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好冷的眸子
躺在小河里的少年，直过了许久，才从那股悲伤的情绪中缓过神。他突然想起来什么，急忙撑起身子，强忍着阵阵无力感和脑袋的昏沉，开始仔细观察着周围环境。
对天逸来说，每一次醒来就如一次新生，他需要用最虚弱的身体面对最陌生的世界。
此时他正泡在一条深不及膝，宽不足丈的小河里。河水清冽，河两边是灌木丛生的草坡，零星着许多梧桐、杨树，再远处视线便被遮挡。向小河上游看，能看到山脉地势起伏，天逸猜测，自己这次应该也是被转移到一处山脉外围，竟跟上次的情况相差不大。
顺着河水流动的方向看去，小河曲折看不见尽头。不过在水流不远处，天逸看到了自己那颗叫做晶石的黑色石头。此刻石头正像不受力般的，悬浮在不远处的水面上方，而原本用来装石头的大木箱，却不见了踪影。
轻飘飘的黝黑石头，被几滴溅起的水花打中，便滴溜溜的在空中转起圈来。从天逸的角度看去，宛如虚空中，又张开一张黑色的口来。
在看到这颗大石头后，天逸便松了口气，头一歪，又躺回冰凉的河水中，咧嘴笑道：“贼老天个大石头的，幸好这水不深，不然没起床呢小爷就得淹死了！哈哈哈……咳咳。”那表情笑的像个虽然摔倒了，但手里糖葫芦却侥幸完好的顽童。
呛了两口水，天逸凝视着那一抹仿佛是夜色片段的黝黑颜色，又缓了一会，才艰难的撑起软绵绵的四肢，向那块漂浮着的黑色石头爬去。好在距离不远，借着河水的些许浮力，移动起来轻松不少，直到一把将晶石拽进怀里，天逸才又躺回水中。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河底的石头太尖，硌得他腰间有些不舒服。
而当天逸靠近晶石的那一刻，随着他有节奏的呼吸，仿佛间，便似有一缕缕奇异的力量，从晶石中涌出，被吸入身体，天逸便感到体力开始迅速的恢复。
天逸也忘了自己是如何学会的这种呼吸本领，就如人何时学会了走路，自己也说不出缘由。他只是知道这块叫做晶石的大石头很不一般，有种奇异的力量，可以帮助自己持续恢复体力，还可以跟着自己一次次的“转移”。
如此在水里又泡了一会，天逸感到体力终于恢复过来，只是身体多少还剩下些许残余的疲惫感觉。
他如早起般打了个哈欠，伸了伸手脚，口中哼哼着：“又是新的一天呐……”然后才慢悠悠站起身，抖抖身上湿透的衣裳，一手揽着那块黑色大石头，顺着小河向下游走去。
天逸揽着石头的姿态，就像对待多年的老友一般，边走嘴里还低声说着话：“老伙计你怎么出来了，难不成担心我啊，我一直在的，早跟你说过，我搞不好会活的比你久。”
天逸所说的语言，吐字阴阳顿挫，听起来很有韵味，不过不管什么样的语言，石头当然不会有反应，可天逸依旧继续说着。
“幸好这次醒来的地方没人，不然你可能会惹出麻烦事。”
“你忘了上回在那个……那个赵肖还是赵什么来着，见着你就跟疯了一样，眼珠子都红了。”
“要不是我救你，你现在已经让人家给炖了。”说到这天逸停顿了一下，可能是怕石头听不懂，解释道：“炖了是修饰懂吗？形容，因为他们的样子看起来确实是想把你吃了。”
天逸继续絮叨着，身旁的溪水里倒映出挺拔的少年身影。少年穿了一身玄色劲装，可能是多年荒野生活的缘故，皮肤有些粗糙。模样看起来确实很年轻，却没有多少稚气，面庞棱角分明，双眉如刀，眸光有神，略长的黑发被水浸湿，此时零乱的纠缠在肩头脸上，这少年也不在意。
正走着，在一处河湾，天逸看到了被河水冲到此处的大木箱。天逸提起木箱走到河边，在一颗枯倒的树干上坐下，一手端着木箱一角，将箱子翻转了过来，倒出里面的的些许河水。
这木箱足有半人多高，用料厚实，看材质就知道分量不轻，可在天逸手里，就如拿着一个小木盒般轻松。天逸很久之前就发觉，虽然时间似乎对自己不起作用了，长大后自己就没再变老过，但气力却始终在增长。
将箱中的积水控干，又把晶石放了进去，盖好盖子扣好锁扣。天逸这才拍了拍箱盖，用商量的口气继续说道：“你还是待在这里头踏实，放心，我一直在，咱们呐……”
