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河对岸的张作相提溜着马鞭,欠身看着河对岸的营盘,那是李光洙的部队,自从他接到杜立三的命令后,便马不停蹄的赶到了这,离新民只有不到三十里,并且背靠高坡,面朝大河扎下营寨。
“余老三怎么说?”
“信送去了,三哥说,见焰火,则事成”
营寨里,李光洙望向营门外静候的马匹车队,摩擦着双手,对手下人说道“让他们把补给放在营门外,回去交差就行了”
手下的兄弟迈着大步来到营门前,高声叫喊“我们掌柜的说了,不管你们送的什么,都把东西就地放好,自行回去复命,听清白了吗?”
“谁替我扇这小子两个嘴巴!”余殿功拉着缰绳在风中高声回应道“听好了,老子是奉省新编第一师统带,杜立山兄弟,席上受衔,现在是大清国的将官了,徐大总督特命我,一体抚恤杜部弟兄们,并且亲自为李兄弟授衔,去请李兄弟明白回话”
话音刚落,营寨上闪过李光洙的身影“兄弟见谅,李某不明白的是,既然我大哥已然招安,为何不让我大哥亲自前来抚慰?或是让杜部兄弟前来传令?”
“立山兄弟和张雨亭喝的酩酊大醉,连路都走不稳了,其余随行的杜部兄弟,要么烂醉如泥,要么品阶太低,不能授统带之衔,所以让才让老子来的”
见李光洙还是犹疑不定,余殿功大声喊道“姓李的!老子武备学堂出身,新军统带!带了二十个人的补给队来给你小子授衔,你他妈让老子在这喝风?酒席上,你们姓杜的还给老子斟酒呢!”
李光洙看看身边的几人,摊开手
“掌柜的,要不就让他进来?这么着也不是办法呀”
“对,掌柜的,让他进来,二十人,闹不出什么事来”
李光洙深呼一口气“你们两个这就挑四十个兄弟,两人一组盯着一个,这个节骨眼,千万不能出事”
李光洙吩咐完,努力撑开笑脸,向外大叫道“兄弟,来来来,进来说话”
余殿功骑着马大步进了营门,身后十五辆大车依次缓慢的进到营寨里,随着李光洙的眼神,几十人从头查看着每一辆马车,余殿功拉起李光洙的手就往里走,一点也不理会那些人,翻过前几车的粮食美酒,打开后面的马车,竟装满了一车车的生肉,那小子站到车上用刀向下挑看着,“大哥,都是肉!”
李光洙回头看去,几人已经扯着肉抬往营寨后面,他抿着嘴大声呵斥,直到手下把带血的肉放回到车上,才略带无奈的跟余殿功小声说着“惭愧惭愧,都是乡下半大小子,没见过什么世面”
余殿功到是毫不在意“我也是苦出身,这都没啥,等兄弟们吃皇粮吃习惯了,就没事了”随即,他掉头对那些人大声喊道“兄弟们,今天晚上吃炖肉!啊!那个,把车拉到后面去吧,把最后那两车上的东西,都卸下来,都搭把手,都看看!”直到几十人把一支支长枪短枪扛着放到营寨的大帐里,余殿功才在众人的惊讶目光中说道“这些枪,都是徐总督特批给李兄弟的,怎么样?”
“徐总督为何对我一个马匪如此器重啊?这里堆的枪可足够拉起一支马队了”
“这还只是开个头,那张小个子和姓杜的不也都是马匪吗?实话跟你说了吧,刚才在营门我没法说这个话,你想想,徐总督为什么不让姓杜的人跟过来?你还不明白吗?”
“你再想想?”
“徐总督不会是让我......”
“有这么句话,叫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胜旧人”
李光洙木然的站起身“您是说,让我反杜立三?”
“是让你平衡杜立三在辽西的力量,只有态势均衡了,新政才好实施,新政实行下去,徐总督在皇上在太后那里才过的了关,这里面可不止是几条枪的事,这个道理你明白吗?”
“哦”李光洙应着,
后帐,被拉走的肉车被打开,整整三大车里,满满的肉品,一个老人儿抬过表面的一层羊肉后,搭起一扇肉仔细观瞧,紧接着又闻了闻,纳闷的对下面人说:“马肉?”
