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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二十九 赔金

    那骂了鹿鸣涧的小子与姓于的打成两败俱伤,最终满面愤懑,一瘸一拐地离开了。身影煞是萧索。

    于姓少年带着小胖子和小孩跟在鹿鸣涧身后,走在长乐坊的街道里,不少路人还对他们这古怪的一行年轻人多看了两眼。

    在鹿鸣涧询问下,他们带着她去了几人现下的落脚处,竟是鲁老八从前的一处宅子。于氏,也即于姓少年的姐姐,正在照顾床榻上的两个少年,大略就是之前提过那两个被打得伤重的同伴。

    鹿鸣涧看着面容憔悴的于氏,心道果然,美貌对于没有自保能力的人来说,更可能是厄难。

    帮两个伤员处理了伤势,又给他们留下了一些药,还有一点钱,鹿鸣涧道:“这些你们先用着,等身子养好了、能干活儿了,我就不再给。”

    于氏和两位伤员不知原委,只连连称谢,道鹿鸣涧是菩萨心肠的大善人,让她更为赧然,逃也似的离开了这处。

    于姓少年追出来,满脸堆笑道:“小的送您。”

    鹿鸣涧道:“不必以‘小的’自称,‘我’就行。”

    “啊,是,女侠教训的是。”于姓少年现在是真心想攀附住鹿鸣涧,觉得她作为靠山非常不错,只愣了一下,立时满脸堆笑地搓手点头,恭敬地将她送出了街道,“您走好,有事您招呼。”

    鹿鸣涧瞧了他一眼,面色复杂道:“你小兄弟怪我害你们失了靠山,是不是你以前对鲁老八也是像现在这样,曲意逢迎,实则杀人的心都有了?”

    “不、不是!您怎能和那鲁老八一样?”于姓少年又是一怔,瑟缩着肩头摇头,声音渐小道,“女侠就算不是善人,也不会是恶人!不,就算女侠是恶人,也是救了我的恩人……对我来说,您就是善人。”

    “以后注意点,恶人谷的地界上,别妄加议论旁人恶与不恶。”盘旋在心头的浓荫驱散大半,鹿鸣涧重新戴好纯白的兔毛软帽,“不过,不管你是不是真心的,我心里舒服多了。”

    两手插在袄子兜里,鹿鸣涧笑了笑,迈着轻快的步子,往章放给她改好的新家回。

    是非曲直,无人能够公断,自己尽力尽性就得了。

    子时。

    章放身披风雪从外面回来,见到鹿鸣涧拿了个锤子,正往地上钉一个木板牌子。走到近钱,他伸头一看,牌子上居然拿红色涂料画了个圈,里面是个叉。

    拉了下滑下的大氅领口,章放一脚踹在牌子下面的木头杆子上,纳闷道:“还不睡?这又是什么意思?”

    蹲着的鹿鸣涧“哎呀”一声,拍了下他的腿不让他踹,气哼哼道:“牌子是警示人们不要过此界线。只要不进咱们家附近,咱就不对他们动手的意思。”

    章放道:“怎不写明白?画个破符。”

    鹿鸣涧白了他一眼道:“那些猎户哪里识字?我今天跟那些猎户说了,以后可以继续来这边讨生活。”

    章放也白了她一眼:“神经。这不是抢肖药儿生意?”

    鹿鸣涧停手看向章放:“你知道肖药儿在那边收费的事?”

    章放起身,转着笔往屋里踱步:“他手下跟我说了。”

    鹿鸣涧哽住,提着锤子追上章放:“我说的猎户,是你杀的那人留下的小弟,就他们几人。”

    章放打着呵欠道:“无所谓,随你。”

    鹿鸣涧道:“你杀他之前就知道那鲁老八是个坏蛋,是也不是?我当时怨你,你怎不跟我讲?”

    章放不耐烦道:“老子干什么,用得着跟你交代?你要是看不惯坏蛋,何不将我宰了去投浩气盟!”

    不等鹿鸣涧再说话,章放就将门砰地一声在摔上了。

    对着近在鼻尖的冰冷的石头门,鹿鸣涧轻声骂道:“……你才神经。”

    倏忽门又开了。

    章放的大氅已经脱去,里面的衣服穿得也不齐整。这是鹿鸣涧第一次看清楚,他敞开的领口处那几排不规则的黑色三角形文身,很是稀奇。

    “对了。”章放伸臂将一个袋子丢给鹿鸣涧,偏头向旁边不看她道,“花蝴蝶送来的。谷里给他的抚恤金。”

    鹿鸣涧一手拎锤子,一手捧着那沉甸甸的锦袋,怔在当场。

    “老子本来也说不要,这么点儿金子,配得上他这么多年的付出?”

    章放恨恨骂了句,才看向鹿鸣涧。见她呆立在那,眼睛湿漉漉的,他眼中又流露出那种不加掩饰的恶意,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可花蝴蝶说是给你的。老子只好拿着。”

    门又被砰地关上了。

    鹿鸣涧坐在她的小屋,点上油灯拆了那锦袋。

    有十数个很大的金元宝。她又拿出章敛留下的那枚“极道魔尊”戒指,一并放在了这袋里,摆在了她新做的置物架上。

    章放脾气喜怒无常,第二日突发奇想和鹿鸣涧道,以后每日练功加到六个时辰。

    鹿鸣涧惊道,六个?章放重复道,六个。

    对上二师父睥睨的严厉眼神,鹿鸣涧屈服在了他的淫威之下。

    以鹿鸣涧放置的牌子为界,这边的地方便算做了师徒二人现在练功的院子。鹿鸣涧回忆着以前章敛的手法,扎了几个练功草人,模样虽丑,但亦勉强可用。

    章放背靠着枯树,手中的判官笔转着,以左手空指射出几道真气,树上的寒鸦立时栽倒在旁边,他浑不在意地继续着讲解: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可就是这个‘快’字,却是最难做到。”

    鹿鸣涧不解道:“难则难矣,更可怕的是,快慢总是相对的,你能快,敌人或许就能更快,许多门派的心法、身法都比我们万花谷的还要快些。若一味追求快,岂不是以己之短、攻彼之长?”

    章放挑眉道:“他们比我们快,倒是不见得,要看你觉得什么是‘快’?”

    鹿鸣涧想了想,不确定地道:“我以为,后发而先至曰快?”

    章放道:“后发而先至自然算快,但以此概括‘快’本身,就显得太过肤浅了。”

    说话间,章放便对鹿鸣涧近身攻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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