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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君若不离不弃,妾必生死相依

    “官人啊!奴家不想活了!”

    我正在书房看书,只见泽雪上了楼,来到我面前,抹着眼睛道。她表面上看起来明明是在“嘤嘤”的哭泣,但是眼睛却分明是在笑,真是个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又怎么了?”我忙合上了书,对她仔细打量了一番:长发扎个马尾垂在胸前,上身是窄袖淡青色汉服,粉色齐胸百褶长裙及地,裙角却湿漉漉的,好像刚洗过。

    “隔壁家的大黑……”泽雪一边说着,一边右手握成了小拳头,作势抹眼泪。

    “大黑怎么了?”

    “大黑它欺负奴奴!”

    “宝贝啊!大黑不过是一条狗,它怎么欺负你了?”

    “奴家这几天辛辛苦苦种下的菜苗,让大黑糟蹋了!”

    “它一条狗怎么糟蹋你的菜?难道狗也吃草了不成?”

    “不是的,它在咱们的菜园子里拉粑粑,把奴奴的小菜苗盖住了。奴家好不容易才清理完了,都把这么美丽的长裙子弄脏了。官人一定要为奴奴做主!”

    “原来是这样啊。”听了这些,我不禁笑了,“娘子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狗狗这是给菜园施肥呢,等哪天下了雨一冲就没了,你何必费那个劲清理?”

    “什么?你怎么可以替别人说话!”我本是好言安慰,却不料泽雪勃然变色,由哭转怒,声音也变得尖厉了许多,“奴家都被欺负了,你作为丈夫不仅不帮奴家撑腰,还要胳膊肘子向外拐,真是岂有此理!”

    说话间,只见她一把夺过我手里的《常识》,远远的扔了出去:“自己老婆都被人欺负了,你还就知道看书看书。看书有什么用?”

    “娘子息怒!我可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啊!”眼见举起她小拳头就要对我轮起来,我忙不迭的解释。

    “什么就事论事?你就是不关心奴奴,就是不维护奴奴!哼,奴家要跟爹爹告状!”

    “宝贝啊,这么点小事,还是不要小题大做了吧!弄的全家人都知道,不太好吧!”

    “哼!不行。你作为奴家的丈夫,都不肯为奴家出头,还不让咱爹为奴家出头,真是气死奴奴了!”

    “宝贝啊,我不是不想给你出头,只是这事儿实在不值得大动肝火。快消消气吧!”

    “不行,奴家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你要是不给个说法,奴家这就去跳楼了。那样你可就没有老婆了。你掂量掂量吧。”说着她竟真的转身要向外走,提着裙子去攀爬栏杆。

    “你疯了?”我连忙上前抓住她的胳膊。

    “我算是看透你了!你满口大道理,其实就是个百无一用的废物书生。媳妇都被人欺负了,也不敢出头伸张正义……”泽雪恶狠狠的道,这种情形很少见,如果不是气急了,她是不会不以“奴家”自称的。

    “宝贝快别气了,我看你这是又犯了梵高的病了。”所谓梵高病,学名双相情感障碍,又称躁郁症,是一种可怕的情绪病,一旦发作起来,情绪就会走极端,口不择言的破口大骂说绝情的话,有时还会有暴力倾向。

    “你才有病!放开我!不然我可要咬你了!”她不由分说,只想挣脱,真作势要咬我的手臂。

    我连忙躲闪,一边劝道:“我松开可以,你可不能做傻事。”

    泽雪点点头,目光仍然凌厉冰寒,全没了往日的温情脉脉。

    我刚一松开手,她就抽身一闪,去了卧室,并从里面反锁了门。这是她的惯常伎俩,一旦跟我吵了架就会如此。

    我停在门外听了听里面的动静,无助的推了推门道:“不要想不开了,这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大不了我去找邻居说一下,让他们把狗拴起来就是了。”

    “你也不用去说,我哪敢劳您的大驾!我这就收拾东西离开柳家堡,从今以后我跟你再无瓜葛。我以后再也不是你柳家的人了。就此别过,一刀两断,老死不相往来……”门内传来这一大堆带着哭腔的绝情的话,我已经听的木然,不知如何回应。

    这种事情每过一段日子就会发生一次,按理说我早就该习以为常,可是还是每次都胆战心惊,生怕她一冲动做什么伤害自己的举动。以前跟父母在一起的时候,次次都弄得人心惶惶,哭闹一场,方才罢休。而我身上则免不了被她掐的拧的伤痕累累,有时还会挂点彩出点血,手背上被她抓出几道口子。

    “总是说这些无情的话,是不是能让你好受点?如果是,那你就继续……”为了不过分刺激她,我语气中居然还带着一丝笑意。

    “什么无情的话?我说的都是发自内心的真心话。你还好意思笑呢!我告诉你柳兮之,从今往后你就是没有老婆的人了!你还能笑的出来?”隔着门,随着这番话而来的,还有她对着门拳打脚踢的声音。

