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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闲话

    “烈烈……”

    莫说芮家两位媳妇,就是杨烈的母亲赵晓兰也是一脸迷惑。

    这不是她熟悉的儿子。

    听见这种事,儿子不应该很难过,千方百计挽留嘛,这样或许芮家顾及面子,不会让事情黄了呢。

    儿子这样干脆答应,那估计再没啥挽回的余地。

    “那这样感情好啊,钱就在这里,东西呢,已经用了,也不值啥钱,就不用再麻烦了吧?”芮家的女人明显语气轻松许多。

    杨烈却将一把瓜子皮扔进篓子,淡淡地看着两个人,“不行。”

    “啊……啥不行?”两人都是一愣。

    “很简单,”杨烈又抓起一把瓜子,边嗑边说:“彩礼,一分不能少。如果是我们杨家退婚,那我们彩礼一分不要,但现在是你们退,没理由压着我的彩礼。

    其次呢,那些鸳鸯枕头,被面,绣花鞋垫之类的东西,都是我娘,我外婆,我姨一针一线绣出来的,不是不值钱,而是价值连城,无价之宝。

    是给我未来的媳妇所绣,既然你们芮彩彩不做我的媳妇,那东西必须还给我们……”

    “你这不是胡搅蛮缠嘛,给你说,东西已经用了,拿什么还给你!”

    “就你们芮家人聪明是吧?”杨烈冷冷的笑笑,“那些东西是结婚当天要摆出来的压场,这婚还没结,你们怎么会用,难道你们这点基础的规矩都没?”

    两个女人被问的哑口无言。

    “做人要讲究言而有信,你们因为我们家出了变故要退,我们不怪你,但别想着把我们老杨家人当傻子,得了便宜,还要在我们这里卖乖。”

    杨烈收了笑容,冷冰冰地说:“就这样,钱300块一分不能少,东西必须给我退回来,如果能行,我们就答应退婚,不然的话,这婚就退不了。而且我们还要找媒婆好好去说说说,让四面八方的乡亲知道你芮家什么货色!”

    两个女人彻底傻眼。

    她们面面相觑,完全没想到杨烈会这样强硬。

    这不是她们以前见到的那个不谙世事,凡事听从父母安排的杨烈。

    一时间打乱了她们的节奏。

    “杨烈,你看……”

    “没必要啰嗦,我话说的很清楚,要么退钱退东西,要么不退婚,你们到底选哪个?”

    女人还想说啥,直接被杨烈打断,语气淡漠,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杨烈,你别给脸不要脸,我们好声好气和你商量,你倒是荞面角角见风硬,给我们摆起来了?”

    “所以呢,到底是哪个?”杨烈丝毫不会畏惧,这种色厉内荏的泼妇,他见得太多,甚至有点想笑。

    “退,为什么不退!”

    女人说着,将钱推过来一些,“这里是150,剩下的改天再给你们送来,至于你说的那些破烂东西,到时候一起给你。”

    女人越激动,杨烈越平和,他点点头,“你们今天回去准备钱,我明天过你们家拿,东西也是,晚上准备好!”

    “一晚上我给你到哪里凑钱,我们没想到你这样不要脸,不得时间去准备?”

    杨烈反问,“我爹刚从医院回来,你们就迫不及待过来退婚,给我们准备的时间没?就明天,我会上门取钱,希望你们准备好,不要闹得难堪。”

    看两人还在犹豫,杨烈直接指指大门,“没事就回去吧,像我们现在这种关系,肯定是不会留你们吃晌午饭了。”

    这就是明面上赶人。

    两女人只好站起身,再次拍拍放在炕沿上的钱,“好好好,算你杨家狠,这是150,剩下的明天来取。”

    赵晓兰还要说啥,却看到儿子暗暗摇头,便又保持沉默。

    “顺手帮我们关好大门。”

    杨烈站在堂屋内,对着急匆匆走到院子里的两女人喊了声。

    母亲下炕本来要去送送,却被杨烈伸胳膊拦住。

    “我去送送人家,这是礼数。”

    “他们没有注重礼,我们没必要对他们有礼。”

    看两人气呼呼摔门离去,杨烈微微一笑,将母亲拉到沙发上坐下,认真打量着母亲,看得母亲有点摸不着头脑。

    “烈烈,你盯着娘看啥?”

    母亲赵晓兰还沉浸在刚才的震惊里,一时半会有点懵。

    她人善嘴笨,家里的事一直是丈夫出头,突然碰到这种事还不知咋办,竟是觉得人家芮家还挺有道理。

    “看娘真年轻。”

    杨烈笑呵呵地说。

    “说啥呢,”赵晓兰这才回过神来,苦笑道:“你们兄妹三个都这么大了,娘还能年轻到哪里?”

