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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生理上的恐惧

    覃予自知林秋月是个懦弱且浅薄的人,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林秋月的成长经历,林秋月生母黄若雪死后林家老爷也没有续弦,林家被一个当时林家最得宠的韩小娘把持着,林秋阳、林秋月也归了韩小娘抚养。

    林秋阳自小对画画表现出了异于常人的天赋,一直被林远道带在身边,从而林秋阳被林老爷养成了刚直豪爽而又不知内宅险恶的性子,而林秋月自小体弱,一直由韩小娘照料,倒是把韩小娘当成亲生母亲般信任,把小娘身上的粗俗浅薄学了个七八分。

    幸运的是还有个瑶妈妈在林秋月身边,她对林秋月是一千个一万个忠心,只是林秋月以前一心只信任抚养林秋月长大那个小娘给的婆子平妈妈,瑶妈妈对韩小娘的做派很不满,从而被韩小娘冷落了几年,就算是呆在林秋月身边也是个二等办事婆子的存在,一直不得宠也不得林秋月的信任,直到平妈妈跟随覃予去了卢家,覃予瑶妈妈才勉强算得上是屋子里的管事婆子。

    一路上,覃予遇到过几波女使婆子,都没有向她行礼,还有几个跟她差不多年纪的小女使躲在花丛里朝她仍小石头。

    覃予停住脚步,弯腰捡起了打中自己额头而滚落在脚下的石子,把石子放在手心掂了掂,有些分量。

    瑶妈妈说道,“姑娘,这是老太太院子里的小丫头,不懂事,您......可千万不能跟老太太对着干......”

    还没等瑶妈妈说出后面话,之前覃予往石子上吹了口气,一个后仰将石子重重打了出去,正中其中一个小女使的眉心。

    那个小女使被砸懵了,眉心红了一片,过了好一会才捂着额头哭着跑走了。

    “去,去看看她们往哪里去了。”覃予报了仇,神清气爽。

    朱雉小跑着跟上那个小女使的步伐。

    瑶妈妈掩嘴一笑,覃予果然还是覃予,只是那个小女使是老太太院子里的,覃予最惧怕老太太,如今可怎么处?“姑娘,此时正是各房娘子,哥儿、姐儿在玉秀堂请安的的时候,一会见到老太太,您就说是老奴动的手。”

    覃予有些诧异看着瑶妈妈,问道,“妈妈为何会如此说?”

    “姑娘,大娘子和您的日子已经够难过了,老奴只是不想大娘子日子更难过罢了。”

    覃予心里一紧,瑶妈妈是真心是为着林秋月的,她打了玉秀堂的女使,可以一甩手走人,可是老太太必定会因为这个由头为难林秋月,可要是瑶妈妈把事情揽了去,免不了要受一顿板子。

    “妈妈,覃家什么时候轮得到一帮女使欺负到我的头上?我倒要看看老太太怎么处置那些以下犯上的贱婢。”覃予哼一声,面露不悦。

    瑶妈妈皱眉,拉住了覃予,跟她细细讲了讲老太太如何的不待见覃予和林秋月,仔仔细细叮嘱覃予不要惹事。

    覃家老太太出身不高,最好揽权,家中不管是覃光宁这个正房的子女还是其他几房的孩子,无不卑谦。

    老太太所出三子一女,女儿排行老二,嫁了高门前宰辅韩家的嫡出第六子,虽然在生第二胎时难产而亡,可依旧留下了一个比覃予小两岁的男孩韩宗甫,这个孩子在韩家也是过的缺衣少食的。

    覃光宁为长子,膝下只有覃予一女,老太太对覃光宁这一房没有生出儿子已经是很不满,厌恶极了林秋月。

    覃光顺排行老三,娶了老太太娘家哥哥小女儿全氏,外甥女嫁儿子,所以这位三娘子在老太太面前最得宠。

    覃光良排行老四,娶了东京一个小门户的嫡女,姓黄,值得一说的是,这位四娘子的嫡亲姐姐正是东京伯府之首的南平伯爵府嫡长孙叶青清的宠妾。

    覃予一一都听进去了,只是她灵魂里已经不是那个见了老太太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的覃予。

    朱雉是在玉秀堂门口回到覃予身边,小声在她耳边说道,“那个小丫头先是去了三房的菡萏院才回的玉秀堂。”

    瑶妈妈蹙眉,那些个小女使看穿着确实是老太太房里的人,怎么会先去菡萏院?果然应了覃予心中所想,老太太怎么会幼稚到让小女使来教训她?无非就是有人挑起芝兰院和玉秀堂之间的争端罢了。

    来到玉秀堂,覃予大摇大摆走了进去,站在正厅廊下等待老太太的召唤,老太太这里极重这种腐旧规矩,要是没有召唤谁都不敢进去。

    前几日,林秋月受到召唤,来晚了一些,一只脚踏进了门,老太太便让她在廊下跪了好几个时辰。

    人来人往的,林秋月一个掌家娘子又怎么不委屈?回去以后卧床了两日才好。

    好在今日覃光宁也在里面,老太太也没有让覃予等很久,很快有婆子出来请她进去。

    覃予进去规规矩矩行了礼,屋子里已经挤满了人,乌泱泱的站了一屋子,有的小辈没有位置只能站在自己父亲母亲后面。

    坐在上首罗汉床的老妇人约摸五十多岁的年纪,穿着名贵的苏锦制成的开襟广袖长褂,头上还戴了一个沉甸甸的金珠牡丹冠,圆圆的脸还有两个酒窝,让她看起来富贵雍容。很显然覃家三位老爷的酒窝也都来自老太太。

    对于面前这个老太太,覃予双腿发软,胃里翻江倒海,从此心里发出的恐惧如洪水般袭来,她原本这个年纪对覃家老太太的恐惧已经从心理上恐惧到生理上。

    覃予拼尽全力一直住生理的反射,她已经活过一会,心理素质自然是要强些,好不容易安定些,很庆幸林秋月独自一人在芝兰院避避难也好,免得被这些人生吞活剥了。

    “长姐。”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摇了摇覃予胳膊。

    覃予抬头,一屋子的人正看着她保持着屈膝的姿态,覃光宁坐在老太太上首以下左侧首位,此时也皱了皱眉头。

    转而与老太太说道,“予儿病了些日子,这两日才好,母亲莫见怪。”

    覃予适时顺着覃光宁的话往下说,“是,予儿向您请罪。”

    老太太哼一声,有些不悦,“免了,覃大姑娘威风的很呐,连我的院里的人都敢打骂。”

    覃光宁立即解释道,“母亲,予儿还小,孩子嘛总会胡闹,您别跟小孩子计较。”

    覃予嘴角微微一笑,老太太明投暗指,借着小女使为七小娘当众跟她发难,“予儿谢祖母为予儿做主,只是那些个人虽然以下犯上,对予儿大打出手,伤了予儿,其罪当诛,但请祖母念在她们是服侍您的份上饶了她们一条命吧,”

    说着覃予抬手摸了摸额头,大家这才注意到覃予额头浮现的一点点青淤。

    记忆里的覃光宁,为人正直不阿,虽然本事不大,做不了什么宰辅大相公,可确确实实是个好父亲,但就是治家软弱,老太太和林秋月两极分化,上压不住老太太专权,下又想让林秋月管事,两边不讨好。

    老太太即想要贤德体恤媳妇的名声,又不想安心当个老祖宗,用一个‘孝’字把林秋月这个当家主母压制的连女使婆子都不看林秋月数,造成如今老太太能在内宅说一不二,搅得家宅不宁很大程度上因为覃光宁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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