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楚家死光了
西夏国，琼州府，青石县，小河村。
三月末，正值旱季，天气炎热。
午时刚过。
这本是歇晌的时分，公鸡在草窠里卧着打盹，树荫下的狗儿眯眼趴着，舌头耷拉在口外，呼哧呼哧喘气。
除了树上偶尔‘知了，知了’的鸣叫，一片寂静。
村西楚家却传来嘈杂之声。
院门口围了几圈村民，不少人悄声议论，都不敢放开声音，混成嗡嗡的一片。
隐约能分辨出几句。
“是福叔干的吗？”
“哇！看不出来啊，想想好可怕！”
“是啊，那孩子也是可怜。”
“失踪整整七日了，唉，该是差不了。”
有来得晚的，正笑嘻嘻往前挤，被人轻声提醒“官差办事！”登时面色一变，吐了吐舌头，抻着脖子，踮起脚尖往里瞧着。
只见楚家大院门口分左右站了两名官差，一身皂衣，红缎子腰带，斜挎钢刀，威风凛凛，叉手而立。
院内传出阵阵女人的哭声，却也是压抑着。
“哗啷，哗啷。”铁链子碰撞声响，众人一下安静，不一会，两名官差押着一人走了出来。
那是一名老者，苍髯皓首，面容消瘦，穿一件灰袍，双手被一圈圈铁链子锁着，却是态度从容，昂头挺胸。
“散开！散开！”
官差一声呵斥，村民哗啦啦让出来一条路。
路边停了一辆囚车，官差一推老者，“上去！”
老者回头看了看楚家的院子，轻叹一声，眸中闪过一丝黯然，抬步踏上。
“慢着！”
远处忽然传来一声轻喝。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村道上有两人二骑，蹄声得得，正慢步而来。
那是两匹火鳞驹，通体雪白，只在额头密布火红色鳞片，当中耸起一根独角。短鬃秃尾，长腿细蹄，筋骨匀称，神骏非凡。
价值也非凡。
左边马上是一个胖子，身穿暗绿色滚金边的华袍，浅眉细目，三撇胡须，一张肥脸闪着油光，蒜头鼻子上还有一颗通红黄尖的大粉刺。正咧嘴笑着，露出一口碎牙，小而发黄。
右边马上是一名瘦子，头戴道冠，身穿道袍，手里一柄拂尘。身材极高，坐在马上比身边胖子高了一头。浓眉鹰目，面容冰冷，一片阴鸷。
“哎呦，这不是福叔吗？”
两骑走近，胖子还未下马便笑嘻嘻说道，“我早说要买楚家宅产你不许，原来是想自己独吞啊！”
说着跨下马来，将缰绳扔给一名官差。
那官差一躬身，忙上前接了。
胖子走上前去，上下看看老者，伸手敲敲铁链子，抬头笑道：“福叔，看不出来啊，您老还真是心狠手辣。奈何天网恢恢，你终是逃不脱。那话儿怎么说来着？疏而不漏！对，疏而不漏，呵呵。”
老者低头淡淡看着胖子，冷笑一声，“说得不错，天网恢恢……但莫忘了还有天理昭昭！涂立，我家宅子里老爷大爷的牌位均未满三年，我劝你好生供奉，免得我家老爷大爷泉下有知，把你接了去！”
胖子闻言一个激灵，脸色一白，不禁回头看了一眼瘦老道。
见瘦道人双目微眯，面容淡定，心中又有了些底气，回头冷笑道：“福老头，你当我不知道这些？我不让他们拉你走，就是要让你亲眼瞧瞧，那两个孤魂野鬼能不能受得了道长的三昧真火！”
说罢回身对瘦老道拱手一揖，“道长，请。”
老者闻言大惊，怒道：“涂立！你竟敢如此亵渎亡灵！会不得好死的！”
胖子却不理他，对一名官差一摆头，“董班头，押上这老儿，跟我来。”
说罢头也不回朝院中大摇大摆走去，边走边昂头笑道：“你还是关心关心自己的小命罢，杀主夺财，嘿嘿，许是明日就问斩了，呵呵呵……”
笑声颇有特点，犹似抽拉的破风箱，快要咽了气一般。
那马上道人身形一闪，便落在了马前，抬步跟上。
此时人群中走出两人拦住去路，一名七旬老者，一名四五十岁，须发半白，修眉郎目，气息深沉。
七旬老者道：“且慢，楚福是否涉案尚不曾定论，楚宅岂容你们胡来？”
那胖子在老者面前停步，微微抱拳，笑道：“老村长，你还不知道吧？依西夏律法，家人全死，财产充公。楚家人都死光了，福老头只是个外人。这宅院以及田产，我已自县衙那里，全都买下来了！现在这是我家！我自己的家，想要做什么？还需要您老同意么？”
村长怒道：“你怎能胡说？今天刚满七日，你，你从何处买的？”
胖子嘴角一勾，连大粉刺都抖了抖，得意笑道：“房产田契就在董班头口袋里，怎么，要我现在就画押给你看吗？呵呵呵……”
