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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梅子

    覃予拖着虚弱的身子软软的趴在梅染背上,心里酸涩难忍,上一世,梅染也曾经这样背过她,把她从温家刑房背了出来,那时候的梅染断了条胳膊,血淌了一路。

    “你就不问吗?”覃予收了收心,问梅染。

    梅染心里害怕极了,不过从安远苑出来她就想清楚了,既然覃予谋算到了这一步,她作为覃予的女使,理应与主人共进退,所以也就不害怕了。

    覃予见梅染不说话,也就不再说话,趴在梅染肩头昏昏沉沉的,到了满月洲,上了楼,梅染把覃予放到床上盖好被子,之后摸了摸覃予额头,有点低烧。

    平妈妈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个荷花状茶托,茶托上放了个粉彩药盅,覃予抬眼,目光放在了茶盅上,平妈妈把茶托放在墙边案桌上,将药倒了一碗踹过来,坐在覃予床边轻轻吹着,“姑娘,该吃药了,吃了药好得快。”

    平妈妈一回来就听说了覃予去太和堂磕头的事儿,想着如今覃予也长大了些,不好控制了。梅染捏紧了手帕,眼睁睁看着平妈妈把药送到覃予嘴边,刚要出言阻止。

    覃予靠近药碗闻了闻,不禁蹙起眉头,还是今早那一份药,一手将药碗从面前推开,很抗拒道,“闻起来就很苦,妈妈,不是去李大胖那里拿的梅子吗?怎么没看见?”

    原来不想喝药是想甜嘴儿了,平妈妈笑着收回手,把药碗放在床边茶几上,笑道,“老奴去热药罐子把梅子落在药灶上了,姑娘等等,老奴这就给您取来。”

    覃予微笑着点了点头,“妈妈快去快回。”

    “哎……”平妈妈心情好,迈着大步下楼去了。

    覃予朝着梅染勾了勾下巴,梅染很懂事,立即将药端了出去,走到覃予房门对面的小角屋的角落里,把药倒进恭桶,赶在平妈妈回来之前赶了回去,把空药碗放在覃予身边。

    覃予半靠在床上用手指摸了一些残余药汁于嘴角,梅染的心还是突突直跳,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她是着了魔了吗?

    平妈妈很快回来,看见床边的空了的药碗不由得一愣神,覃予有些不耐烦道,“妈妈怎么那么久还不回来,这药太苦了。”

    平妈妈急忙将手中一小碟子裹满糖霜的梅子送到覃予面前,覃予直接用手拿了一颗塞进嘴里,满脸的享受,平妈妈瞧着覃予嘴边的药渍很满意,笑得满意极了。

    “这梅子就放在楼下药灶边,老奴去找碟子、银签子慢了些。”

    覃予点点头,吃完嘴里一个,又张开嘴,平妈妈拿起碟子旁边的银签子取了一小块梅子送进覃予嘴里,道,“这是李大胖秘制的梅子,别的地方可吃不到,姑娘爱吃,等吃完这些,老奴再去要。”

    覃予突然道,“可这不是李大胖自己的东西吗?他会听妈妈的话?”

    瑶妈妈嘴角一僵,“李大胖虽然凶悍,可姑娘要吃,就算是李大胖身上的肉,也得乖乖割下来。”

    覃予哦了一声,平妈妈见覃予没什么反应,脸上的表情还是笑眯眯的,又往覃予嘴里塞了两块梅子,“姑娘,你再多吃两个。”

    覃予含在嘴里,软趴趴要躺下,平妈妈也没有给覃予漱口的意思,服侍着覃予躺下。

    梅染跟往常一样无声无息退了出去,照着太医给覃予开的方子,去了二门上的养母清奇妈妈那里,亲自看着药罐子煎了药,装到做茶用的手执壶里面带到满月洲之时,覃予已经睡下,平妈妈也在满月洲门口清点下人们从平江阁搬过来的东西,梅染才得以上楼。

    朱雉趴在楼梯口打盹,梅染将食指抵在朱雉唇边,“嘘,别出声,看着点门,别让人靠近。”

    朱雉满脸困倦的点了点头,平妈妈也是这样说不让人靠近,可覃予说,让她只听梅染姐姐的话,那她就只听梅染的话。

    梅染这才推门进去,覃予已经睡着,梅染将药倒在茶盏里,药已经快凉了,犹豫再三还是轻轻叫醒覃予,“姑娘,喝药了。”

    覃予睁着朦胧凤眼,她就知道有些事情不用吩咐,梅染都会去做。

    “姑娘,这是奴养母熬的,每日都会准时给奴送过来。”梅染解释道,虽然覃予对她不好,可覃予毕竟是她的主子,为主子着想是她的本分。

    直到现在,梅染心里还是惶恐的,对于覃予突然的转变,她并没有觉得高兴,更多的是害怕。

    覃予点了点头,听着楼下的声音,平妈妈一时半会也顾不着她,她喝了药,上一世她最怕喝苦药,可如今再苦的药对她来说也索然无味,这点子苦药对于她吃过的苦又算得了什么?

