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触犯
笔记本电脑右下角的时间稳稳当当的停在了九点整，昏黄的光自外向内的在馆中洋洋洒洒的倒了一地，季折夜看了看自己的手表，是的，他的感觉没错，时间暂停了。
馆中这些人的时间，全部都定格在了此刻。
“这种方式的欢迎，可谈不上友好。”物主收了手机，把透着亮的电源键按了下去，漆黑的屏幕里满满当当地装下了一群人，但包括季折夜在内，没有一张脸能称得上是自然，他们存在于此这件事，本身就不合理到极点。
“那个，阿姨？”刚从四层下来的卷发姐姐稍稍咳了下，喊了声在一旁不知所措的保洁员，“您知道该怎么出去吗？”
“我……我也没经历过这种事儿，”拖着桶下来的阿姨抿着嘴，脸上抖着的沟壑也拥挤出星点不安，“平常……这里头没人了，我们收拾收拾就从大门走了，晚上会有人锁门儿的，今天这个情况，我也不知道了。”她微喘着气，心里那点紧张便不余遗力地从舌根翻了出来，“要不，今天咱们先呆着？明天一早可能就能走了吧？”
“走？怎么走？我表都停了！现在还卡bug似的把人往回传，怎么出去啊？”蓝衬衫的少年人明显被恐惧带出了火气，此刻说话的口气便多少欠了些理智，“别说在这呆一晚上，多一会儿都是欠的！消防锤呢？！我砸门去！”
“唉！停停停！干什么呢！”看了半天戏的中年人这会儿搭了把手，跟穿黄衫的小伙子一块儿把人拦住，他们还没到那个地步，你现在随手一砸大伙儿都难逃一罚，这不找事儿吗？
“冷静点，现在估计是出不去了，或者说，正常的离开方式已经不适用了，”季折夜坐在椅子上，脸上突然映起的屏幕反光让他的鼻息重了一拍，“好像有新的字要出现了。”
方才被他熄灭的屏幕此刻又一次自动打开，如他所言，新的字节开始飞快出现在众人面前，季折夜眯着眼用不大不小的声音通读了一遍，冗长的段落便被各位了解。
——邺城图书馆入馆须知
欢迎各位来到邺城图书馆，以下为入馆须知：
1、入馆后，请不要打闹喧哗，以免影响别人的阅读体验，不必要时，还请保持安静。
2、馆中有大量藏书和藏品，在阅读或观赏完毕后，请将书籍和藏品归回原位。我们的书籍和藏品有各自的位置，当您找不到原先位置时，可求助工作人员。
3、本馆共有八层，当您需要休息时可前往四层的休息区，馆内略图如下。如您的身体出现不适，可求助于四层的工作人员和医护人员，我们会同时呼叫最近的医院前来救治，请不要惊慌失措。
4、馆内部分馆层有独立的规定，在到达您的期望馆层后，还请依照当前馆层的规定活动，以此减少不必要的纠纷和不愉快。
6、本馆拥有紧急逃生通道，在遇到突发情况时，请各位不要惊慌，顺着安全出口的方向走楼梯出馆，请勿从高层跳下，以免造成不必要的伤害。
7、当您在馆内迷路时，可抬头寻找路标，如所在区域并无路标，可以寻求就近工作人员的帮助。如以上方法不能解决问题，可提前扫描二维码，实时定位当前您所在的位置，导航会带您抵达您该去的地方。
8、本馆的营业时间为早上的八点到晚上二十一点，在营业结束后，请各位不要逗留，以免发生滞留情况，届时，本馆将不负责任，且如若本馆发生了丢失事件，滞留人员将有责任负责赔偿，因此请勿将藏书和藏品带离本馆，谢谢。
“靠，信号都没有，我拿什么导航，”锤门不得的年轻人骂了一声，“晦气。”
