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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囊方(1)

    定云摇了摇头,叹道:“我当你是知我的,谁知竟猜的不着边际。天下有哪个才子手中的收藏能多过唐宫?我耿道人,如今的心思,怎么会在这上头!…我这事儿,几句话也说不清,反而平白惹得你疑心。你也别问了,只管信我!定云道人,不会做欺心的事!”

    我是信她的!只是她不肯向我坦陈心事,惹得我心里郁闷!横竖也睡不着,我便把了她的肩,用一双深目盯紧她,吓她道:“你莫作死!你可知道,就在去年,玉涴不过买通清书,私下与几个不入流的剑士通气,就被朕申斥,她给吓病了多时,连跟了朕快十年的清书,也给赐死了!”

    “你做了这个皇上,手底下不知死了多少人!也有许多像珮飖、清书那样屈死的,若你高兴,把我也处置了,不过只多个屈死的人罢了!”

    她说着硬掰开我手,转身背对我,这一晚上再也没理我。我气得一阵阵发寒,两只手把着被口,熬着胃疼,一阵阵发起低烧,哪里睡得稳!

    第二天,我生着闷气去坐朝——王承朗送去的我的亲笔信还没回音,冯延鲁还在扬州苦撑呢!朝上群臣垂头丧气的,看见正中急得那样,我心里惭愧,脸上无光,简直一句话也不想再说。下朝我直接上了碧桃宫——还是紊紊好!专拣我爱听的说,哄得我心情还可以,一边吃些她做的软糯吃食,一边含着坏笑打趣她:“陆老泰山真糊涂,给你这么个还算好看的姐儿取名叫陆紊——紊者,乱也!他也真是的——难道你小时候,和咱芳若一样,头发乱蓬蓬的?”

    陆紊优雅地取了一块小糕,咬了一口,淡笑道:“才不是呢!我虽是女儿,在家是独一份!我爹妈两人是邻居,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没说的。后来,他俩由爷娘做主,也就成亲了。我出生后,因老爹识字少,妈也是个半吊子,老爹便请村中一个塾师给我取名。那先生就给我取名咏絮。谁知爹嫌两个字麻烦,便改叫絮儿。后来,地保前来登记名册造下本地黄页册子,我爹又把我小名絮儿姐,写成了紊儿姐!我娘要他改,他却耍赖,说文字当头,以后一定可以嫁给大才子、享福一辈子!”

    我轻叹一声,又忧郁起来:“阿紊呐,如今朕江山乱了,只怕你们未必能享福啊。”

    紊紊道:“不怕的!周主又不是三头六臂,总也有人困马乏的时候!等他一走,咱大唐国还是好好的!”

    阿紊的话我听得受用!吃了一时,我抬头偶然见碧桃宫大白日里依然点着我昔时和她一起制的“花衣陆女灯”,便又要笑话她,谁知她道:“这灯笼,一面是我,一面是您!我特意白天夜里点着它呢!前日,我请了清凉寺文益禅师讲经,他说这个能祈福!但愿周主那贼快点战败回去,这样您就遂心了!”

    我皱了眉道:“这东西意头虽好,晚上悬在寝殿里却嫌有烟气。朕一早从马氏那里得了一对隋侯宝珠——听说是稀世珍宝,一颗那年大婚时,我陪送给了娥皇和从嘉,余下的另一颗就给你!”

    陆紊受宠若惊,新柳色的罗裙一摆,向我行了个大礼:“妾妃谢皇上了!不过您怎么会想到送宝珠给臣妾呢?为何不是皇后娘娘或是耿娘娘、李娘娘、凌娘娘、冯娘娘……”

    “就给你了!我等下就叫宁安到库里去取!”其实我心里明白,这副带病的身子,无论如何也不能久长,不给她留点儿底子,让她好给小芳若留点,以后哪行?正说着,小宦报,王研来请例脉了。

    王研给我看了一回,可这回写好方子,他却没有要走的意思:小王情绪激烈地跪求我放了他师傅王绍颜,把那额头都磕出了血!

    王研这个人,如今才不到26岁,本就是王绍颜同族的远亲,又拜王绍颜为师,为他乞命也在情理之中。可他如此执着,却出乎我意料之外。王研生得精瘦如竹,容貌乏善可陈,可在医道上,他是出了名的爱钻研,我也挺欣赏他的。想到这,我闪眸懒懒看向穿米白色春袍的小王,柔声劝他:“小爱卿,作为亲戚和徒儿,你都夠义气了。你那师傅犯了国法,朕前时已赦了他一次,这回他弃城而走,绝难饶了。朕看你份上,再加昨儿又有定云娘娘讲情,朕便饶了他的家人,免受颠沛流离之苦就是了!”

