是我们‘船二代’第一届丙班的校友，虽然我跟她不熟，不过她算得上是我们第一届里的校花哦，可惜也是至今没谈过男朋友的少数几个人之一。”
“是么......”
杨好问忽然想起什么，“天涯，你原本是在飞船出生的第二届校友，却在学校连跳五级然后又来高炉工作，你是不是连女生的手都还没牵过？”
“咳......老杨，说得你不是单身一样。”
“当然，我也是。”
杨好问半瘫在沙发，眼睛盯着阴沉的天花板，把双脚十分随意地搁在茶几上，拍了一把比段天涯粗近两倍的大腿，“我......我这不是长得丑没人要，我要是有你这副好身材，我就去把乐羊织机追到手！”
就在这时，一群人脚步声从办公室外的走廊传来。
“人脸识别通过，欢迎第一常务副船长徐先生来访高炉运行检修部原子引擎巡检大队三组办公室。”
办公室门自动打开时，杨好问像弹簧一样腾地从沙发上弹起立正。
一行七人簇拥着徐烟客进入办公室。
“船长！你们怎么来了......”
杨好问来到高炉工作六年，前四年都是在看守检修工具箱仓库，确保工具箱随时完好能用，即使作为高炉总负责人的徐烟客偶尔从智慧城指挥中心下来检查工作，因职位太低从未见过。
到第五年的时候，徐烟客已经升任常务副船长，需要操心的事情更多了，高炉日常管理交给了副总，就再没有下来过高炉。
所以，这还是杨好问第一次见到鼎鼎大名的第一常务副船长，那位从底层电焊技工干到飞船顶层的传奇人物，不出意外的下一任船长。
“你们组长在那儿愣着干啥，徐先生来临时视察工作，还不赶快请徐先生坐下上茶！”同行秘书朝那个年轻背影喊道。
“啊？组长！组长！”
段天涯手里端着可乐，原本面朝玻璃落地窗外的原子引擎背对房门，缓缓转过身。
简短一句话。
“坐吧。”
徐烟客脸型削瘦，眼窝深陷，眸子里精闪着光，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了几眼年轻人，然后走到组长办公桌后的沙发椅坐下。
除了秘书跟在徐烟客背后，其余人则在茶几旁的会客沙发拥挤落座。
机器人小爱从角落里滑行上前，“请问各位来宾需要喝点什么？茶吗？”
“不需要，走开别打扰我们谈事。”秘书对机器人吼了一句，小爱闪了两下眼睛就又退到一旁。
徐烟客随意瞄了几眼办公桌上物品。
一台办公终端超级电脑，从图书馆借来的《地球起源》、《水浒传》两本书，一本手写的《原子引擎检修工作要点》，一个相框装起来的青涩男生的硕士毕业照，以及一名窈窕长发女子与星海合影的背影。
徐烟客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根雪茄，正准备再摸打火机的时候，身旁拎着公文包的秘书已主动热情奉上。
徐烟客就着秘书的火机点燃雪茄，深深吸了一口，然后吐出一个漂亮的圆形烟圈。
“年轻人，你就是那个十六岁就修完工程物理研究生课程，放弃到方舟科学院深造的机会，主动到高炉基层来工作的‘天才少年’？”
“都是过去的事，何足挂齿。”段天涯淡淡回道。
徐烟客舞着手里的雪茄指着段天涯，朝随行众人笑道，“好！你们这些‘前辈’看到没有，这就是我们方舟年轻一代的才气与自信！你们都得向段......段什么来着？”
“段天涯，船长。”杨好问插嘴道。
“哦对，段天涯，你们都得向段天涯多多请教工程物理方面的知识。”
在段天涯心中，委实觉得这个初次见面的第一常务副船长言行举止有点太过随意，没有作为领导的成熟稳重。
“小段，你现在是什么级别？”徐烟客又吸了一口雪茄，问道。
不等段天涯回答，坐在沙发上的顶头上司高队长抢着站起来道：“船长，小段刚来这边工作两年，现在是我们巡检大队三组组长，破格提拔的八级机械师，高级工程师，飞船委员会四级委员。”
徐烟客吐出一口烟圈，“你又是哪个？我问你了吗？”
“我......”高渐离想了想，默不作声坐下。
人微言轻，还是不要顶撞将来的船长为好。
徐烟客拿起段天涯的毕业照看了看，又把眼神往上一翻，看向段天涯，“才两年时间就干到了八级机械师和高级工程师，你是我们飞船有史以来技术职称爬得最快的吧？”
秘书俯身低声道：“徐总，‘怪兽工厂’那边还有一个更快的。”
徐烟客像在自己办公室一般，又随意翻了翻段天涯办公桌上的《地球起源》。
