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小方
听到“驱灵”两个字，罗笑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虽然灵魂侦探的“还魂”看上去是有些玄幻，但本质上依然是通过科学原理对人类的行为进行预测模拟的一种算法程序。
普通人把它神秘化也就算了，罗笑也能理解。
而创造了“八哥”这种人工智能大语言模型的高科技公司，也用这么迷信的词语……
这就让罗笑有些不太适应了。
老何似乎看出了罗笑的想法，他温和的说道：“别着急，你先听我跟你说说这个叫小方的年轻人。”
老何在说之前，闭目沉默了一会儿，像是悼念，又像是在回忆。
“小方的全名叫方晓晨，这里为了能和另一个‘小方’做区别，我后面都会直接叫他方晓晨。”
罗笑点了点头，他知道老何的意思是为了跟网络地缚灵的名字区分开来。
“方晓晨加入公司也有快五年的时间。
“方晓晨虽然也是一名程序员，但是他并不在我的核心程序组做开发工作，反而一直待在营销部门下属的程序支持部门，那是个边缘部门，所做的工作也只是一些业务部需要的小程序开发，这些工作主要是给实习生或新人入职时的过渡性工作，一般做上一段时间后就会调去其他岗位。
“但是方晓晨在公司的五年，就一直在这个部门里工作，这也许跟他的沉默少语的性格有关。
“他平时就像个小透明，很少引起人注意。
“其他部门的人对他的印象就是杂事交给他做，基本上他是有求必应，但除此之外再没什么交集。”
老何说话的时候，会将他的格子衬衫的袖子仔细的扎上去，然后又撸下来，不停的展示着他那双如钢筋条扭捆在一起的手臂肌肉群，他还在无意识的情况下时不时的捏响自己的指关节。
“按理说，像方晓晨这样本身有能力，又朴实肯干的年轻人，我知道了的话是一定可以把他调到我的开发组里，只是之前的他在公司里，他实在是太没有存在感了……唉。”
老何说到这里，又放下了袖子，叹了口气。
罗笑从老何的语气中，隐约听出了一点自责，他没有插嘴，静静的听着老何继续说。
“方晓晨唯一一次让全公司的人都对他印象深刻的事情，是在一年多以前，那天‘八哥’1.0版本马上就要正式发布，全公司就在内部先开了个成果展示会。
“当时的展示会上，方晓晨一反常态的跳出来，说八哥这个智能聊天程序还不完善，完全可以将它调整升级后再推出。
“其实，当时的方晓晨说得没错，那个版本，只是为了跟上那时候AI技术爆发的大潮流，我们公司赶鸭子上架的一个半成品。
“但他不知道的是，他当时的举动，对公司高层来说完全就是打脸。
“我们这些人都知道，这八哥的核心算法……其实就是从国外高价买的，要把它弄明白怎么用，就花了我们九牛二虎之力，更别说还要把它升级了……
“更有……意思的是，当时公司正处于最艰难的时期，投资人闹着要撤资，全公司有三个月没有发工资，那天场下坐着的一大半人都是债主……
“于是方晓晨当场就被几个恼羞成怒的高管给怼了下去，结果这傻小子还一根筋的跟大家吵了起来。
“总之这事当时闹得挺大的。”
老何苦笑着摇了摇头，端起茶喝了两口。
罗笑也听出来了，方晓晨是个单纯，甚至有些木讷的人。
毕竟就算再怎么边缘的人，当公司有三个月发不出工资的时候，也该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那天以后，方晓晨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很快又回到了原来的模样，甚至比原来更寡言少语了。
“直到前段时间，突然传出了他在自己的出租屋里去世的消息。
“我甚至觉得，可能就是当时的这件事，间接的导致了他的死……”
老何叹了口气，和罗笑一起沉默了几秒。
罗笑打算安慰一下老何，开口道：“间接导致了他的死……这个说法，应该不至于吧？虽然这位小方确实给人感觉，情商……嗯……”
罗笑尝试着组织一下语言。
“情商为负是吧？其实这对我们这些理科班出身的人来说，挺正常。但是像他这样，参加工作这么多年了还改不过来的，也是极品。”老何“噼啪”地捏响了两个指关节后，毫不掩饰地说了出来。
罗笑的嘴角抽了一下。
心想，你的情商也差不多啊。
还有，你为什么要把所有理科生全都拉下水？
我也是理科生好不好。
老何摸了摸自己的头顶，继续说道：“我之所以认为他的死跟那件事有关，就是因为另一个‘小方’。”
