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藏在树林里的敌人
“敌人”，她霍然睁眼，大声呼喊。
所谓大声，只是对于她自己而言。真论起来，她此时的呼喊声，还没有猫叫的声音大。说白了，跟低低地呻吟差不多。
但公主的侍卫都是大汉帝国武艺高强、训练有素的军人，连游鱼划水的声音都足以惊动他们，何况是自己人的声音？
他们虽然震惊和疑惑，但依旧第一时间扔下手中的碗筷，站了起来，崩直身体，手按刀柄，瞬间进入战备状态。
一种叫作紧张的气氛在这一小片刚刚还安宁详和的土地上迅速弥散，连吹过的风都感觉到危险，从容悠闲的来，仓促决然的去。
婢女们除了近身伺候徐欣的如画，其余人并没有听到她的呼喊，但看到侍卫们如临大敌，也本能地意识到危险。她们本来就环在长公主左右，这时候更是沉默着靠近长公主一些。
有敌来袭，目标自然是长公主，绝不会是她们这些身份低贱的无名之辈，但纵是如此，也要踏过她们同花儿一般娇弱的血肉之躯。
她们都是经过精心筛选，且自愿随同长公主前往洛阳。其中危机，早已了解，她们害怕死亡却又早已作好死亡的准备。
正在给她擦拭身体的如画手上一抖，巨大的恐惧顿时将她整体地笼罩，差点将她击倒。七天前至少有十个浑身是血的侍卫倒在她脚下的惨烈场景还历历在目，更有身中数箭的颜女即使一身血肉模糊却依然用一根不知什么时候握着的木棒支撑着身体，纹丝不动地坚立在公主身前不肯倒下的悲烈场景犹在眼前，但她还不至崩溃，颤抖着声音问：“敌人？哪里？”。
“树林，十五”。
可以肯定，呼吸沉重的是马，呼吸绵长的是武士，践踏地面的是他们的足音。地面腐叶太厚，加上呼啸的风声掩盖，再加上距离遥远，所以他们的声音并不能够为普通的凡间武者听见。
公主的侍卫虽然身经百战，但他们毕竟只是凡间武者。
树林离他们的距离并不近，神态犹疑的侍卫长李荆听到徐欣如此肯定地答复，毫不迟疑地一挥手。
他的大手还没有落下，两个轻功最好的侍卫已经风驰电掣扑向树林。
毕竟长公主的安全至关重要，绝对不能因为自己的一丁点怀疑而忽略任何威胁到长公主安全的可能。
保卫长公主的安全，是他离开西荒边地时将军下达的唯一指令，也是他离开将军后的唯一使命。即使有负重托，他也必是死在长公主之前。
飞扑出去的两个侍卫的背影很快消失在远方的密林，留在原地的侍卫身体稍微放松了些，但目光仍旧警惕地盯着同伴消失的方向，年轻的脸满是无惧与坚毅。
片刻，一声鹰鸣划破林梢，传入长公主一行人的耳中，那是敌临的信号。
“这里很安全，留一两个人护卫长公主即可”，刚刚穿越至此，没有尊卑概念的徐欣建议。
啧，这说话的小语气！
李荆面无表情地看她一眼，再次挥手，留下十个侍卫，其余不到二十人齐齐翻身上马，如流星疾驶而去。
“你，你，留下，你们跟上”，长公主随意指了两侍卫，命令其余的跟上侍卫长。这是长公主自从东郡出发以来第一次如此强硬的命令。
显然她相信徐欣的判断。
如果是死亡，留下更多的人一样是死亡。
如果是活着，多去八个人，必然有更多的人活着。
长公主命令留下的人继续吃饭。如果一场战斗不可避免，不如先吃饱了，好好战斗；若是一场死亡不可逃脱，也要吃饱了，再上黄泉路。
……
密林那边，战斗已经开始，这样的短兵相接从来都是考验与战友的默契、个人的武技以及强悍不畏死的战意。
一方是生而为死的精悍死士，一方是生而为战的铁血军人。都不畏死，只能较量谁与战友更精诚默契、谁的武技更为高强、谁的杀人手段更快捷。
但战友的默契，和个人武技、杀人手段相当的情况下，当先出击和人数的众寡便成了决定胜负的关键。
何况造化弄人，世事瞬息变。
譬如密林之中，原本打算偷袭公主的死士们此时成了被偷袭的对象。
