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梦魇
宴会仍在继续，但后续的内容已经和薛临渊并没有任何关系。
雪麟的母妃早逝，母族那边也并不算显赫，甚至连参加宴会的资格都没有。
所以随着气氛的进一步活跃，他这边也愈发的冷清。
“代我向父王告罪，儿臣不胜酒力，先回返居所休息了。”
薛临渊向着深厚的侍者低声吩咐一句，便旁若无人的起身离席。
反正也没有人在意他的离场，宴会依旧热闹，觥筹交错，歌舞不休。
“你回来了？”
冷清阴森的宫殿里，少女阴冷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师姐。”
薛临渊有些无奈的转过身去。
身后是悠长昏暗，却空无一人的走廊。
走廊上的灯光无规律的闪烁着，发出并不十分明亮的暗黄色光芒，连带着他拖在地面上的长条影子，也若隐若现。
他的心里不禁有些发毛。
虽然身为一名道门正统的修真者，驱鬼除灵也是分内之事，这种小场面他不应该感到害怕才对。
但有些事情就是这么说不清道不明。
仿佛存在着一片阴云笼罩在他的头顶，几乎要将他的情绪逼迫到极点。
“难道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修行望气之术的人，因为无法看到自己头顶的气运，所以往往会对这种莫名的预感相当在意。
召唤出自己的武魂，薛临渊左手紧扣一张流云符，右手则从怀里摸出一叠普通符纸，小心谨慎的向着自己的寝房走去。
因为要参加宴会的缘故，他的木剑并未随身携带，而是早在下午回宫之时，就已经存放在了自己的房间。
“师姐？”
薛临渊一边走着，一边寻找着红袖的踪迹。
自从上次他遣散了这里的侍女和护卫，这偌大的宫殿就只剩下他和师姐两人，后来他去蓝电霸王龙家族获取魂环，红袖暂代雪麟的身份，也没有再招募人手。
好在是皇宫中有着专门用来清洁的魂导器，只要注入魂力就能够清扫极大的区域，否则这里早就遍布灰尘蛛网，一片灰败倾颓之色了。
“我在这呢。”
红袖的声音再次从背后响起，一阵冷气从薛临渊的后颈处吹来。
“不要玩闹了。”
薛临渊有些愠怒。
他已经走到了寝房门口，一路上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所谓的不详预感，大约是自己的神经过敏。
走廊上的灯光，身后的声音，若隐若现的影子，大概都是师姐的恶作剧吧。
毕竟她才十五岁，有些玩闹之心也很正常，只是薛临渊一想到这一路走来自己小心谨慎使用各种符纸探路的窘迫模样，就觉得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他不再理会身后的动静，而是推开面前的大门。
十天的奔波，他已经非常疲惫了。
需要一场酣畅淋漓的入睡，还有一个岁月静好的美梦。
薛临渊是这样想的。
但当他推开房间，面前却没有久违的柔软床榻。
整个房间都已经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他最为熟悉的景象。
终年覆雪的山顶广场，烟雾缭绕的丹炉和气势恢宏的云海大殿。
头戴道冠，身着洁白道袍的儒雅中年男子轻柔的抚摸着他的头顶，眼神中流露出不忍的哀伤神色。
“临渊，你确定要做云海宗的第五百任道子？”
“宗门的气运积重难返，日渐消退，倘若你接下这一职责，便要担负起这滔天的祸运，与宗门休戚与共。”
“我确定。”
薛临渊听见自己坚定的声音。
“你知道当一个宗门的祸运都落在一人的头顶时，情况会是怎样吗？”
顾长风轻声问道。“那是宁肯死亡也无法承受的痛苦，但即使是死亡也无法摆脱。他会侵染到你的每一回转世，就连身边的亲人朋友也无法幸免。”
“我知道的，但总有人要去做这件事。”薛临渊轻声说道。
他自幼被家里人抛弃在宗门山下，若非师尊搭救，同门照顾，他早已成为荒山野岭的一具枯骨。
成为道子，对他来说并非偿还恩情，而是履行义务。
当然还有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私心。
“师尊，请下法旨吧。”
血色染红了原本孤远清净的十万山脉。
梦境终止于宗门弟子濒临死亡前的绝望神情。
从成为道子，到敌军围山。
