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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多兰2

    我浑浑噩噩,过了很多时日才平静下来,等我再次清醒过来时,我才发现,家中的情况变得不太对劲。

    有几次,我发现家里出现不知哪里来的陌生人,他们西装革履,夹着文件,笑嘻嘻地来,阴晴不定地走。有一次,我躲在屋里,偷偷听到他们和父亲的对话,父亲十分愤怒,吼道:“要么带着我的投资款来,要么就给我滚。”

    沈平已经遭遇不幸,请不要再让我身边的人遭遇什么不幸了,我暗自祈祷。有一天,母亲接我放学回家,父亲和我们说起,拆迁公司刚刚又来了人,和我们谈条件。

    母亲沉默良久,说:“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要不,我们搬吧?”

    “都坚持到现在了,现在放弃,就真输了。”父亲说,“那人说回去再争取争取,我们再等等吧,且看他怎么说。”

    母亲没说什么,点点头。

    我不敢对父母的事插嘴,但我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好消息,当天晚上,父亲突然接了一个电话,撂下电话后,父亲喜上眉梢,立刻穿上了外套。

    “怎么了?”母亲问。

    “事情出了点岔头,问题不大。”父亲穿上鞋,叮嘱道,“有人来,就说我睡下了,别说我出门了,懂么?”

    母亲点点头。父亲走了,我和母亲谁也睡不着,就一起在客厅坐着,等父亲回来。母亲和我说,等父亲回来,我们就熬出头了。

    外面夜神,风从窗缝吹进来,有点冷。我往母亲怀里缩了缩,心中祈盼父亲快点回来。

    窗子忽然动了一下,母亲没有察觉,但我往那边看了一眼,忽然看到,窗后似乎有个人影,在向屋里看。

    我吓了一跳,告诉了母亲,母亲看过去时,人影却不见了。母亲诧异地问我,我说我没看错,真的有人!

    母亲只愣了一秒,就忽然跳起来,抓着我的手:“敏敏,快去穿衣服,我们快走!”

    我彻底懵了,母亲在说什么?

    母亲向大门冲去,刚冲到门口,门突然从外面被撞开,一群陌生男人冲进了屋中,带着屋外的冷风灌满了四壁。

    “啊!”母亲惨叫一声,被一个男人推倒在地。

    “妈!”我扑过去想保护母亲,头发却被人从后面揪住,硬生生被提了起来。

    “你们就是伊平老婆孩子?”为首的一个人贼眉鼠眼,冲后面跟着的人使了个眼色,“拖出去。”

    “放开我!放开我!敏敏!敏敏!救命啊!”母亲被人拖着两条腿往门外拽,双手扒着门框,被人两刀剁在胳膊上,立刻消失在了门口,只剩下血迹在门框上。

    “妈!妈!”我嚎叫着,拳打脚踢却无济于事,“放开我!放开我啊!”

    我也被拖出了大门口,母亲已经被几个流氓按在不远的土地上,呼嚎着乱作一团。

    旁边开来一辆挖掘机,轰隆隆地推着我家的房子,像美工刀在裁纸。

    尘土漫天,我被几个人死死踩着,为首者附身问我:“你爸跟你们说什么了没有?告诉我,不然……”为首者指了指旁边那团白花花的人山,“那就是下场。”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瞪着对方,挣脱不得。

    “犟什么犟,刚才大哥告诉我。”为首者看了看手机,嗤了一声,“你爸死了。”

    死了?

    我脑袋短路了一秒,挣扎起来:“你说什么?”

    “我说你爸死了。”为首者说,“在运河岸上。”

    “你骗人!”我挣扎起来,想抓死对方,“你骗人,你骗人!”

    为首者没了耐心,一鞋踩在我小腹上,我变成了虾米,呼哧哧喘着气。

    “玩完了撵出去。屋里的东西全烧了。”为首者向左右叮嘱,周围按着我的几个男人一起涌上来,我被埋在下面,我拼命挣扎,抵死反抗,但无济于事,他们笑得更贪婪了。

    从疼痛到异样,从异样到麻木,我觉得自己像一块被一群野狗撕扯的烂肉,被拽成各种形状。

    最后,我几乎感觉自己落不了地,悬在半空,天地倒悬,意识模糊……

    不知过了多久,感觉冷风吹得发冷,我慢慢清醒过来,自己不知被扔在了什么地方。

    我环顾四周,是一片荒地,像在郊外。

    我在不远处找到了母亲,母亲还在昏迷,情况和我一样吓人,我顾不上自怜,发疯般摇着母亲,幸好,母亲慢慢醒了过来。

    母亲的眼神像两个空空的黑洞,全天上的星星映进去也看不到光。我记不清那段时日是怎么度过,一夜之间,我与母亲失去了依靠、失去了家。

    我们碰了几乎所有能碰的壁,在最后一次求助无门后,我们没了办法,选择流落街头、四处漂泊,母亲胳膊的伤落下了残疾,我不得不亲自出去打零工,母亲的笑容越来越少,抱着我的时间越来越多。

