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章 休会十分钟

    李登云被怼得很了。

    但他并没有生气。这种程度的交锋,根本触动不了李登云的情绪。

    他只是很奇怪。

    这张有智总是习惯于跟着田福军后面跑腿,发言也多是斗气喷人,可今天说话居然出口成章,有理有据。

    尤其是,他居然还学会了扯冯世宽的大旗,这可一直是自己的专利啊!

    这张喷壶啥时候变得这么难搞了?

    继田福军之后,他居然也进化了,难道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了吗?

    如果有,他李登云很想买一打。

    钱不是问题。要知道,这么多年来,他可很是攒了一些钱的。

    “局面必须控制住。”李登云暗下决心。

    那田福军到现在还没发言呢,若是仅一个喷壶就逼倒自己,那就坏菜了。

    “有智主任的话,我是赞同的。”

    李登云先是表了个态。

    “但咱们讨论案情,要就事论事,客观公正,不能掺杂个人感情。等有了结果,冯主任自会酌处。

    所以,作为具体青贮负责人,孙少安是有责任的。就像我们不能否认他的功劳一样,也不能否认他的责任。”

    李登云不愧是李登云。

    这番话说得,不只冯世宽,就连孙少安自己都觉得非常正确。

    当他又要起身承认错误的时候,被身边的徐治功给一把摁住了。

    同时,徐治功还猛使眼色,让他闭嘴。

    这家伙已经看出猫腻来了。

    田福军终于发言了。

    “世宽同志,俄说两句?”

    冯世宽挥手,“你尽管说。”

    “俄赞同登云的意见,事情本应该这么处理。只是有智说得也有理。

    青贮如今是事关原西全局,牵动黄原地区的大事,不得不谨慎啊。

    在事情没出结果之前,不能仅凭臆断就定了责任。这不公平。

    尤其这位同志还是青贮的研究者、组织者。为了青贮,他贡献了他的全部,包括自己娶婆姨的本钱。

    大家都知道,俄本人就是双水村的人,孙家的情形俄可是清楚的很。

    不说三代,上推五代都是贫农。

    他们家三小子来县高上学,一米八的大小子,一顿只吃两个黑馍馍,从不吃菜。破衣烂衫的,连个裤衩都没有。

    然而,既使如此,少安还是把他仅有的钱用来研究青贮。而那些钱,还是来自于他弟弟当兵五年的复员费。

    同志们呐,俄说这些,不是以情论事,而是想告诉大家,对待这样的一位同志,一定要慎之又慎啊。

    按老理儿说,这位同志该叫俄叔,原本俄是想避嫌的。所以,直到现在俄才发言。这点,俄要向世宽同志检讨。

    青贮的事太重要了。

    重要到关系原西民生,重要到关系在坐各位,容不得俄念及私情。所以,俄必须要站出来,必须要说这番话。

    如今已经明了。

    这次的事件是有人故意投毒。

    所以,俄建议——

    重新组织专案组,重新调查双水村青贮中毒事件。不出结果,誓不罢休。

    因为,这不仅仅是还这位同志一个公道的事,还因为事关青贮全局推广。

    大家都知道,舆论传播具有不可控性,让俄们想一想,若是传播开来,青贮居然吃死了羊,那该如何推广呢?

    难道要一个个人去解释?难道要一个个让他们去双水村实地考证?

    还是咱们写一个证明,上书‘青贮无毒,放心食用’,然后盖上县委打印?”

    会议室里“轰”一声就笑开了,原有的严肃与沉闷一扫而空。

    “看来,大家都觉得不靠谱。

    人民的政府干出那样的事,会让人民笑掉大牙哩。

    所以,俄建议严肃清查青贮中毒事件,不但要公开,而且要从严从快,在事件发酵之前,切断传播源头。

    世宽同志,俄讲完了。”

    冯世宽点头。

    田福军坐下,再不出声。

    此时,会议室里鸦雀无声,一片寂静,都在等着冯世宽表态。

    李登云有些紧张了。

    事情似乎糊弄不过去了。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强,他担心风刮得有些太大,某些人会顶不住。

    他必须尽快想出解决办法。

    那田福军居然自爆其短,还说得那样的光明正大,那样的煽情。

    “任人唯亲”这招算是彻底的废了。

    但仅凭“管理责任”还能搬倒他吗?

    李登云没有一点信心。

    其它不说,只看今天的发言。

    这田福军进化得太快,处处唯冯世宽马首是瞻,精滑了太多,比自己做得都好,哪里还有个“书生”的模样?

    简直是太不讲道理了。

    冯世宽已经觉出不对来了。

    他本就是一个极有手腕的人,对李登云的心态摸得极准,对他的行事手法也清楚得很,知道他表里不一,会背地里做一些出格事。

    只是,他从没想过。

    李登云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敢瞒着他,对青贮这样,获得他认可,又事关原西县全体利益的大事下手。

    这可就太出格了。

    双重罪!

    冯世宽有些不相信自己的判断。

    但听田福军话语里的意思和底气,肯定是掌握了某种证据。

    否则,断不会如此强硬。

    共事几年,他对手下这两位都太熟悉了。

    想到这里,冯世宽禁不住在心底里生出一股子厌恶情绪。有些愤怒。

    这李登云怎么了?吃错药了不成?

    “休会十分钟。”

    冯世宽开口,按下了暂停键。

    人蜂拥而出。会议室里,只剩下三个人——冯世宽、田福军、李登云。

    “登云,你先说。

    记住,你只有十分钟。”

    李登云有些傻眼。

    这是要逼着他摊牌了。

    休会只有十分钟,可十分钟却只给了他,倾向性简直不要太明显。

    可好赖你让田福军出去啊!

    卸磨杀驴?

    他服务冯世宽这么多年,田福军没有来时,他们就已经合作好久了。

    没有功劳难道还没有苦劳?没有苦劳难道还没有疲劳?太绝情了!

    过河拆桥?

    关键你还没有过河啊!顶多也就是过了大半,能不能踏足对岸还两说呢。

    一代新人换旧人?

    难道你冯世宽就那么的肯定,那田福军就一定会比自己好?

    高兴的太早了吧。

    李登云能屈能伸,光棍不吃眼前亏,但终是还要些面子。

    “俄要求单独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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