村长一怔，一时说不上话来。
瘦道人冷哼一声，跨前一步与两人擦肩而过，径往里走，胖子以及官差押着福叔随后紧跟。
几人直接步入正厅，中堂下，摆着两座灵牌，上写“故显祖考楚公讳弘太府君之灵位”，“故显考楚公讳世成府君之主位”。
涂立左右看看，喃喃道：“这房子还挺新啊……”
眼中闪过一丝不舍，对道人道：“道长，能不能不烧房子？”
瘦道人冷冷道：“鬼恋旧物，闻息而至，你可想好了？”
胖子眨眨眼，“那、烧了牌位还不够？那不是断了它们在阳间的根本了吗？”
老道一怔，仿似没料到这胖子竟然刨根问底。
冷声道：“想彻底消除鬼气，须得本道的三昧真火，你道是世间凡火可以办到的吗？本道进来时已开了天眼！整栋宅院鬼气弥漫，必须全部烧了！但留得一丝，住进来的任何人都小命难保！”
“啊！要全烧了啊！”
胖子瞬间哭丧一张脸，眼角一抽一抽，感觉比割肉还疼。
老道不耐烦道：“废话！这宅中的鬼气可不止这牌位两个老鬼，还有一个小鬼，你忘了吗！小鬼未立牌位，以至鬼气四散，何况……”
说着语气一变，一字一句续道：“你可别忘了，那小鬼是冤死的，极易化作厉鬼，你确定这房子要留着么？”
胖子一哆嗦，颤声道：“对！对！小鬼被福老头害死！冤！烧，烧！不过道长，那银子……”
“当然是按面积收取……”
胖子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萎靡道：“好吧，全听道长吩咐。”
道人二话不说，拔出一柄宝剑，哗哗哗舞了几下，口中念念有词，大厅中忽然风起！
只见那道人自怀中抽出一条符箓，手指在上面点了几点，忽然大喝一声：“万神朝礼，五帝司迎。三界侍卫，太清听命。天星护道，驭使雷霆。幽冥邪鬼，亡身灭形！疾！”
抬手扔出。
符箓划出一道火光，直扑牌位，只听“嘭！”的一声炸响，火光大盛！
两座牌位哄然火起，噼啪的燃烧起来……
“老爷！大爷！……”
福叔被两名官差狠狠按着，拼命挣扎，早已泪流满面……
“你们是谁！你们特么在我家干嘛！”
就在此时，忽听大厅外一声暴喝！
……
三月末，正值旱季，天气炎热。
午时刚过。
这本是歇晌的时分，公鸡在草窠里卧着打盹，树荫下的狗儿眯眼趴着，舌头耷拉在口外，呼哧呼哧喘气。
除了树上偶尔‘知了，知了’的鸣叫，一片寂静。
村西楚家却传来嘈杂之声。
院门口围了几圈村民，不少人悄声议论，都不敢放开声音，混成嗡嗡的一片。
隐约能分辨出几句。
“是福叔干的吗？”
“哇！看不出来啊，想想好可怕！”
“是啊，那孩子也是可怜。”
“失踪整整七日了，唉，该是差不了。”
有来得晚的，正笑嘻嘻往前挤，被人轻声提醒“官差办事！”登时面色一变，吐了吐舌头，抻着脖子，踮起脚尖往里瞧着。
只见楚家大院门口分左右站了两名官差，一身皂衣，红缎子腰带，斜挎钢刀，威风凛凛，叉手而立。
院内传出阵阵女人的哭声，却也是压抑着。
“哗啷，哗啷。”铁链子碰撞声响，众人一下安静，不一会，两名官差押着一人走了出来。
那是一名老者，苍髯皓首，面容消瘦，穿一件灰袍，双手被一圈圈铁链子锁着，却是态度从容，昂头挺胸。
“散开！散开！”
官差一声呵斥，村民哗啦啦让出来一条路。
路边停了一辆囚车，官差一推老者，“上去！”
老者回头看了看楚家的院子，轻叹一声，眸中闪过一丝黯然，抬步踏上。
“慢着！”
远处忽然传来一声轻喝。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村道上有两人二骑，蹄声得得，正慢步而来。
那是两匹火鳞驹，通体雪白，只在额头密布火红色鳞片，当中耸起一根独角。短鬃秃尾，长腿细蹄，筋骨匀称，神骏非凡。
价值也非凡。
左边马上是一个胖子，身穿暗绿色滚金边的华袍，浅眉细目，三撇胡须，一张肥脸闪着油光，蒜头鼻子上还有一颗通红黄尖的大粉刺。正咧嘴笑着，露出一口碎牙，小而发黄。
右边马上是一名瘦子，头戴道冠，身穿道袍，手里一柄拂尘。身材极高，坐在马上比身边胖子高了一头。浓眉鹰目，面容冰冷，一片阴鸷。
“哎呦，这不是福叔吗？”
两骑走近，胖子还未下马便笑嘻嘻说道，“我早说要买楚家宅产你不许，原来是想自己独吞啊！”
说着跨下马来，将缰绳扔给一名官差。
