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谈话
06:36，早晨。
清晨的街道还没完全苏醒，街上行人不多不少，偶有交谈的声音传来，大多也类似人体将醒未醒时的三两迷糊梦呓，不至于打破这钢铁丛林中难得的宁静。
这也正是孟恬热衷于晨跑的缘由之一，他享受这份安静，尤其当他跑起来的时候，身体分开流风，行人、路灯、车辆......身旁的一切都是无关紧要的暗淡背景，他好像脱离了万物的樊笼，渺小的自我得以从某一处的局限中解放，甚至连灵魂也不再受到躯体的束缚——仿佛只要愿意，他可以去到自己想去的任何一个地方。
孟恬当然知道这是一种近乎于臆想的错觉。
但是那又会怎样呢。
孟恬在路口拐入左侧街道，周遭一下子变得喧闹起来，繁杂的食物香气钻入鼻尖，包子、肠粉、油条、豆浆.......满街都是升腾的白色水蒸气。孟恬也再次看到了街角那辆摊前挤满了顾客的推车，一对头裹毛巾的中年夫妇一人招待，一人翻弄，正忙的不可开交。
很快穿过街道，街上人流回归了稀疏。
孟恬已额头见汗，身体也在不断地蒸腾着热气，知道热身结束，于是加快了脚步。
今天早上他突然想去更远的地方看看。
8:27，上午。
孟恬远远就看到了女生公寓门口共撑一把遮阳伞的两女。
“孟恬！这里！”
周楠也看到了他，一路小跑到前者跟前，嘟囔道。
“今天怎么这么晚呢，亏我还担心你等久了提前出的门。”
“提前了两分钟呢。”
身上一袭缀着素雅莲叶纹的淡青裙装的周见月撑伞而来，调笑着拆台。
“提前两分钟也是提前！”
“有事耽搁了。”
孟恬将豆浆油条递到张牙舞爪的周楠面前，提醒道。
“快吃吧。”
“哦。”
才应完周楠就觉得自己接的有点快了，话跟早餐都是，显得不够气势，于是一本正经地补救道：“这次我就勉为其难地原谅你了，小月姐你的。
“不过话说在前头明天可得早点啊，你知不知道让一位淑女等你是多大的......”
孟恬打断道：“明天不送了。”
“啊？！”
还不等孟恬说些什么，周见月就主动解释道。
“因为钱阿姨明天就回来了。
“钱阿姨就是拍照的时候站在我旁边的那个，她是负责我们一日三餐的。
“这两天是家里有点事所以才不在。”
“哦哦。”周楠恍然大悟，“我们工作室居然还包吃啊！”
“我还以为你也知道。”周见月顿时有些不好意思，“怪我没给你说清楚......”
“没事没事。”周楠摆摆手，说：“我也没问不是吗，正好明天就不用咬牙忍受嗟来之食喽。”
说完狠狠咬下一口油条。
孟恬瞥了她一眼，低头默默咽下先前差点脱口而出的疑问。
“不对啊，那我今天的午晚餐怎么办？”
周见月闻弦知意：“只能先去外面对付对付了。”
“唉，看样子还得再忍受两顿这样的屈辱了。”
周楠偷眼瞄向沉默不言的孟恬，鬼鬼祟祟地伸出脚假装不经意踢到后者小腿。
“哎呀不好意思。”
孟恬懒得拆穿，闷声道。
“也没有了。”
周楠顿时有些生气：“为什么？！做事要有始有终不是吗？”
因为你没事了。
粉色的裙摆与光影共舞，秀发如瀑，眉眼中飞舞的明媚已不啻朝阳。
“你看我干什么？快说。”
孟恬不至于丢出这样没头没尾的一句，只能郁闷地套了万能公式：“没钱了。”
“嗯？”
“最多请午餐。”
“成交！”
周楠开心地抱着肩膀撞了撞孟恬。
“谢谢老板投食~”
孟恬不想理她。
11:12，上午。
就在孟恬窝在自己工位上，快要把第十份一万多字的记录档案看完时，那个穿着浅灰色宽松运动服的青年总算出现在了楼梯口。
睡眼惺忪，打着呵欠，头发也是东倒西俯的一副久缺打理的模样。
“槐哥。”
孟恬尽管心里疑惑明明记得前两天的他不是这个样子的，不妨碍他主动站起来打了招呼，这是工作室给他安排的带新老师傅，李槐。
李槐也终于看到办公室里唯一的活人，他笑着走近后者工位。
“小孟这么早，在看档案呢？”
孟恬点点头，想着的却是工作时间安排的“上午9:00~12:00”，没敢说话。
反倒是李槐看孟恬站着不动，以为还在拘谨，说。
“你坐，坐，在我们这里随意点就好。”
“......好的，我就是想站会。”孟恬真想站着，他已经坐了一上午没动，坐得浑身都不舒服了。
“好吧，你乐意就好喽。”
“对了槐哥，我们接下来有什么安排？”
随便干点什么也好。孟恬心想。
“安排？”
李槐挠了挠乱发，终于想起来老王交代自己的任务，他着看向孟恬，讪笑道：“是喔。”
孟恬顿时有一股不妙的预感从心底升起。
只要别让我看......