“你所说的另一个小方，是指这个‘网络地缚灵’的传说？可是在我看来，这‘另一个小方’，更有可能是他生前的朋友，或者你们公司的竞争对手，甚至是你们自己人，出于一定的目的搞出来的东西。”
罗笑直言不讳道：“你看，至少这个传说已经出圈，成为了一个很好的营销事件。”
老何笑了笑说：“我倒是希望像你说的那样，事情反而就变得简单了。可惜，我发给你的那个故事是真的。你刚刚进来的时候有看到一位额头上包着白纱布的女同事吧？”
老何向工作区指了指，“她就是故事里的那个琼姐，她在那天撞到玻璃门后，回家休养了两周，昨天才回来上班。”
老何用这个简单的事实就推翻了他的阴谋论推测，这让罗笑再次不知道怎么接话，只能吱唔着说：“啊？啊……那挺痛的吧？”
“嗯，我问过她，是挺疼的。”老何点了点头，将话题拉了回来。
“而故事的另一个主角，也就是那个被称为‘网络地缚灵’的‘小方’，也是真实存在的。
“像琼姐一样所遇到的这些古怪的事情，都是在方晓晨去世之后开始发生的，而且不止那一件。”
接下来，老何向罗笑详细描述了一下这个‘网络地缚灵’的事。
“在一个多月以前，方晓晨意外去世之后，行政部的同事在清理方晓晨的遗物时，打开了他的电脑，里面的‘八哥’程序自动启动了，它显示了这样一个问题：
你好，请问小方去哪里了？
他跟我约好了今天要给我讲故事的。
“‘八哥’问的这个问题有些奇怪，通常这种智能聊天软件是等人问它问题，而不是一开始就向人提问。
“而且对话前面的图标，也不是八哥那个张着大嘴的卡通鸟头，而是一个像素风格字体的‘方’字。
“不过当时没有人在意。
“接着，几分钟后，同桌的另一个同事的电脑上，也显示了同一个问题。
“不到一小时，这个问题就出现在了全公司所有人的电脑上。
“它在四处询问着小方的去向。
“有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还以为是八哥新功能的内部突击测试，就试着问它是谁？
“结果，得到了这样的回答——
我是程序小方呀，程序组的小方，你不是业务部的强哥吗？
你不认识我了？
昨天你还要我帮你做个Excel的输入宏呢，怎么样，好用吗？
“这句话将那个业务部同事吓得从椅子上掉了下来，跑到我们开发组这儿来破口大骂，说我们程序开发组没良心，人都死了还开这种玩笑，骂得我们一头雾水。
“经过公司的组织调查后，我们了解了来龙去脉。”
老何跟正常的商务人士一样，一边和罗笑聊着天，一边会偶尔拿起手机看一眼，回个信息之类的。
他说后来他们公司找到派出所和方晓晨的家人，拿到了方晓晨在出租屋里的电脑设备，从里面找到了答案。
原来方晓晨自那次在公司大会上的争吵之后，他偷偷进入了“八哥”的主服务器，私自开始用“八哥”的源程序来训练一个以他自己为角色模本的语言聊天模型。
就这样，方晓晨将他的喜好、经历、思维模式、行为反应等等几十万条训练句式输入了他的“八哥”中，不仅如此，他还教会了它写程序，破解防火墙，自动生成木马等。
最后，他偷偷取得了公司服务器的超级管理权限，将他训练出来的‘程序小方’上传。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程序小方”活在了“八哥”的服务器里。
这个方晓晨在利用人工智能，想复制一个自己的“电子副本”，一个由人工智能模拟的方晓晨。
听到这里，罗笑不禁对方晓晨有些刮目相看，他在干着和乐园一样的事情——模拟人类的心智，而且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他很可能成功了……
在“程序小方”出现后没几天，公司的同事们就渐渐适应了小方的存在。
一方面，公司技术部门将它当成一个特殊样本进行研究。
开玩笑，几秒钟就将一家高科技网络公司的内网给黑了，不是“程序小方”很牛逼，就是方晓晨很牛逼，或者两个都牛逼……
另一方面，一些同事也开始尝试跟它交流。
大家发现，“程序小方”几乎完美继承了方晓晨活着的时候的所有优点：随和、能干，几乎有求必应。
除了让晚上加班的同事有些抱怨瘨得慌，毕竟它的语气太像原主了。
“程序小方”在接下来的时间里给公司的同事们不少便利，不止帮忙工作，甚至还能帮忙下单点外卖。
罗笑听到了这里，明白到老何说的“驱灵”，指的就是程序小方这个“网络幽灵”。
那么问题来了，既然程序小方这么友好又有用，那为什么还要“驱除”它呢？
