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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四 劝伪

    鹿鸣涧这才解开了之前的疑惑,关于她们为什么如此轻易接受了自己,而且还不杀沈绛这个供职于朝廷的女兵。

    我是万花谷的弟子,而沈姑娘是天策府的斥候——如果连我们这样,背后有着势力背景、将来有可能具备相当影响力的女子,都能够加入和认可红衣教的信仰,当然能更好地帮助阿萨辛,真正渗透他的思想到社会的各个角落,最终征服和感化整个世界。

    而她对于她们如此近乎开诚布公的投桃做法,仍觉不够稳妥。

    “姐妹,倘若我与沈姑娘不是真心归附阿里曼神,你们如此赤诚相对,岂不非常危险?”

    和红衣教女子并肩走在回房间的路上,鹿鸣涧装作深思熟虑后,踌躇发问。

    “信仰之事,岂容变诈?神有天恩,亦有天威。”红衣女不假思索地笑道,“你入了我教,便难以摆脱,阿萨辛大人和圣女、传法者们不会容你叛教的。”

    鹿鸣涧闻听红衣女平静地这般说着,心头不禁狂跳,有种惹上了大麻烦的感觉。

    以眼前这些红衣教低阶弟子的实力水平,鹿鸣涧以一敌十也没在怕的,但若是雅丝米妮这个等阶的小高手,自己就难称自信了,遑论那些大圣女们,或者教主阿萨辛。

    那阿萨辛深不可测,恐怕至少和王遗风谷主伯仲之间,真叫现在这个水准的自己遇见了,便只有束手待毙的份儿。

    鹿鸣涧问:“那叛教者的下场……”

    “杀无赦。”红衣女平静道,“会被追杀到天涯海角。没有能活着离开的。”

    “果然。”鹿鸣涧点点头,脸上也一片平静,好似只是随口一问,继而面现忧色道,“可我真的没有把握说服沈姑娘。”

    “那更简单。若实在冥顽不灵,将她杀了便是。”

    红衣女笑起来,拍了拍鹿鸣涧腰间。那里挂着鹿鸣涧刚领的骨剑。

    “鹿妹妹,你正好要去相劝,便由你来做此事吧——问问她,是要美美喝水进食,还是要吃你当胸一刺。”

    “真理”房。鹿鸣涧看着这牌子,只觉得分外讽刺。

    房里也是华丽而舒适的波斯摆设,充满着同样的浓烈异香,但沈绛的手被绳捆了、枷锁了,吊在床边。她闭着眼睛,面色青白,嘴唇干裂,显得奄奄一息。

    不仅中毒,还太久没有饮食,她的状态明眼能看出很糟糕。

    鹿鸣涧端了杯清水,靠近了沈绛。

    沈绛见到又是一个穿了火红暴露衣裙的女子,知是阿里曼教徒又来诱骗,便将脸转向了床的方向,不看来人,表达着拒绝的意味。

    她沙着嗓子厌烦道:“我是大唐的军人,不可能为邪教所用。莫要费口舌,杀了我。”

    鹿鸣涧在她面前蹲下,柔声道:“沈姑娘,至少先喝点水,吃些东西。”

    乍闻此声,沈绛陡然一惊,猛地拗过来脖子,正对上了鹿鸣涧隐藏在火红兜帽下的圆圆眼睛。

    “鹿姑娘?!”

    见鹿鸣涧没有出声,沈绛以为她投靠了红衣教而无言以对,失望且悲愤地颤声斥责道:“……你糊涂!她们是邪教徒!”

    “沈姑娘,糊涂的是你。”鹿鸣涧嘴上反驳,“圣教好心救了咱们的命,你为何这样说她们!”

    一听她称红衣教为“圣教”,沈绛猜到她已经从了对方,立时怒道:“分明是在骗人!她们说是救了便是救了?说不定那毒便是她们下的!”

    鹿鸣涧提高了声音,吵架似的道:“我是用毒高手还是你是?实话告诉你,圣教这屋子是有些软毒在,可低级得很,与药倒咱们的那种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她话音未落,沈绛就听到鹿鸣涧传音入密道:

    “活着才有意义,死了就什么都做不了。虚与委蛇,恢复体力,等咱们逃出去了,什么都好说。”

    沈绛愕然,不过很快就掩饰下去了这抹神色,依旧怒道:“就算如此,她们的险恶用心也昭然若揭,不过是要你我入教,反去帮忙渗透你谷内的人、还有我身后的朝廷!”

    鹿鸣涧声音又软了下来,宽慰沈绛道:“好姐妹,咱们都是女子,此中不便、不甘,我不信你没有体会——想来在天策府内,到处是勇力男儿,你只会倍加辛苦才是。圣教要拯救我等女子,不是很好么?如何就用心险恶了?”

    沈绛默然抿唇,貌似在回想多年来辛苦的军中生活。

    鹿鸣涧见沈绛的意志看起来像已经被松动了,连忙将捧着的清水凑到她唇边,柔声道:“你先莫倔,至少喝些水、吃点东西。腹中不饥得慌了,脑子才清醒些,方能不充满着舍生取义、忠君报国的愚蠢念头。”

    喂着沈绛喝了这掺着微量致幻毒的清水,鹿鸣涧藏在袖中的手则偷偷对她同时用着“清风垂露”,当场帮她把体内的余毒和这新饮的弱毒拔除了个干净。

    沈绛感觉到她的小动作,心里更加有了底气,更高兴的是,鹿姑娘到底没有做个糊涂人,上了邪教的贼船。

    鹿鸣涧故意叹了口气,是有所指般道:“沈姑娘,莫怪我说话直白,冒犯了你那朝廷。只是我瞧教中这些姐妹都是心地极善的可怜人,圣教如何会被打成邪教?莫不是你那朝廷,为了些什么旁的目的,却是在构陷圣教。”

    沈绛虽然性子清傲孤直,却不是蠢人,如今心中有了计较,却也在估算着表演的分寸,万不可演得太过失真,浪费了鹿姑娘创造的见面机会。

    故而她满面迷惘,摇头道:“我……不知道。”

    鹿鸣涧温声道:“你就算不信她们,也该试试信我。你我挚友一场,我断不会害你。”

    她同时捏了条真气钻到沈绛耳朵里,传音入密道:“我已参加入教仪式,然恐有后患。但凡有办法,你就先拖着。”

    鹿鸣涧担心沈绛。

    自己身后有章放这高手,而且道德底线底,可以毫无心理包袱地出手灭杀敌人;但沈绛身为官军,只怕没有什么好用于自保的腌臜手段,倘若真被红衣教高层追着,她这还不如自己的实力,岂不是要糟糕。

    沈绛点头。是表演,也是对鹿鸣涧传音入密的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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