    “反正很年轻。”

    杨烈近乎以孩子似的语气和母亲重复句。

    母子连心,赵晓兰不知他到底啥意思,但还是摸摸他的脑袋,“傻孩子,人都会变老,你没注意吧,娘头发都白了很多。”

    杨烈当然知道。

    父亲腿受伤后,母亲不到半个月时间,一头乌黑浓密的头发变得稀疏灰白。

    他以前看戏,里面有伍子胥一夜白发,还想着说人的头发怎么会一夜之间变白呢。

    后来母亲变化才让他彻底相信。

    “没多少白发,我看您就是年轻,好看。”

    “呵呵,你这孩子,今天嘴咋这么乖,是不是担心你被退婚,娘心里不畅快?”

    “没有,你还不允许人点实话。”

    “你啊。”

    赵晓兰用手指轻轻点下杨烈的额头,起身将炕沿上的钱拿到茶几上,“都怪你爹不小心,自己腿断了不说,还害的你没了对象。”

    她反复数着手里的钱,其实一共就十几张,并不难数,纯粹就是让手不要停下来。

    “没事,是福是祸谁也说不好,”杨烈不以为然,“退婚也好,遇见这种事就要退婚,那证明尿不到一个壶里,勉强凑合到一起,后面还有其他麻烦事。”

    “话是这么说没错……”

    母亲一边点头,一边摇头,也不知是认可还是反对。

    “这件事就这样吧,等我明天要回剩下的彩礼就翻篇,以后不要再提,免得我爹听到难过。你儿子长得人模人样,还怕找不到老婆?”

    杨烈心态是真的很随意。

    退婚唯一带给他影响,可能是左邻右舍提到这种事会说闲话,可能怪他窝囊。

    他也并不在意。

    山村里最不缺长舌妇,他哪管的了别人,总不能把人家嘴皮子都用牛筋缝起来。

    他给母亲说翻篇,其实也是警告自己,钱要回就翻篇,别婆婆妈妈纠结不清。

    都他妈重生了,还在这种事上牵扯不清,格局委实太小,丢重生一族的人。

    “娘,既然不结婚了,这钱能不能给我用?”

    杨烈看母亲要将钱收起来。

    “给你,你要钱做什么,娘给你收起来,托人找到下个对象,好给人家彩礼啊。”

    家里的钱基本都是母亲掌管,杨烈之前也不用钱,母亲听到他忽然要钱,潜意识想到他肯定要乱用。

    “我……”

    杨烈刚要说,想了想,笑道:“这样吧,我们去我爹哪那,我有事情和你们商量。”

    “啥事啊?”

    “去就知道啦。”杨烈推着母亲来到西厢房,父亲杨建国正躺在炕角抱着个收音机听秦腔。

    稍一辨认,原来是铡美案。

    父亲很喜欢听的一出戏。

    庆城地靠陕西,人们基本不会听京剧,更不说南方昆曲,粤剧黄梅戏等剧种。

    而是听来自陕西的秦腔以及甘肃的陇剧。

    细细品味,秦腔和陇剧很多唱腔又有相似之处,若不是专业人士,还真不定能分辨出来。

    父亲腿被压断后,开始心态还挺乐观,真正崩溃是从退婚之后,母亲即使再不怪罪,但还是时不时会埋怨几句。

    明知道父亲伐树,也是为了赚钱补贴家用,被树压断腿,也不能怪他。

    可有时候就是忍不住,将杨烈的不幸强加到父亲身上。

    一来二去,父亲的压力便起来了。

    再加上周围的邻居过来串门,也是有意无意会提起这件事,最终让父亲的心态越来越差,最终走上不归路。

    其实他根本没有任何错误。

    杨建国正摇头晃脑跟着节瞎哼哼,看妻儿进来,憨厚地笑道:“刚才谁来了?”

    父亲的听力不好。

    小时候在地主家干活,饿的不行,晚上偷吃了人家一个喂狗的馍馍,刚好被出门撒尿的地主发现,扇了父亲几十个耳光,耳朵从那时候就出了问题。

    若不是人贴在耳朵边,经常他就听不到话。

    这次伐树出事,就是因为别人看树木下来,喊他离开,但他根本没听到。

    杨烈看母亲要说话,抢险一步过去坐在炕沿边,笑道:“没啥事,隔壁嫂子过来谝闲传(就是聊天,后面不再赘述)”

    “噢。”

    杨建国并没有怀疑,笑道:“烈烈你咋没看书?”

    1986年,高考恢复没几年,对社会考生的政策相当优惠,只要想考大学,不一定要从学校报名,完全可以以自学的模式进行。

    村里有个人考上大学,毕业分配到市粮食局工作,吃公家饭,全村人都很羡慕。

    杨烈高中毕业后,虽然没有继续读书,但对考大学的念想一直没断,又连续坚持几年。

    但他的成绩每次都差一点,就是没考上。

    而因为复习功课,本该他这个儿子该干的活,无形中被父母和妹妹分了,导致妹妹一直对他很有意见。

    如今回想起来,他脸还暗暗发烫。

    执着不放弃没有错,但拉着全家人一起成就自己的妄想,因此影响到大家生活,那就属实不应该。

    他可真混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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