    在临时的住处安顿好母亲后,我回了一趟城里,去找父亲遇害的地方,我沿着运河和河岸找了好几个来回,痕迹已经全然没有,在一个地方,我捡到了一部手机。这是一部老式手机,电池摔坏了。我用仅剩的钱换了电池,手机上面有一条发出短信:女人留下照片,撵出去,房子扒了。

    短信收到了一条回复:知道了,大哥。

    我想起那群该死的流氓提到了“大哥”,这个手机很可能就是那名“大哥”遗失的。手机里还有一个文件夹,但加了密,我不知道密码。

    我在捡到手机的地方哭了一场,缅怀父亲的死亡,然后返回住处,问问母亲是否知道些手机中的端倪。

    我一打开门就看到了悬在空中的双脚。母亲上吊了。

    我失去了所有亲人,独自回到城里后,我一边打工,一边打听关于仇敌的事,但我形单影只,不仅复仇毫无进展,连养活自己都成问题,我除了羸弱的身躯一无所有,食不果腹。

    我做梦也想不到,有一天我会去夜店上班。这是没办法的事情,我要吃饭,我得活着,支撑我在这里做下去的唯一慰藉是一个渺茫的念想: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也许能打听得到当年流氓口中的“大哥”的蛛丝马迹。

    不知算不算幸运,我的酒量居然不错,夜店的人不用真名,我化名多兰,卖的酒渐渐多起来,在夜总会站稳了脚,一年又一年过去,我在觥筹交错中灌醉那些大腹便便的客人,再无声无息地套他们的话,但社会比我预想得宽广得多,对于当年拆迁事件,客人们知之甚少,我只得知与一个建筑公司的重组有关,但更具体的消息,我打听不到。

    没关系,总有机会,我耐心劝自己,耐心等待。

    有一天,顾客稀少,我在散台前默默清点完自己的业绩,准备提前下班,路过一个卡座时,突然被人叫住。

    我打量对方,偌大卡座上只有一个大龄青年,身材瘦长,面容陌生。桌上已经摆满了酒,但没怎么动。

    我问:“先生,有事吗?”

    “你,坐下陪我喝几杯。”大龄青年指着自己旁边。

    “先生,我要下班了。”我婉拒。

    “怎么,不给面子?”大龄青年问。这时一个下班的同事路过我身边,小声对我嘀咕:“别理他,酒蒙子,偷窥你好几天了,真恶心。”

    我皱眉看着这人,横看竖看都不像正经人,我准备走。

    “你走我就投诉你了。”大龄青年说,“来就是客人,你就这么不给我面子,我又不是不给你钱。”

    我一屁股坐在了卡座上,赚谁的钱都是赚,我面无表情说:“现在是下班时间,小费双倍。”

    “四倍。”大龄青年立刻给我分了个杯子,一杯酒给我倒了个满,“请!”

    “请……”我换上了职业笑脸。

    接下来的几天,他几乎天天都来,天天都只和我一人饮。到了最后,连经理都来给他敬了一杯。他大概是个半大人物,因为他有一天喝高了,我见到了几个他的下属,个个都不像一般人,几年下来,我看人还算准。

    他的酒量也很不错,几乎和我五五开。某一天,喝到快不行时,他问我:“你知不知道我是做什么的?”

    “不知道。”我大着舌头,“反正据我观察,不是正经营生。”

    他乐了:“我刚开了一个公司,缺一个打手。”

    “什么打手?”我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他能提,我就得问清。

    “忠诚的打手,能为我拎刀砍人的那种。”他醉眼惺忪地看着我。

    “我?砍人?你喝多了。”我傻笑,“你知道吗,我不被人搞死就不错了,找小女孩帮你砍人?”

    “对,小女孩,帮我砍人。”他话都说不利索了,又灌下一杯,问,“干不干?”

    我的意识尚有一丝清明,不管他要我做什么,有一件事我是知道的:我单枪匹马在夜总会里撞大运,可能干到老也找不到仇人,为了复仇,我必须依附一棵“大树”才能事半功倍。生死对我来说,远没有仇怨深刻,想到这里,我也抄起酒杯,喝着说:“你不嫌弃,我就奉陪。我叫伊多兰,请多指教。”

    “好!好!你答应了,啊,真开心。”他又喝了一杯,然后彻底歪倒在地。

    他不是说说而已,我被他拉入他的公司,他叫张鑫,是一家很有规模的建筑公司的老板,他年纪轻轻能当上这么大公司的老板,挺奇特的。

    城里的建筑公司就那么几家,他有钱有势,只要有心,很可能帮我打听到什么。

    他让我做的事很特别,也很直接:学习以刺杀为核心的一系列技术。我问他:“你是不是有仇人要杀?”