那官差一躬身，忙上前接了。
胖子走上前去，上下看看老者，伸手敲敲铁链子，抬头笑道：“福叔，看不出来啊，您老还真是心狠手辣。奈何天网恢恢，你终是逃不脱。那话儿怎么说来着？疏而不漏！对，疏而不漏，呵呵。”
老者低头淡淡看着胖子，冷笑一声，“说得不错，天网恢恢……但莫忘了还有天理昭昭！涂立，我家宅子里老爷大爷的牌位均未满三年，我劝你好生供奉，免得我家老爷大爷泉下有知，把你接了去！”
胖子闻言一个激灵，脸色一白，不禁回头看了一眼瘦老道。
见瘦道人双目微眯，面容淡定，心中又有了些底气，回头冷笑道：“福老头，你当我不知道这些？我不让他们拉你走，就是要让你亲眼瞧瞧，那两个孤魂野鬼能不能受得了道长的三昧真火！”
说罢回身对瘦老道拱手一揖，“道长，请。”
老者闻言大惊，怒道：“涂立！你竟敢如此亵渎亡灵！会不得好死的！”
胖子却不理他，对一名官差一摆头，“董班头，押上这老儿，跟我来。”
说罢头也不回朝院中大摇大摆走去，边走边昂头笑道：“你还是关心关心自己的小命罢，杀主夺财，嘿嘿，许是明日就问斩了，呵呵呵……”
笑声颇有特点，犹似抽拉的破风箱，快要咽了气一般。
那马上道人身形一闪，便落在了马前，抬步跟上。
此时人群中走出两人拦住去路，一名七旬老者，一名四五十岁，须发半白，修眉郎目，气息深沉。
七旬老者道：“且慢，楚福是否涉案尚不曾定论，楚宅岂容你们胡来？”
那胖子在老者面前停步，微微抱拳，笑道：“老村长，你还不知道吧？依西夏律法，家人全死，财产充公。楚家人都死光了，福老头只是个外人。这宅院以及田产，我已自县衙那里，全都买下来了！现在这是我家！我自己的家，想要做什么？还需要您老同意么？”
村长怒道：“你怎能胡说？今天刚满七日，你，你从何处买的？”
胖子嘴角一勾，连大粉刺都抖了抖，得意笑道：“房产田契就在董班头口袋里，怎么，要我现在就画押给你看吗？呵呵呵……”
村长一怔，一时说不上话来。
瘦道人冷哼一声，跨前一步与两人擦肩而过，径往里走，胖子以及官差押着福叔随后紧跟。
几人直接步入正厅，中堂下，摆着两座灵牌，上写“故显祖考楚公讳弘太府君之灵位”，“故显考楚公讳世成府君之主位”。
涂立左右看看，喃喃道：“这房子还挺新啊……”
眼中闪过一丝不舍，对道人道：“道长，能不能不烧房子？”
瘦道人冷冷道：“鬼恋旧物，闻息而至，你可想好了？”
胖子眨眨眼，“那、烧了牌位还不够？那不是断了它们在阳间的根本了吗？”
老道一怔，仿似没料到这胖子竟然刨根问底。
冷声道：“想彻底消除鬼气，须得本道的三昧真火，你道是世间凡火可以办到的吗？本道进来时已开了天眼！整栋宅院鬼气弥漫，必须全部烧了！但留得一丝，住进来的任何人都小命难保！”
“啊！要全烧了啊！”
胖子瞬间哭丧一张脸，眼角一抽一抽，感觉比割肉还疼。
老道不耐烦道：“废话！这宅中的鬼气可不止这牌位两个老鬼，还有一个小鬼，你忘了吗！小鬼未立牌位，以至鬼气四散，何况……”
说着语气一变，一字一句续道：“你可别忘了，那小鬼是冤死的，极易化作厉鬼，你确定这房子要留着么？”
胖子一哆嗦，颤声道：“对！对！小鬼被福老头害死！冤！烧，烧！不过道长，那银子……”
“当然是按面积收取……”
胖子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萎靡道：“好吧，全听道长吩咐。”
道人二话不说，拔出一柄宝剑，哗哗哗舞了几下，口中念念有词，大厅中忽然风起！
只见那道人自怀中抽出一条符箓，手指在上面点了几点，忽然大喝一声：“万神朝礼，五帝司迎。三界侍卫，太清听命。天星护道，驭使雷霆。幽冥邪鬼，亡身灭形！疾！”
抬手扔出。
符箓划出一道火光，直扑牌位，只听“嘭！”的一声炸响，火光大盛！
两座牌位哄然火起，噼啪的燃烧起来……
“老爷！大爷！……”
福叔被两名官差狠狠按着，拼命挣扎，早已泪流满面……
“你们是谁！你们特么在我家干嘛！”
就在此时，忽听大厅外一声暴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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