下面的人也纳闷,纷纷上到车上查看,众人传过一片又一片马肉,突然,车底层钻出无数身影,浑身赤裸,满身是血,拿着短刀和短枪,一跃而出,拿着马肉的人们根本来不及反应,转眼便被杀的七零八落,
前堂,一个身影下马,跑上大堂,是杜立三留在台安的三把头,他一上堂便对着李光洙说道“光洙,沿途大哥留下的驿站不知道被谁给灭了,大哥的情况前面传不回来啊,我跟老二商量,要不咱们还是去接应接应”
李光洙说道“大哥既然已经被招安了,咱们还是不应该轻举妄动啊”
“大哥被招安了?”
“是啊”
“谁说的?”
李光洙一指墙边背对着大门的人影“他”
“我大哥真被招安了?”那人问道
“是”余殿功转过身
那人惊呼“余殿功!”
余殿功抬起手,腋下突然一声枪响,先是一发命中了那人,又一枪打中李光洙的胸口,直接将还在错愕中的李光洙掀了出去,账外的卫士听见声音,还刚冲进帐中,便被从后面冲进来的满身是血的人打退,余殿功不慌不忙的布置防务,组织人手守住大帐,一面让人打开棚顶,准备信号弹。
连着三发红光出现在李部营寨的上空,张作相吐出含在嘴中的树叶,翻身上马,猛扬马鞭,带着本部人马齐齐冲下,踏过浅滩,踏过草地,直将李部围的水泄不通,张作相跃马扬鞭,连开三枪,大声叫嚷着“杜立三李光洙已死,开营归附!有酒有肉,有烟泡,有女人!”
屋外喜鹊又回来了,汤玉麟忙出门去看,传令官附耳说道“八爷已经灭了李光洙,现在三爷接了李部的营寨,八爷和余哥已经回来了,两人一整天没吃饭,现在正吃东西呢”
汤玉麟听着跌了一跤,人摔在回廊里,众人上去搀扶,把他架了起来。
“人呢?人呢?”
“在西边暖屋里”
汤玉麟紧忙往院外跑去,边跑边低声叫到“让烈臣盯好了,千万盯好,等我回来”
等到了暖屋,汤玉麟看见正在吃饭的两人“姓李的死了?”
“死了,剩下的,兵不血刃,八百多人,都押下了”张作相应道
“好好好,好啊”
“里面现在什么情况?”张作相咽下一口饭问道
“不好,姓杜的一直拉着雨亭不放,像亲哥俩似的,拉尿都在一起”
“能不能强突进去,一下给那小子弄死?”
“办不到的,刀斧手都换了三班了,这姓杜的是一点也不给机会,要是冲进去,凭他的枪法,老六老七全得交代在那儿”汤玉麟骂到
正说着,屋外闯进来一个小子“四爷,那姓杜的在屋里耍酒疯,非要敬你一碗酒,正拉着七爷满世界找您呢!”
汤玉麟忙问“他人到哪了?”
“转到后堂了”
说着汤玉麟连忙出门,转头看向屋里的两人“兄弟,想个法子,得把这小子拉开”
说罢消失在暖屋前
听声音,新民府后堂乱做一团,人群中央的杜立三紧紧的拉着张作霖摇摇晃晃的到处乱撞,两把短枪就挂在杜立三腰间,谁也不敢乱动,孙烈臣在一旁搀住杜立三,却转眼陷入几人热情的推搡中
院外一阵笑声传来“哎呀,立三兄弟,你怎么出来啦,我给你取酒去啦,像你这么对脾气的兄弟可不多啦,咱们今天可得一醉方休啊”汤玉麟提着一坛老酒出现在众人视线里
汤玉麟说罢,便想拉着杜立三回到席上,但杜立三却晃晃悠悠的躲开了汤玉麟的手,
“四哥,兄弟可算是找着你了,我是个马匪,多亏了这么多弟兄看的起我,雨亭拿我当亲兄弟看待,但我得走了,我得立刻回家,把我的那些小崽子们,收拾好了,列队迎接,倾城而归,我不能拖!我拖一分,就是辜负各位兄弟的情谊一分,我晚回去一分,就是辜负徐大总督的抬举一分!谁也别劝!等我整顿好了,我亲自请你们到我那儿,开怀畅饮!怎么样?四哥”
汤玉麟陪着笑“兄弟,醉了,你醉了,先醒醒酒,先……”
杜立三一把拉开,紧紧拽着张作霖“四哥,你说的太对了,我这就跟雨亭出去转转,醒醒酒,就算是雨亭给我送行了!”说罢便拉着张作霖向外走去,一众人紧跟在后面,不敢有一丝懈怠。
杜立三一行人晃晃悠悠的走到府门口,只见眼前一队军马跑到,卫兵成列立定,上首一位军官下马,大声喊到“徐大总督到!”
