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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多兰4

    不多时,我正与雷金宇喝得颠鸾倒凤,张鑫回到了席上,跟着他回来的还有一个男仆从,推着一餐车的酒。随后,赵财也回到了席上。

    众人都已饮足,正聊着,厅外传来十二下钟响,紧接着恢弘的舞曲声骤然响起。

    “诸位。”连文昌说,“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午夜已过,我在一楼正厅筹办了舞会,接下来的时间,大家可以随意,外面还在下雪,我已经让仆从给大家准备了客房,大家不必担心,尽可以玩得尽兴!”

    众人纷纷起身,陆续离开了宴厅,我像小鸟一样跟着雷金宇走出宴厅门口,问:“雷总,去哪里啊?”

    雷金宇四下看了看,咦了一声,转身对我笑得贼贱:“伊妹妹,我去找找我那该死的秘书,找到他,这次,我亲自让他给你道歉,这口恶气,大哥我一定一定给你出!你莫乱走,在这里等我哈。”

    雷金宇去找人了,我目送他远去,笑靥收冷,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张鑫事先来过这座酒庄好多次了,他告诉我一件事:连文昌的珍品都在位于一楼的一间藏酒室里。刚刚听连文昌讲,他会送每个宾客一瓶限量款,想必在藏酒室已经有备好的礼品了。我知道藏酒室位置,不需要向导,快速抵达后,我确认四下无人,躲进藏酒室里。

    礼品藏酒都有贺卡绑在上面,贺卡上有正楷书手写的宾客姓名,我不费力就找到了雷金宇的那一瓶,我悄悄拔下簪子,将簪头扎过木塞,在酒中蘸了一下,这一点足以要他的命,我迅速将酒瓶放回原位,盘好头发离开藏酒室。

    接下来只要正常去和张鑫汇合就可以了,但就在我刚离开藏酒室时,我隐约听到了宴会厅那边,响起人的嘈杂声,我心中疑惑,张鑫那边该不会出了什么事?

    我快速返回宴会厅,却发现宴会厅已经人去屋空,我顺着走廊继续往前找,最终在去往楼梯的路上遇到了连文昌,他正匆匆跟随一个惊慌失措的女仆人,同行人员还有罗天明和赵财,连张鑫也跟在后面。

    我确信一定出了什么意外,张鑫这时也看到了我,招呼我过去,我悄悄跟到他身边,小声问:“他们为难你了?”

    “不是我。”张鑫的面色非常不好看,强颜镇定,“有人死在了三楼。”

    “什?”我心中一沉,这可能会影响我和张鑫的计划,“谁死了?”

    张鑫深沉着声音:“不管是谁,记住,我们的计划继续。”

    我点点头,不再与张鑫言语。

    大家急匆匆地赶路,在楼梯走廊门口,遇到了赶来的侦探龙克,最后在三楼遇到了气急败坏的雷金宇。

    我站在人群旁边,往屋内一看,只见一个人正趴伏在地板正中,血液在身边扩散了一圈,那身衣裤不久前见过,是许航。

    看到鲜血,往事翻涌上头,我甩了甩脑袋,将杂念抛除。

    雷金宇怒不可遏,我跟随众人回到宴厅,等待龙克带着调查结果回来。龙克很快就重新出现,带回了初步的案情。出人意料的是,三楼的房间是个密室,窗子那边无人目击到有人攀墙,走廊这边监控也没有拍到任何人上下楼梯。

    “既然监控查不到。”连文昌想了想,问,“那从凶器入手呢,你说凶手一刀毙命,那是否可以说,凶手是刀术很厉害的人?”

    “这是肯定的。”龙克立刻答,“一刀精准地将脑干捅穿,不可能是常人。”

    “刀术这件事,能掩饰吗?”连文昌问。

    “面临压力,故意掩饰,是可能的。”龙克说,“但在轻松的氛围中,不经意的细节里,能力的掩饰非常困难。比如……切食物的时候。”

    我的心漏跳了一拍,但未等我反应过来,雷金宇就跳起来,一把将我护在胳膊里,厉声骂道:“放你的屁,狗X侦探!牛排切的好,这还就有罪了?荒谬,你脑子让狗吃了?”

