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雨
安州城向来热闹，烟雨柳巷。竹林深处，细雨亭台，管弦之声交叠婉转。
愁丝似雨，春风微凉临面。齐月兰祭完祖，一时兴起带着鹊儿撑伞漫步，丝竹之声传到耳中。她遥遥地望去，见不远处的亭中一女子浅灰疏影暗花绸百迭裙，竹纹白罗对襟长褙子。银丝掐花嵌珠素团冠，后缀素色绫纱。
她似有所感，望向齐月兰所在地望去，得体一笑。齐月兰一怔，见女子眉眼纤长，额点朱红，一颦一笑间不似凡间女，到像是脱于尘世的菩萨女。
亭台烟雨，丝竹如耳。佳人成群，才子吟诗探淑女。春日烟雨，雾蒙间到像是仙人做乐。
齐月兰觉得新奇，那女子不过同她一般大。此时正伸出纤纤玉手揽起玉瓷酒盏，仰头饮酒。行为放浪却洒脱至极，齐月兰站在雨中静静地看着。
那人她认识，昨日在宴席上安静乖巧的安州城令刘敬之女刘霄。眼前的人和昨日相差太大，倒是让她起的兴趣。
刘霄洋洋洒洒的在宣纸上挥墨，一尘不染的白衣上染了墨色也视若无睹。她大笑着放下毛笔，周边的男男女女争相上前观看。
一人将纸举起来，晃的太快，齐月兰只看清一句“相思借长风，西向八百里。”
她低头半晌轻笑一声，相思若真的如长风般时刻相伴，那这世间又怎会有那么多痴男怨女。
“行了！”刘霄摊手一推，淡然笑道：“今日就这般吧，有人来催了。”
众人顺着她的视线看到雨中亭亭玉立，贵气温婉的齐月兰。
“不知这是哪位才女，凌霄怎不引荐一番。”
不知谁嘴多问道，走到亭边是刘霄眸色一变，回头莞尔一笑神态悠然，语气虽然和缓却有力道：“这位可不是在座的各位可以随意打趣的。”
说完便不管不顾的走进雨里，皎若太阳升朝霞，灼若芙蕖出渌波。齐月兰看着越来越近的身影，勾唇浅笑道：“我这小伞可罩不下凌霄姑娘。”
刘霄一改昨日的温顺乖巧，爽朗一笑。扬起一个明媚的笑：“那不如兰姑娘同我一起！”
见齐月兰没有阻拦，刘霄笑着上前拉过她的手。
踏出伞外时微凉的雨落在脸上，齐月兰激灵一下。似是被刘霄的笑感染，她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
鹊儿想阻拦，被齐月兰一个眼神劝退，撑着伞不知所措的跟着她们。
行到雨中齐月兰才发觉，雨势极小她有些疑惑的看着刘霄。
“安州的雨就是这样。”刘霄朝她笑道：“烟雨，烟雨，雨大了便不叫烟雨了。”
刘霄饶有兴趣的给齐月兰指山问诗，齐月兰都颜笑作答。齐月兰侧过头看刘霄，笑的肆意张扬。她倒是胆大，面对不甚相识的人也可这般大胆的相邀。
“昨日我便觉得你与他们都不同。”
雨稍大时她们已经走到了城外小桥，看着不远处的人，刘霄停下脚步回头认真的看着她说。
齐月兰看了一眼不远处熟悉的人影，望向她的眼睛笑答：“何来不同？”
“就是不同。”刘霄扬起下巴，团冠上的花在雨中愈加娇艳，映着她眉间的朱红惹人眼光。
隔着一层水烟，齐月兰好像看到了金纸中张扬的季陆。难道安州少年都是这般肆意张扬？她想着，耳边的雨声越发大了。
……
刘霄说的什么，她没有听清。
“姑娘，那人不是昨日的谢公子吗？”
齐月兰低眸一笑，带着笑意道：“谢公子与她，佳人才子何不相配呢？”
鹊儿看着她发间的雨露，不满地撅嘴嘟囔道：“相不相配的，也不是咱们说的算。只是姑娘何故要同她一起淋雨？”
这刘霄看似行事疯癫，但……齐月兰抬头看着不远处的青山。