只见身后的簇拥中转出一匹高头白花马来,人群中,两人牵绳,两人扶蹬,徐世昌从马上翻身跃下,英气勃发,抬手扬扬马鞭,卫士齐齐致礼,烂醉的张作霖浑身颤栗强打精神,汤玉麟一眼望去,扔掉酒坛,倒头便拜,孙烈臣愣在原地,汤玉麟趴在地上向后望去,连忙拉着孙烈臣跪下,眼看徐世昌走到近前,汤玉麟大声喊道“奉天前路巡防营一干直属,恭迎徐大总督!”
杜立三看着身边跪倒的众人,一时愣在原地,徐世昌扬起马鞭,笑着说道“你就是杜立三?你肯吃皇粮啦?这就对了嘛哈哈”
杜立三惊恐的看着眼前的男人,这就是总督三省政务的人,杜立三心想。
没有人敢让杜立三跪拜,就连徐总督也忘了这一茬,众人静静的呆在原地,跪着的不敢起身,站着的不敢说话,良久,杜立三向前迈过一步,仍然拉着张作霖,只是欠身问安,徐总督也不责慢,走向杜立三和张作霖,低声说道
“你们都能为皇上效力,这就是好事嘛,授衔了吗?”
杜立三一寒战,一股深深的寒意袭上心头,他不知道自己手里的张作霖的性命还值不值钱,是否还能让局势均衡,他看着张作霖低头跪倒,自己竟然无力的喘不过气,转瞬间,他看着徐世昌要迈进院中,他赶上一步,一把拽住徐总督,另一只手直接搭在短枪上,放声说道
“徐大总督令,大总督要亲自检阅杜部卫队,以示嘉奖”
嚷罢,他扭头看向汤玉麟,“四哥,我其他的卫士在哪?大总督要检阅”
汤玉麟一时楞在原地,片刻,他立刻从地上爬起来“杜部兄弟都在巡防营驻地呢,兄弟,你别急,我带路,我带路,”
杜立三将徐世昌拉在身旁,轻声细语道“我不急,四哥请”
几人迈步走去,身后的卫士们紧紧跟着,一个传令官从队尾跑上来,向总督请示奉天财政,杜立三示意他就在三米以外报告,不一会儿,又一个传令官上来,汇报官员调动,杜立三也让他站在三米以外,他扭头对徐世昌说道
“您的事可真不少,难为您有时间来管我这档子事,我是真心招安,但我肚子不舒服,想先回去,您看可以吗?”
那总督急忙说道“当然可以,当然可以”
杜立三看着满口答应的徐世昌,狐疑的眨眨眼,扭过头,几个传令官赶上来,一起念叨公文,杜立三恍惚之间,眼神却突然跟丢了张作霖、汤玉麟、孙烈臣等人,他踮起脚,只看见汤玉麟低着身子慢慢消失在人群中,突然,一声号响,无数壮汉扑向杜立三,杜立三拔出短枪,连连开枪,弹无虚发,面前的几个传令官尽数倒地,他勒着那总督的脖子,用枪顶着徐世昌的太阳穴,大叫着“都退后,都退后”但却无一人停下,一声枪响,那总督应声倒地,杜立三直到枪中子弹用尽,才被众人扑倒在地,身边早已尸骨横陈。
汤玉麟在人群中冲出,大叫“快快!”
众人合力将杜立三扭到一个石墩上,乱刀齐下,当即剁碎。
良久,人群在寂静和寥落中站立,张作霖孙烈臣等人在人群中走出,“假扮总督的是那一营的兄弟”张作霖问道
“是第五营的李云雄”
“给他家里,能送什么就送些什么,他家里还有谁?”
“没谁了”
张作霖愣着“哦”良久“这是谁的主意”
“八哥的”余殿功答道
“老八”
“诶”
“谢了”
“哥你说啥呢”张作相埋怨道
张作霖走到杜立三的尸首前,看着血流不止的身躯,他并不高兴,甚至并不得意,他见过很多尸体,却从没有这样的感觉,他知道,即使是自己在杜立三的位置,自己也无法比他做的更好,他问自己,有一天如果自己也成了今天的杜立三,自己会怎么做,他看向苍天,却只能告诉自己,人,只是一阵风,时运来了,就能卷起千重浪,可你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不需要理由,甚至你什么也没做错,这场风,就停了。
“余老三怎么说?”
