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铁匠铺里有惊喜

    刘天佑不想多听刘义兵大谈明朝可如何平定后金，就接着问道：“那琉球一脉族人现在是什么情况？”刘义兵表示两地大海相隔，相距甚远，信息传递很慢，目前只知道李义磊那边处境艰难，但尚能维持，当初总共派了800人去琉球，上次传消息来的时候说，最初的那800人现在只剩一半左右，李义磊在琉球国王尚氏的支持下继续招募了不少汉族流民，及部分本地土著，目前有一支1500人左右的队伍，但缺乏武器装备，只能防守，无力进攻。此时刘义平补充道：“从获取的消息来看，日本只派了不到5000人的军队入侵琉球，当初从朝鲜退走的军队尚有十来万，为什么只派了如此少的队伍入侵琉球呢？当然要不是我们李家派人过去，琉球国一样守不住，现在整个北边说是已经被日本军扶持的势力占据了，还时不时的向南攻击。”刘天佑印象中，近代日本也是被西方列强的大炮轰开国门的，之前两百年说是也实行了闭关锁国的政策，想到此随即说道：“当初朝鲜一役，十五万日本军被四万明军打败，最终退出朝鲜，说明十五万军队也就是日本对外征战的极限兵力了！日本是知道明朝是个大国的，军队肯定比他们多，结果主力部队被明朝少量军队打败了，可能让他们产生了误判，所以并不敢大举对明朝的藩属国用兵，琉球被打是因为离日本太近了。”刘海波此时插嘴：“天佑，你怎么知道琉球离日本近？”天佑心中一慌：“刚义兵叔不是说琉球跟朝鲜相距甚远的么？日军远征朝鲜被打败了一次，应该不敢再远征打别的国家了吧？肯定离日本不远，对吧，义兵叔？”刘义兵没搞懂天佑的逻辑，但还是肯定了刘天佑的判断。

    此时刘义平打断了众人的谈话，说：“好了，家族的事今天就说到这吧，天佑还有不清楚的，以后有的是时间问，现在有一件喜事宣布。”然后看着刘仁说：“刘仁的婚期定了，这次外出的时候，我也去了趟釜山，正式向金家提亲了，定下的日子是三月初十，恭喜你了，孩子！”听到此消息，众人自然向刘仁道喜，刘仁反倒是有些羞涩，只是说：“一切听从父亲安排！”

    听到了大哥的婚事安排，刘天佑才发现自己这十几天来还真没关心过这个大哥，现在想来连他具体多少岁都不太清楚，太不应该了，自己要融入当下的生活，就应该对周边的人、事更多的关心，才能真正成为一名有血有肉的大明汉人，才能切实感触到当下社会的冷暖。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就在筹备大哥的婚礼中度过了，其实也没天佑什么事，自有父母操办，他就是时不时的出个人场，顺便拍拍大哥，不能只顾拍别人而忽略了自己大哥啊。

    日常的操练，天佑是一天没落下，对于一个有过猝死经历的人而言，锻炼身体是高于一切的！操练的休息时间就是跟许师傅、刘军、钱师傅他们聊各种军队相关的东西，而许师傅他们很乐意把他们所知的一切东西都告诉天佑，这些天的成长是迅速的。

    比如说，知道了之前刘义兵说的安全隔离是怎么回事，黑山寨的李勇军是刘家堡的人是件非常秘密的事情，只有几个李家族人和诸如许师傅、刘军这样的人知道。对平壤那边的侦查就是通过黑山寨执行的，包括釜山那边的情报流向，很大一部分也是走的黑山寨的门路，这就是非常好的安全护栏。刘家堡明面上在釜山有一家杂货商行跟一家骡马行，通过这些生意行为掩饰跟黑山寨的关系，因为很多商人途径黑山寨的时候都会送上孝敬钱。