原来只是南柯一梦。
红袖坐在他的床前，眼神中有着担忧的神色。
“做噩梦了吗？”
她从一旁拿来温热的毛巾，替少年擦拭着额头上的冷汗。
“只是这次出行途中经历了一些事情，睡的不太安稳。”
薛临渊并不打算和红袖多说什么，这是他自己的事情，旁人也帮不上什么忙。
“可是你刚才说梦话了哦？”
红袖歪着脑袋，有些俏皮的眨了眨眼。
“你都听见什么了？”
薛临渊听见这话，连忙坐起身来，睡意全无。
不过他很快又反应了过来。
修真界和斗罗大陆的语言不同，他就算说了梦话，用的也是那边的语言才对。
“你说了好多，但都是一些听不懂的话。”
红袖眉头微皱，一副苦思冥想的样子。
“听不懂就对了。”
薛临渊彻底放下心来，露出释然的笑容。
虽然前世宗门覆灭这种事，就算让师姐知道也不会有什么影响，但他还是习惯将这种可能会引起痛苦回忆的往事，尽可能的藏在自己的心里。
“对了，老师说他要去拜访星罗帝国的一个朋友，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回来。”他想起谢斌回来的路上对他说的那些话，不禁有些头疼。
“很长时间是多久？”红袖有些警觉的反问道。
“不知道，老师给你留下了这个。”
薛临渊从怀里摸出一对精致的玉制扣环，动用精神力略微激发。
玉扣的上方顿时浮现出谢斌的影像。
“红袖，当你看到这段影像时，我应该已经踏上前往星罗帝国的路程了，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回来看你。”
须发皆白的老者说着干咳了两声，似乎身体不太舒服的样子，但薛临渊却是清楚，老师只不过是用这样的行为来缓解尴尬。
“薛临渊这小子是我收下的关门弟子，人品经我考察值得信任，倘若你没有更合适的去处，就呆在他的身边吧。”
“？”
影像消散，红袖一脸震惊的看着薛临渊。
“？”
薛临渊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能理解红袖这种没见过新鲜事物的心情。
但是玉石本就是容纳精神力的最好物件，储存在其中的精神力可以达到经年不散，历劫不腐，修真界九成以上的典籍，都是储存在特制的玉简当中，才能传承万古。
这使用精神力在玉石中留下影像的方法，也是他推荐给谢斌的，对方本来就以精神力见长，仅仅制作一个留影石，根本就是毫不费力的事情。
“这影像？”红袖有些迟疑。
“不过是一些小小的技巧。”
薛临渊谦和的回答道。
“留有一缕精神力量的宝玉，可以起到驱灾辟邪的效果，这玉扣连环的图样，也是老师请蓝电霸王龙家族供奉的玉雕大师亲自雕刻，价值连城，师姐可以放心佩戴。”
“我问的是这个吗？”
红袖神情复杂的看着手上的玉扣。
“如果外公真的不再回来，你会像他所说的那样，一直陪在我的身边？”
“应该会吧。”
薛临渊也不太确定。
他想要用望气术看看红袖的气运再做决定。
但精神力刚刚探出识海，却又放弃了。
想起方才梦境中的对话，他的身上还背负着整个云海宗的祸运。
什么时候轮到他去挑拣别人的气运呢？
明明自己就是最受天道厌弃的那个人。
“只要不出意外。”
薛临渊低声补充道。
只要这祸运不牵连到师姐。
他就绝对会遵守自己的承诺。
“这样就好。”
红袖似乎是有些安心的垂下螓首，声音也变得温柔轻软了起来，有种让人昏昏欲睡的舒适感。
“可是……”她嘴角微微勾起。
“可是？”
薛临渊一愣。
濒临死亡的绝望感觉再次涌上心头，他浑身上下的肌肉都在战栗发抖。
“你死去的道侣怎么办呢？”
红袖抬起头，却已经不是原先那张稚嫩而姣好的少女面庞。
而是换做了一张清冷出尘的熟悉面容。
她脸色苍白，鲜血从空洞的眼眶中缓缓流出，右手逐渐收紧，森然而尖利的指甲，不知何时已经深深刺入薛临渊的脖颈。
“是你。”
薛临渊的眼神柔和下来。
这是他在云海宗的道侣，也是师尊顾长风的亲生女儿，顾知音，也同样死在了云海宗覆灭的那一战。
宗门尽没，唯他独活，薛临渊心中的愧疚，有许多都来自于这个名字。
即使是午夜梦回，也无法释怀。
“但即使是你，也不能在这里取走我的性命。”
他握住女子的手掌，将五枚细长的指甲从他的伤口里拔出。
“更何况这只是一场大梦。”
“云海宗的女子，因为要画符执剑，素来是不留指甲的。”