“信送去了,三哥说,见焰火,则事成”
营寨里,李光洙望向营门外静候的马匹车队,摩擦着双手,对手下人说道“让他们把补给放在营门外,回去交差就行了”
手下的兄弟迈着大步来到营门前,高声叫喊“我们掌柜的说了,不管你们送的什么,都把东西就地放好,自行回去复命,听清白了吗?”
“谁替我扇这小子两个嘴巴!”余殿功拉着缰绳在风中高声回应道“听好了,老子是奉省新编第一师统带,杜立山兄弟,席上受衔,现在是大清国的将官了,徐大总督特命我,一体抚恤杜部弟兄们,并且亲自为李兄弟授衔,去请李兄弟明白回话”
话音刚落,营寨上闪过李光洙的身影“兄弟见谅,李某不明白的是,既然我大哥已然招安,为何不让我大哥亲自前来抚慰?或是让杜部兄弟前来传令?”
“立山兄弟和张雨亭喝的酩酊大醉,连路都走不稳了,其余随行的杜部兄弟,要么烂醉如泥,要么品阶太低,不能授统带之衔,所以让才让老子来的”
见李光洙还是犹疑不定,余殿功大声喊道“姓李的!老子武备学堂出身,新军统带!带了二十个人的补给队来给你小子授衔,你他妈让老子在这喝风?酒席上,你们姓杜的还给老子斟酒呢!”
李光洙看看身边的几人,摊开手
“掌柜的,要不就让他进来?这么着也不是办法呀”
“对,掌柜的,让他进来,二十人,闹不出什么事来”
李光洙深呼一口气“你们两个这就挑四十个兄弟,两人一组盯着一个,这个节骨眼,千万不能出事”
李光洙吩咐完,努力撑开笑脸,向外大叫道“兄弟,来来来,进来说话”
余殿功骑着马大步进了营门,身后十五辆大车依次缓慢的进到营寨里,随着李光洙的眼神,几十人从头查看着每一辆马车,余殿功拉起李光洙的手就往里走,一点也不理会那些人,翻过前几车的粮食美酒,打开后面的马车,竟装满了一车车的生肉,那小子站到车上用刀向下挑看着,“大哥,都是肉!”
李光洙回头看去,几人已经扯着肉抬往营寨后面,他抿着嘴大声呵斥,直到手下把带血的肉放回到车上,才略带无奈的跟余殿功小声说着“惭愧惭愧,都是乡下半大小子,没见过什么世面”
余殿功到是毫不在意“我也是苦出身,这都没啥,等兄弟们吃皇粮吃习惯了,就没事了”随即,他掉头对那些人大声喊道“兄弟们,今天晚上吃炖肉!啊!那个,把车拉到后面去吧,把最后那两车上的东西,都卸下来,都搭把手,都看看!”直到几十人把一支支长枪短枪扛着放到营寨的大帐里,余殿功才在众人的惊讶目光中说道“这些枪,都是徐总督特批给李兄弟的,怎么样?”
“徐总督为何对我一个马匪如此器重啊?这里堆的枪可足够拉起一支马队了”
“这还只是开个头,那张小个子和姓杜的不也都是马匪吗?实话跟你说了吧,刚才在营门我没法说这个话,你想想,徐总督为什么不让姓杜的人跟过来?你还不明白吗?”
“你再想想?”
“徐总督不会是让我......”
“有这么句话,叫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胜旧人”
李光洙木然的站起身“您是说,让我反杜立三?”
“是让你平衡杜立三在辽西的力量,只有态势均衡了,新政才好实施,新政实行下去,徐总督在皇上在太后那里才过的了关,这里面可不止是几条枪的事,这个道理你明白吗?”
“哦”李光洙应着,
后帐,被拉走的肉车被打开,整整三大车里,满满的肉品,一个老人儿抬过表面的一层羊肉后,搭起一扇肉仔细观瞧,紧接着又闻了闻,纳闷的对下面人说:“马肉?”