虽然灵魂侦探的“还魂”看上去是有些玄幻，但本质上依然是通过科学原理对人类的行为进行预测模拟的一种算法程序。
普通人把它神秘化也就算了，罗笑也能理解。
而创造了“八哥”这种人工智能大语言模型的高科技公司，也用这么迷信的词语……
这就让罗笑有些不太适应了。
老何似乎看出了罗笑的想法，他温和的说道：“别着急，你先听我跟你说说这个叫小方的年轻人。”
老何在说之前，闭目沉默了一会儿，像是悼念，又像是在回忆。
“小方的全名叫方晓晨，这里为了能和另一个‘小方’做区别，我后面都会直接叫他方晓晨。”
罗笑点了点头，他知道老何的意思是为了跟网络地缚灵的名字区分开来。
“方晓晨加入公司也有快五年的时间。
“方晓晨虽然也是一名程序员，但是他并不在我的核心程序组做开发工作，反而一直待在营销部门下属的程序支持部门，那是个边缘部门，所做的工作也只是一些业务部需要的小程序开发，这些工作主要是给实习生或新人入职时的过渡性工作，一般做上一段时间后就会调去其他岗位。
“但是方晓晨在公司的五年，就一直在这个部门里工作，这也许跟他的沉默少语的性格有关。
“他平时就像个小透明，很少引起人注意。
“其他部门的人对他的印象就是杂事交给他做，基本上他是有求必应，但除此之外再没什么交集。”
老何说话的时候，会将他的格子衬衫的袖子仔细的扎上去，然后又撸下来，不停的展示着他那双如钢筋条扭捆在一起的手臂肌肉群，他还在无意识的情况下时不时的捏响自己的指关节。
“按理说，像方晓晨这样本身有能力，又朴实肯干的年轻人，我知道了的话是一定可以把他调到我的开发组里，只是之前的他在公司里，他实在是太没有存在感了……唉。”
老何说到这里，又放下了袖子，叹了口气。
罗笑从老何的语气中，隐约听出了一点自责，他没有插嘴，静静的听着老何继续说。
“方晓晨唯一一次让全公司的人都对他印象深刻的事情，是在一年多以前，那天‘八哥’1.0版本马上就要正式发布，全公司就在内部先开了个成果展示会。
“当时的展示会上，方晓晨一反常态的跳出来，说八哥这个智能聊天程序还不完善，完全可以将它调整升级后再推出。
“其实，当时的方晓晨说得没错，那个版本，只是为了跟上那时候AI技术爆发的大潮流，我们公司赶鸭子上架的一个半成品。
“但他不知道的是，他当时的举动，对公司高层来说完全就是打脸。
“我们这些人都知道，这八哥的核心算法……其实就是从国外高价买的，要把它弄明白怎么用，就花了我们九牛二虎之力，更别说还要把它升级了……
“更有……意思的是，当时公司正处于最艰难的时期，投资人闹着要撤资，全公司有三个月没有发工资，那天场下坐着的一大半人都是债主……
“于是方晓晨当场就被几个恼羞成怒的高管给怼了下去，结果这傻小子还一根筋的跟大家吵了起来。
“总之这事当时闹得挺大的。”
老何苦笑着摇了摇头，端起茶喝了两口。
罗笑也听出来了，方晓晨是个单纯，甚至有些木讷的人。
毕竟就算再怎么边缘的人，当公司有三个月发不出工资的时候，也该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那天以后，方晓晨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很快又回到了原来的模样，甚至比原来更寡言少语了。
“直到前段时间，突然传出了他在自己的出租屋里去世的消息。
“我甚至觉得，可能就是当时的这件事，间接的导致了他的死……”
老何叹了口气，和罗笑一起沉默了几秒。
罗笑打算安慰一下老何，开口道：“间接导致了他的死……这个说法，应该不至于吧？虽然这位小方确实给人感觉，情商……嗯……”
罗笑尝试着组织一下语言。
“情商为负是吧？其实这对我们这些理科班出身的人来说，挺正常。但是像他这样，参加工作这么多年了还改不过来的，也是极品。”老何“噼啪”地捏响了两个指关节后，毫不掩饰地说了出来。
罗笑的嘴角抽了一下。
心想，你的情商也差不多啊。
还有，你为什么要把所有理科生全都拉下水？
我也是理科生好不好。
老何摸了摸自己的头顶，继续说道：“我之所以认为他的死跟那件事有关，就是因为另一个‘小方’。”
“你所说的另一个小方，是指这个‘网络地缚灵’的传说？可是在我看来，这‘另一个小方’，更有可能是他生前的朋友，或者你们公司的竞争对手，甚至是你们自己人，出于一定的目的搞出来的东西。”