“一时疯魔。”
齐月兰道，嘴角一直噙着笑。若她不和刘霄一起，一柄小伞她们三人再畏惧这雨，不知要在那山间困到何时？
弃伞行之，不论平生。杯且从容，歌且从容。是她齐月兰此生都做不到的，故此她是高挂枝头的白玉兰，世人仰之，却看不到其月下的独傲悲戚。她刘霄便可做……
齐月兰转身向城中走，白衣行远。一墙凌霄花在雨中开的红艳，她没有回头看，只是自顾自地走着。便可做傲于高墙，不管平生的凌霄花！
……
雨声渐大，屋内因雨昏暗早早的点上了蜡，季陆眼眸低垂，长长的眼睫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
“太子亲自废免了新政案。”兀然的他抬头看向齐扶光的眼睛。面前烛火摇曳，随风飘忽，明暗只在一瞬间。
听到季陆的话，齐扶光亦看向他。只是一眼，便将目光投向更远的窗外，屋外灯笼高挂，竹影绰约。眼看黑云压天，齐扶光重重的放下手中的茶杯。
“守旧必亡，推新不得。”齐扶光叹言：“新政不知旧弊，茫然而行。一日无可行之法旧律便不可随意撼动，”
季陆扬眉一笑，张狂桀骜的说。
“那便废旧罢新，自立新法。”
他举杯对齐扶光，开口：“法由人立，先人可树，子言又为何不可。若昼夜不分，法行滞涩，便是贤人出世之时。”
眼前的人笑的轻狂，齐扶光却久久没有动作，“自立新法，创世圣贤”多么狂妄自大的言论啊！
季陆朝他抬了抬手臂，烛火在那白瓷小盏中跳跃。一同燃烧的还有他齐扶光的自信，齐扶光少有的踌躇不前，停杯不敢饮。
季陆等了良久，齐扶光依然没有动作。
“那便借茶敬新法！”
在季陆以为此法不行时，齐扶光持杯对上他的。
窗外雨打青竹，庭中积水轻雾，屋内的两人相视一笑对饮清茶。少年志在青云，此时借志入茶，待到他日曦微破云，便是新的大宋。
告别了齐扶光，季陆刚走到东街远远的就瞧见屋檐下不敢前行的齐月兰，她正观雨，大雨倾盆，连成幕帘，配美人刚刚好。
“怎么站在此处？”
季陆撑伞走到她面前。齐月兰正伸手接雨，面前投下一片阴影抬头，见来人是他有些惊讶，凤眼微睁。
来人一身月白水墨工笔山水圆领长袍，长发束起玉冠银簪，正好整以暇的瞧着自己。
见人不理自己，季陆收了伞同她一起站在檐下。侧头看她，玩味地笑道：“怎么看呆了？”
齐月兰轻声哼了一声。瞧见她有些潮湿的衣服，季陆板了脸问：“怎么淋雨了？”
“没有淋雨。”齐月兰答对上他担忧的目光：“雨天潮湿了一些罢了，倒是你怎么大雨天的还在外面闲逛？”
季陆笑了，无奈道：“还不是你那哥哥担心你，催着我来寻你。”
齐月兰正要说些什么，季陆突然上前一步，将她虚揽在怀中，低声道：“嘘！”
季陆眯起眼睛，警惕地看着不远处的小巷。齐月揽在他怀中连呼吸都放缓了，闻着他身上的茶香，心如小鹿般跳着。少年身上的热气慢慢染到她的脸上，齐月兰僵了身子，一动都不敢动。
感受到她的紧张，季陆勾起嘴角。偷看的人已经走了，可他还是没有松手，虚虚的揽着她。
“怎……怎么了？”
季陆吃笑，愉快地嗯了一声。
齐月兰察觉气氛不对，忙推开他。气红了脸，瞪着他。
她这样子实在少见，瞧着可爱。季陆笑着伸出手捏了一把她鼓起的脸，齐月兰将脸撇到一边，眼睛却还乜着他。
“好了。”他直起身子，朝鹊儿说道：“别带着你家姑娘乱走动了。”
鹊儿点头应答。
季陆说完便将伞塞到她手中，贴到她的耳边说：“晚些我去找你。”
