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竹马
日落西山，光线渐暗。
随着天边最后一抹余光消逝，晚烛山中开始起雾。雾气弥漫，上下翻滚，并慢慢散发出橙红色的光芒，虽然已是夜晚，但四周的景象依然清晰可见，不输白日。巨大的夜幕下，仿佛有一团烛光在缓缓燃烧。
晚烛山因此得名。
沿着整齐的阶梯往上，行至半山腰处，周无涯在一块宽阔的平台上止步。
再往上，便是周家的地界了。
没有过多停留，周无涯转身，走入一条小径。
不远处有座简陋的黄泥屋，门前守着一个壮汉，那壮汉看到了周无涯，立刻上前，恭敬道：
“无涯少爷，擒龙少爷已经等待多时了。”
周无涯停下，面对壮汉笑着说了声“好”，而后才继续挪动脚步。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本少爷等你好久了！”
刚进屋，便听到一阵抱怨。
出声之人是一个和周无涯年龄相仿的少年，此时正盘腿坐在矮桌前，背对着门口。
“山下有些事情，耽搁了。”周无涯笑呵呵道，“什么时候来的。”
“傍晚就来了。”
“那是挺久的。”
周无涯点头，走向矮桌，掂了掂桌子上老旧的铁壶。
果然没水。
“来这么久了也不知道烧点水？光等着我伺候是吧。”周无涯数落着，同时拎着铁壶，走向一旁的水缸灌满水。
又倒出来一点，随后直接抛向周擒龙：“烧水！”
“不是吧，又来！”
周擒龙神色有些慌张，急忙伸手并作剑指，只见呈曲线下落的铁壶轻轻一颤，便连同洒落的水珠一齐稳稳悬浮在空中。
“我的御剑术还不熟练啊，你这壶还想不想要了？”
周擒龙骂着，剑指微动，空中的水珠重新回到壶中，随后铁壶也飘至他的跟前。
“一个破壶而已，坏了就坏了。”周无涯摆摆手，不以为意。
“那要是砸下来，溅我一身水怎么办？”
“一身衣服而已，湿了就湿了。”周无涯仍是摆手。
“……”
周擒龙无语，闷闷地汇聚周边的灵气，将面前的铁壶包围，周无涯则是在他对面坐了下来，撑着下巴饶有兴致地观看。
小屋本就不大，一小半的橙红雾气都被周擒龙调动至铁壶周围，以至于小小的房间内两极分化，一面亮如白昼，一面暗如黄昏。
这些橙红雾气便是灵气，叫做阳灵。
只不过和普通的天地灵气有所不同，这是在灵气吸收了一整天的日之精华后，所产生的一种奇特变化。
相较于一般无性的灵气，阳灵多了一丝炎阳气息，吸取这种灵气，会对炎道一类的功法有所加持。尤其现在正值夏日，阳灵品质最为上乘。
也正因此，晚烛山周家，极善火法。
不多时，壶中水已烧开，“咕嘟咕嘟”的冒着泡，周擒龙手指弯曲，铁壶稳稳飘向矮桌。
周无涯找了两个杯子和一小包茶叶，给自己和对方各沏了一杯茶。
二人相对而坐，周无涯端起茶杯轻轻吹气，抿了一口。周擒龙则是看了茶杯一眼，咽咽口水，没说话。
“说吧，今天又是因为什么事过来的。”周无涯放下茶杯，打破沉默。
对于周擒龙，他可再了解不过了。
两人自小一起长大，在一众同龄人中，就属彼此关系最为密切。直到六年前，也就是周无涯十三岁那年被周家了赶出来。
周无涯原本以为自己和周家人不会再有任何交集，没想到两年前，周擒龙突然找到了他的住所，此后便偶尔过去看望。
尤其是四个月前，当得知周无涯在山腰盖了这个小房子，周擒龙便隔三差五跑过来。
不过这小子每次过来并不是嘘寒问暖。
要不就是跟周无涯对练拳脚功夫，要不就是遇上了不顺心的事，找周无涯当树洞，诉苦水。
“没……没事。”周擒龙缩了缩脖子，眼神躲闪。
“哦。”周无涯淡淡点头，“没事就走吧，我待会儿有事。”
“别啊！”周擒龙提高了嗓门，“本少爷等了你这么久，你一来就赶我走？”
“那怎么办。”周无涯耸肩，“话又不说，茶也不喝，更不是练拳，你还呆在这里干嘛，总不可能想在这过夜吧。”
周擒龙小心翼翼看了周无涯一眼，“嗯”了一声。