“如果我没猜错，我们之所以不能离开，可能是因为我们无意间违反了馆规，”季折夜习惯性的用手半掩住嘴，微仰着头点了一下那对小情侣，“我之前提醒你们二位的时候应该是九点差五分了，之后等我走回阅读室装好电脑应该也花了一点时间，所以当我离开的时候，其实应该已经九点了，而九点之后，按照馆规，我们所有没有离开的人，都会成为滞留人员。”
“这种规则……闻所未闻，”被点到的姑娘思考了一下，但继而作为回应的，是她摇头的动作，“可似乎这是最合适的答案了，确实有种类似规则的东西在阻止我们行动，只能这么解释了。”
“你……”季折夜想跟对方再聊聊相关事项，可他嘴绊了一下，他不知道怎么称呼对方，怎么说？叫姐姐？可能他年龄比较大吧。
“哦，抱歉，一直没自我介绍，不好叫吧？”她笑了笑替季折夜解了围，随后报了名号出来，“叫我高流烟就好，高山流水细人烟，或者叫我流烟也行，方便。”
“……季折夜，”被好感和道德绑架的闷骚男憋了句话出来，“季应有好景，不折似昨夜。”
“现在年轻人交流都这样吗？”已然汗颜的中年叔叔推了下镜框，换了个舒服的说法道出了称谓，“叫我赵叔吧，也方便记。”
“鹿临光，小鹿的鹿，长夜临光，”栗色卷发的姑娘顺着赵叔的话也自报了家门，只是这么说似乎让她有点不好意思，“后面那句是我想的，应该能听懂吧？不然我会尴尬的。”
“懂懂懂，漂亮姐姐说的都懂，”套着蓝短袖的小伙不看时机的闹了对方一句，赶着被人家打的空隙里喊了两声清楚的出来，“哎轻点儿轻点儿！叫我烛秉就ok，全名泉烛秉，很拗口啦，要是乐意，叫我东南也ok。”
“我的话……嗯……”身着黄衫的男子犹豫了下，最后在高流烟的鼓励中为众人所知，“苏晓星，我也不解释了，你们直接喊我小星就成。”
“行，大家互相知道个名讳，万一谁出什么事，倒也能第一时间知道是哪个，”季折夜背下馆规和人名后抬手揉了揉眉心，过来几秒，他把自己的想法同所有人分享，“我这里有些建议，一会儿大家能不能分开去找找其他的离开方法？一些人和阿姨去找找有没有后门之类的，另一部分人则跟我去馆内找找线索，毕竟我们所经历的这件事说是灵异也不过分，要真想出去，顺着规则想路，可能是最合适的。”
“我赞同，”高流烟拉着自家男友跟阿姨打了个招呼，“那要不我跟着您去看看吧？想来保洁员工作的比较晚然后被锁在馆内的可能不是没有，您知道有这样的后门吗？”
“本质上……其实没有，”阿姨回想着图书馆的整体布局，优先摇了摇头，和刚才一样说了句令人失望的话，“不过我记得，四层休息区的右侧安全通道处有安装一个消防梯。只是很久没用，我也不知道安全不安全，可能生锈了吧……”她后半段说话的声音愈发的低小，但给出的条件却让人眼亮，消防梯……值得一试。
“所以还有人要去吗？”苏晓星多嘴问了一句，不自觉的瞥了一眼泉烛秉的位置。后者没沉住气，把目光和转给了季折夜，同时过去的，还有不赞同的言论。
“分开行动，危险系数太高，”他抱臂在前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开始对当下形境大谈特谈，“你都说是灵异事件了，那万一分开之后真出现个三长两短，死了，可就真死了。大家现在还在一起，依旧能算是安全，可一旦分开，之后谁也无法自保，到时候怎么办？”
“你可以选择不动，”季折夜冷了言辞，口气不再偏向商讨，“没人逼你。”