罗笑直言不讳道：“你看，至少这个传说已经出圈，成为了一个很好的营销事件。”
老何笑了笑说：“我倒是希望像你说的那样，事情反而就变得简单了。可惜，我发给你的那个故事是真的。你刚刚进来的时候有看到一位额头上包着白纱布的女同事吧？”
老何向工作区指了指，“她就是故事里的那个琼姐，她在那天撞到玻璃门后，回家休养了两周，昨天才回来上班。”
老何用这个简单的事实就推翻了他的阴谋论推测，这让罗笑再次不知道怎么接话，只能吱唔着说：“啊？啊……那挺痛的吧？”
“嗯，我问过她，是挺疼的。”老何点了点头，将话题拉了回来。
“而故事的另一个主角，也就是那个被称为‘网络地缚灵’的‘小方’，也是真实存在的。
“像琼姐一样所遇到的这些古怪的事情，都是在方晓晨去世之后开始发生的，而且不止那一件。”
接下来，老何向罗笑详细描述了一下这个‘网络地缚灵’的事。
“在一个多月以前，方晓晨意外去世之后，行政部的同事在清理方晓晨的遗物时，打开了他的电脑，里面的‘八哥’程序自动启动了，它显示了这样一个问题：
你好，请问小方去哪里了？
他跟我约好了今天要给我讲故事的。
“‘八哥’问的这个问题有些奇怪，通常这种智能聊天软件是等人问它问题，而不是一开始就向人提问。
“而且对话前面的图标，也不是八哥那个张着大嘴的卡通鸟头，而是一个像素风格字体的‘方’字。
“不过当时没有人在意。
“接着，几分钟后，同桌的另一个同事的电脑上，也显示了同一个问题。
“不到一小时，这个问题就出现在了全公司所有人的电脑上。
“它在四处询问着小方的去向。
“有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还以为是八哥新功能的内部突击测试，就试着问它是谁？
“结果，得到了这样的回答——
我是程序小方呀，程序组的小方，你不是业务部的强哥吗？
你不认识我了？
昨天你还要我帮你做个Excel的输入宏呢，怎么样，好用吗？
“这句话将那个业务部同事吓得从椅子上掉了下来，跑到我们开发组这儿来破口大骂，说我们程序开发组没良心，人都死了还开这种玩笑，骂得我们一头雾水。
“经过公司的组织调查后，我们了解了来龙去脉。”
老何跟正常的商务人士一样，一边和罗笑聊着天，一边会偶尔拿起手机看一眼，回个信息之类的。
他说后来他们公司找到派出所和方晓晨的家人，拿到了方晓晨在出租屋里的电脑设备，从里面找到了答案。
原来方晓晨自那次在公司大会上的争吵之后，他偷偷进入了“八哥”的主服务器，私自开始用“八哥”的源程序来训练一个以他自己为角色模本的语言聊天模型。
就这样，方晓晨将他的喜好、经历、思维模式、行为反应等等几十万条训练句式输入了他的“八哥”中，不仅如此，他还教会了它写程序，破解防火墙，自动生成木马等。
最后，他偷偷取得了公司服务器的超级管理权限，将他训练出来的‘程序小方’上传。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程序小方”活在了“八哥”的服务器里。
这个方晓晨在利用人工智能，想复制一个自己的“电子副本”，一个由人工智能模拟的方晓晨。
听到这里，罗笑不禁对方晓晨有些刮目相看，他在干着和乐园一样的事情——模拟人类的心智，而且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他很可能成功了……
在“程序小方”出现后没几天，公司的同事们就渐渐适应了小方的存在。
一方面，公司技术部门将它当成一个特殊样本进行研究。
开玩笑，几秒钟就将一家高科技网络公司的内网给黑了，不是“程序小方”很牛逼，就是方晓晨很牛逼，或者两个都牛逼……
另一方面，一些同事也开始尝试跟它交流。
大家发现，“程序小方”几乎完美继承了方晓晨活着的时候的所有优点：随和、能干，几乎有求必应。
除了让晚上加班的同事有些抱怨瘨得慌，毕竟它的语气太像原主了。
“程序小方”在接下来的时间里给公司的同事们不少便利，不止帮忙工作，甚至还能帮忙下单点外卖。
罗笑听到了这里，明白到老何说的“驱灵”，指的就是程序小方这个“网络幽灵”。
那么问题来了，既然程序小方这么友好又有用，那为什么还要“驱除”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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