周无涯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揶揄道：“怎么，你也被赶出来了？”
“先不说这个，你说待会儿有事，你要干嘛？”周擒龙立刻转移话题。
“找梦蝶要了几本书，今晚研究一下。”
“书？什么书？”
“关于灵气方面的。”
“灵气！”周擒龙惊呼出声，眼神振奋，“你是不是要成了？怎么突然对灵气有兴趣了？”
话刚说完，周擒龙迅速皱眉，怀疑道：“不对啊，你有什么问题直接问我不就行了吗，要书干嘛，还怕本少爷解答不了你？”
修行方面，周无涯尚未开始修行，仍是凡夫俗子，而周擒龙早已是引气七层，算得上是小有所成。
按周家规定，周家修士的修为只要达到引气五层，便可外出执行家族任务。换句话说，引气五层就可在外闯荡，独当一面。
所以周擒龙说可以帮周无涯解答灵气这方面的问题，绝不是托大。
周无涯喝了口茶，摇头道：“我之前问过了梦蝶，她也不知道，所以我才让她帮忙找一些书，看看书上有没有记载。”
周擒龙一听，稍稍有些泄气，毕竟周梦蝶的修为比他高，是引气九层，连她也不知道的话，自己就更不可能——
“所以说你碰到的问题是什么？”周擒龙仍然不死心。
周无涯瞥了他一眼，笑道：“不是大问题，就是想知道，真气是什么颜色的？”
“嗯？”周擒龙愣住了。
他原本以为周无涯想要问的是灵气的运转方法，或者调动技巧什么的，没想到竟然是什么真气的颜色？这谁知道？
这些听起来就没什么用的东西，周家修行院没讲过啊。
他只知道，世间灵气分五种。
山川水泊，日月星河等自然事物所产生的无垢灵气。花草树木，飞禽走兽在开智后，通过修炼产生的妖气。上古末尾落入凡间，数量磅礴的仙气和魔气。最后就是和妖气类似，但是只有人族身上才会产生的真气。
这五种特殊的能量在天地间混淆在一起，非特殊手段不可分割，被统称为天地灵气，简称灵气。
“真气……恐怕只有周存境才可能知道吧。”周擒龙顿了顿，“毕竟，整个周家只有他和你走的是一个路子。”
周无涯下意识点头，嘴上却道：“也不一定，不是什么重要信息，说不定书上会有答案。”
“也是。”周擒龙附和一句，随后好奇问道，“那你内视自己的真气，是什么颜色的？”
“颜色吗……”
周无涯双眼微闭，似乎在仔细回忆，不过很快便摊开双手：“记不清了，当时真气刚激发出来，有种很玄妙的感觉，虽说只有一瞬，但的确是有颜色的。”
“原来如此。”周擒龙似懂非懂地点头。
周无涯笑笑，再次端起杯子抿了口茶，用茶杯挡住自己的目光。
紫红色。
周无涯没跟周擒龙说实话。
其实他内视到的真气，是一团妖艳的紫红色。甚至他真正想问的问题，也不是真气的颜色，而是真气的形状！
因为他在内视中看到，自己的那团真气，像是一层迷雾，隐隐约约的，里面竟然有个人影！
虽说只有一瞬，但因为是内视自身情况，所以绝对不会有看错的可能。周无涯确信那就是一个人影。
可怎么会是人影？
天地灵气的五种，说到底只是一种特殊的能量，但就是因为其虚无缥缈的特性，才被广泛称作为“气”。
所以周无涯才会找同龄人中修为最高的周梦蝶询问，只不过在自己拿不准的情况下，变了一下说法。
然而对方却也不清楚，无奈之下才拜托她带一些相关书籍给自己。
“如果书上也没有记载的话……”周无涯眼睛微眯，心中思索，“难不成真的要去找周存境？”
“干什么，胆子肥了是吧，连我也敢拦。”
正考虑着，外面突然传来一阵中性的声音，语调平淡，却充满英气。
“不是小姐，您听我说，周擒龙公子在里面呢，他吩咐不要让任何人进去，我也是没办法啊！”
“笑话，他算老几，他的话能听，我的话就不能听了？别逼我动手。”
“这……”
“让开。”
周无涯眉头一挑，放下茶杯，玩味地看向周擒龙，后者面色复杂，额头布满黑线。
