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大病初愈，土地活过来了

    三四月间，放养在福娃家的两只鸡活得很欢实，因为地上的昆虫多起来了，绿草绿起来了。母鸡照常在墙旮旯的土窝窝下蛋，福娃媳妇李大姐有一天突然发现母鸡下蛋后不从窝里起来，抱它的时候屁股底下有个蛋，李大姐收了蛋，母鸡一放，又卧在窝里了。李大姐知道它是要孵小鸡了，好在有十二三个鸡蛋还攒着。

    李大姐过来和张灵芝说了这情况，这天晚上母鸡没有跟公鸡上皂角树，还在土窝里卧着。两人在一个竹笼里铺上麦草，把鸡蛋放在竹笼里，再把母鸡抱起来放在竹笼里，说：“宝贝，回家里坐月子去。”张灵芝回家前对李大姐说:“将来小鸡一家一半，两只大鸡还是两口子。”

    李大姐开玩笑说：“母鸡全归我，公鸡娃子给你家！”

    卧在竹笼里的母鸡似乎觉出了身子底下全是自己的孩子，一动不动地卧着。

    树上那只公鸡也似乎明白地上的两位女主人的举动，在树上“哽哽”了两声也悄无声息了。

    里仁邨沉入了暮色之中，在这夜幕沉沉中，经历过饥寒交迫的煎熬，当历史的轮回重新赋予万物活着的生命源泉的时候，一切生物都在孕育着生机，像这在茫茫夜色笼罩着的大地上数不清的野草庄稼，无一不在潜滋暗长……

    二十来天后，母鸡领着一群毛茸茸的小鸡满院子觅食，那只公鸡也在周围溜达，像是一个尽职尽责的巡逻兵。

    地里的洋芋蔬菜和野菜，让人们蹒跚着走到了秋天，老天爷也好像天良发现，十风五雨，天随人愿，黄澄澄的谷子糜子使人不再畏惧去年那样的严冬再次肆虐。

    但毕竟是大病之后的初痊，关中百姓元气尚未恢复。农历八月小麦要下种了，麦种子，畜力等等，像是困扰着一个长期卧床不起而刚刚能蹒跚下地的病人。

    关中东部的民国十九年的秋天是一个转折的秋天，是一个忙碌而又充满希望的秋天。

    民国十七年十八年两个秋天颗粒无收颗粒未种，从今年三月的第一场雨开始，南瓜洋芋和野菜救助百姓活到了八月，由于谷子糜子种的早，收得也早，土地两年没种，歇了两年，所以还算给主人争气，一亩地能收获三斗多。

    省上发出布告：今年还是灾年，暂不征缴田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