下面的人也纳闷,纷纷上到车上查看,众人传过一片又一片马肉,突然,车底层钻出无数身影,浑身赤裸,满身是血,拿着短刀和短枪,一跃而出,拿着马肉的人们根本来不及反应,转眼便被杀的七零八落,
前堂,一个身影下马,跑上大堂,是杜立三留在台安的三把头,他一上堂便对着李光洙说道“光洙,沿途大哥留下的驿站不知道被谁给灭了,大哥的情况前面传不回来啊,我跟老二商量,要不咱们还是去接应接应”
李光洙说道“大哥既然已经被招安了,咱们还是不应该轻举妄动啊”
“大哥被招安了?”
“是啊”
“谁说的?”
李光洙一指墙边背对着大门的人影“他”
“我大哥真被招安了?”那人问道
“是”余殿功转过身
那人惊呼“余殿功!”
余殿功抬起手,腋下突然一声枪响,先是一发命中了那人,又一枪打中李光洙的胸口,直接将还在错愕中的李光洙掀了出去,账外的卫士听见声音,还刚冲进帐中,便被从后面冲进来的满身是血的人打退,余殿功不慌不忙的布置防务,组织人手守住大帐,一面让人打开棚顶,准备信号弹。
连着三发红光出现在李部营寨的上空,张作相吐出含在嘴中的树叶,翻身上马,猛扬马鞭,带着本部人马齐齐冲下,踏过浅滩,踏过草地,直将李部围的水泄不通,张作相跃马扬鞭,连开三枪,大声叫嚷着“杜立三李光洙已死,开营归附!有酒有肉,有烟泡,有女人!”
屋外喜鹊又回来了,汤玉麟忙出门去看,传令官附耳说道“八爷已经灭了李光洙,现在三爷接了李部的营寨,八爷和余哥已经回来了,两人一整天没吃饭,现在正吃东西呢”
汤玉麟听着跌了一跤,人摔在回廊里,众人上去搀扶,把他架了起来。
“人呢?人呢?”
“在西边暖屋里”
汤玉麟紧忙往院外跑去,边跑边低声叫到“让烈臣盯好了,千万盯好,等我回来”
等到了暖屋,汤玉麟看见正在吃饭的两人“姓李的死了?”
“死了,剩下的,兵不血刃,八百多人,都押下了”张作相应道
“好好好,好啊”
“里面现在什么情况?”张作相咽下一口饭问道
“不好,姓杜的一直拉着雨亭不放,像亲哥俩似的,拉尿都在一起”
“能不能强突进去,一下给那小子弄死?”
“办不到的,刀斧手都换了三班了,这姓杜的是一点也不给机会,要是冲进去,凭他的枪法,老六老七全得交代在那儿”汤玉麟骂到
正说着,屋外闯进来一个小子“四爷,那姓杜的在屋里耍酒疯,非要敬你一碗酒,正拉着七爷满世界找您呢!”
汤玉麟忙问“他人到哪了?”
“转到后堂了”
说着汤玉麟连忙出门,转头看向屋里的两人“兄弟,想个法子,得把这小子拉开”
说罢消失在暖屋前
听声音,新民府后堂乱做一团,人群中央的杜立三紧紧的拉着张作霖摇摇晃晃的到处乱撞,两把短枪就挂在杜立三腰间,谁也不敢乱动,孙烈臣在一旁搀住杜立三,却转眼陷入几人热情的推搡中
院外一阵笑声传来“哎呀,立三兄弟,你怎么出来啦,我给你取酒去啦,像你这么对脾气的兄弟可不多啦,咱们今天可得一醉方休啊”汤玉麟提着一坛老酒出现在众人视线里
汤玉麟说罢,便想拉着杜立三回到席上,但杜立三却晃晃悠悠的躲开了汤玉麟的手,
“四哥,兄弟可算是找着你了,我是个马匪,多亏了这么多弟兄看的起我,雨亭拿我当亲兄弟看待,但我得走了,我得立刻回家,把我的那些小崽子们,收拾好了,列队迎接,倾城而归,我不能拖!我拖一分,就是辜负各位兄弟的情谊一分,我晚回去一分,就是辜负徐大总督的抬举一分!谁也别劝!等我整顿好了,我亲自请你们到我那儿,开怀畅饮!怎么样?四哥”
汤玉麟陪着笑“兄弟,醉了,你醉了,先醒醒酒,先……”
杜立三一把拉开,紧紧拽着张作霖“四哥,你说的太对了,我这就跟雨亭出去转转,醒醒酒,就算是雨亭给我送行了!”说罢便拉着张作霖向外走去,一众人紧跟在后面,不敢有一丝懈怠。
杜立三一行人晃晃悠悠的走到府门口,只见眼前一队军马跑到,卫兵成列立定,上首一位军官下马,大声喊到“徐大总督到!”
