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有辱斯文
延明帝离开钦天监，回到南书房，让身边的大太监魏章悄悄去传户部主事夏明前来觐见。
延明帝这招很高明，他故意避开了户部尚书这些大员，刻意去找底层的小官，一来这些人是接触信息最多的也最可靠，二来就是这些人参与的纷争较少，免得节外生枝，三来就是这个夏明就是他在户部的眼线之一。
不多时夏明跟随魏章来到南书房，一番礼仪过后，延明帝开始询问他各地的灾情奏报。
询问到青州的灾情，夏明有点犹豫，迟疑片刻之后才说道：
“根据青州奏报，近月余以来青州粮价涨了八成，可饿死的饥民却只有数十人，奏报注明这数十人皆是游手好闲之人。”
“前段时间微臣听说，这青州郡守罢官了，原因是大肆修建妓院营造工程劳民伤财，再加上镇压流民导致民怨。”
“不过依微臣看来此人被罢官着实有些可惜。”
“喔，此话怎讲？”延明帝突然来了精神。
“提高粮价才能吸引外地的粮食进来，大肆修建妓院等工程看似劳民伤财，有伤风化，可灾荒时期，工贱粮贵，价格倒挂，反倒是大兴土木的好时机。”
“况且微臣听闻这修妓院的钱款，皆出自于青州巨资大商，所以此举不但富户有钱赚，当地饥民也有了谋生之道，实乃两全其美之策。”
“不过修建这些东西工期最长也不过两个月有余，这青黄不接的后两个月该如何度日，微臣就想不通了。”
好了，朕知道，你退下吧，今日所述之事定要守口如瓶，否则朕诛你九族。
夏明禁不止一个寒噤，急忙叩首拜辞而去。
延明帝闭目沉思，夏明不懂地方，也正是他惊异的地方。
此人是在赌近期朝廷会开仓放粮，届时涌进青州大量粮食会变的一钱不值，解决饥荒是绰绰有余。
不对，他应该是断定朝廷会打开官仓，难道他对西北、东北战局把握如此精准，他吃定了我元朔不敢打这一仗？
“魏章，去传诚亲王来此。”延明帝揉了揉眉头说道。
王家大院，王少安家中。
“大舅哥，你这彩婴戏纹杯不错啊，在哪搞得？”
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瘦长脸鹰钩鼻，熟练的拿起王有财书房中的一间摆件，左右端详着。
“必先老弟，你要喜欢尽管拿去把玩。”王有财虽然肉疼，但奈何这姑爷就是个顺手牵羊的主，以后还得指望他办事不是。
赵必先，正是王少安的姑父，现任礼部郎中，正是仗着官身才敢对大舅哥如此随意，予取予求。
赵必先毫不客气的把那彩婴戏纹杯塞入怀中，打着官腔说道：
“昨日我一个吏部的朋友偷偷告诉我，少安虽然被罢了官，可朝廷还要追查如此的大兴土木是否有贪墨之嫌，还有一件事更可怕，吏部郎中传旨当天死在了青州，唉，年轻人意气用事，害得咱们跟在后面擦屁股。”
说着赵必先眉头紧皱，一脸愁苦之色。
王有财一听说还要追查，顿时心急如焚，赶忙说到：
“必先，我们家就你这一个做大官的亲戚，你可得想办法周旋此事啊。银子的事情你尽管放心，你给个数就行。”
“诶，大舅哥放心，为此事我昨晚也是一宿未眠，眼下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不用花钱。”
赵必先故作高深的说道。
“还记得前几日说给少安张罗婚事的事吗？我去女方家里硬泡了好几天，我那表姐夫终于松口了，不在介意咱们不是官宦人家。”
“那表姐夫在宁王府做管家，要是娶了他的女儿，有宁王撑腰，少安这事儿就自然摆平了。”
“只是，对方提出，若是婚事成了，聘礼十万。”
五万，这是卖闺女吧，尽管他知道这姑爷说的有水分，但眼下也只有这法子了，他倒不是心疼钱，而是后悔不该让少安当什么鸟官，安安分分过日子多好。
“一两银子都没有，我又不是娶不到媳妇，再说我又没有做什么亏心之事，尽管去查。”
王少安从门外走来，他已经站在外面多时，就想看看这姑父是怎么敲竹杠的。
“少安，怎么说话的，没大没小，你知不知道为了你的事你姑父操了多少心。”王有财急忙呵斥儿子。
“少安，不是我说你，我千辛万苦给你跑来个郡守，不到两月你就丢了官，你以为皇上是你老丈人，想当官就当官，为非作歹不怕株连九族，真是有你这么败家的么。”
赵必先端起长辈的架子教育道。
“那真是有劳姑父费心了，败不败也不是你说了算，你有功夫对我姑姑好点就行，少操心点我们家的事儿。”