天逸这时忽然看了眼身上湿乎乎的衣裳，想了想才又说：“算了，先晒晒太阳，晒干衣裳再说”说着就脱靴子，又甩甩靴里的水，人往枯倒的树干上躺下，同时伸出一条腿搭在箱子上，口中又开始絮叨。
“……老伙计，你知道我是什么时辰睡着的吗？竟然不知不觉就睡着了，也不知道破纪录没有……”
“之前那次还差三个时辰吧，这次说什么也得破纪录，熬足九天九夜，熬死那贼老天！”
“对了老伙计，我又想起来一种可能。”
“你说咱们像不像说书人讲的“吴章遇仙”的故事？因为路上遇着神仙，追了几步，天亮后就到了几千里外。这也刚好能解释，为什么我每次醒来都感觉非常的累。”
“搞不好我虽然在做梦，实际上是追着那神仙跑了一夜呢，哈哈……”
“贼老天个大石头的，如果真有这么个神仙，等我追上，非锤死他！”
啰嗦了一阵，天逸才像是刚想起来什么，扭头对着大木箱：“对了，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这回醒过来的时候，好像瞧见一个人。我是说，在那里面，下回睡觉，我得仔细瞧瞧，说不定……说不定……”
自己好像也说不清楚会怎样，天逸长舒了口气，踢了踢木箱：“别担心，我一直在。”随即天逸突然皱起眉头。少年眼睛很亮，此时紧抿着唇，神态竟有几分委屈和无辜。
“贼老天个大石头的。”
他突然骂了一句，好像直到此时，才开始意识到，黑暗中那双眸子的出现意味着什么。
不知多少年的岁月里，一次次的睡着再醒来，一次次被转移到陌生的地方。可天逸之前从未在那片，仿佛亘古以来就存在的黑暗里，发现过自己以外的东西。
天逸猛地坐起身，准备好好捋一捋这件事。
过去天逸每一次醒来，都会尝试在那处无尽的黑暗里停留更长时间，无数次尝试探究，那道裂隙为什么会将自己吞噬、再转移，天逸无比渴望挣脱自己现在这种无法掌控亦无法选择的命运。
而现在，黑暗中那双眸子的出现，分明是捕捉到些许端倪的契机。
“对了，还有之前那股莫名的悲伤感……究竟是忘了什么呢？和黑暗里那双冰凉眸光的存在有没有关系？”
那道影子……差不多……应该是个人吧？天逸心想，毕竟自己确实看到了一双眼睛。那双眼睛，让他相信了看到的不是错觉。
想到这，天逸仿佛又一次感受到那双眸子里带着的冰凉的温度，禁不住被冷的打了个哆嗦。
“有没有可能就是那个存在，每次趁自己睡着时将自己转移的？”
天逸突然猛地甩了甩头，打断自己越来越纷乱的想法，暗骂，想个屁，就跟真能想出好办法似得，有那本事的话，早几百年就摆脱这种日子了。
贼老天个大石头的！最简单的办法，去见一面，问一问就完了！
“就问祂是谁，为什么也能进入到那里，那片裂隙里的黑暗处究竟是什么，自己被转移是不是祂搞的鬼！”
天逸又躺倒在枯树上，准备现在就接着睡觉，提前回到那片未知的黑暗中，会一会那双眸光的主人，免得给祂跑了。
这仿佛会决定自己未来的想法使天逸异常兴奋，他立刻紧闭起双眼，意图睡去，只是脑中乱糟糟的思绪不听话。
“……哎呀坏了，有没有可能这是贼老天为了害小爷！又想出来的新花招……”
“小爷现在熬夜越熬越久，贼老天肯定不痛快！”
“不对不对，贼老天怎么会有眼睛……可如果跟贼老天无关，为什么小爷早几百年没在那里面见到这双眼呢……”
如此胡思乱想着，过了大半个时辰，天逸仍没有没一丝睡意，反倒是心里越来越慌乱，不由一会动动手，一会又挪挪脚……
这种不安的感觉，使天逸回想起小时候某次醒来时，因为身体脱力，被人贩子“捡”到的遭遇。
那人贩子见晶石形状奇异，硕大却又轻飘飘的，认为是个宝贝，不止抢了天逸的石头，还和同伙商量，要打断天逸的手脚，让他去街上乞讨。那天晚上，天逸趁人贩子们都睡着的时候，偷偷磨断绳子，然后悄悄凑近大石头，紧靠着晶石试图让自己睡去。这样一觉醒来，自己就会被转移到其他地方，也就能逃离了。
天逸记得那会儿的自己，也像现在一样，越是想要睡去，心跳就越来越快，仅有的睡意也被惊走……