    “我没说一定是她,我只是说有这种可能。”龙克问我,“伊小姐,你的刀工,可有练过?”

    “这……”我防备地看着龙克。人虽然不是我杀的,但我很怕侦探发现我的目的也是杀人。

    “够了!你吓着人家了!”雷金宇打断龙克,“会用刀怎么了,会用刀的人多了,对了,张鑫,你不是也会用刀来着?你们知道不,当年张鑫在我手底下时候,刀法精湛得很,街头械斗,从来都没输过,张鑫,告诉他们,你是不是也会用刀?”

    “雷哥,你这……”张鑫惊讶了半天,皮笑肉不笑地苦着脸,“你怎么把我给拎出来了,没错,当年的事,唉,算了,别提了行不行。我可不是凶手!”

    “我没说你是凶手!”雷金宇大声说,“我是让他们知道,会用刀的人多了,怎么,会用刀一定是凶手?没道理嘛。”

    龙克绕过了雷金宇,直接问我:“伊小姐,我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

    “我……”我心思飞转,找了个最不容易被怀疑的理由,“西餐礼仪课,学了很久。”

    “听到没?人家学过西餐!我警告你,说话当心点!”雷金宇连忙安慰我,“妹妹,不用怕,有我在,没人能污蔑你!”

    我连忙低下头,不让侦探看出我在说谎。

    气氛有些僵硬。我本因为自己已经蒙混过关了,没想到众人讨论到凶器藏匿,最后连文昌拍了拍手,“各位,抱歉,为了案情,接下来需要搜大家的身,请大家配合。”

    我有点害怕。眼睁睁看着仆从向我走过来,如果被搜身,胸口藏匿的刀刃一定会被发现。

    搜身的是个男仆从,我心思突然一转,故意后退一步,紧紧捂着胸口,装做被冒犯的样子,厉声呵斥:“你干什么?”

    我不着痕迹地看了张鑫一眼,张鑫心领神会,把我拉到他身边,对连文昌说:“连总,女孩子家,不好摸摸抱抱吧,要不,您换个女仆来?”

    “不用了。”我说,伸手拔下了自己的簪子,啪地一下扔到桌上。这发簪自从我进酒庄就被大家看在眼里,此时爽快一点,反倒不易生疑。

    下一个是雷金宇,雷金宇拒不配合。大吵大嚷,用手杖驱赶仆从。我发现,他那根手杖顶上有一个玫瑰的浮雕。我想起张鑫说过,他酷好玫瑰。

    “雷老板,手杖请给我看一下。”龙克突然说。

    雷金宇愣住了,然后变得十分生气,嚷道:“凭什么?这是我的东西,别想拿走!”

    “我只是辨认一下凶器。”龙克说,“你的手杖,里面有刀,对吧?”

    众人的目光落在雷金宇的手杖。雷金宇的脸涨成了猪肝色,拒不配合,反咬龙克:“我没杀人,凭什么让我听你的?看到手杖就知道是刀,你说不定也是凶手!”

    “说什么胡话呢?龙侦探是凶手?你认真的么?”罗天明直摇头。

    将水搅得越浑,越有利于行刺雷金宇。我果断顺着雷金宇的话,对龙克泼脏水:“对。你也可能是凶手!”

    当时我说的,本是一句没来头的乱话,却不曾想一语成谶,很久以后,我回想起这一幕,都觉得很愧对他。

    龙克的三棱刺被搜出来,撂在了桌上……

    ……

    “辛苦了大家,客房已经布置好,大家可以去休息一下。”连文昌说,“如果有新的进展,我会通知大家,在凶手抓到之前,请恕大家不能离庄,还望海涵。”

    侦探龙克第一个离席而去,我跟着张鑫离开宴厅去往休息的房间。

    “许航一死,雷金宇难免提高警惕。”张鑫小声说,“事情难办了,你小心一点。”

    我没有余力圆场,只得点点头。

    我和张鑫的房间不在一处,行至中途,我们各自分开,我独自前往自己的房间。一路上,我都陷入苦思,即便做好了心理准备,“实际战场”也比我预想的更复杂、更艰难。

    我真能完成任务吗?我心中生出一丝猜忌,回到自己房间关上门,脱下项链插上充电,但房门突然又被敲响。

    我以为是张鑫来了,打开门一看,来人却是赵老板,赵财。

    “伊敏。”赵财说,“我有话跟你说,跟我过来。”

    他怎么知道我的真名?我猜不到自己是在什么地方暴露了,我应该够谨慎了,这绝不可能。

    我掩饰不住震惊,脱口问出:“你是谁,怎么知道我真名?”