愁丝似雨，春风微凉临面。齐月兰祭完祖，一时兴起带着鹊儿撑伞漫步，丝竹之声传到耳中。她遥遥地望去，见不远处的亭中一女子浅灰疏影暗花绸百迭裙，竹纹白罗对襟长褙子。银丝掐花嵌珠素团冠，后缀素色绫纱。
她似有所感，望向齐月兰所在地望去，得体一笑。齐月兰一怔，见女子眉眼纤长，额点朱红，一颦一笑间不似凡间女，到像是脱于尘世的菩萨女。
亭台烟雨，丝竹如耳。佳人成群，才子吟诗探淑女。春日烟雨，雾蒙间到像是仙人做乐。
齐月兰觉得新奇，那女子不过同她一般大。此时正伸出纤纤玉手揽起玉瓷酒盏，仰头饮酒。行为放浪却洒脱至极，齐月兰站在雨中静静地看着。
那人她认识，昨日在宴席上安静乖巧的安州城令刘敬之女刘霄。眼前的人和昨日相差太大，倒是让她起的兴趣。
刘霄洋洋洒洒的在宣纸上挥墨，一尘不染的白衣上染了墨色也视若无睹。她大笑着放下毛笔，周边的男男女女争相上前观看。
一人将纸举起来，晃的太快，齐月兰只看清一句“相思借长风，西向八百里。”
她低头半晌轻笑一声，相思若真的如长风般时刻相伴，那这世间又怎会有那么多痴男怨女。
“行了！”刘霄摊手一推，淡然笑道：“今日就这般吧，有人来催了。”
众人顺着她的视线看到雨中亭亭玉立，贵气温婉的齐月兰。
“不知这是哪位才女，凌霄怎不引荐一番。”
不知谁嘴多问道，走到亭边是刘霄眸色一变，回头莞尔一笑神态悠然，语气虽然和缓却有力道：“这位可不是在座的各位可以随意打趣的。”
说完便不管不顾的走进雨里，皎若太阳升朝霞，灼若芙蕖出渌波。齐月兰看着越来越近的身影，勾唇浅笑道：“我这小伞可罩不下凌霄姑娘。”
刘霄一改昨日的温顺乖巧，爽朗一笑。扬起一个明媚的笑：“那不如兰姑娘同我一起！”
见齐月兰没有阻拦，刘霄笑着上前拉过她的手。
踏出伞外时微凉的雨落在脸上，齐月兰激灵一下。似是被刘霄的笑感染，她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
鹊儿想阻拦，被齐月兰一个眼神劝退，撑着伞不知所措的跟着她们。
行到雨中齐月兰才发觉，雨势极小她有些疑惑的看着刘霄。
“安州的雨就是这样。”刘霄朝她笑道：“烟雨，烟雨，雨大了便不叫烟雨了。”
刘霄饶有兴趣的给齐月兰指山问诗，齐月兰都颜笑作答。齐月兰侧过头看刘霄，笑的肆意张扬。她倒是胆大，面对不甚相识的人也可这般大胆的相邀。
“昨日我便觉得你与他们都不同。”
雨稍大时她们已经走到了城外小桥，看着不远处的人，刘霄停下脚步回头认真的看着她说。
齐月兰看了一眼不远处熟悉的人影，望向她的眼睛笑答：“何来不同？”
“就是不同。”刘霄扬起下巴，团冠上的花在雨中愈加娇艳，映着她眉间的朱红惹人眼光。
隔着一层水烟，齐月兰好像看到了金纸中张扬的季陆。难道安州少年都是这般肆意张扬？她想着，耳边的雨声越发大了。
……
刘霄说的什么，她没有听清。
“姑娘，那人不是昨日的谢公子吗？”
齐月兰低眸一笑，带着笑意道：“谢公子与她，佳人才子何不相配呢？”
鹊儿看着她发间的雨露，不满地撅嘴嘟囔道：“相不相配的，也不是咱们说的算。只是姑娘何故要同她一起淋雨？”
这刘霄看似行事疯癫，但……齐月兰抬头看着不远处的青山。
“一时疯魔。”
齐月兰道，嘴角一直噙着笑。若她不和刘霄一起，一柄小伞她们三人再畏惧这雨，不知要在那山间困到何时？