对天逸来说，每一次醒来就如一次新生，他需要用最虚弱的身体面对最陌生的世界。
此时他正泡在一条深不及膝，宽不足丈的小河里。河水清冽，河两边是灌木丛生的草坡，零星着许多梧桐、杨树，再远处视线便被遮挡。向小河上游看，能看到山脉地势起伏，天逸猜测，自己这次应该也是被转移到一处山脉外围，竟跟上次的情况相差不大。
顺着河水流动的方向看去，小河曲折看不见尽头。不过在水流不远处，天逸看到了自己那颗叫做晶石的黑色石头。此刻石头正像不受力般的，悬浮在不远处的水面上方，而原本用来装石头的大木箱，却不见了踪影。
轻飘飘的黝黑石头，被几滴溅起的水花打中，便滴溜溜的在空中转起圈来。从天逸的角度看去，宛如虚空中，又张开一张黑色的口来。
在看到这颗大石头后，天逸便松了口气，头一歪，又躺回冰凉的河水中，咧嘴笑道：“贼老天个大石头的，幸好这水不深，不然没起床呢小爷就得淹死了！哈哈哈……咳咳。”那表情笑的像个虽然摔倒了，但手里糖葫芦却侥幸完好的顽童。
呛了两口水，天逸凝视着那一抹仿佛是夜色片段的黝黑颜色，又缓了一会，才艰难的撑起软绵绵的四肢，向那块漂浮着的黑色石头爬去。好在距离不远，借着河水的些许浮力，移动起来轻松不少，直到一把将晶石拽进怀里，天逸才又躺回水中。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河底的石头太尖，硌得他腰间有些不舒服。
而当天逸靠近晶石的那一刻，随着他有节奏的呼吸，仿佛间，便似有一缕缕奇异的力量，从晶石中涌出，被吸入身体，天逸便感到体力开始迅速的恢复。
天逸也忘了自己是如何学会的这种呼吸本领，就如人何时学会了走路，自己也说不出缘由。他只是知道这块叫做晶石的大石头很不一般，有种奇异的力量，可以帮助自己持续恢复体力，还可以跟着自己一次次的“转移”。
如此在水里又泡了一会，天逸感到体力终于恢复过来，只是身体多少还剩下些许残余的疲惫感觉。
他如早起般打了个哈欠，伸了伸手脚，口中哼哼着：“又是新的一天呐……”然后才慢悠悠站起身，抖抖身上湿透的衣裳，一手揽着那块黑色大石头，顺着小河向下游走去。
天逸揽着石头的姿态，就像对待多年的老友一般，边走嘴里还低声说着话：“老伙计你怎么出来了，难不成担心我啊，我一直在的，早跟你说过，我搞不好会活的比你久。”
天逸所说的语言，吐字阴阳顿挫，听起来很有韵味，不过不管什么样的语言，石头当然不会有反应，可天逸依旧继续说着。
“幸好这次醒来的地方没人，不然你可能会惹出麻烦事。”
“你忘了上回在那个……那个赵肖还是赵什么来着，见着你就跟疯了一样，眼珠子都红了。”
“要不是我救你，你现在已经让人家给炖了。”说到这天逸停顿了一下，可能是怕石头听不懂，解释道：“炖了是修饰懂吗？形容，因为他们的样子看起来确实是想把你吃了。”
天逸继续絮叨着，身旁的溪水里倒映出挺拔的少年身影。少年穿了一身玄色劲装，可能是多年荒野生活的缘故，皮肤有些粗糙。模样看起来确实很年轻，却没有多少稚气，面庞棱角分明，双眉如刀，眸光有神，略长的黑发被水浸湿，此时零乱的纠缠在肩头脸上，这少年也不在意。
正走着，在一处河湾，天逸看到了被河水冲到此处的大木箱。天逸提起木箱走到河边，在一颗枯倒的树干上坐下，一手端着木箱一角，将箱子翻转了过来，倒出里面的的些许河水。
这木箱足有半人多高，用料厚实，看材质就知道分量不轻，可在天逸手里，就如拿着一个小木盒般轻松。天逸很久之前就发觉，虽然时间似乎对自己不起作用了，长大后自己就没再变老过，但气力却始终在增长。
将箱中的积水控干，又把晶石放了进去，盖好盖子扣好锁扣。天逸这才拍了拍箱盖，用商量的口气继续说道：“你还是待在这里头踏实，放心，我一直在，咱们呐……”
天逸这时忽然看了眼身上湿乎乎的衣裳，想了想才又说：“算了，先晒晒太阳，晒干衣裳再说”说着就脱靴子，又甩甩靴里的水，人往枯倒的树干上躺下，同时伸出一条腿搭在箱子上，口中又开始絮叨。
