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锦棠
时间回到一个时辰前。
樱桃来到在水一方，撞开寝屋紧闭的门，正好看见周夫人将头悬于白绫上，踢翻了垫脚的凳子。
樱桃飞奔进屋，掷出匕首将白绫割断。周夫人跌落在地上，面如死灰。
“我们小姐让我来问你一句话话。”
樱桃立身在屋中，从屋门漫入的日光落在她单薄的背上，也落在周夫人眼底。
周夫人轻咳了两声，嗓音微哑：“什么话？”
“你与曾经的良人相知相伴不过五六载，后为此画地为牢近八年，已足以全了这份情谊。
你选择自绝于此，想必也是愿意舍下这段旧缘。但郎婿不是生活的全部。过往的五年也好，十年也罢，都不足以代表这一生。
你如今可以开始下一段生活，若在此时轻易放弃，可对得起年少时在泥沼中挣扎求存十数载的自己？”
“年少时的自己。”周夫人喃喃道。
她偏头望向窗外枝繁叶繁的海棠树，眸光微漾，仿佛透过岁月，看到了春朝新雨初歇，海棠迎风绽放，娴雅绮丽，姿容绝世。
是月下诵诗的娴静，是琴弦染血的绮艳，是一曲红绡不知数的盛放。
“锦棠姑娘，如今扬州城中，你的才名谁人不识？”
“锦棠一曲动春风，实乃扬州盛景！”
“锦棠姑娘色艺双绝，请让在下为你赋诗一首。”
“……”
亦是饱经她人冷言如雨、寒目如霜，终究花落泥淖春风不问。
“唉你听说了吗？周掌柜家的娘子，从前是个青楼女子。”
“真的吗？我本想请她去我家中做个女先生，教孩子琴曲的，没想到差点污了我家孩子的名声。”
“怪不得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呢？那我们可得离她远一点，省得被人以为我们也不检点。”
“啧啧，再精通又如何，不过是待价而沽的货物，那些都是增加价码的表饰而已。”
“……”
“下一段生活？这世间，除了周郎曾经予我的一片天，我哪来的别的选择？”周夫人自嘲地笑笑。
“我家小姐说有，就一定有。”樱桃坚定地道。
“而且你的遭遇，因傅仁而起。你难道不想看到他恶有恶报的那一天吗？”
周夫人神色一动。
樱桃解下包袱，给她披上周宅婢女的衣服，“跟我走吧。”
周夫人来到屋外，回首看向这间吞噬了她六年韶华的宅院。
樱桃从荷包中取出一张符纸，念了一段咒语，将其掷入屋中。屋内顿时腾起火舌。
周夫人惊讶了一瞬，而后又释然，笑道：“也好，从此周夫人已死。我也不再是花魁锦棠，从今往后，我就叫兰幽。”
樱桃拉住兰幽，“小姐已经算好了路线，随我离开吧。”
“原来是这样，小姐当真神机妙算。”妙蓉拍手赞道
“小姐还说，若你还对这份感情有所留恋，不妨再留京中七日，看看另一个人的选择。”樱桃对兰幽道。
妙蓉不解：“这话何意？兰幽不是已经假死脱身了吗？”
“我也不清楚。不过小姐的话向来不会错。她还说脱身容易，脱心却难。”樱桃道。
“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妙蓉若有所思道。
“小姐让兰幽等七日，那我们要一直在这里吗？”妙蓉问道。
“你们的大恩大德，兰幽会铭记于心，不敢再劳烦两位姑娘了。兰幽定会守约。”
“也好。”樱桃点点头，“我还得回府练功呢。”
樱桃走出门去。
“樱桃姐姐练的什么功，可以教教我吗？”妙蓉追上问道。
樱桃打量了她一眼，“你嘛，先绕着京城跑一圈吧。”
在樱桃讲述兰幽遭遇之时，慕云曦和已回到芳菲苑。她立刻将心神沉入玄戒中，抬手触碰暗斑所系的绿色丝线。但这次丝线并未消失，暗斑自发动了起来，丝线随之扭转。
暗斑移了几个位置，待停下之时，似乎正与天上的一颗星子遥遥相对。此时丝线上的绿色光点才飞入慕云曦和气海，丝线重新化为白色。
慕云曦和感受了一下，这绿色光点带来的元气，虽然同样凝实，但并没有上次那么多。想来因为上次是妖患，这次是玄士之过，所以影响的程度不同。而且也并无人死亡，所以暗斑和丝线都未消失。
有了这两次元气灌入，加上慕云曦和数月勤耕不辍的修炼，积累已经足够。她沉下心来，一鼓作气打通第一条灵脉循环，步入奠元二转。
半日光阴就在突破中流逝了。