    “我就是觉得好笑怎么了?你可真有出息,好好的竟然就这么让一条大黑狗撵出了柳家堡。”听了她这么口没遮拦的话,我也有点怒气上头,忍不住冷嘲热讽起来。心想还不如以毒攻毒,破罐子破摔得了,说不定能负负得正。

    “你可真是铁石心肠!像你这样的老公,恐怕天底下都找不出第二个来。我要去找别的男人了,你就等着打一辈子光棍吧!你这样的男人,哪个女人瞎了眼才会愿意给你传宗接代……”不可否认,做河东狮吼状的苏泽雪,骂起人来真的跟机关枪一样,火力十足,无论是伤害力还是侮辱性都极强。

    而我却无可奈何,因为明知她这是犯病了,脑子钻了牛角尖,处在这种状况下,极端的想法会源源不断的冒出来,话当然也是怎么恶毒怎么说,完全不顾对方受得了受不了。

    话已至此,我也只有保持沉默。书是看不下去了,情绪也跟着变得低沉,对着镜子里愁容满面的自己,看不到希望在哪头,被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和绝望感包围。

    而窗外的世界,却正是鸟语花香的阳春三月,微风和煦,暖阳温和。心里的阴霾和外面的晴爽,这奇怪的反差更让人无奈感叹对这大好春光的辜负。

    卧室的动静终于逐渐消失,我坐在书桌前,趴在书桌上焦头烂额。真想就此睡去,不再面对眼前的狗血剧情。

    与泽雪一样,十年前的我也是这样容易走极端的,当情绪上来的时候,双目怒火喷薄,满口刻薄言语,无法自控的消极厌世。而今虽然好了些,但仍不时会被触发,比如此时此刻。

    每逢这种时候,就会万念俱灰,心如冰封。意志悲观消沉,寻死觅活的念头挥之不去,好想要一了百了。

    良久,卧室的门开了,泽雪从里面出来,还是穿着早上那身汉服,只是有些衣衫不整。双眼微红,泪痕隐隐,但是现在已经强打精神,脸上笑意盈盈。

    “官人,奴家知错了。请官人饶恕奴奴,不跟奴奴一般见识。”只听她拿腔捏调的笑道。

    听闻此言,阴霾一扫而空,我也笑回到:“娘子何错之有?”

    “奴家不该跟一条狗狗置气,都是奴奴心胸狭窄,连带着官人一起挨骂,奴家如今已经知错了。官人可否原谅奴奴?”

    “原谅如何?不原谅又如何?”我故作沉吟。

    “官人若是不原谅奴家,奴家这就收拾东西回娘家,再也不回来了。”泽雪敛笑娇嗔。

    “要走的人留不住,要留的人撵不走。怎么做,是你的自由,我管不着。”我继续装腔作势,爱上了这欲擒故纵的把戏。

    “官人真的不要奴家了?”泽雪说着,扭头抽身就要往外走。

    我只得一把拉住她,揽入怀中,抚摸着她的秀发道:“官人永远都不会不要你的,放心吧。我发誓。”

    “嗯,奴家也发誓,永远都做官人的小奴家。”

    “哈哈,奴家这俩字可不是这么用的。”

    “奴奴知道,奴奴就爱这么用。哼。”

    “现在娘子可以心平气和的讲一讲了,上午为何忽然来了那么大火气?只是因为一条狗?我可是不信的。”

    “官人果然明查秋毫。实际上这几天奴家心里都一直窝着一股无名火。回想起来,还是前几天在外面大路上,隔壁大嫂拦住奴家问‘怀孕了没有’,从那以后奴家的心里就不好了。又想起上次准备好的一块肉要包饺子的,一不小心让邻居家的猫叼了去。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接连几天失眠,一闭上眼睛就仿佛看见她在问我这问我那的。还不停地做噩梦……”

    “真是难为宝贝了。”

    “他人即地狱!奴家现在算是真正明白了你以前说的这句话,真是至理名言。”

    “这话是萨特说的,我只是引述而已。”

    “奴家不管,奴家听你说的,就是你说的。官人,奴家还想听你上课。你再多给我讲一讲这些名言吧。”

    “他人即地狱,就是说人性本恶,只要一个人肆无忌惮的做自己,刻意违背另一个人的意志行事,那就会成为那个人的地狱。邻里之间尤其如此,无论中外都有这样的谚语,即人人都想看到邻居遭殃,好像真能从中获得快乐。幸灾乐祸,人之常情。”

    “这些奴家已经懂了。可是官人又曾说过,真正的成功只有一个,就是按照自己的意愿度过人生。可是如果只一味做自己,又会成为别人的地狱,这可如何是好呢?”