雪麟的母妃早逝，母族那边也并不算显赫，甚至连参加宴会的资格都没有。
所以随着气氛的进一步活跃，他这边也愈发的冷清。
“代我向父王告罪，儿臣不胜酒力，先回返居所休息了。”
薛临渊向着深厚的侍者低声吩咐一句，便旁若无人的起身离席。
反正也没有人在意他的离场，宴会依旧热闹，觥筹交错，歌舞不休。
“你回来了？”
冷清阴森的宫殿里，少女阴冷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师姐。”
薛临渊有些无奈的转过身去。
身后是悠长昏暗，却空无一人的走廊。
走廊上的灯光无规律的闪烁着，发出并不十分明亮的暗黄色光芒，连带着他拖在地面上的长条影子，也若隐若现。
他的心里不禁有些发毛。
虽然身为一名道门正统的修真者，驱鬼除灵也是分内之事，这种小场面他不应该感到害怕才对。
但有些事情就是这么说不清道不明。
仿佛存在着一片阴云笼罩在他的头顶，几乎要将他的情绪逼迫到极点。
“难道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修行望气之术的人，因为无法看到自己头顶的气运，所以往往会对这种莫名的预感相当在意。
召唤出自己的武魂，薛临渊左手紧扣一张流云符，右手则从怀里摸出一叠普通符纸，小心谨慎的向着自己的寝房走去。
因为要参加宴会的缘故，他的木剑并未随身携带，而是早在下午回宫之时，就已经存放在了自己的房间。
“师姐？”
薛临渊一边走着，一边寻找着红袖的踪迹。
自从上次他遣散了这里的侍女和护卫，这偌大的宫殿就只剩下他和师姐两人，后来他去蓝电霸王龙家族获取魂环，红袖暂代雪麟的身份，也没有再招募人手。
好在是皇宫中有着专门用来清洁的魂导器，只要注入魂力就能够清扫极大的区域，否则这里早就遍布灰尘蛛网，一片灰败倾颓之色了。
“我在这呢。”
红袖的声音再次从背后响起，一阵冷气从薛临渊的后颈处吹来。
“不要玩闹了。”
薛临渊有些愠怒。
他已经走到了寝房门口，一路上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所谓的不详预感，大约是自己的神经过敏。
走廊上的灯光，身后的声音，若隐若现的影子，大概都是师姐的恶作剧吧。
毕竟她才十五岁，有些玩闹之心也很正常，只是薛临渊一想到这一路走来自己小心谨慎使用各种符纸探路的窘迫模样，就觉得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他不再理会身后的动静，而是推开面前的大门。
十天的奔波，他已经非常疲惫了。
需要一场酣畅淋漓的入睡，还有一个岁月静好的美梦。
薛临渊是这样想的。
但当他推开房间，面前却没有久违的柔软床榻。
整个房间都已经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他最为熟悉的景象。
终年覆雪的山顶广场，烟雾缭绕的丹炉和气势恢宏的云海大殿。
头戴道冠，身着洁白道袍的儒雅中年男子轻柔的抚摸着他的头顶，眼神中流露出不忍的哀伤神色。
“临渊，你确定要做云海宗的第五百任道子？”
“宗门的气运积重难返，日渐消退，倘若你接下这一职责，便要担负起这滔天的祸运，与宗门休戚与共。”
“我确定。”
薛临渊听见自己坚定的声音。
“你知道当一个宗门的祸运都落在一人的头顶时，情况会是怎样吗？”
顾长风轻声问道。“那是宁肯死亡也无法承受的痛苦，但即使是死亡也无法摆脱。他会侵染到你的每一回转世，就连身边的亲人朋友也无法幸免。”
“我知道的，但总有人要去做这件事。”薛临渊轻声说道。
他自幼被家里人抛弃在宗门山下，若非师尊搭救，同门照顾，他早已成为荒山野岭的一具枯骨。
成为道子，对他来说并非偿还恩情，而是履行义务。
当然还有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私心。
“师尊，请下法旨吧。”
血色染红了原本孤远清净的十万山脉。
梦境终止于宗门弟子濒临死亡前的绝望神情。
从成为道子，到敌军围山。
原来只是南柯一梦。
红袖坐在他的床前，眼神中有着担忧的神色。
“做噩梦了吗？”
她从一旁拿来温热的毛巾，替少年擦拭着额头上的冷汗。
“只是这次出行途中经历了一些事情，睡的不太安稳。”