入夜，樱桃带着妙蓉回到了定远侯府。
妙蓉对此表示接受良好，以她家姑娘的本事，别说住在定远侯府，就是住在皇宫里，那也是当得起的。
樱桃带着妙蓉来到李管家那里。
“李管家有礼了。这位是公主的婢女妙蓉，劳烦李管家备一块身份令牌。”
公主？！妙蓉惊讶地望了樱桃，没想到她一不小心真相了，原来慕云曦和确实也是能住在皇宫里的。
“自然可以，请妙蓉姑娘登记一下信息，明日就可以来取。”
离开前，周管家拿出一张烫金镂空雕花的帖子，道：“这帖子是给公主的，有劳樱桃姑娘转交了。侯爷说去不去由公主自己定夺。”
樱桃接过帖子，两人走向芳菲院。
妙蓉忍不住问道：“小姐是前段时间圣上昭告天下，赐婚于定远侯的容华公主吗？”
樱桃点点头。
“我一直以为小姐是游历人间的方士。难怪之间民间从来没有听过她的名声。”
“之前公主名声不显，乃是另有原由。”樱桃道，“算了，说来话长，你只要知道，公主和皇宫的人都不熟就行了。”
“那和定远侯呢？”
“他们除了大婚那日以外，并没有见过面，连相敬如宾都算不上。不过侯爷人挺好的，你拿他当房东就好。”
“啊？”妙蓉都被这奇怪的措辞给惊讶到了。慕云曦和身边的都不是一般人。
“公主。”樱桃在房门外道。
慕云曦和运转完一个周天，收势起身，淡淡道：“进来吧。”
“拜见公主。”妙蓉行礼道。
“不必多礼。公主还是小姐，于我而言并无分别。”
“公主，这是李管家命我转交的帖子。他让我转告公主，侯爷说去不去由公主定夺。”
慕云曦和打开帖子看了看，合上帖子道：“南胤使臣进京，帝后于揽芳殿设宴。”
“公主，您还是推脱了吧，宫中的人心怀不轨。”樱桃担心地道。
“皇后娘娘说南胤使臣还想恭贺定远侯新婚之喜，我若不去恐怕说不过去。侯爷再强势，终究是为人臣。既然身在此间，有些事迟早要面对的。”
慕云曦和果决道：“三日后，樱桃你同我一道去。”
这三日，慕云曦和除了修炼，每日还让樱桃给她讲宫廷礼仪。樱桃毕竟是由已逝的静贵妃亲自教导过的，这些一成不变的礼仪自然不在话下。
樱桃来到在水一方，撞开寝屋紧闭的门，正好看见周夫人将头悬于白绫上，踢翻了垫脚的凳子。
樱桃飞奔进屋，掷出匕首将白绫割断。周夫人跌落在地上，面如死灰。
“我们小姐让我来问你一句话话。”
樱桃立身在屋中，从屋门漫入的日光落在她单薄的背上，也落在周夫人眼底。
周夫人轻咳了两声，嗓音微哑：“什么话？”
“你与曾经的良人相知相伴不过五六载，后为此画地为牢近八年，已足以全了这份情谊。
你选择自绝于此，想必也是愿意舍下这段旧缘。但郎婿不是生活的全部。过往的五年也好，十年也罢，都不足以代表这一生。
你如今可以开始下一段生活，若在此时轻易放弃，可对得起年少时在泥沼中挣扎求存十数载的自己？”
“年少时的自己。”周夫人喃喃道。
她偏头望向窗外枝繁叶繁的海棠树，眸光微漾，仿佛透过岁月，看到了春朝新雨初歇，海棠迎风绽放，娴雅绮丽，姿容绝世。
是月下诵诗的娴静，是琴弦染血的绮艳，是一曲红绡不知数的盛放。
“锦棠姑娘，如今扬州城中，你的才名谁人不识？”
“锦棠一曲动春风，实乃扬州盛景！”
“锦棠姑娘色艺双绝，请让在下为你赋诗一首。”
“……”
亦是饱经她人冷言如雨、寒目如霜，终究花落泥淖春风不问。
“唉你听说了吗？周掌柜家的娘子，从前是个青楼女子。”
“真的吗？我本想请她去我家中做个女先生，教孩子琴曲的，没想到差点污了我家孩子的名声。”
“怪不得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呢？那我们可得离她远一点，省得被人以为我们也不检点。”
“啧啧，再精通又如何，不过是待价而沽的货物，那些都是增加价码的表饰而已。”
“……”
“下一段生活？这世间，除了周郎曾经予我的一片天，我哪来的别的选择？”周夫人自嘲地笑笑。
“我家小姐说有，就一定有。”樱桃坚定地道。
“而且你的遭遇，因傅仁而起。你难道不想看到他恶有恶报的那一天吗？”
周夫人神色一动。
樱桃解下包袱，给她披上周宅婢女的衣服，“跟我走吧。”
周夫人来到屋外，回首看向这间吞噬了她六年韶华的宅院。