    赵财示意我跟他走,他找了一处没有监控的僻静处,停下来。

    我实在猜不透,充满疑问地盯着他。他左右看了看,确定四下无人,摘下眼镜,撕下了假胡子,露出父亲的脸。

    “啊!”我瞪圆了眼,失声叫出,情不自禁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他赶紧示意我小声一点。

    “老……老爸?”我彻底僵滞了,这是真的?父亲没死?

    “你是不是以为我死了?”父亲苦笑。

    “你……你……”一瞬间,尘封的过往,全部涌上心头。清贫的晚餐,古旧的电视,寒风的夜晚,轰隆作响的挖掘机,身体的痛楚,流浪的漂泊,母亲下垂的双足,一切的一切,化作无边的旋风,将我的理智扯碎。

    我汹涌的愤怒最终化作嘶吼喷薄:“你去哪了?!”

    父亲愣了,我继续吼:“这么多年,你去哪了?”

    “我……”父亲的脸很红,“我有我的难处,敏敏。你妈妈呢?”

    “别提她!”我心如死灰,“她……她……”

    父亲脸色发黑,问:“怎么回事,告诉我。”

    “妈妈死了。”我感觉身体发冷,语调也在下沉,“你死以后,我们被辱,被撵出来,没处待。没多久,妈妈受不了,上吊了,什么也没跟我说!”

    父亲的脸在痛苦和震惊中混乱,问:“那你呢?这么多年,你怎么过来的?”

    “夜总会,你满意了?”我狠狠地盯着他,“妈妈活着的时候也不是什么都没告诉我,你为什么非要去投什么钱?现在妈妈死了,我这样了,你开心了?”

    “我不知道会变成这样!我真的不知道!”父亲刚想说什么,外面突然路过了两个仆从,叽里呱啦地聊着天。

    父亲一把将我拉到墙壁后面,躲过仆从后,他对我说:“这些事以后再聊,现在你听我说,这座酒庄很危险,我必须带你离开这,立刻跟我走。”

    我狐疑地看了看他,问:“老爸,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告诉我?”

    “等我们离开这里,就告诉你,”他抓住我的胳膊,“他们走了,快跟上我。”

    “够了!”我甩开了他的手,“你现在就告诉我。我已经受够了,受够你瞒着我事情了!”

    父亲定定地看着我,许久,突然叹了口气,说:“敏敏,他们是怎么和你说的?是不是我被杀了?”

    “是。”我也看着他,强忍着泪,“我知道我多难过吗?”

    “我理解。”父亲说,“你知不知道是谁杀的我?”

    “谁?”我问,“他们没告诉我,他们只是叫那个人“大哥”……”

    “找上你们的人是张强民的手下,他们口中的大哥,名叫张强民。”父亲看着我的眼睛,“现在他已经改名换姓,叫张鑫,就是带你来酒庄的那个男人。”

    “什么?!”我眼前一黑,一脚没踩稳,差点跌在地上,“你……你在说什么……”

    父亲继续道:“他当年设计骗我出去,当胸捅了我一刀,所幸我命大,没被捅死。这么多年,我蛰伏隐忍,就是为了向他复仇!”

    “这不可能……他……他……”我眼前闪过张鑫与我的相逢、与我的承诺、与我关于复仇的共同努力的所有时光,我呆呆地摇头,猛地抓住父亲,瞪着他,“他不是那样的人,他不是那样的人,爸,你是不是有什么地方搞错了?

    父亲说:“我已经跟他见过面了,他已经向我证实,当年拆迁的事,幕后主谋是雷金宇,他亲口对我承认,是他当年受雷金宇唆使,害了我们全家!”