“那你呢？”泉烛秉看不懂时事，硬着头皮较真，“你干什么？”
“我说了，我去馆内找线索，”季先生垂下胳膊，不再和对方纠缠，他取出手机打开了手电筒，半逆着光发了个招募，“有要一起的吗？”
他看了看灯光下举起的人手，临光小姐一个，赵叔一个，可以了，对方就是从四层下来的，干脆大家都去那儿然后分头好了，倒也方便。
“行，既然这样，那刚好，大家都先去四层吧，至于你，”季折夜斜着边角赠了泉烛秉一个白眼，“你随意。”
“干嘛孤立我啊！我招谁惹谁了！怎么你们都听他的啊！”愣头青气不打一处来，唐突一个起身撞得身旁桌角挪了位，酸涩的摩擦声和痛嚎冷不丁在空旷的图书馆回荡了一瞬，众人回头看向这惹事精，就不能安分点吗？
“我……也去，”一个微弱的人声在嘈杂过后的寂静里钻到了季折夜的耳内，他借着窗外的光看见了发声地，是之前那个用书掩着脸假寐的人。对方侧着面庞，看着他的下半身开了口，“请带上我。”
“可以，但刚才……你怎么没出现？”鹿临光踩着平底鞋走到对方身边，而眼前这人一直在躲闪着他自己的目光，他好像不喜欢看见人，或者说……他很恐惧？
“你们在聊，我……不习惯热闹，插不进话，”他磕绊着吐出一节字来，左右跳顿的眼珠里愣是映不出半个人形，“我叫易语，怎么叫，都行，”他不自然的把身体从椅背上抬了抬，将汗湿的后脊和黏连的衣服抖擞开，随后他又重复了一遍，“都行。”
“那好吧，呃……一起走吧，小语。”鹿临光挑了个简便的喊法把人带离，闹事的小年轻还在边揉撞到的地方边喊痛。赵叔往VR区的方向看了看，他感到一点不自在，一种被什么东西盯着的一种不自在。
“大姐，那边……还有什么东西吗？”他问了问提着桶的阿姨，这种感觉有点让人毛骨悚然，他只好挑个话题缓解下气氛。
“啊，有有有，我们这儿半夜有保安的，他们平时也出来管事儿，”阿姨被这么一问，表情好了些，又变得多话起来，“他们分批次轮着换班的，晚上有那么几个保安出来巡逻，以防咱们这地方的书和藏品被偷了。平常也有那么几个闲人，他们就是出来看看，顺便管管纪律，别让图书馆里出现打闹啦，喧哗啦之类的现象，就是个出来维持秩序的，可能是到点了，他们该上班了。”
季折夜边听边往电梯上走，而当他的脚在梯上发出声响后，他猛然停下了脚步，他再一次感到了不对，他也感受到了不自在。那种锐利又无孔不入的感觉刺激着他悬停住右脚，也教他看见了不该存在的存在。
一些沉重的摩擦声出现在刚才VR区的方向，一些扭曲又蠕动的人，出现在了他的可视范围内。
他看见几个粘稠的，身穿警服的人在倒立着行走，但对方的上肢却疲软的同一件裙摆般拖拽，臃肿的下半身在半空中高昂着双足前进，摇晃的警棍在上下颠倒的情况下从口袋里掉出落在了它们的身上，却在顷刻间被消化溶解，不见全骸。
季折夜将落未落的另一只脚此刻尽可能轻巧的踏上了下一层梯数，但对方的移动速度因为这一下而突然变快了一瞬。喊疼的少年此刻咬住了牙关不再作死样的叫喊，可即便众人潜入死寂，对方的移动也没有停止，它们在缓慢的移动，它们在寻找，那滩肉色的泥里翻滚出一个四分五裂的脸，它在重复一句话，它们在重复一句话。
——安静。
季折夜的冷声，泉烛秉的大吼大叫，众人的交谈，在已经闭馆的图书馆内，依旧不被允许。
他们违反了第一条馆规，他们不该喧哗的。
这些东西，在恪尽职守于它们的规章，它们在渴求，没有生人的绝对安静。