“要不，今天你就看看档案好了，毕竟刚来的也不用把自己压得太紧了是吧，我可不像只会压榨别人价值的其他人......”
孟恬已经听不清后面说的什么了，只能尽量自然地扯开自己的嘴角，说。
“好的。”
12:37，中午。
孟恬几人相约在周见月推荐的一家家常餐馆里。
不大的圆桌子上摆着的三荤一素只剩下汤汁残羹，一瓦罐的玉米骨头汤也已经见了底。
围坐的几人酒足饭饱便聊起了工作。
“孟恬，你上午干啥了？”
“看档案了。”孟恬神色淡定。
“不会吧？”周楠目光在两个男人身上打转，诧异道，“不都是带着去合作部门混个了脸熟的吗？李槐没带你去吗？小月姐上午就带我去附近的社区岗哨转了转，认识了不少人呢。我说怎么回来就看到你，原来就没出去啊。”
倒是周见月目光幽幽地转向了舒服着剔牙的李槐，直截了当问道：“李槐你是不是又睡过头了？”
“咳，咳咳。”
李槐在两女的目光下浑身不自在，尴尬地放下牙签，讪笑着顾左右而言他。
“码农的事，生物钟颠倒是正常的，不算睡过头。”
周见月叹气，“那你起码要给小孟安排一下吧。”
“是啊是啊，李槐你居然还敢来蹭饭。”周楠也加入了声讨，孟恬觉得她更像唯恐天下不乱多一点。
“什么蹭饭！？”李槐很是委屈，扯着声音道，“都怪老张那混蛋昨晚让我排查区域监控线路了！几千个网点啊！一个一个排查，生产队的驴也不能这么使啊！
“我又不是故意没有安排的......”
孟恬侧目，心想你之前跟我说的也没有这么离谱啊。
“这么狠的吗？”
周楠是真的惊到了。
“你也太惨了。”
下一刻就被周见月冷笑着拆穿：“要不是我之前亲耳听到老张给了你两个月的时间，而今天恰好是截止日期的话，我就相信你了。”
原来如此。孟恬古怪地看着表情僵硬的李槐，想着抛开拖延症晚期不谈，他的的确确是个难得的人才。
“李槐你把我的同情还给我啊！”
“没大没小，叫槐哥！”
“呵，从你前天晚上恬不知耻信息轰炸我的时候，这个称呼就已经绝迹了！”
“什么轰炸？！我不就问了问你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吃宵夜吗？我这是担心你！”
“那也不用一下子发个几百条吧！”
......