薛临渊并不打算和红袖多说什么，这是他自己的事情，旁人也帮不上什么忙。
“可是你刚才说梦话了哦？”
红袖歪着脑袋，有些俏皮的眨了眨眼。
“你都听见什么了？”
薛临渊听见这话，连忙坐起身来，睡意全无。
不过他很快又反应了过来。
修真界和斗罗大陆的语言不同，他就算说了梦话，用的也是那边的语言才对。
“你说了好多，但都是一些听不懂的话。”
红袖眉头微皱，一副苦思冥想的样子。
“听不懂就对了。”
薛临渊彻底放下心来，露出释然的笑容。
虽然前世宗门覆灭这种事，就算让师姐知道也不会有什么影响，但他还是习惯将这种可能会引起痛苦回忆的往事，尽可能的藏在自己的心里。
“对了，老师说他要去拜访星罗帝国的一个朋友，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回来。”他想起谢斌回来的路上对他说的那些话，不禁有些头疼。
“很长时间是多久？”红袖有些警觉的反问道。
“不知道，老师给你留下了这个。”
薛临渊从怀里摸出一对精致的玉制扣环，动用精神力略微激发。
玉扣的上方顿时浮现出谢斌的影像。
“红袖，当你看到这段影像时，我应该已经踏上前往星罗帝国的路程了，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回来看你。”
须发皆白的老者说着干咳了两声，似乎身体不太舒服的样子，但薛临渊却是清楚，老师只不过是用这样的行为来缓解尴尬。
“薛临渊这小子是我收下的关门弟子，人品经我考察值得信任，倘若你没有更合适的去处，就呆在他的身边吧。”
“？”
影像消散，红袖一脸震惊的看着薛临渊。
“？”
薛临渊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能理解红袖这种没见过新鲜事物的心情。
但是玉石本就是容纳精神力的最好物件，储存在其中的精神力可以达到经年不散，历劫不腐，修真界九成以上的典籍，都是储存在特制的玉简当中，才能传承万古。
这使用精神力在玉石中留下影像的方法，也是他推荐给谢斌的，对方本来就以精神力见长，仅仅制作一个留影石，根本就是毫不费力的事情。
“这影像？”红袖有些迟疑。
“不过是一些小小的技巧。”
薛临渊谦和的回答道。
“留有一缕精神力量的宝玉，可以起到驱灾辟邪的效果，这玉扣连环的图样，也是老师请蓝电霸王龙家族供奉的玉雕大师亲自雕刻，价值连城，师姐可以放心佩戴。”
“我问的是这个吗？”
红袖神情复杂的看着手上的玉扣。
“如果外公真的不再回来，你会像他所说的那样，一直陪在我的身边？”
“应该会吧。”
薛临渊也不太确定。
他想要用望气术看看红袖的气运再做决定。
但精神力刚刚探出识海，却又放弃了。
想起方才梦境中的对话，他的身上还背负着整个云海宗的祸运。
什么时候轮到他去挑拣别人的气运呢？
明明自己就是最受天道厌弃的那个人。
“只要不出意外。”
薛临渊低声补充道。
只要这祸运不牵连到师姐。
他就绝对会遵守自己的承诺。
“这样就好。”
红袖似乎是有些安心的垂下螓首，声音也变得温柔轻软了起来，有种让人昏昏欲睡的舒适感。
“可是……”她嘴角微微勾起。
“可是？”
薛临渊一愣。
濒临死亡的绝望感觉再次涌上心头，他浑身上下的肌肉都在战栗发抖。
“你死去的道侣怎么办呢？”
红袖抬起头，却已经不是原先那张稚嫩而姣好的少女面庞。
而是换做了一张清冷出尘的熟悉面容。
她脸色苍白，鲜血从空洞的眼眶中缓缓流出，右手逐渐收紧，森然而尖利的指甲，不知何时已经深深刺入薛临渊的脖颈。
“是你。”
薛临渊的眼神柔和下来。
这是他在云海宗的道侣，也是师尊顾长风的亲生女儿，顾知音，也同样死在了云海宗覆灭的那一战。
宗门尽没，唯他独活，薛临渊心中的愧疚，有许多都来自于这个名字。
即使是午夜梦回，也无法释怀。
“但即使是你，也不能在这里取走我的性命。”
他握住女子的手掌，将五枚细长的指甲从他的伤口里拔出。
“更何况这只是一场大梦。”
“云海宗的女子，因为要画符执剑，素来是不留指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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