馆中这些人的时间，全部都定格在了此刻。
“这种方式的欢迎，可谈不上友好。”物主收了手机，把透着亮的电源键按了下去，漆黑的屏幕里满满当当地装下了一群人，但包括季折夜在内，没有一张脸能称得上是自然，他们存在于此这件事，本身就不合理到极点。
“那个，阿姨？”刚从四层下来的卷发姐姐稍稍咳了下，喊了声在一旁不知所措的保洁员，“您知道该怎么出去吗？”
“我……我也没经历过这种事儿，”拖着桶下来的阿姨抿着嘴，脸上抖着的沟壑也拥挤出星点不安，“平常……这里头没人了，我们收拾收拾就从大门走了，晚上会有人锁门儿的，今天这个情况，我也不知道了。”她微喘着气，心里那点紧张便不余遗力地从舌根翻了出来，“要不，今天咱们先呆着？明天一早可能就能走了吧？”
“走？怎么走？我表都停了！现在还卡bug似的把人往回传，怎么出去啊？”蓝衬衫的少年人明显被恐惧带出了火气，此刻说话的口气便多少欠了些理智，“别说在这呆一晚上，多一会儿都是欠的！消防锤呢？！我砸门去！”
“唉！停停停！干什么呢！”看了半天戏的中年人这会儿搭了把手，跟穿黄衫的小伙子一块儿把人拦住，他们还没到那个地步，你现在随手一砸大伙儿都难逃一罚，这不找事儿吗？
“冷静点，现在估计是出不去了，或者说，正常的离开方式已经不适用了，”季折夜坐在椅子上，脸上突然映起的屏幕反光让他的鼻息重了一拍，“好像有新的字要出现了。”
方才被他熄灭的屏幕此刻又一次自动打开，如他所言，新的字节开始飞快出现在众人面前，季折夜眯着眼用不大不小的声音通读了一遍，冗长的段落便被各位了解。
——邺城图书馆入馆须知
欢迎各位来到邺城图书馆，以下为入馆须知：
1、入馆后，请不要打闹喧哗，以免影响别人的阅读体验，不必要时，还请保持安静。
2、馆中有大量藏书和藏品，在阅读或观赏完毕后，请将书籍和藏品归回原位。我们的书籍和藏品有各自的位置，当您找不到原先位置时，可求助工作人员。
3、本馆共有八层，当您需要休息时可前往四层的休息区，馆内略图如下。如您的身体出现不适，可求助于四层的工作人员和医护人员，我们会同时呼叫最近的医院前来救治，请不要惊慌失措。
4、馆内部分馆层有独立的规定，在到达您的期望馆层后，还请依照当前馆层的规定活动，以此减少不必要的纠纷和不愉快。
6、本馆拥有紧急逃生通道，在遇到突发情况时，请各位不要惊慌，顺着安全出口的方向走楼梯出馆，请勿从高层跳下，以免造成不必要的伤害。
7、当您在馆内迷路时，可抬头寻找路标，如所在区域并无路标，可以寻求就近工作人员的帮助。如以上方法不能解决问题，可提前扫描二维码，实时定位当前您所在的位置，导航会带您抵达您该去的地方。
8、本馆的营业时间为早上的八点到晚上二十一点，在营业结束后，请各位不要逗留，以免发生滞留情况，届时，本馆将不负责任，且如若本馆发生了丢失事件，滞留人员将有责任负责赔偿，因此请勿将藏书和藏品带离本馆，谢谢。
“靠，信号都没有，我拿什么导航，”锤门不得的年轻人骂了一声，“晦气。”
“如果我没猜错，我们之所以不能离开，可能是因为我们无意间违反了馆规，”季折夜习惯性的用手半掩住嘴，微仰着头点了一下那对小情侣，“我之前提醒你们二位的时候应该是九点差五分了，之后等我走回阅读室装好电脑应该也花了一点时间，所以当我离开的时候，其实应该已经九点了，而九点之后，按照馆规，我们所有没有离开的人，都会成为滞留人员。”