也许某些天才的脑回路真的与常人有所不同的。孟恬有些麻木了。
“小孟。”周见月打断了孟恬的出神，微笑道，“下午要不要跟着我去转一转。”又隐晦地指了指旁边面红脖子粗的李槐，语气无奈，“那家伙中午一睡下估计就起不来了。”
“不用了。”
孟恬想了想，还是摇摇头。
“我下午想去近郊那块区域转转。本来就对档案上的记录有些不明白的地方。
“正好槐哥说咱们这份工作随便.....咳，比较自由。
“所以就想去实地验证看看。”
“近郊？是月华街道那边吗？”
周见月也不坚持，反而赞同道：“那你去那看看也好。”
孟恬点点头。
“不过要记得安全第一。”
“我会注意的。”
15:41，下午。
月华街道桐木路。
孟恬透过铁网望去，只觉满目疮痍。
街道坑坑洼洼，行人绝迹，目光所及的基建没有一处完好，灯柱倒折，地面挖出的线缆被扯断，只剩下各色塑胶的外皮，就连一栋栋的房屋也大都外形残破，外露的红砖已经褪色，布满了不知名的凹痕与尖利划痕。
更不乏一座座砖石混凝土堆叠的废墟，像是一座座隆起的坟墓。
那里剩余的居民一年多前就迁走了，现在只是政府划定的一片缓冲无人区，更远处则能隐约看到军事管制区的轮廓，而那里即便是以张跃峰的权限也不得轻易靠近，更别说孟恬一个新人了。
那是名副其实的血肉前线。
因为再前方就是汇聚着对人类最大恶意的蛮荒丛林了。
孟恬晃晃脑袋，将纷乱的思绪甩走，继续对照着终端下载的线路布局再次对照观察起周围的监控分步，可心中依旧止不住生出文明与野蛮，繁华与残旧仅仅数十米之隔的荒谬感受。
心情变得沉重。
孟恬没了心思再待在这里。
转身却看见身旁的不远处也有一个人呆站在铁丝网前不动。
背后那个鼓鼓囊囊的偌大背包尤其吸引孟恬目光。
是旅行者吗。
孟恬想，恰巧那个男人转过头来。
两人视线相接。
那人莫名地点了点头。
孟恬出于礼貌回以点头示意。
然后男人回头再次看向远处。
孟恬也转身离开。
22:30，晚上。
躺在床上的孟恬一如往常地睡前复盘今天的经历，只是冥思良久也没有找到一件值得特别提炼的事情来。
好像自己确实没有做什么特别有意义的事情。
孟恬想。
无非就是进入了一家有些奇怪的工作室，得到了一份有意义的工作，遇上了一些有意思的人，以及度过了有些无聊但差强人意的一天，仅此而已。
卧室里很快响起了均匀轻微的呼吸声。
清晨的街道还没完全苏醒，街上行人不多不少，偶有交谈的声音传来，大多也类似人体将醒未醒时的三两迷糊梦呓，不至于打破这钢铁丛林中难得的宁静。
这也正是孟恬热衷于晨跑的缘由之一，他享受这份安静，尤其当他跑起来的时候，身体分开流风，行人、路灯、车辆......身旁的一切都是无关紧要的暗淡背景，他好像脱离了万物的樊笼，渺小的自我得以从某一处的局限中解放，甚至连灵魂也不再受到躯体的束缚——仿佛只要愿意，他可以去到自己想去的任何一个地方。
孟恬当然知道这是一种近乎于臆想的错觉。
但是那又会怎样呢。
孟恬在路口拐入左侧街道，周遭一下子变得喧闹起来，繁杂的食物香气钻入鼻尖，包子、肠粉、油条、豆浆.......满街都是升腾的白色水蒸气。孟恬也再次看到了街角那辆摊前挤满了顾客的推车，一对头裹毛巾的中年夫妇一人招待，一人翻弄，正忙的不可开交。
很快穿过街道，街上人流回归了稀疏。
孟恬已额头见汗，身体也在不断地蒸腾着热气，知道热身结束，于是加快了脚步。
今天早上他突然想去更远的地方看看。
8:27，上午。
孟恬远远就看到了女生公寓门口共撑一把遮阳伞的两女。
“孟恬！这里！”
周楠也看到了他，一路小跑到前者跟前，嘟囔道。
“今天怎么这么晚呢，亏我还担心你等久了提前出的门。”
“提前了两分钟呢。”
身上一袭缀着素雅莲叶纹的淡青裙装的周见月撑伞而来，调笑着拆台。
“提前两分钟也是提前！”
“有事耽搁了。”
孟恬将豆浆油条递到张牙舞爪的周楠面前，提醒道。
“快吃吧。”
“哦。”
才应完周楠就觉得自己接的有点快了，话跟早餐都是，显得不够气势，于是一本正经地补救道：“这次我就勉为其难地原谅你了，小月姐你的。
“不过话说在前头明天可得早点啊，你知不知道让一位淑女等你是多大的......”