    张鑫一边看随身的小书,一边反问我:“你看得挺准啊,我好像没告诉过你。”

    “背着仇的人,我一眼就能看出来。”我直言,“这是我的特异功能。”

    “真厉害,还有,你挺淡定啊,我以为你会被吓到。”张鑫笑着说。

    我对生死这件事早就没什么执念了,我的执念在另一件事上。我也直言:“我不求你别的,我有一件事想求你帮忙,你能帮我,我可以把命给你。”

    他问我是什么事,我将我的家庭遭遇简单给他讲了一遍,请他帮我留意当初的事。

    “不瞒你说,你和我的经历挺相似的。”他说,“但又有点不一样,运气好的话,我和你的仇家说不定是同一个人。”

    “那我们算什么?战友吗?”我问。他说这个称呼不错,他很喜欢,答应我的请求。

    吃到了定心丸,我心无旁骛,一心一意练起他交代的事。据他的评价,我学得很快,不久就可以出师了。

    有一次,他请我去夜店饮酒,我这次是以客人的身份,与他共杯。

    “你知道吗?”他说,“你很善良、赤诚,这里的人,你这样的不多。”

    “所以你当初偷窥我那么久?”我问,“我可以告你骚扰吗?”

    “当然可以。”他哈哈笑,“赶紧让他们再把我抓进去一次,你就可以带着我的钱远走高飞。”

    “我要那么多钱有什么用。”我摇摇头,一杯接一杯地喝,无意间瞥见他衣服上的一根钢笔,那钢笔帽顶有镶钻,在夜店的灯下七色流转,炫目得很。

    “那根钢笔很别致啊。”我打趣道,“钢笔哪来的,送给我怎么样?”

    “这个?”他摸了摸钢笔,解释说,“以前旧人给我的护身符,保佑平安顺遂的。”

    “那你顺遂吗?”我问。

    他想了想,说:“到目前为止,这符还算很灵验的。”

    “把你的顺遂也分我一点吧。”我主动邀杯,一饮而尽。

    “慢点喝,现在用不着这么拼了,我不介意。”张鑫听出了我的意思,“你的仇,我会替你留心的,放心。”

    我点点头,感觉自己有点过分,说:“我不是特意要催促你,我会先做好你这边的事。”

    话题又拐回了“刺杀”,张鑫想到了什么,突然问我:“你对刺客这个行当,了解多少?”

    “认识你之前,我一点也不了解。”我和张鑫认识已久,早已相互快语,“认识你之后,我知道的都是你讲的。”

    “真精辟。”张鑫吐槽,“你知道王牌杀手F吗?”

    “谁?”我摇摇头,“这什么?都市传说?”

    “你还真说对了。”张鑫说,“不过F是个真实的人,他是杀手之最。”

    “你提这个做什么?”我问。

    张鑫目光远大,道:“讲真,认识你之前,我有段时间,真心想去找这个传说中的杀手F,但费了很大劲,没找得到,后来我才知道,这个城市,干这行的,是有组织的,不是说想见就能见的,惆怅啊。”

    “奥!”我恍然大悟,“原来你是找人家找不到,才找我替补啊。”

    张鑫直皱眉头:“说什么呢,我是让你有个目标,以他为榜样,学得精湛!你得给我争气!”

    “我尽力吧。”我翻着白眼。

    日子又翻过一段,有一天,我“练功”后,张鑫请我吃饭。

    往常,他都很多话,我也习惯了听,但这次,他一直埋头吃,直到快吃完,也没说一语。

    我一边切牛排一边说:“有什么话直说。”

    “咳。”张鑫咳了一声,擦了擦餐巾,“最近练功累不累?”

    “还行。”我盘中的牛排切得鳞次栉比,“你真会关心人。”

    “额……”张鑫说,“那几个师傅跟我说,你差不多可以了。”

    我听出了他的意思,虽然早就知道会有今天,但我还是有点紧张,毕竟,我从未真正刺杀过谁,但事到现在,我绝不能半途而废。

    “你决定就行,我都听你的。”我表了态。

    张鑫看了我半天,长叹口气,掏出一张东西递给我。我打开看,是一张请柬,上面有两个举办人的照片,一个是张鑫,另一个较为年长,我不认识。

    这个月1号,元旦。张鑫说,有一场酒宴会在酒庄老板连文昌的酒庄举办,到时候我会带你一起去。

    “目标是谁?”我问。

    张鑫又给了我一份文件,上面有一张照片,我细细读:“建筑老板雷金宇?”

    “他是你的目标。”张鑫说。

    我看着这个叫雷金宇的照片,身材又高又胖,看起来很粗犷。我问:“他能装下两个我,我能打得过他?”

    “当然不能硬拼。”张鑫说,“勾引他,伺机下手。”

    我愣了,张鑫说得在理,这的确是个捷径,当初夜店不少同事都走过。只是张鑫这样劈头盖脸地告诉我,令我很不舒服,我也不知为什么。

    “别担心,我答应你,就这一次。”张鑫躲开我的目光,“事成之后,你有股份,答应你的事,我也会兑现。”

    气氛冷下来,我岔开话题:“连文昌是谁?”

    “请柬上那个长辈就是。”张鑫说,“连文昌是著名红酒老板,举办酒宴的私人酒庄也是他的产业,坐落在郊外,很适合动手。另外……张鑫神秘兮兮地说,这次酒会,是我让他帮我办的,名义是庆祝我公司开张,他和我是朋友,他一口就答应了。天时地利,我们一定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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