“小段，可否请教你一个问题？”
“不敢当请教，船长有什么疑问但问无妨，在我们职责范围内自然有问必答。”
徐烟客摇了摇头，“不，我是想问问你，依你之见，你觉得我们飞船要多久才能实现第一个目标——抵达半人马座？”
段天涯颇为意外，他本以为是来检查日常工作问题。
他想了想，还是认真回道：“以我们目前30公里/秒的自动巡航速度，虽然超过了第三宇宙速度能够脱离太阳系，但是要想到达距离4光年外的半人马座，恐怕1万年也到不了。”
“不过，等我们的第一原子引擎启动后，我们可以逐渐由30公里每秒加速到300公里每秒，这样大概1000年可以飞跃奥尔特云，4000年可以抵达半人马座。”
徐烟客不置可否，又翻了翻办公桌上那本《水浒传》，一边说道：“那......有没有可能进一步加速，再缩短10倍时间，用400年就提前实现目标？”
“不！这不行！如果进一步加速，想在400年内抵达半人马座，我们的飞船速度将达到光速的百分之一，而根据狭义相对论的质增效益，我们飞船的燃料消耗将面临急剧增加，恐怕还没有到达半人马座，我们全船80万吨氦3燃料就全部用尽，这不符合《安全航行规程》！”
“就算勉强到了那边，如果在那边并不存在类似月球的丰富氦3星体，我们得不到燃料补充情况下，也会面临难以访问更多星际空间！另一方面，飞船的引擎耐久度等工况性能也会大幅下滑，我们的物质循环水平也将受到严重削弱！所以，李爱华船长制定300公里每秒航行速度上限，我认为是十分科学的。”
“哦。”
徐烟客继续翻看办公桌上那本《原子引擎检修工作要点》手写笔记，字迹颇为刚劲有力，眸中浮起赞赏，抬头看向段天涯，“那，你能不能把我们的高炉工况性能进一步升级，使其满足更高速度的运作要求？同时达到更高的输出效率？”
“这......这......”段天涯目瞪口呆，要想进一步提升性能谈何容易，方舟科学院那么多顶尖科学家奋斗了一生，也并未取得多大的突破。
自己一个小小的工程物理研究生，尽管是在飞船上出生的年轻一代佼佼者，但又算得了什么。
“这恐怕，只能一步步来。”末了，段天涯憋出这句话。
徐烟客哈哈一笑，在秘书递上的灰缸里熄灭了雪茄。
然后扫了随行飞船委员会几名二级委员一眼，“来之前我已经看过报告，高炉最近两年的维护状态都是‘特优’，从未出过任何差错，尤其是一号引擎巡检大队三组的工作特别出色，所以我才带你们来实地看看，怎么样，眼见为实果真如此吧？”
“没错。”
“是不错。”
“这个部门工作确实做得很好。”
随行高层们纷纷点头称是。
徐烟客见众人都道好，于是说出早就有的一个想法，“好啦，依我看，要不就......就把小段......提一级？”
“我看行。”
“合适。”
“应该应该。”
徐烟客大手一挥：“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擢升一号引擎巡检大队三组组长段天涯为巡检大队副大队长，八级机械师技术职称晋升为九级机械师，王秘书，你回去就马上安排落实。”
王秘书俯身在徐烟客耳语：“徐总，根据管理权限，您要提拔一个人当然没问题，不过根据职务晋升程序，还需要在飞船人事委员会走个例行投票程序。”
“那就投票呗。”
“还......还有一点，机械师技术职称属于技术职称办公室专项职能，并非管理线条职位提拔，需要每年在固定考核时间段，由技术职称办公室组织考核后再按规定晋升......所以......”
徐烟客白了王秘书一眼：“你就直说呗，我这个第一常务副船长管不了这事儿对不？”
“不不不！不是您管不了！是需要程序！程序！你放心，等会儿我就去给他们办公室主任打招呼......”
徐烟客从沙发椅上起身，准备与随行众人结束考察。
在一众人又簇拥着徐烟客朝门外走廊出去的时刻，段天涯忽然冒出一句：“你们来都来了，不下去看看？”
言外之意，这帮高层来基层考察只是到办公室走马观花，都没有打算乘坐电梯下42层到底部去原子引擎设备区参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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