在他们的主子原来的计划中，对方最有战力的大剑师已死，其余侍卫不足为俱。战斗以自己一方率先密不可破的箭雨为开端，在对方猝不可防以及死伤无数、惊慌失措的情况下，再短兵相接，相信凭这些死士的修为和战斗力足以将残余下来的公主侍卫们全部歼灭。
然而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因为某一人出人意料地横空出世和强势干预，这件事就发生了方向性的改变，毫无悬念地偏离了原来的轨迹。
死士的主子不仅料错了开头，也料错了结局。
大汉帝国这一场鲜为人知的密林里的战斗从公主侍卫的袭击开始。先到的两个侍卫不仅轻功奇绝，更是浸淫箭道多年，箭术超绝的箭手，随着两只响着凄厉夺命之音的羽箭射出，两个死士应声而倒。
对方刚好十五个人，有两个已经倒地不起，实际只有十三人。
好似老天早已安排好这场二打一的格局，先后赶到的侍卫恰好二十六人。
所以这是一场没有悬念的战斗！
彪悍的侍卫长李荆拔出背在背上的百炼钢刀，虎狼一般高高跃起，扑向其中一个死士。另一个侍卫则如弹弓一般，平地射出。两人一高一低，默契无间，攻向同一个死士。
地上腐叶纷飞而起，树上秋叶纷飞而落。咆哮呼嚎的秋风先知先觉，早在那两个轻功最好的长公主侍卫抵达这片密林时，就已经识时务地绕过这个方向，远远避开。
噗的一声百炼钢刀刺破肉体的闷响，和着一声来自灵魂最深处的闷哼，几滴湿热的鲜血溅在李荆脸上。
李荆邪恶地伸出舌头舔了舔溅到嘴角的那一滴，像一头嗜血的狼，面无表情地转身扑向另一个死士。
同袍的血流得太多，该尝尝敌人的鲜血的味道了。
死士是沉默着战斗、沉默着接受死亡的一群人。而经过几次惨战、牺牲无数战友的侍卫们则沉默着享受自出行以来从没有过的快意厮杀。
这种快意来自战争才刚刚开始便知道结局是胜利，来自终于可以以敌人的鲜血祭奠同袍的喜悦。
战争就意味着死亡，军人就意味着随时可能血洒疆场。但不管付出多么惨重的代价，结局才是最重要的。
马被惊得嘶鸣着四处逃窜。
马的悲鸣声、人的沉重呼吸声、钢刀的破空声、金属刺入肉体的闷噗声、人的闷哼声、秋风呜咽着远遁的声音，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让这片密林变成一片修罗地狱。
噗！
伴随着又一道钢刀刺入皮肉的声音，喧嚣的修罗地狱一下子归于安静，漫天飘飞的树叶纷纷落下。
仿佛一场繁华，不知道什么原因，刹那归于寂灭。原来繁华是惑乱人心的假像，而触目惊心的苍凉，才是真实。
苍凉之所以触目惊心，不是因为繁华寂灭，而是有鲜血如水，从十五具还温热却已经没有生命的尸体中流出来，染红厚厚的腐叶。
血液的诱惑是不可抗拒的，腐叶底下嗜血的小虫肆无忌惮地爬出来，吞噬着新鲜又甜美的人类血液。
战场从来都是一架绞肉机，沙场从来都需要以战士的热血染出浓烈鲜艳的颜色。
最后被百炼钢刀刺穿身体的死士圆睁着眼，怒视着一刀之外的人，没有倒下。
他是这群死士中最武艺卓绝，也是最年轻的一个，攻击他的护卫中有三个受了重伤。但此时沽沽的鲜血从他的肚腹间如决堤的河水流出来，他没有抵挡住公主侍卫轮番的攻击，李荆抓住他没有来得及回剑的瞬间，将他的肚腹斜斜刺穿，结束了这一场苦战。
生命在迅速流逝，可是他没有倒下。双目圆睁，还没有闭上。
他不想死，不甘心死！
他是那么的年轻，才二十出头的样子。他的脸瘦削干净，皮肤不象其他死士那般皮糙肉厚，不仅细致，而且是好看的麦色。
身为死士，绝不会畏惧死亡，并且应该甘之如饴。但前几年去一家名为红牌的青楼执行任务时，不小心爱上了那里的一个女子。年初才在洛阳城郊买下一座小小的院子，替那女子赎了身，并让她住了进去。