“这种规则……闻所未闻，”被点到的姑娘思考了一下，但继而作为回应的，是她摇头的动作，“可似乎这是最合适的答案了，确实有种类似规则的东西在阻止我们行动，只能这么解释了。”
“你……”季折夜想跟对方再聊聊相关事项，可他嘴绊了一下，他不知道怎么称呼对方，怎么说？叫姐姐？可能他年龄比较大吧。
“哦，抱歉，一直没自我介绍，不好叫吧？”她笑了笑替季折夜解了围，随后报了名号出来，“叫我高流烟就好，高山流水细人烟，或者叫我流烟也行，方便。”
“……季折夜，”被好感和道德绑架的闷骚男憋了句话出来，“季应有好景，不折似昨夜。”
“现在年轻人交流都这样吗？”已然汗颜的中年叔叔推了下镜框，换了个舒服的说法道出了称谓，“叫我赵叔吧，也方便记。”
“鹿临光，小鹿的鹿，长夜临光，”栗色卷发的姑娘顺着赵叔的话也自报了家门，只是这么说似乎让她有点不好意思，“后面那句是我想的，应该能听懂吧？不然我会尴尬的。”
“懂懂懂，漂亮姐姐说的都懂，”套着蓝短袖的小伙不看时机的闹了对方一句，赶着被人家打的空隙里喊了两声清楚的出来，“哎轻点儿轻点儿！叫我烛秉就ok，全名泉烛秉，很拗口啦，要是乐意，叫我东南也ok。”
“我的话……嗯……”身着黄衫的男子犹豫了下，最后在高流烟的鼓励中为众人所知，“苏晓星，我也不解释了，你们直接喊我小星就成。”
“行，大家互相知道个名讳，万一谁出什么事，倒也能第一时间知道是哪个，”季折夜背下馆规和人名后抬手揉了揉眉心，过来几秒，他把自己的想法同所有人分享，“我这里有些建议，一会儿大家能不能分开去找找其他的离开方法？一些人和阿姨去找找有没有后门之类的，另一部分人则跟我去馆内找找线索，毕竟我们所经历的这件事说是灵异也不过分，要真想出去，顺着规则想路，可能是最合适的。”
“我赞同，”高流烟拉着自家男友跟阿姨打了个招呼，“那要不我跟着您去看看吧？想来保洁员工作的比较晚然后被锁在馆内的可能不是没有，您知道有这样的后门吗？”
“本质上……其实没有，”阿姨回想着图书馆的整体布局，优先摇了摇头，和刚才一样说了句令人失望的话，“不过我记得，四层休息区的右侧安全通道处有安装一个消防梯。只是很久没用，我也不知道安全不安全，可能生锈了吧……”她后半段说话的声音愈发的低小，但给出的条件却让人眼亮，消防梯……值得一试。
“所以还有人要去吗？”苏晓星多嘴问了一句，不自觉的瞥了一眼泉烛秉的位置。后者没沉住气，把目光和转给了季折夜，同时过去的，还有不赞同的言论。
“分开行动，危险系数太高，”他抱臂在前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开始对当下形境大谈特谈，“你都说是灵异事件了，那万一分开之后真出现个三长两短，死了，可就真死了。大家现在还在一起，依旧能算是安全，可一旦分开，之后谁也无法自保，到时候怎么办？”
“你可以选择不动，”季折夜冷了言辞，口气不再偏向商讨，“没人逼你。”
“那你呢？”泉烛秉看不懂时事，硬着头皮较真，“你干什么？”
“我说了，我去馆内找线索，”季先生垂下胳膊，不再和对方纠缠，他取出手机打开了手电筒，半逆着光发了个招募，“有要一起的吗？”