    那王研抬起泪眼,傲然道:“圣上不知,小臣以为,臣那师父,的确是个好人,他实则是清官呐!当初,人人道他克扣孙朗、曹进部下的赐粮,殊不知其中原因有二!其一,上头发下来的粮食,原就有不足,至于余粮去向,非我师父这等小官可知!其二,冯宰相为加征湖南税赋,将繁重任务压在我师父头上,后来,又派杨大人留在楚地‘卷宝’,定要尽得马氏宝物。我那师父受了上头派的定额,又不想去盘剥老百姓,便只有在原楚将孙朗、曹进的身上打主意了!他自己至今两袖清风,并没贪下一文钱!再说这回的弃城,圣上…我师父原是个心慈的人!他见滁州民众甚苦,又见刘彦贞两万大军都没挡住周主,怕周主一旦攻进来会生灵涂炭。师父知道周主标榜仁义,若我方不抵抗,周主必不伤人……”

    我听着大怒,疾言厉色斥他:“住口!你越说越离谱了!你一个医官竟敢妄论大事!你家师父不愿子民丧命,就可以不守城了?!群臣个个都这样,大唐岂不休矣!你下去!朕的病从明日起交给杜老,不须你了,你休来讨死,退下!”

    我以为王研会立刻擦干泪水退下思过,谁知他挺着腰杆不买帐,犟道:“圣上,小臣亲爹妈去世的早,蒙我这远房的叔叔一手教养成人,还收我为徒,栽培我进了太医院!为了圣上,也为了师父,小臣今天冒死还有一句话要说!”

    我气得胃又剧疼起来,血气上翻,难受得很,压着急怒哑着声音应他道:“你说!”

    小王的眼中精光大盛,一瞬竟有令我畏惧的气势,他徐徐道:“小臣以为,陛下不能杀王大人!因为现今天下,只有他一人能为皇上延年益寿!”

    我气得还没接话,陆妃却脱口说道:“王太医,你这话何意?”

    王研抹了抹额上冷汗,扣了几个头,回道:“陆娘娘容禀!据小臣为陛下看诊所得,陛下之疾乃在胰脏,祸连肠胃,邪侵血脉。如今尚属慢性,有法抑制,若一旦药力弹压不住,只需数月光景,将有性命之虞!据小臣所知,吾师王绍颜,一生所藏医书验方至多,除一部分已编入《续传信方》外,还有一部分珍品方子,天下只有他一人通晓且手里握有抄本。这部分妙方中,有东汉华元仲留下的《青囊方》一套,里头有一个条目曰:‘保胰丸’,正可医治圣上。而天下知此方所在之人,只有家师王绍颜!”

    “呵…呵…”我抚掌冷笑几声,心中暗暗发恨,阴恻恻地对他说道:“王太医,朕实在小看你了!为了救你那个不成器的师父,你竟出卖朕的病情!你若不告诉王绍颜,王绍颜从来不曾替朕诊病,他又如何知道‘保胰丸’适用于朕?按你说王绍颜珍本从不示人,他不告诉你,你又是从何得知?王绍颜现关在死牢,如今是一定不会传信出来叫你救他了,而你不早不晚恰在此刻说出此话,正是因为你这小子别有他图,早就暗通款曲,私自勾结了王绍颜!…你这贼今日可以将朕的私隐告诉王绍颜,明日不是也可以卖给周主讨官做?!来人呐!”

    两个青衣宦者闻言上来,一左一右架住王研,王研大声叹了一口气道:“小臣冤枉!小臣早些时日确实修书与师父谈过龙恙,可那是为了能医好陛下,一个人独自立下大功啊!”

    我听了他的话,有些触动,便挥了挥手,叫宦者先退,叹了口气道:“王研,朕方才的话太重了。你既然投身杏林,不必过问朝中大事。今日你的过错,朕不追究了。王绍颜自有国法裁处,不由他人。你多说无益,退下吧!”

    王研含着不甘与幽恨退了。陆妃劝我歇了个午觉。我想到昨夜阿云和晖之及宁安密议,定是要去王家寻那《青囊方》!她三人是一心为着我,我却惹恼了阿云——今晚无论如何要去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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