    知道了刘家堡的铁匠铺主要是干嘛的，表面上打些农具，实际上是打造军械的，而且竟然可以造火枪，而且连目前大明最好的鲁密铳都会造，但只有钱师傅一个人能打造，别的铁匠师傅只能当下手，产量比较低，四五天才能做出来一支，甚至在刘天佑两眼冒小星星的问能否造炮的时候，钱师傅也大言不惭的说主要是条件不够，要不然他也能造，结果话没说完就被许师傅打断了：“少吹牛逼，连鲁密铳火铳都是你这年慢慢摸索出来的，还能造炮呢，也不怕把自己吹死！”最后搞清楚，钱师傅原先是京营神机营的，没背景、脾气直，因为饷银被克扣去闹，被赶出神机营了，后来还在工部的王恭厂混过一段时间，所以会操弄、会打造火器，最后被李家招募，然后就到了刘家堡了。他挺享受刘家堡的生活，本是老光棍一个，现在还混了个老婆，整了个娃，小日子挺滋润。提到娃的时候，天佑挺诧异，一直没见过啊，之前没好意思问，现在聊到才知道，堡内的一些男孩子到十四五岁的时候就派出去了，有一些到了黑山寨，有一些去了釜山铺子里，怪不得堡内女孩子比男孩子多呢。回到火铳的问题，钱师傅是会造鸟铳，后来到了刘家堡，照着一把鲁密铳摸索出了制造方法的。炮是真没造过，只是说有模子就能浇注了，等于没说，但偷偷告诉刘天佑黑山寨有两门佛朗机炮。

    刘天佑对火器感兴趣是必然的，可自己脑子完全没任何相关知识库存，唯一知道的就是火绳枪跟燧发枪的区别，燧发枪是火枪发展过程中的巨大进步，但对具体细节完全不懂。现在有机会接触到火枪，自然是非常兴奋的，当即就缠着钱师傅带他去看。5人小团体，许师傅、钱师傅、刘军、刘天佑、刘海波自然是一起去了，仓库里总共13把火铳，8把长一点，5把短一点。许师傅他们什么也不说，就看着俩小的在那把玩着。刘海波是在堡内出生、堡内长大，看见过火铳，但没见过打铳，就在那当玩具玩，玩了短的玩玩长的，瞎把玩。刘天佑是没管短的，直接拿起一把长的在那摸索着，看到火枪后侧有火药池，就确定这是火绳枪了，试了试扳机，把玩了龙头，尝试瞄了瞄照星，然后开始研究枪管，发现枪管有两层，看不出枪管上有没有缝，随即看了看短一点的火铳的枪管，发现只有一层，把玩了半天，刘天佑开始找配套的枪子、火药、火绳了，钱师傅看着天佑好像挺专业的，就问：“二公子，是不是族长教你发过铳？”天佑头也没抬：“没有啊，这是我第一次见到火铳。”没在架子上找到枪子、火药罐，也没见到火绳，就找钱师傅要，想出去打一枪，钱师傅正在发愣，听天佑想放铳，赶忙拒绝了，说：“二公子，你太小了，这铳的力道很大的，会伤着你肩膀的，等你长大一点，我带你去山里打野物。”见没天佑没坚持要打铳，就接着问：“族长真没教过你？”“没有啊？这火铳不就跟放爆竹一样么？钱师傅，火铳制作的难点在哪儿啊？”刘天佑继续问。“其实最难的就是枪管，这个枪管好，火铳就耐用，枪管是用熟铁慢慢锻打成铁管的，鲁密铳是两层枪管，就是为了增加强度还有密封，可以打的远、威力大，那个鸟铳就是单层枪管，强度小一些，密封也没鲁密铳的好，所以打的没鲁密铳远。”钱师傅还是比较专业的，接着说道：“这个熟铁的铁板得锻打到一般厚薄，然后再慢慢打成管子，这没点手艺的人根本打不了，而鲁密铳的双层管就更难了，两个管子的大小要控制好，大小差多了，等于白费，两层管间有缝隙，既不能增加强度，也不能增加密封效果，大小太近了又装不起来，整个刘家堡就我一人能打这双层枪管，枪管锻打好后，还得把管内壁钻一遍，把里面不平滑的都去掉，要是里面有疙瘩，枪子都打不出来，枪管也就毁了。”刘海波在边上听的云里雾里的，压根听不懂，但为了体现存在感，就问道：“为什么只你一个人能打啊？”许师傅听了打哈哈到：“那是老钱的命根子，可舍不得说。”刘天佑听了心想，这也算是一种专利咯，有手艺的工匠都喜欢留一手，一些秘密的东西只交给所谓的“关门弟子”咯，边想着边参与对话：“我开始还以为这枪管是拿实心的铁块钻出来的呢，原来是锻打的，可也没见到枪管上有缝啊。”钱师傅又得意洋洋的接话：“这个缝被锻打到几乎看不出来了，但还是有的，两个管子的缝是错开的，外侧管子的缝是朝下的，所以看不见。”说完又想逗逗刘海波：“海波啊，拜我为师，以后给我披麻戴孝的话，我就教你怎么打，怎么样？”刘海波可不傻：“我以后是要当将军的，怎么能跟你当个铁匠，哼！”几位一听都笑了，天佑倒是随口说道：“这俩管子的问题，首先得尺寸要控制好，装配嘛，热胀冷缩吧？”此话一出，另几位到没什么反应，钱师傅是大吃一惊，脸色都变了，可随后就开始央求刘天佑：“二公子，给小老儿留条活路吧。”其他几人见到钱师傅这幅姿态，显然是被二公子说中了什么，都有点吃惊，他们知道老钱摸索了这鲁密铳好多年，去年才真正做出好铳的，而且老给铁匠铺里的那几位师傅显摆，没想到秘密被二公子随口说出来了？刘天佑见状不对，也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随即反应过来就说到：“这个热胀冷缩是我看馒头看出来的，馒头刚出笼的时候，又大又白的，可冷了之后就变小变硬了，我就想是不是铁也这样啊，我就随口说说啊。”并保证不会乱传，老钱听到，又是一阵发愣，心想人跟人差距这么大么？