樱桃从荷包中取出一张符纸，念了一段咒语，将其掷入屋中。屋内顿时腾起火舌。
周夫人惊讶了一瞬，而后又释然，笑道：“也好，从此周夫人已死。我也不再是花魁锦棠，从今往后，我就叫兰幽。”
樱桃拉住兰幽，“小姐已经算好了路线，随我离开吧。”
“原来是这样，小姐当真神机妙算。”妙蓉拍手赞道
“小姐还说，若你还对这份感情有所留恋，不妨再留京中七日，看看另一个人的选择。”樱桃对兰幽道。
妙蓉不解：“这话何意？兰幽不是已经假死脱身了吗？”
“我也不清楚。不过小姐的话向来不会错。她还说脱身容易，脱心却难。”樱桃道。
“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妙蓉若有所思道。
“小姐让兰幽等七日，那我们要一直在这里吗？”妙蓉问道。
“你们的大恩大德，兰幽会铭记于心，不敢再劳烦两位姑娘了。兰幽定会守约。”
“也好。”樱桃点点头，“我还得回府练功呢。”
樱桃走出门去。
“樱桃姐姐练的什么功，可以教教我吗？”妙蓉追上问道。
樱桃打量了她一眼，“你嘛，先绕着京城跑一圈吧。”
在樱桃讲述兰幽遭遇之时，慕云曦和已回到芳菲苑。她立刻将心神沉入玄戒中，抬手触碰暗斑所系的绿色丝线。但这次丝线并未消失，暗斑自发动了起来，丝线随之扭转。
暗斑移了几个位置，待停下之时，似乎正与天上的一颗星子遥遥相对。此时丝线上的绿色光点才飞入慕云曦和气海，丝线重新化为白色。
慕云曦和感受了一下，这绿色光点带来的元气，虽然同样凝实，但并没有上次那么多。想来因为上次是妖患，这次是玄士之过，所以影响的程度不同。而且也并无人死亡，所以暗斑和丝线都未消失。
有了这两次元气灌入，加上慕云曦和数月勤耕不辍的修炼，积累已经足够。她沉下心来，一鼓作气打通第一条灵脉循环，步入奠元二转。
半日光阴就在突破中流逝了。
入夜，樱桃带着妙蓉回到了定远侯府。
妙蓉对此表示接受良好，以她家姑娘的本事，别说住在定远侯府，就是住在皇宫里，那也是当得起的。
樱桃带着妙蓉来到李管家那里。
“李管家有礼了。这位是公主的婢女妙蓉，劳烦李管家备一块身份令牌。”
公主？！妙蓉惊讶地望了樱桃，没想到她一不小心真相了，原来慕云曦和确实也是能住在皇宫里的。
“自然可以，请妙蓉姑娘登记一下信息，明日就可以来取。”
离开前，周管家拿出一张烫金镂空雕花的帖子，道：“这帖子是给公主的，有劳樱桃姑娘转交了。侯爷说去不去由公主自己定夺。”
樱桃接过帖子，两人走向芳菲院。
妙蓉忍不住问道：“小姐是前段时间圣上昭告天下，赐婚于定远侯的容华公主吗？”
樱桃点点头。
“我一直以为小姐是游历人间的方士。难怪之间民间从来没有听过她的名声。”
“之前公主名声不显，乃是另有原由。”樱桃道，“算了，说来话长，你只要知道，公主和皇宫的人都不熟就行了。”
“那和定远侯呢？”
“他们除了大婚那日以外，并没有见过面，连相敬如宾都算不上。不过侯爷人挺好的，你拿他当房东就好。”
“啊？”妙蓉都被这奇怪的措辞给惊讶到了。慕云曦和身边的都不是一般人。
“公主。”樱桃在房门外道。
慕云曦和运转完一个周天，收势起身，淡淡道：“进来吧。”
“拜见公主。”妙蓉行礼道。
“不必多礼。公主还是小姐，于我而言并无分别。”
“公主，这是李管家命我转交的帖子。他让我转告公主，侯爷说去不去由公主定夺。”
慕云曦和打开帖子看了看，合上帖子道：“南胤使臣进京，帝后于揽芳殿设宴。”
“公主，您还是推脱了吧，宫中的人心怀不轨。”樱桃担心地道。
“皇后娘娘说南胤使臣还想恭贺定远侯新婚之喜，我若不去恐怕说不过去。侯爷再强势，终究是为人臣。既然身在此间，有些事迟早要面对的。”
慕云曦和果决道：“三日后，樱桃你同我一道去。”
这三日，慕云曦和除了修炼，每日还让樱桃给她讲宫廷礼仪。樱桃毕竟是由已逝的静贵妃亲自教导过的，这些一成不变的礼仪自然不在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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