弃伞行之，不论平生。杯且从容，歌且从容。是她齐月兰此生都做不到的，故此她是高挂枝头的白玉兰，世人仰之，却看不到其月下的独傲悲戚。她刘霄便可做……
齐月兰转身向城中走，白衣行远。一墙凌霄花在雨中开的红艳，她没有回头看，只是自顾自地走着。便可做傲于高墙，不管平生的凌霄花！
……
雨声渐大，屋内因雨昏暗早早的点上了蜡，季陆眼眸低垂，长长的眼睫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
“太子亲自废免了新政案。”兀然的他抬头看向齐扶光的眼睛。面前烛火摇曳，随风飘忽，明暗只在一瞬间。
听到季陆的话，齐扶光亦看向他。只是一眼，便将目光投向更远的窗外，屋外灯笼高挂，竹影绰约。眼看黑云压天，齐扶光重重的放下手中的茶杯。
“守旧必亡，推新不得。”齐扶光叹言：“新政不知旧弊，茫然而行。一日无可行之法旧律便不可随意撼动，”
季陆扬眉一笑，张狂桀骜的说。
“那便废旧罢新，自立新法。”
他举杯对齐扶光，开口：“法由人立，先人可树，子言又为何不可。若昼夜不分，法行滞涩，便是贤人出世之时。”
眼前的人笑的轻狂，齐扶光却久久没有动作，“自立新法，创世圣贤”多么狂妄自大的言论啊！
季陆朝他抬了抬手臂，烛火在那白瓷小盏中跳跃。一同燃烧的还有他齐扶光的自信，齐扶光少有的踌躇不前，停杯不敢饮。
季陆等了良久，齐扶光依然没有动作。
“那便借茶敬新法！”
在季陆以为此法不行时，齐扶光持杯对上他的。
窗外雨打青竹，庭中积水轻雾，屋内的两人相视一笑对饮清茶。少年志在青云，此时借志入茶，待到他日曦微破云，便是新的大宋。
告别了齐扶光，季陆刚走到东街远远的就瞧见屋檐下不敢前行的齐月兰，她正观雨，大雨倾盆，连成幕帘，配美人刚刚好。
“怎么站在此处？”
季陆撑伞走到她面前。齐月兰正伸手接雨，面前投下一片阴影抬头，见来人是他有些惊讶，凤眼微睁。
来人一身月白水墨工笔山水圆领长袍，长发束起玉冠银簪，正好整以暇的瞧着自己。
见人不理自己，季陆收了伞同她一起站在檐下。侧头看她，玩味地笑道：“怎么看呆了？”
齐月兰轻声哼了一声。瞧见她有些潮湿的衣服，季陆板了脸问：“怎么淋雨了？”
“没有淋雨。”齐月兰答对上他担忧的目光：“雨天潮湿了一些罢了，倒是你怎么大雨天的还在外面闲逛？”
季陆笑了，无奈道：“还不是你那哥哥担心你，催着我来寻你。”
齐月兰正要说些什么，季陆突然上前一步，将她虚揽在怀中，低声道：“嘘！”
季陆眯起眼睛，警惕地看着不远处的小巷。齐月揽在他怀中连呼吸都放缓了，闻着他身上的茶香，心如小鹿般跳着。少年身上的热气慢慢染到她的脸上，齐月兰僵了身子，一动都不敢动。
感受到她的紧张，季陆勾起嘴角。偷看的人已经走了，可他还是没有松手，虚虚的揽着她。
“怎……怎么了？”
季陆吃笑，愉快地嗯了一声。
齐月兰察觉气氛不对，忙推开他。气红了脸，瞪着他。
她这样子实在少见，瞧着可爱。季陆笑着伸出手捏了一把她鼓起的脸，齐月兰将脸撇到一边，眼睛却还乜着他。
“好了。”他直起身子，朝鹊儿说道：“别带着你家姑娘乱走动了。”
鹊儿点头应答。
季陆说完便将伞塞到她手中，贴到她的耳边说：“晚些我去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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