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瘸子撒谎与杏兰的好事

    村道里那几个早起的人，惊愕得还在叽叽喳喳议论杏兰生娃的事情，看见瘸子走过来了，几天前在麦地边奚落过瘸子的石柱子拦住了他：“瘸子哥，还记得那天在地头兄弟说的话吗？你裤裆里㖞家具再美，㖞麦种子种到地里还得十个月才能长熟哩，你媳妇㖞地里上了啥猪粪狗粪？五个月麦子就熟了？可不敢吃了别人的剩饭？”

    这王瘸子经过嫂子刚才的启蒙教育，心里已经明白八九分，觉得此时绝不能对石柱子发火，于是把刚想好的谎言说出来：“兄弟，哥不想对你隐瞒什么，实话说吧，去年七八月的时候，哥实在饿得受不住了，就跑到靠河岸的任李庄讨口饭吃，碰见了一个从河南过来的女叫花子，就是现在你嫂子，那天晚上……”

    “嗷！”石柱子惊奇了一声，“知道了，知道了，你们原来早已经是露水夫妻了，我就说嘛，母猪生猪娃子才能这么快!”

    瘸子也觉得没趣，讪讪地对其他人说：“大家忙吧，我还要给媳妇送尿布呢。”低头快步拐走了，背后传来不大不小的议论声：“王瘸子一步二十四个谎，鬼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

    瘸子一路走一路想：“我是真的吃了别人的剩饭，我该咋办呀？不要这女人吗？”转念又想：“兰妹子可是真对我好，那个疯女人招弟从来没有让我这么舒服过，剩饭就剩饭吧，吃起来香就好。”这样想着，不知不觉就进了门。

    “银华，怎么这么大的工夫才回来？”桑杏兰柔声问，一看瘸子脸色阴阴地，又问，“有啥事了？”

    瘸子不好隐瞒，把刚才路上的遭遇“吃一斗屙十升”一颗不剩地和盘托出。

    桑杏兰挺感动，感激瘸子为她自圆其说：“银华，你是我的好男人，妹子永远爱着你。”

    “那你能给我说说谁还欺负过你不？”瘸子问。

    “我们现在有了这个孩子，也是个喜事，没有谁敢到咱槽上认马来，咱不说过去那些伤心事，哪个穷人没有伤心事啊？以后我慢慢告诉你。”看瘸子不吭声了，桑杏兰转换了话题：“银华，你说的任李村是个啥样的村庄，是不是都是姓任姓李的？”

    “是个很大的村子，姓任姓李的多一些，也有姓张的姓赵的，我也记不全。”瘸子问，“你莫非还真的想到任李村讨饭去？”

    桑杏兰一听说“姓张的”，心里不免一惊，知道自己把张连长说的村名记混了，瘸子这一问，才回过神来，连忙说：“共产党解放军来了，穷人不用再讨饭了。只是觉得你们陕西的村名字有趣，里仁邨，任李村，两个字掉个过就是两个村。”

    过了一会，桑杏兰对瘸子说：“你一会儿叫嫂子过来给我做点儿饭，你到东头去给鹞子哥说一声，顺便给娃讨个名；但是要记住你该怎么给鹞子哥说。”

    瘸子应了一声“记着哩”就出门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