孟恬打断道：“明天不送了。”
“啊？！”
还不等孟恬说些什么，周见月就主动解释道。
“因为钱阿姨明天就回来了。
“钱阿姨就是拍照的时候站在我旁边的那个，她是负责我们一日三餐的。
“这两天是家里有点事所以才不在。”
“哦哦。”周楠恍然大悟，“我们工作室居然还包吃啊！”
“我还以为你也知道。”周见月顿时有些不好意思，“怪我没给你说清楚......”
“没事没事。”周楠摆摆手，说：“我也没问不是吗，正好明天就不用咬牙忍受嗟来之食喽。”
说完狠狠咬下一口油条。
孟恬瞥了她一眼，低头默默咽下先前差点脱口而出的疑问。
“不对啊，那我今天的午晚餐怎么办？”
周见月闻弦知意：“只能先去外面对付对付了。”
“唉，看样子还得再忍受两顿这样的屈辱了。”
周楠偷眼瞄向沉默不言的孟恬，鬼鬼祟祟地伸出脚假装不经意踢到后者小腿。
“哎呀不好意思。”
孟恬懒得拆穿，闷声道。
“也没有了。”
周楠顿时有些生气：“为什么？！做事要有始有终不是吗？”
因为你没事了。
粉色的裙摆与光影共舞，秀发如瀑，眉眼中飞舞的明媚已不啻朝阳。
“你看我干什么？快说。”
孟恬不至于丢出这样没头没尾的一句，只能郁闷地套了万能公式：“没钱了。”
“嗯？”
“最多请午餐。”
“成交！”
周楠开心地抱着肩膀撞了撞孟恬。
“谢谢老板投食~”
孟恬不想理她。
11:12，上午。
就在孟恬窝在自己工位上，快要把第十份一万多字的记录档案看完时，那个穿着浅灰色宽松运动服的青年总算出现在了楼梯口。
睡眼惺忪，打着呵欠，头发也是东倒西俯的一副久缺打理的模样。
“槐哥。”
孟恬尽管心里疑惑明明记得前两天的他不是这个样子的，不妨碍他主动站起来打了招呼，这是工作室给他安排的带新老师傅，李槐。
李槐也终于看到办公室里唯一的活人，他笑着走近后者工位。
“小孟这么早，在看档案呢？”
孟恬点点头，想着的却是工作时间安排的“上午9:00~12:00”，没敢说话。
反倒是李槐看孟恬站着不动，以为还在拘谨，说。
“你坐，坐，在我们这里随意点就好。”
“......好的，我就是想站会。”孟恬真想站着，他已经坐了一上午没动，坐得浑身都不舒服了。
“好吧，你乐意就好喽。”
“对了槐哥，我们接下来有什么安排？”
随便干点什么也好。孟恬心想。
“安排？”
李槐挠了挠乱发，终于想起来老王交代自己的任务，他着看向孟恬，讪笑道：“是喔。”
孟恬顿时有一股不妙的预感从心底升起。
只要别让我看......
“要不，今天你就看看档案好了，毕竟刚来的也不用把自己压得太紧了是吧，我可不像只会压榨别人价值的其他人......”
孟恬已经听不清后面说的什么了，只能尽量自然地扯开自己的嘴角，说。
“好的。”
12:37，中午。
孟恬几人相约在周见月推荐的一家家常餐馆里。
不大的圆桌子上摆着的三荤一素只剩下汤汁残羹，一瓦罐的玉米骨头汤也已经见了底。
围坐的几人酒足饭饱便聊起了工作。
“孟恬，你上午干啥了？”
“看档案了。”孟恬神色淡定。
“不会吧？”周楠目光在两个男人身上打转，诧异道，“不都是带着去合作部门混个了脸熟的吗？李槐没带你去吗？小月姐上午就带我去附近的社区岗哨转了转，认识了不少人呢。我说怎么回来就看到你，原来就没出去啊。”
倒是周见月目光幽幽地转向了舒服着剔牙的李槐，直截了当问道：“李槐你是不是又睡过头了？”
“咳，咳咳。”
李槐在两女的目光下浑身不自在，尴尬地放下牙签，讪笑着顾左右而言他。
“码农的事，生物钟颠倒是正常的，不算睡过头。”
周见月叹气，“那你起码要给小孟安排一下吧。”
“是啊是啊，李槐你居然还敢来蹭饭。”周楠也加入了声讨，孟恬觉得她更像唯恐天下不乱多一点。
“什么蹭饭！？”李槐很是委屈，扯着声音道，“都怪老张那混蛋昨晚让我排查区域监控线路了！几千个网点啊！一个一个排查，生产队的驴也不能这么使啊！
“我又不是故意没有安排的......”