    不,这绝对不可能。我实在难以相信,决定直接向张鑫问个清楚,伸手去摸项链,却发现忘在了房间里。

    父亲说:“张鑫跟我说,他要找雷金宇算账,如果我没猜错,他是让你替他动手,是不是这样?”

    “爸,这……”父亲的话正中事实,但我不想让他知道,勉力说着谎,“他让我讨好雷金宇,事后给我报酬,刺客的事,我不知道,爸,你想多了……”

    “别骗我了,你是我女儿,我会看不出你在想什么?”父亲有点生气,“女儿,我不知道他给了你什么承诺,但我已经错了一次,不能再错第二次了!我今天必须带你走,女儿,我们只是平民百姓,不要再牵扯进他们的恩怨里!我已经失去她,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爸,你真的想多了。”我抗拒道,语气很着急,“我最困难的时候,是他搭救我的,他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人,他没有……”

    “他亲口与我讲的,他要雷金宇的命!而且,我要带你走的事,我已经通告他了。”父亲说,“女儿,你是不是在骗我,如果他安排的刺客不是你,那你告诉我,他安排了谁行刺?说?”

    “这……这……”我无法再编下去,张鑫的背叛像一把刀,渐渐将我的情绪割碎,“他……他难道真的是?”

    “他怎么跟你说的?”父亲追问。

    “他说……”我沮丧道,“他请我帮忙,刺杀雷金宇,这件事不是临时安排的,我们已经策划很久了,他没跟我说为什么,只是答应我,事成之后,帮我寻找当年的那位“大哥”。”

    父亲愤怒道:“张鑫就是当年的“大哥”,他当我的面亲口承认的,女儿,别再被他骗了,和我走!先离开这个地方,报仇的事,我们从长计议。”

    报仇。

    报仇?

    我心中突然闪过一丝清明,像一阵风,吹散了崩溃的情绪,吹走了混乱的思绪。

    对,报仇。我怎么把最重要的事情给放在了脑后?

    我真是太蠢了。

    我要报仇。

    我的仇,和张鑫有什么关系?

    我突然开口道:“爸,今晚我们不能走。”

    “什?”父亲不耐烦了,“你能不能听听话?以前就这副脾气,现在还这样!我是为你好,你不明白吗?”

    “听你的,听你的,我一直都听你的,现在怎么样了?啊?”我再也忍无可忍,冲父亲吼回去。

    父亲被我顶得哑口无言。

    我平复了下情绪,耐心说:“爸,我理解你担心我,但我们真的不能走,雷金宇是建筑业最大的老板,平时安保遍布身边,根本没人能接近他!倘若以前能有半点机会,我和张鑫根本就不用等到现在!”

    “你为什么就这么想行刺他?”父亲困惑地问,“我已经说了,就算当初张鑫有他的苦衷,他也不值得我们帮忙,就算要帮他,现在也不是最好的时机。”

    “不,爸爸,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我不容置喙地说,“之前,我确实是为了张鑫,但现在,我是发自内心的要杀死雷金宇!我必须让雷金宇死!雷金宇对你做了那么恶的事,害死了妈妈,害惨了我,今天,他必须死!谁也别阻止我!爸爸,你也不能!”

    父亲盯着我看了很久,我也不甘示弱地盯着他,祈望他能理解我的心。

    “好吧。”父亲最终让步了,“女儿,我不强迫你走。”

    “真的?爸爸……”我长松了口气,泪花在我眼角闪烁,“谢谢你。谢谢你相信我。”

    “但我有一个要求,你必须答应我。”父亲不容置喙地说,“你必须放弃刺杀雷金宇的行为,雷金宇,我来杀。”

    “父亲,你……”我转喜为忧,担心起他,刚刚重逢,我真的不想再分别。

    “我没事的。”父亲说,“你答应我。”

    我想再劝,但我知道父亲不可能再让步,最终,我妥协了:“好吧。父亲。我听你的。”

    “乖。”父亲说,“时间不早了,赶紧回房间,不然别人会生疑。”

    说完,父亲戴上眼镜,贴上胡须,离开墙角。

    我望着他的后背,我再也忍不住,叫了一声:“父亲。”

    我冲过去,他转身时,我把多年的思念都抱给他:“你也答应我,一切小心。”

    我感觉他摸了摸我的头,像小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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