    “梅染,你陪我说说话吧。”覃予喝完药,梅染熟练的给她漱口,端来平妈妈今日从李大胖那里要来的梅子,却被覃予抬手拒绝掉了。

    梅染确认再三,覃予是真的不要梅子,才小心翼翼把梅子放好,她回满月洲之前尝过药,比黄连还苦,覃予却眉头都没皱一下一勺一勺慢斯条理喝完了一盏的药水,她自己看着嘴巴都渗出苦水来。

    “姑娘,您吩咐。”梅染温温婉婉的跪在覃予床前,颔首低眉。

    这是梅染这些年来第一次伺候在覃予身边,可不知道为何竟然一点也不觉得生疏,她也奇怪,只要覃予一抬手一眨眼她就知道覃予想要什么。

    “你坐过来,我也也睡不着了,你陪想说说话吧。”覃予强勾了勾嘴唇微笑着,伸手拍了拍床边。

    “姑娘?”梅染还是不敢做在床上,而是远远的坐在脚凳上,还是低着头。

    覃予收回手,半靠在床上,凤眼微闭,“你帮我留意将军府中人来过往,特别是清荣堂那边。”

    梅染,“姑娘,您这是?”

    主人已经找到卢永的外室……平妈妈在她昏迷时说的话萦绕在耳,覃予回想着上一世的记忆,她这次大病后不久,卢永养的外室解氏带着七岁的私生子上京找了将军府,害得林秋阳落水。

    林秋阳肚子里的苓儿也没了,算起来那对母子说不定已经上京了。

    梅染见覃予沉思,并没有说话,梅染也不敢多问,她的养母是将军府内院总掌管钥匙的婆子,府中进出之人怎么都逃不过清奇妈妈的眼,此事对于梅染来说并不难。

    覃予透过未关严实的窗户缝隙看着窗外,灰蒙蒙的,从窗口缝隙吹进来的风是凉的,是冷的,虽然时值七月,可她依旧畏寒,紧紧的裹了裹身上的薄被。

    突然,楼下传来一阵骚动,梅染起身脑袋往窗口探出去,“姑娘,是大娘子、二娘子和二爷来了。”

    覃予眼神平静如水,下床看着满月洲院门前的白衣少年直挺挺站里,就是不肯进屋,任凭他身边的两位娘子怎么劝说拖拽。

    那就是年少时的卢棋,皮肤白皙,长眉如剑,双眸如星,唇红如朱,身上竟然没有一丝文人雅士的柔怠随意之感,是个难得一见的美男子,也难怪上一世的她会死缠着卢棋非要嫁给他,以至于后面干了那么多蠢事。

    再见他,她已经没有当初的执念,他未来封侯拜将又如何......她没什么关系就是,反正卢棋最后也会娶了徐聿,娶了那个她上一世最对不起的人。

    屋子里药味弥漫,林秋阳大着肚子恐有不适,覃予转头走向对向窗口推开了窗,冷风灌入她不由得紧了紧胳膊,可能因为下过雨的缘故,窗外的景色十分干净宜人,天灰蒙蒙了一日,到了傍晚天边反而露出了镶了金边的晚霞。

    柳树绕湖,飞鸟斜掠,岸边几只饲养的白鹭振翅轻点湖面,亭台楼阁,奇木参差,这只有古时画卷才有的吧。

    “一叶舟轻,双桨鸿惊。水天清、影湛波平。鱼翻藻鉴,鹭点烟汀。过沙溪急,霜溪冷,月溪明。

    重重似画,曲曲如屏。算当年、虚老严陵。君臣一梦,今古空名。但远山长,云山乱,晓山青。”

    覃予念起苏大学士的《行香子》,“以亭台换重山,也未曾不可。”

    听着一大群人上楼的声音,梅染开门,一大群人涌了进来,覃予第一眼便看到了大着肚子的林秋阳,上一世,她犯了错,林秋阳替她兜着,她闯了祸,是林秋阳为她挡着,虽然后来她让林秋阳伤透了心,可不可否认的是林秋阳是真的拼了命保护她。

    “予儿,你怎么起来了?”说话的正是林秋阳,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将她扶到床边坐下,看覃予脸色苍白,不放心问着,“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覃予仔仔细细打量了面前的人,凤眼柳眉,看起来平平无奇的五官在她脸上却是很和谐的美。

    “姨母?”覃予试探性叫了一声,目光不自觉落到林秋阳挺着的大肚子,脑子里出现她不久前趴在林秋阳肚子上听胎动的画面。

    那时候的覃予笑得天真烂漫,林秋阳也洋溢着满脸的幸福轻轻抚摸着覃予乖巧的脸颊,“予儿想要姨母给你生个弟弟还是妹妹?”

    “予儿已经有两个表哥了,想要妹妹。”覃予毫不思索。

    “好好好,那就生个妹妹,叫苓儿,陪你玩儿好不好?”

    “我是姐姐,我要照顾苓儿长大,给她最好吃的,最好玩的。”

    想着,覃予脸上好不容易的出现的笑意逐渐退了下去,取而代之的画面是平妈妈把覃予摁在床上恶狠狠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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