“你，大舅哥你真是生了个好儿子，既然我多管闲事，那以后我不登门便是。”
赵必先说完就要拂袖离去，这时看大门的李二喘着粗气跑过来说道：“老爷，门外来了辆黄金马车，一个老头带着十几个随从言明要见老爷，那阵仗有点吓人啊。”
“什么样的马车？”赵必先问道。
“金灿灿的，黄金马车，看着就晃眼。”李二喘着气答道。
“大祸临头了，整个京城只有诚亲王有黄金马车，连他老人家都亲自出面拿人来了，看来谁也救不了你们了。”
赵必先一脸惶恐的说道，为今之计走为上策，可是他刚抬脚就发现已经晚了。
一个身穿华服的老者竟然直奔此地而来，他急中生智，赶忙上前行礼道：“下官赵必先，参见王爷。”
诚亲王先是一愣，随即笑道：“赵必先，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与王家有亲？”
赵必先急忙否认，沉声说道：“我是听说这王家公子为官期间大修妓馆，镇压饥民，不但有辱斯文还残暴之至，下官身为礼部官员实在气愤不已，今日特登门要骂他个狗血淋头，才能消解我心中怨气。”
王有财听完此话差点气昏过去，李二赶忙搀扶住他，王少安则好不吃惊，因为这才是姑父的为人。
诚亲王听完并没有理会赵必先，而是向着王有财走去，又撇了一眼旁边的王少安，拱手温声说道：“敢问阁下可是贵府主人王员外？”
王少安则是抢先挡在王有财身前，目视诚亲王说道：“在下王少安，不知王爷来此有何贵干？”
诚亲王愣了一下，还从来没人敢对他这样说话，但也暗暗佩服这小子的气度。
“老夫今日来此，有要事与王员外相商，年轻人不要多虑。”
王有财回过神来就要行礼，却被诚亲王一把拖住，让他不必多礼。
看来不像是抄家的，不然王爷也不会如此客气，王有财心中稍定，颤声道：
“不知王爷登门，有失远迎，还望恕罪，还请您正堂叙话吧？”
诚亲王朗声答道：“如此甚好。”
众人一起去往正堂，此刻最难受的就是赵必先，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但他也看出来不像是抄家的，可王家的底细他最清楚，和王爷那是八竿子也打不着的，好奇心驱使着他站在正堂门外一听究竟。
延明帝这招很高明，他故意避开了户部尚书这些大员，刻意去找底层的小官，一来这些人是接触信息最多的也最可靠，二来就是这些人参与的纷争较少，免得节外生枝，三来就是这个夏明就是他在户部的眼线之一。
不多时夏明跟随魏章来到南书房，一番礼仪过后，延明帝开始询问他各地的灾情奏报。
询问到青州的灾情，夏明有点犹豫，迟疑片刻之后才说道：
“根据青州奏报，近月余以来青州粮价涨了八成，可饿死的饥民却只有数十人，奏报注明这数十人皆是游手好闲之人。”
“前段时间微臣听说，这青州郡守罢官了，原因是大肆修建妓院营造工程劳民伤财，再加上镇压流民导致民怨。”
“不过依微臣看来此人被罢官着实有些可惜。”
“喔，此话怎讲？”延明帝突然来了精神。
“提高粮价才能吸引外地的粮食进来，大肆修建妓院等工程看似劳民伤财，有伤风化，可灾荒时期，工贱粮贵，价格倒挂，反倒是大兴土木的好时机。”
“况且微臣听闻这修妓院的钱款，皆出自于青州巨资大商，所以此举不但富户有钱赚，当地饥民也有了谋生之道，实乃两全其美之策。”
“不过修建这些东西工期最长也不过两个月有余，这青黄不接的后两个月该如何度日，微臣就想不通了。”
好了，朕知道，你退下吧，今日所述之事定要守口如瓶，否则朕诛你九族。
夏明禁不止一个寒噤，急忙叩首拜辞而去。
延明帝闭目沉思，夏明不懂地方，也正是他惊异的地方。
此人是在赌近期朝廷会开仓放粮，届时涌进青州大量粮食会变的一钱不值，解决饥荒是绰绰有余。
不对，他应该是断定朝廷会打开官仓，难道他对西北、东北战局把握如此精准，他吃定了我元朔不敢打这一仗？
“魏章，去传诚亲王来此。”延明帝揉了揉眉头说道。
王家大院，王少安家中。
“大舅哥，你这彩婴戏纹杯不错啊，在哪搞得？”
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瘦长脸鹰钩鼻，熟练的拿起王有财书房中的一间摆件，左右端详着。
“必先老弟，你要喜欢尽管拿去把玩。”王有财虽然肉疼，但奈何这姑爷就是个顺手牵羊的主，以后还得指望他办事不是。
赵必先，正是王少安的姑父，现任礼部郎中，正是仗着官身才敢对大舅哥如此随意，予取予求。