随着天边最后一抹余光消逝，晚烛山中开始起雾。雾气弥漫，上下翻滚，并慢慢散发出橙红色的光芒，虽然已是夜晚，但四周的景象依然清晰可见，不输白日。巨大的夜幕下，仿佛有一团烛光在缓缓燃烧。
晚烛山因此得名。
沿着整齐的阶梯往上，行至半山腰处，周无涯在一块宽阔的平台上止步。
再往上，便是周家的地界了。
没有过多停留，周无涯转身，走入一条小径。
不远处有座简陋的黄泥屋，门前守着一个壮汉，那壮汉看到了周无涯，立刻上前，恭敬道：
“无涯少爷，擒龙少爷已经等待多时了。”
周无涯停下，面对壮汉笑着说了声“好”，而后才继续挪动脚步。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本少爷等你好久了！”
刚进屋，便听到一阵抱怨。
出声之人是一个和周无涯年龄相仿的少年，此时正盘腿坐在矮桌前，背对着门口。
“山下有些事情，耽搁了。”周无涯笑呵呵道，“什么时候来的。”
“傍晚就来了。”
“那是挺久的。”
周无涯点头，走向矮桌，掂了掂桌子上老旧的铁壶。
果然没水。
“来这么久了也不知道烧点水？光等着我伺候是吧。”周无涯数落着，同时拎着铁壶，走向一旁的水缸灌满水。
又倒出来一点，随后直接抛向周擒龙：“烧水！”
“不是吧，又来！”
周擒龙神色有些慌张，急忙伸手并作剑指，只见呈曲线下落的铁壶轻轻一颤，便连同洒落的水珠一齐稳稳悬浮在空中。
“我的御剑术还不熟练啊，你这壶还想不想要了？”
周擒龙骂着，剑指微动，空中的水珠重新回到壶中，随后铁壶也飘至他的跟前。
“一个破壶而已，坏了就坏了。”周无涯摆摆手，不以为意。
“那要是砸下来，溅我一身水怎么办？”
“一身衣服而已，湿了就湿了。”周无涯仍是摆手。
“……”
周擒龙无语，闷闷地汇聚周边的灵气，将面前的铁壶包围，周无涯则是在他对面坐了下来，撑着下巴饶有兴致地观看。
小屋本就不大，一小半的橙红雾气都被周擒龙调动至铁壶周围，以至于小小的房间内两极分化，一面亮如白昼，一面暗如黄昏。
这些橙红雾气便是灵气，叫做阳灵。
只不过和普通的天地灵气有所不同，这是在灵气吸收了一整天的日之精华后，所产生的一种奇特变化。
相较于一般无性的灵气，阳灵多了一丝炎阳气息，吸取这种灵气，会对炎道一类的功法有所加持。尤其现在正值夏日，阳灵品质最为上乘。
也正因此，晚烛山周家，极善火法。
不多时，壶中水已烧开，“咕嘟咕嘟”的冒着泡，周擒龙手指弯曲，铁壶稳稳飘向矮桌。
周无涯找了两个杯子和一小包茶叶，给自己和对方各沏了一杯茶。
二人相对而坐，周无涯端起茶杯轻轻吹气，抿了一口。周擒龙则是看了茶杯一眼，咽咽口水，没说话。
“说吧，今天又是因为什么事过来的。”周无涯放下茶杯，打破沉默。
对于周擒龙，他可再了解不过了。
两人自小一起长大，在一众同龄人中，就属彼此关系最为密切。直到六年前，也就是周无涯十三岁那年被周家了赶出来。
周无涯原本以为自己和周家人不会再有任何交集，没想到两年前，周擒龙突然找到了他的住所，此后便偶尔过去看望。
尤其是四个月前，当得知周无涯在山腰盖了这个小房子，周擒龙便隔三差五跑过来。
不过这小子每次过来并不是嘘寒问暖。
要不就是跟周无涯对练拳脚功夫，要不就是遇上了不顺心的事，找周无涯当树洞，诉苦水。
“没……没事。”周擒龙缩了缩脖子，眼神躲闪。
“哦。”周无涯淡淡点头，“没事就走吧，我待会儿有事。”
“别啊！”周擒龙提高了嗓门，“本少爷等了你这么久，你一来就赶我走？”
“那怎么办。”周无涯耸肩，“话又不说，茶也不喝，更不是练拳，你还呆在这里干嘛，总不可能想在这过夜吧。”
周擒龙小心翼翼看了周无涯一眼，“嗯”了一声。
周无涯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揶揄道：“怎么，你也被赶出来了？”