“……老伙计，你知道我是什么时辰睡着的吗？竟然不知不觉就睡着了，也不知道破纪录没有……”
“之前那次还差三个时辰吧，这次说什么也得破纪录，熬足九天九夜，熬死那贼老天！”
“对了老伙计，我又想起来一种可能。”
“你说咱们像不像说书人讲的“吴章遇仙”的故事？因为路上遇着神仙，追了几步，天亮后就到了几千里外。这也刚好能解释，为什么我每次醒来都感觉非常的累。”
“搞不好我虽然在做梦，实际上是追着那神仙跑了一夜呢，哈哈……”
“贼老天个大石头的，如果真有这么个神仙，等我追上，非锤死他！”
啰嗦了一阵，天逸才像是刚想起来什么，扭头对着大木箱：“对了，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这回醒过来的时候，好像瞧见一个人。我是说，在那里面，下回睡觉，我得仔细瞧瞧，说不定……说不定……”
自己好像也说不清楚会怎样，天逸长舒了口气，踢了踢木箱：“别担心，我一直在。”随即天逸突然皱起眉头。少年眼睛很亮，此时紧抿着唇，神态竟有几分委屈和无辜。
“贼老天个大石头的。”
他突然骂了一句，好像直到此时，才开始意识到，黑暗中那双眸子的出现意味着什么。
不知多少年的岁月里，一次次的睡着再醒来，一次次被转移到陌生的地方。可天逸之前从未在那片，仿佛亘古以来就存在的黑暗里，发现过自己以外的东西。
天逸猛地坐起身，准备好好捋一捋这件事。
过去天逸每一次醒来，都会尝试在那处无尽的黑暗里停留更长时间，无数次尝试探究，那道裂隙为什么会将自己吞噬、再转移，天逸无比渴望挣脱自己现在这种无法掌控亦无法选择的命运。
而现在，黑暗中那双眸子的出现，分明是捕捉到些许端倪的契机。
“对了，还有之前那股莫名的悲伤感……究竟是忘了什么呢？和黑暗里那双冰凉眸光的存在有没有关系？”
那道影子……差不多……应该是个人吧？天逸心想，毕竟自己确实看到了一双眼睛。那双眼睛，让他相信了看到的不是错觉。
想到这，天逸仿佛又一次感受到那双眸子里带着的冰凉的温度，禁不住被冷的打了个哆嗦。
“有没有可能就是那个存在，每次趁自己睡着时将自己转移的？”
天逸突然猛地甩了甩头，打断自己越来越纷乱的想法，暗骂，想个屁，就跟真能想出好办法似得，有那本事的话，早几百年就摆脱这种日子了。
贼老天个大石头的！最简单的办法，去见一面，问一问就完了！
“就问祂是谁，为什么也能进入到那里，那片裂隙里的黑暗处究竟是什么，自己被转移是不是祂搞的鬼！”
天逸又躺倒在枯树上，准备现在就接着睡觉，提前回到那片未知的黑暗中，会一会那双眸光的主人，免得给祂跑了。
这仿佛会决定自己未来的想法使天逸异常兴奋，他立刻紧闭起双眼，意图睡去，只是脑中乱糟糟的思绪不听话。
“……哎呀坏了，有没有可能这是贼老天为了害小爷！又想出来的新花招……”
“小爷现在熬夜越熬越久，贼老天肯定不痛快！”
“不对不对，贼老天怎么会有眼睛……可如果跟贼老天无关，为什么小爷早几百年没在那里面见到这双眼呢……”
如此胡思乱想着，过了大半个时辰，天逸仍没有没一丝睡意，反倒是心里越来越慌乱，不由一会动动手，一会又挪挪脚……
这种不安的感觉，使天逸回想起小时候某次醒来时，因为身体脱力，被人贩子“捡”到的遭遇。
那人贩子见晶石形状奇异，硕大却又轻飘飘的，认为是个宝贝，不止抢了天逸的石头，还和同伙商量，要打断天逸的手脚，让他去街上乞讨。那天晚上，天逸趁人贩子们都睡着的时候，偷偷磨断绳子，然后悄悄凑近大石头，紧靠着晶石试图让自己睡去。这样一觉醒来，自己就会被转移到其他地方，也就能逃离了。
天逸记得那会儿的自己，也像现在一样，越是想要睡去，心跳就越来越快，仅有的睡意也被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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