赵必先毫不客气的把那彩婴戏纹杯塞入怀中，打着官腔说道：
“昨日我一个吏部的朋友偷偷告诉我，少安虽然被罢了官，可朝廷还要追查如此的大兴土木是否有贪墨之嫌，还有一件事更可怕，吏部郎中传旨当天死在了青州，唉，年轻人意气用事，害得咱们跟在后面擦屁股。”
说着赵必先眉头紧皱，一脸愁苦之色。
王有财一听说还要追查，顿时心急如焚，赶忙说到：
“必先，我们家就你这一个做大官的亲戚，你可得想办法周旋此事啊。银子的事情你尽管放心，你给个数就行。”
“诶，大舅哥放心，为此事我昨晚也是一宿未眠，眼下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不用花钱。”
赵必先故作高深的说道。
“还记得前几日说给少安张罗婚事的事吗？我去女方家里硬泡了好几天，我那表姐夫终于松口了，不在介意咱们不是官宦人家。”
“那表姐夫在宁王府做管家，要是娶了他的女儿，有宁王撑腰，少安这事儿就自然摆平了。”
“只是，对方提出，若是婚事成了，聘礼十万。”
五万，这是卖闺女吧，尽管他知道这姑爷说的有水分，但眼下也只有这法子了，他倒不是心疼钱，而是后悔不该让少安当什么鸟官，安安分分过日子多好。
“一两银子都没有，我又不是娶不到媳妇，再说我又没有做什么亏心之事，尽管去查。”
王少安从门外走来，他已经站在外面多时，就想看看这姑父是怎么敲竹杠的。
“少安，怎么说话的，没大没小，你知不知道为了你的事你姑父操了多少心。”王有财急忙呵斥儿子。
“少安，不是我说你，我千辛万苦给你跑来个郡守，不到两月你就丢了官，你以为皇上是你老丈人，想当官就当官，为非作歹不怕株连九族，真是有你这么败家的么。”
赵必先端起长辈的架子教育道。
“那真是有劳姑父费心了，败不败也不是你说了算，你有功夫对我姑姑好点就行，少操心点我们家的事儿。”
“你，大舅哥你真是生了个好儿子，既然我多管闲事，那以后我不登门便是。”
赵必先说完就要拂袖离去，这时看大门的李二喘着粗气跑过来说道：“老爷，门外来了辆黄金马车，一个老头带着十几个随从言明要见老爷，那阵仗有点吓人啊。”
“什么样的马车？”赵必先问道。
“金灿灿的，黄金马车，看着就晃眼。”李二喘着气答道。
“大祸临头了，整个京城只有诚亲王有黄金马车，连他老人家都亲自出面拿人来了，看来谁也救不了你们了。”
赵必先一脸惶恐的说道，为今之计走为上策，可是他刚抬脚就发现已经晚了。
一个身穿华服的老者竟然直奔此地而来，他急中生智，赶忙上前行礼道：“下官赵必先，参见王爷。”
诚亲王先是一愣，随即笑道：“赵必先，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与王家有亲？”
赵必先急忙否认，沉声说道：“我是听说这王家公子为官期间大修妓馆，镇压饥民，不但有辱斯文还残暴之至，下官身为礼部官员实在气愤不已，今日特登门要骂他个狗血淋头，才能消解我心中怨气。”
王有财听完此话差点气昏过去，李二赶忙搀扶住他，王少安则好不吃惊，因为这才是姑父的为人。
诚亲王听完并没有理会赵必先，而是向着王有财走去，又撇了一眼旁边的王少安，拱手温声说道：“敢问阁下可是贵府主人王员外？”
王少安则是抢先挡在王有财身前，目视诚亲王说道：“在下王少安，不知王爷来此有何贵干？”
诚亲王愣了一下，还从来没人敢对他这样说话，但也暗暗佩服这小子的气度。
“老夫今日来此，有要事与王员外相商，年轻人不要多虑。”
王有财回过神来就要行礼，却被诚亲王一把拖住，让他不必多礼。
看来不像是抄家的，不然王爷也不会如此客气，王有财心中稍定，颤声道：
“不知王爷登门，有失远迎，还望恕罪，还请您正堂叙话吧？”
诚亲王朗声答道：“如此甚好。”
众人一起去往正堂，此刻最难受的就是赵必先，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但他也看出来不像是抄家的，可王家的底细他最清楚，和王爷那是八竿子也打不着的，好奇心驱使着他站在正堂门外一听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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