“先不说这个，你说待会儿有事，你要干嘛？”周擒龙立刻转移话题。
“找梦蝶要了几本书，今晚研究一下。”
“书？什么书？”
“关于灵气方面的。”
“灵气！”周擒龙惊呼出声，眼神振奋，“你是不是要成了？怎么突然对灵气有兴趣了？”
话刚说完，周擒龙迅速皱眉，怀疑道：“不对啊，你有什么问题直接问我不就行了吗，要书干嘛，还怕本少爷解答不了你？”
修行方面，周无涯尚未开始修行，仍是凡夫俗子，而周擒龙早已是引气七层，算得上是小有所成。
按周家规定，周家修士的修为只要达到引气五层，便可外出执行家族任务。换句话说，引气五层就可在外闯荡，独当一面。
所以周擒龙说可以帮周无涯解答灵气这方面的问题，绝不是托大。
周无涯喝了口茶，摇头道：“我之前问过了梦蝶，她也不知道，所以我才让她帮忙找一些书，看看书上有没有记载。”
周擒龙一听，稍稍有些泄气，毕竟周梦蝶的修为比他高，是引气九层，连她也不知道的话，自己就更不可能——
“所以说你碰到的问题是什么？”周擒龙仍然不死心。
周无涯瞥了他一眼，笑道：“不是大问题，就是想知道，真气是什么颜色的？”
“嗯？”周擒龙愣住了。
他原本以为周无涯想要问的是灵气的运转方法，或者调动技巧什么的，没想到竟然是什么真气的颜色？这谁知道？
这些听起来就没什么用的东西，周家修行院没讲过啊。
他只知道，世间灵气分五种。
山川水泊，日月星河等自然事物所产生的无垢灵气。花草树木，飞禽走兽在开智后，通过修炼产生的妖气。上古末尾落入凡间，数量磅礴的仙气和魔气。最后就是和妖气类似，但是只有人族身上才会产生的真气。
这五种特殊的能量在天地间混淆在一起，非特殊手段不可分割，被统称为天地灵气，简称灵气。
“真气……恐怕只有周存境才可能知道吧。”周擒龙顿了顿，“毕竟，整个周家只有他和你走的是一个路子。”
周无涯下意识点头，嘴上却道：“也不一定，不是什么重要信息，说不定书上会有答案。”
“也是。”周擒龙附和一句，随后好奇问道，“那你内视自己的真气，是什么颜色的？”
“颜色吗……”
周无涯双眼微闭，似乎在仔细回忆，不过很快便摊开双手：“记不清了，当时真气刚激发出来，有种很玄妙的感觉，虽说只有一瞬，但的确是有颜色的。”
“原来如此。”周擒龙似懂非懂地点头。
周无涯笑笑，再次端起杯子抿了口茶，用茶杯挡住自己的目光。
紫红色。
周无涯没跟周擒龙说实话。
其实他内视到的真气，是一团妖艳的紫红色。甚至他真正想问的问题，也不是真气的颜色，而是真气的形状！
因为他在内视中看到，自己的那团真气，像是一层迷雾，隐隐约约的，里面竟然有个人影！
虽说只有一瞬，但因为是内视自身情况，所以绝对不会有看错的可能。周无涯确信那就是一个人影。
可怎么会是人影？
天地灵气的五种，说到底只是一种特殊的能量，但就是因为其虚无缥缈的特性，才被广泛称作为“气”。
所以周无涯才会找同龄人中修为最高的周梦蝶询问，只不过在自己拿不准的情况下，变了一下说法。
然而对方却也不清楚，无奈之下才拜托她带一些相关书籍给自己。
“如果书上也没有记载的话……”周无涯眼睛微眯，心中思索，“难不成真的要去找周存境？”
“干什么，胆子肥了是吧，连我也敢拦。”
正考虑着，外面突然传来一阵中性的声音，语调平淡，却充满英气。
“不是小姐，您听我说，周擒龙公子在里面呢，他吩咐不要让任何人进去，我也是没办法啊！”
“笑话，他算老几，他的话能听，我的话就不能听了？别逼我动手。”
“这……”
“让开。”
周无涯眉头一挑，放下茶杯，玩味地看向周擒龙，后者面色复杂，额头布满黑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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