虽然聚少离多，但不一样的生活让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品尝到生命的甜美。对于生命，多了几分眷恋。
没有了他，小院中的女人将怎样？会不会如院子里她亲手种下的那些花草，禁不住即将到来的冬寒，很快凋谢了去？
“莹……莹”
他的嘴里发出两声模糊难辨的呼唤，双目陡地粲然，随即闭上了眼。
“哼！”
李荆抽出深深刺入那死士肚腹的百炼钢刀，任冒着热气的鲜血喷洒战衣。
不惧鲜血浴身，才是真正无畏的战士！
轰！
生命尽失的身体如山如石，轰然倒下。
李荆无情地用穿着重靴的脚踹了一踹那具还温热犹存的身体，用眼睛扫描了一下战场，三个护卫虽重伤并没有生命危险，其余的都是轻伤。
完胜！
这样的战果让他很满意，数天以来的压抑骤然舒展、一扫而空，天地顿时高远，他咧嘴嘿嘿一笑。
李荆白白的牙齿和黝黑的皮肤实在不相配，可是这一刻他在众侍卫眼中比平时高大帅气了许多，侍卫们尽皆跟着咧嘴笑了。
嘿嘿嘿嘿……哈哈哈哈……密林之中每个角落都充斥着二十几个大男人荡气回肠的放纵欢笑，树叶再次被惊落无数，漫空飞舞。
还留恋着老巢，迟迟不肯去南方过冬的鸟儿再次被惊得尖叫连连，不知道这些个人类在笑些什么，不知道他们是敌是友。
其中一对鸟儿盘旋在树林上空，一边低头观察着情况，一边叽叽喳喳地讨论时下的形势，权衡着是否该就此携幼远远离开这越渐冷寒又充满血腥的死亡之地。
李荆心情舒畅地率领大半侍卫离开，留下两三人清理战场。
敌人带来的马匹上载有大量羽箭，很明显，是想趁他们才吃过午饭，在心情可能略微放松的情况下路过这片密林时发动突袭。如雨的箭矢之下，如果没有预先安排好的抵挡，相信绝大部分人都将丧生。
马匹、羽箭，甚至死士所持的武器都是有用的。经过四五次惨烈的血战，很多侍卫的钢刀已经卷刃，该换一换了。
……
所谓大声，只是对于她自己而言。真论起来，她此时的呼喊声，还没有猫叫的声音大。说白了，跟低低地呻吟差不多。
但公主的侍卫都是大汉帝国武艺高强、训练有素的军人，连游鱼划水的声音都足以惊动他们，何况是自己人的声音？
他们虽然震惊和疑惑，但依旧第一时间扔下手中的碗筷，站了起来，崩直身体，手按刀柄，瞬间进入战备状态。
一种叫作紧张的气氛在这一小片刚刚还安宁详和的土地上迅速弥散，连吹过的风都感觉到危险，从容悠闲的来，仓促决然的去。
婢女们除了近身伺候徐欣的如画，其余人并没有听到她的呼喊，但看到侍卫们如临大敌，也本能地意识到危险。她们本来就环在长公主左右，这时候更是沉默着靠近长公主一些。
有敌来袭，目标自然是长公主，绝不会是她们这些身份低贱的无名之辈，但纵是如此，也要踏过她们同花儿一般娇弱的血肉之躯。
她们都是经过精心筛选，且自愿随同长公主前往洛阳。其中危机，早已了解，她们害怕死亡却又早已作好死亡的准备。
正在给她擦拭身体的如画手上一抖，巨大的恐惧顿时将她整体地笼罩，差点将她击倒。七天前至少有十个浑身是血的侍卫倒在她脚下的惨烈场景还历历在目，更有身中数箭的颜女即使一身血肉模糊却依然用一根不知什么时候握着的木棒支撑着身体，纹丝不动地坚立在公主身前不肯倒下的悲烈场景犹在眼前，但她还不至崩溃，颤抖着声音问：“敌人？哪里？”。
“树林，十五”。
可以肯定，呼吸沉重的是马，呼吸绵长的是武士，践踏地面的是他们的足音。地面腐叶太厚，加上呼啸的风声掩盖，再加上距离遥远，所以他们的声音并不能够为普通的凡间武者听见。
公主的侍卫虽然身经百战，但他们毕竟只是凡间武者。
树林离他们的距离并不近，神态犹疑的侍卫长李荆听到徐欣如此肯定地答复，毫不迟疑地一挥手。
他的大手还没有落下，两个轻功最好的侍卫已经风驰电掣扑向树林。