    “没错,每个人都有做自己的自由,但是却没有权力去伤害别人。也就说,一个人自由的边界,是另一个人的自由。比如咱们乡下人就是缺少这种边界意识,一门心思打听别人的隐私,工资多少,生娃了没有,怀孕了没有,等等,确实很让人无语。明明已经伤害到了别人的隐私和尊严,却习以为常。再比如,你穿着汉服逛街,被人指指点点,说你这是奇装异服,想要回到古代还是怎的。这也是多管闲事,因为你穿什么衣服上街,并没有伤害到别的什么人。只要没有伤害到另一个人的自由,你就可以随心所欲的做自己。”

    “唉,奴家今天可真是被邻居气坏了。”

    “邻居家有养猫养狗的自由,但是却没有放纵它们来祸害咱们的自由。所以他们就应该把这些畜生关起来。”

    “是的啊,可是上午官人为何不这样说?害得奴家越想越气,差点做出什么可怕的事。”

    “我知道那种感觉。我也是从那种状态过来的。现在我倒是蛮好奇,那时候你究竟是怎么想的,为什么稍有个不如意,就觉得不想活了呢?”

    “奴家也说不好,官人倒是可以告诉奴家,你觉得活着究竟有什么意思?你为什么不自杀?”

    “还记得鲁滨逊吗?只身一人漂流到荒岛上,却还是要千方百计的活下去,他是怎么做到的?他给自己列了一个生命清单,清单的一边是:他已经没有衣服了,随身携带的所有补给因为海难已经无影无踪了。另一边写道:感谢上苍的眷顾,因为岛上的天气很暖和,即使没有衣服,也不会冻死;上帝保佑,岛上有新鲜的水果和可以饮用的水,这对于维持生命来说,应该足够了。所以他还能积极奋发的活下去。你为什么做不到呢?你的处境可比他好了一万倍吧?”

    “这可不好说,奴家有时候宁愿一个人到一个孤岛上生活,远离社会和人群。”

    “也许吧,很多人都想要步入荒野,独自生存,或者带上自己的女人,过两人世界。可是那结果可不一定会如愿。还记得诗人顾城吗?带着老婆去了南太平洋上的一个孤岛,最后发了疯,砍死老婆后自杀。”

    “奴家可不会那样。官人你还没有回答奴家的问题。你为什么不自杀?”

    “因为我也有一个生命清单,也许我确实有一万个消极厌世的理由,但是只要一想到有你在,一想到我们可以共同营造的美好未来,我就会满血复活。就像罗曼罗兰说的,世界上只有一种真正的英雄主义,那就是看清生活的真相之后,依然热爱生活。我已经迫不及待了,人生苦短,我的人生满打满算也就短短一万天,每一天都不愿意浪费。”

    “每一个不曾起舞的日子,都是对生命的辜负。这是谁的话来着?奴家忘记了。”

    “尼采。可惜他最后也发了疯。”

    说到这里,泽雪忽然春光明媚的莞尔一笑,起身在电脑上播放了一首流行歌,拉着我的手,来到客厅,踩着节拍翩翩起舞。只见她衣袂飘飘,宛如仙子下凡,舞袖歌裙,流风回雪。

    这就是苏泽雪,一会儿闲愁觅恨,一会儿雨过天晴。

    一曲舞罢,她停下来依偎着我,娇喘微微,呢喃道:“累死奴家了!”作势伸手要抱抱。我双手把她抱起,缓缓放到卧室床上,二人相拥,和衣而眠。

    “如果有一天,奴家也想去找一个孤岛终老,官人支持不支持?”

    “你?一个人?到时候怎么生存?”

    “这你不用担心,反正到时候奴家种种菜,养条狗,别提多惬意了。那应该是神仙才能过上的日子。”

    “那我呢?在你未来的设想里,没有你家官人的位置吗?”

    “官人你想哪里去了?奴家不是早就跟你立过誓言。君若不离不弃,妾必生死相依。官人难不成忘了?”

    “忘是没忘,只是早上你还言之凿凿的要离我而去,我怕你是变卦了。”

    “官人放心,奴家早就想好了,这辈子奴家非你不嫁。官人你聪明绝顶,学识渊博,而且不可能再有哪个人能像官人这样理解奴家,体贴奴家,既能做奴家的夫君,又能做奴家的老师。别说这一世,就是三生三世,奴家也愿意追随官人,鞍前马后,当牛做马……”

    “当牛做马就算了,我看是我给你当牛做马还差不多。”

    “是真的。这都是奴奴的肺腑之言。只有这样,奴家才能活的像官人一样明白。自从跟官人在一起,奴家才发现自己是白活了25年,简直就是满脑子浆糊,什么都不明白。”

    “娘子谬赞了,你家官人毕竟比你多吃了11年的饭呢,等你像我这么大,也会跟我一样睿智的。”

    “奴家可不敢有这个奢望。到时候奴家的智慧能有官人的十分之一,也就心满意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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