    闲扯了一段后，钱师傅到另外一个屋子里拿了一把铳的全套装备过来，一个火药罐、一个发药罐、一个搠杖、点火用的火绳、一小袋铅子，给刘天佑演示、讲解，这个火绳是特制的，燃烧的比较慢而且不容易灭，在战场上每个士兵绕一根在脖子上，点燃可以一直使用；火药罐里的火药是从枪口装进去的，差不多发一铳用一盖子的火药，多了呢可能会炸裂枪管，伤到自己，少了枪子打不远，装进去后用搠杖将火药捣实，然后放进铅子，这个铅子是用纸包着的，再用搠杖捣实，然后装发药，发药的量差不多就好，反正药池也就这么大，最后把点燃的火绳卡在龙头上，瞄准，扣扳机。刘天佑还好，刘海波倒是激动了，喊着要去发一铳，钱师傅直摇头，怎么也不肯，演示完就直接把火药收起来了，说这火枪是堡内的机密，给族长知道我在这瞎显摆，要挨罚的。

    刘天佑没打铳的想法，但对火铳的细节很感兴趣，就问道：“为什么弄两个火药罐，是火药不一样么？”钱师傅自然又夸了下天佑：“二公子真乃神童，这俩火药确实不一样，火药罐里的火药是用来发射枪子的，另一个是发药罐，专门用来引燃的，都是火药，但成分不一样，功效也不一样。”“发铳速度呢？一把铳能连续发射多少次？”天佑接着问，这问题钱师傅没能准确的回答，只是说这个根据士兵的操练程度来看的，一把铳能连续发射多少次跟打造的质量有关系的，没法说。许师傅见状说道：“以前军中操练过鸟铳，熟手能在一炷香内发铳五、六次，但铳能连续发射多少次，这个真跟铳有关系的，不同师傅做出来的铳多少有些差别的。而且明军里用鸟铳的部队不多，只听说戚家军用火器很多，别的队伍都只是补充来用的，明朝的边军队伍主要用三眼神铳。”天佑一听还有其它种类的铳，又来兴趣了，许师傅在地上画了个三眼神铳的简图，然后说：“三眼神铳其实是一次性的，但一次能发三枚铅子，发射速度很慢，战前都是填好药子，用一次，然后两军就能正面碰撞了，主要是蒙古都是骑兵，冲起来太快，根本来不及重新装填的。”听许师傅这么一解释，天佑就没什么兴趣了。“那射程呢？”“鲁密铳比鸟铳远一些，最多能射进130步，但真正有杀伤力的，要70步以内。”钱师傅快速的回答道。天佑听的有点头疼，他现在对时间、距离方面的一些单位搞不太清楚，想来还是的加强这方面的适应能力，要不沟通都费力。

    饭要一口一口，虽然知道火器的重要性，但也强求不来，慢慢来吧，下午在铁匠铺折腾了半天，有些疲惫，天佑早早吃完晚饭，回房休息了，他倒是想给大哥结婚帮帮忙，结果被张氏嫌碍事，帮倒忙。

    转眼间就到了二月下旬，一天有情报传来，说朝廷在辽东集结了几十万大军，准备一举荡平努尔哈赤的后金，李家现任家主李如柏也领了一只大军在辽东。刘家堡的几个话事人并不怎么关心战事，或者说都认为在明朝大军泰山压顶之下，胜利是必然的，真正期待的是李如柏能否再立战功，也好让在外的族人能够生存的更好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