毕竟长公主的安全至关重要，绝对不能因为自己的一丁点怀疑而忽略任何威胁到长公主安全的可能。
保卫长公主的安全，是他离开西荒边地时将军下达的唯一指令，也是他离开将军后的唯一使命。即使有负重托，他也必是死在长公主之前。
飞扑出去的两个侍卫的背影很快消失在远方的密林，留在原地的侍卫身体稍微放松了些，但目光仍旧警惕地盯着同伴消失的方向，年轻的脸满是无惧与坚毅。
片刻，一声鹰鸣划破林梢，传入长公主一行人的耳中，那是敌临的信号。
“这里很安全，留一两个人护卫长公主即可”，刚刚穿越至此，没有尊卑概念的徐欣建议。
啧，这说话的小语气！
李荆面无表情地看她一眼，再次挥手，留下十个侍卫，其余不到二十人齐齐翻身上马，如流星疾驶而去。
“你，你，留下，你们跟上”，长公主随意指了两侍卫，命令其余的跟上侍卫长。这是长公主自从东郡出发以来第一次如此强硬的命令。
显然她相信徐欣的判断。
如果是死亡，留下更多的人一样是死亡。
如果是活着，多去八个人，必然有更多的人活着。
长公主命令留下的人继续吃饭。如果一场战斗不可避免，不如先吃饱了，好好战斗；若是一场死亡不可逃脱，也要吃饱了，再上黄泉路。
……
密林那边，战斗已经开始，这样的短兵相接从来都是考验与战友的默契、个人的武技以及强悍不畏死的战意。
一方是生而为死的精悍死士，一方是生而为战的铁血军人。都不畏死，只能较量谁与战友更精诚默契、谁的武技更为高强、谁的杀人手段更快捷。
但战友的默契，和个人武技、杀人手段相当的情况下，当先出击和人数的众寡便成了决定胜负的关键。
何况造化弄人，世事瞬息变。
譬如密林之中，原本打算偷袭公主的死士们此时成了被偷袭的对象。
在他们的主子原来的计划中，对方最有战力的大剑师已死，其余侍卫不足为俱。战斗以自己一方率先密不可破的箭雨为开端，在对方猝不可防以及死伤无数、惊慌失措的情况下，再短兵相接，相信凭这些死士的修为和战斗力足以将残余下来的公主侍卫们全部歼灭。
然而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因为某一人出人意料地横空出世和强势干预，这件事就发生了方向性的改变，毫无悬念地偏离了原来的轨迹。
死士的主子不仅料错了开头，也料错了结局。
大汉帝国这一场鲜为人知的密林里的战斗从公主侍卫的袭击开始。先到的两个侍卫不仅轻功奇绝，更是浸淫箭道多年，箭术超绝的箭手，随着两只响着凄厉夺命之音的羽箭射出，两个死士应声而倒。
对方刚好十五个人，有两个已经倒地不起，实际只有十三人。
好似老天早已安排好这场二打一的格局，先后赶到的侍卫恰好二十六人。
所以这是一场没有悬念的战斗！
彪悍的侍卫长李荆拔出背在背上的百炼钢刀，虎狼一般高高跃起，扑向其中一个死士。另一个侍卫则如弹弓一般，平地射出。两人一高一低，默契无间，攻向同一个死士。
地上腐叶纷飞而起，树上秋叶纷飞而落。咆哮呼嚎的秋风先知先觉，早在那两个轻功最好的长公主侍卫抵达这片密林时，就已经识时务地绕过这个方向，远远避开。
噗的一声百炼钢刀刺破肉体的闷响，和着一声来自灵魂最深处的闷哼，几滴湿热的鲜血溅在李荆脸上。
李荆邪恶地伸出舌头舔了舔溅到嘴角的那一滴，像一头嗜血的狼，面无表情地转身扑向另一个死士。
同袍的血流得太多，该尝尝敌人的鲜血的味道了。
死士是沉默着战斗、沉默着接受死亡的一群人。而经过几次惨战、牺牲无数战友的侍卫们则沉默着享受自出行以来从没有过的快意厮杀。
这种快意来自战争才刚刚开始便知道结局是胜利，来自终于可以以敌人的鲜血祭奠同袍的喜悦。
战争就意味着死亡，军人就意味着随时可能血洒疆场。但不管付出多么惨重的代价，结局才是最重要的。
马被惊得嘶鸣着四处逃窜。