他看了看灯光下举起的人手，临光小姐一个，赵叔一个，可以了，对方就是从四层下来的，干脆大家都去那儿然后分头好了，倒也方便。
“行，既然这样，那刚好，大家都先去四层吧，至于你，”季折夜斜着边角赠了泉烛秉一个白眼，“你随意。”
“干嘛孤立我啊！我招谁惹谁了！怎么你们都听他的啊！”愣头青气不打一处来，唐突一个起身撞得身旁桌角挪了位，酸涩的摩擦声和痛嚎冷不丁在空旷的图书馆回荡了一瞬，众人回头看向这惹事精，就不能安分点吗？
“我……也去，”一个微弱的人声在嘈杂过后的寂静里钻到了季折夜的耳内，他借着窗外的光看见了发声地，是之前那个用书掩着脸假寐的人。对方侧着面庞，看着他的下半身开了口，“请带上我。”
“可以，但刚才……你怎么没出现？”鹿临光踩着平底鞋走到对方身边，而眼前这人一直在躲闪着他自己的目光，他好像不喜欢看见人，或者说……他很恐惧？
“你们在聊，我……不习惯热闹，插不进话，”他磕绊着吐出一节字来，左右跳顿的眼珠里愣是映不出半个人形，“我叫易语，怎么叫，都行，”他不自然的把身体从椅背上抬了抬，将汗湿的后脊和黏连的衣服抖擞开，随后他又重复了一遍，“都行。”
“那好吧，呃……一起走吧，小语。”鹿临光挑了个简便的喊法把人带离，闹事的小年轻还在边揉撞到的地方边喊痛。赵叔往VR区的方向看了看，他感到一点不自在，一种被什么东西盯着的一种不自在。
“大姐，那边……还有什么东西吗？”他问了问提着桶的阿姨，这种感觉有点让人毛骨悚然，他只好挑个话题缓解下气氛。
“啊，有有有，我们这儿半夜有保安的，他们平时也出来管事儿，”阿姨被这么一问，表情好了些，又变得多话起来，“他们分批次轮着换班的，晚上有那么几个保安出来巡逻，以防咱们这地方的书和藏品被偷了。平常也有那么几个闲人，他们就是出来看看，顺便管管纪律，别让图书馆里出现打闹啦，喧哗啦之类的现象，就是个出来维持秩序的，可能是到点了，他们该上班了。”
季折夜边听边往电梯上走，而当他的脚在梯上发出声响后，他猛然停下了脚步，他再一次感到了不对，他也感受到了不自在。那种锐利又无孔不入的感觉刺激着他悬停住右脚，也教他看见了不该存在的存在。
一些沉重的摩擦声出现在刚才VR区的方向，一些扭曲又蠕动的人，出现在了他的可视范围内。
他看见几个粘稠的，身穿警服的人在倒立着行走，但对方的上肢却疲软的同一件裙摆般拖拽，臃肿的下半身在半空中高昂着双足前进，摇晃的警棍在上下颠倒的情况下从口袋里掉出落在了它们的身上，却在顷刻间被消化溶解，不见全骸。
季折夜将落未落的另一只脚此刻尽可能轻巧的踏上了下一层梯数，但对方的移动速度因为这一下而突然变快了一瞬。喊疼的少年此刻咬住了牙关不再作死样的叫喊，可即便众人潜入死寂，对方的移动也没有停止，它们在缓慢的移动，它们在寻找，那滩肉色的泥里翻滚出一个四分五裂的脸，它在重复一句话，它们在重复一句话。
——安静。
季折夜的冷声，泉烛秉的大吼大叫，众人的交谈，在已经闭馆的图书馆内，依旧不被允许。
他们违反了第一条馆规，他们不该喧哗的。
这些东西，在恪尽职守于它们的规章，它们在渴求，没有生人的绝对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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