只见身后的簇拥中转出一匹高头白花马来,人群中,两人牵绳,两人扶蹬,徐世昌从马上翻身跃下,英气勃发,抬手扬扬马鞭,卫士齐齐致礼,烂醉的张作霖浑身颤栗强打精神,汤玉麟一眼望去,扔掉酒坛,倒头便拜,孙烈臣愣在原地,汤玉麟趴在地上向后望去,连忙拉着孙烈臣跪下,眼看徐世昌走到近前,汤玉麟大声喊道“奉天前路巡防营一干直属,恭迎徐大总督!”
杜立三看着身边跪倒的众人,一时愣在原地,徐世昌扬起马鞭,笑着说道“你就是杜立三?你肯吃皇粮啦?这就对了嘛哈哈”
杜立三惊恐的看着眼前的男人,这就是总督三省政务的人,杜立三心想。
没有人敢让杜立三跪拜,就连徐总督也忘了这一茬,众人静静的呆在原地,跪着的不敢起身,站着的不敢说话,良久,杜立三向前迈过一步,仍然拉着张作霖,只是欠身问安,徐总督也不责慢,走向杜立三和张作霖,低声说道
“你们都能为皇上效力,这就是好事嘛,授衔了吗?”
杜立三一寒战,一股深深的寒意袭上心头,他不知道自己手里的张作霖的性命还值不值钱,是否还能让局势均衡,他看着张作霖低头跪倒,自己竟然无力的喘不过气,转瞬间,他看着徐世昌要迈进院中,他赶上一步,一把拽住徐总督,另一只手直接搭在短枪上,放声说道
“徐大总督令,大总督要亲自检阅杜部卫队,以示嘉奖”
嚷罢,他扭头看向汤玉麟,“四哥,我其他的卫士在哪?大总督要检阅”
汤玉麟一时楞在原地,片刻,他立刻从地上爬起来“杜部兄弟都在巡防营驻地呢,兄弟,你别急,我带路,我带路,”
杜立三将徐世昌拉在身旁,轻声细语道“我不急,四哥请”
几人迈步走去,身后的卫士们紧紧跟着,一个传令官从队尾跑上来,向总督请示奉天财政,杜立三示意他就在三米以外报告,不一会儿,又一个传令官上来,汇报官员调动,杜立三也让他站在三米以外,他扭头对徐世昌说道
“您的事可真不少,难为您有时间来管我这档子事,我是真心招安,但我肚子不舒服,想先回去,您看可以吗?”
那总督急忙说道“当然可以,当然可以”
杜立三看着满口答应的徐世昌,狐疑的眨眨眼,扭过头,几个传令官赶上来,一起念叨公文,杜立三恍惚之间,眼神却突然跟丢了张作霖、汤玉麟、孙烈臣等人,他踮起脚,只看见汤玉麟低着身子慢慢消失在人群中,突然,一声号响,无数壮汉扑向杜立三,杜立三拔出短枪,连连开枪,弹无虚发,面前的几个传令官尽数倒地,他勒着那总督的脖子,用枪顶着徐世昌的太阳穴,大叫着“都退后,都退后”但却无一人停下,一声枪响,那总督应声倒地,杜立三直到枪中子弹用尽,才被众人扑倒在地,身边早已尸骨横陈。
汤玉麟在人群中冲出,大叫“快快!”
众人合力将杜立三扭到一个石墩上,乱刀齐下,当即剁碎。
良久,人群在寂静和寥落中站立,张作霖孙烈臣等人在人群中走出,“假扮总督的是那一营的兄弟”张作霖问道
“是第五营的李云雄”
“给他家里,能送什么就送些什么,他家里还有谁?”
“没谁了”
张作霖愣着“哦”良久“这是谁的主意”
“八哥的”余殿功答道
“老八”
“诶”
“谢了”
“哥你说啥呢”张作相埋怨道
张作霖走到杜立三的尸首前,看着血流不止的身躯,他并不高兴,甚至并不得意,他见过很多尸体,却从没有这样的感觉,他知道,即使是自己在杜立三的位置,自己也无法比他做的更好,他问自己,有一天如果自己也成了今天的杜立三,自己会怎么做,他看向苍天,却只能告诉自己,人,只是一阵风,时运来了,就能卷起千重浪,可你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不需要理由,甚至你什么也没做错,这场风,就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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