孟恬侧目，心想你之前跟我说的也没有这么离谱啊。
“这么狠的吗？”
周楠是真的惊到了。
“你也太惨了。”
下一刻就被周见月冷笑着拆穿：“要不是我之前亲耳听到老张给了你两个月的时间，而今天恰好是截止日期的话，我就相信你了。”
原来如此。孟恬古怪地看着表情僵硬的李槐，想着抛开拖延症晚期不谈，他的的确确是个难得的人才。
“李槐你把我的同情还给我啊！”
“没大没小，叫槐哥！”
“呵，从你前天晚上恬不知耻信息轰炸我的时候，这个称呼就已经绝迹了！”
“什么轰炸？！我不就问了问你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吃宵夜吗？我这是担心你！”
“那也不用一下子发个几百条吧！”
......
也许某些天才的脑回路真的与常人有所不同的。孟恬有些麻木了。
“小孟。”周见月打断了孟恬的出神，微笑道，“下午要不要跟着我去转一转。”又隐晦地指了指旁边面红脖子粗的李槐，语气无奈，“那家伙中午一睡下估计就起不来了。”
“不用了。”
孟恬想了想，还是摇摇头。
“我下午想去近郊那块区域转转。本来就对档案上的记录有些不明白的地方。
“正好槐哥说咱们这份工作随便.....咳，比较自由。
“所以就想去实地验证看看。”
“近郊？是月华街道那边吗？”
周见月也不坚持，反而赞同道：“那你去那看看也好。”
孟恬点点头。
“不过要记得安全第一。”
“我会注意的。”
15:41，下午。
月华街道桐木路。
孟恬透过铁网望去，只觉满目疮痍。
街道坑坑洼洼，行人绝迹，目光所及的基建没有一处完好，灯柱倒折，地面挖出的线缆被扯断，只剩下各色塑胶的外皮，就连一栋栋的房屋也大都外形残破，外露的红砖已经褪色，布满了不知名的凹痕与尖利划痕。
更不乏一座座砖石混凝土堆叠的废墟，像是一座座隆起的坟墓。
那里剩余的居民一年多前就迁走了，现在只是政府划定的一片缓冲无人区，更远处则能隐约看到军事管制区的轮廓，而那里即便是以张跃峰的权限也不得轻易靠近，更别说孟恬一个新人了。
那是名副其实的血肉前线。
因为再前方就是汇聚着对人类最大恶意的蛮荒丛林了。
孟恬晃晃脑袋，将纷乱的思绪甩走，继续对照着终端下载的线路布局再次对照观察起周围的监控分步，可心中依旧止不住生出文明与野蛮，繁华与残旧仅仅数十米之隔的荒谬感受。
心情变得沉重。
孟恬没了心思再待在这里。
转身却看见身旁的不远处也有一个人呆站在铁丝网前不动。
背后那个鼓鼓囊囊的偌大背包尤其吸引孟恬目光。
是旅行者吗。
孟恬想，恰巧那个男人转过头来。
两人视线相接。
那人莫名地点了点头。
孟恬出于礼貌回以点头示意。
然后男人回头再次看向远处。
孟恬也转身离开。
22:30，晚上。
躺在床上的孟恬一如往常地睡前复盘今天的经历，只是冥思良久也没有找到一件值得特别提炼的事情来。
好像自己确实没有做什么特别有意义的事情。
孟恬想。
无非就是进入了一家有些奇怪的工作室，得到了一份有意义的工作，遇上了一些有意思的人，以及度过了有些无聊但差强人意的一天，仅此而已。
卧室里很快响起了均匀轻微的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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