马的悲鸣声、人的沉重呼吸声、钢刀的破空声、金属刺入肉体的闷噗声、人的闷哼声、秋风呜咽着远遁的声音，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让这片密林变成一片修罗地狱。
噗！
伴随着又一道钢刀刺入皮肉的声音，喧嚣的修罗地狱一下子归于安静，漫天飘飞的树叶纷纷落下。
仿佛一场繁华，不知道什么原因，刹那归于寂灭。原来繁华是惑乱人心的假像，而触目惊心的苍凉，才是真实。
苍凉之所以触目惊心，不是因为繁华寂灭，而是有鲜血如水，从十五具还温热却已经没有生命的尸体中流出来，染红厚厚的腐叶。
血液的诱惑是不可抗拒的，腐叶底下嗜血的小虫肆无忌惮地爬出来，吞噬着新鲜又甜美的人类血液。
战场从来都是一架绞肉机，沙场从来都需要以战士的热血染出浓烈鲜艳的颜色。
最后被百炼钢刀刺穿身体的死士圆睁着眼，怒视着一刀之外的人，没有倒下。
他是这群死士中最武艺卓绝，也是最年轻的一个，攻击他的护卫中有三个受了重伤。但此时沽沽的鲜血从他的肚腹间如决堤的河水流出来，他没有抵挡住公主侍卫轮番的攻击，李荆抓住他没有来得及回剑的瞬间，将他的肚腹斜斜刺穿，结束了这一场苦战。
生命在迅速流逝，可是他没有倒下。双目圆睁，还没有闭上。
他不想死，不甘心死！
他是那么的年轻，才二十出头的样子。他的脸瘦削干净，皮肤不象其他死士那般皮糙肉厚，不仅细致，而且是好看的麦色。
身为死士，绝不会畏惧死亡，并且应该甘之如饴。但前几年去一家名为红牌的青楼执行任务时，不小心爱上了那里的一个女子。年初才在洛阳城郊买下一座小小的院子，替那女子赎了身，并让她住了进去。
虽然聚少离多，但不一样的生活让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品尝到生命的甜美。对于生命，多了几分眷恋。
没有了他，小院中的女人将怎样？会不会如院子里她亲手种下的那些花草，禁不住即将到来的冬寒，很快凋谢了去？
“莹……莹”
他的嘴里发出两声模糊难辨的呼唤，双目陡地粲然，随即闭上了眼。
“哼！”
李荆抽出深深刺入那死士肚腹的百炼钢刀，任冒着热气的鲜血喷洒战衣。
不惧鲜血浴身，才是真正无畏的战士！
轰！
生命尽失的身体如山如石，轰然倒下。
李荆无情地用穿着重靴的脚踹了一踹那具还温热犹存的身体，用眼睛扫描了一下战场，三个护卫虽重伤并没有生命危险，其余的都是轻伤。
完胜！
这样的战果让他很满意，数天以来的压抑骤然舒展、一扫而空，天地顿时高远，他咧嘴嘿嘿一笑。
李荆白白的牙齿和黝黑的皮肤实在不相配，可是这一刻他在众侍卫眼中比平时高大帅气了许多，侍卫们尽皆跟着咧嘴笑了。
嘿嘿嘿嘿……哈哈哈哈……密林之中每个角落都充斥着二十几个大男人荡气回肠的放纵欢笑，树叶再次被惊落无数，漫空飞舞。
还留恋着老巢，迟迟不肯去南方过冬的鸟儿再次被惊得尖叫连连，不知道这些个人类在笑些什么，不知道他们是敌是友。
其中一对鸟儿盘旋在树林上空，一边低头观察着情况，一边叽叽喳喳地讨论时下的形势，权衡着是否该就此携幼远远离开这越渐冷寒又充满血腥的死亡之地。
李荆心情舒畅地率领大半侍卫离开，留下两三人清理战场。
敌人带来的马匹上载有大量羽箭，很明显，是想趁他们才吃过午饭，在心情可能略微放松的情况下路过这片密林时发动突袭。如雨的箭矢之下，如果没有预先安排好的抵挡，相信绝大部分人都将丧生。
马匹、羽箭，甚至死士所持的武器都是有用的。经过四五次惨烈的血战，很多侍卫的钢刀已经卷刃，该换一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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