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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不奉懦夫

    顾怜幽难得的似笑非笑,对上他一连串的解释,却更像是被气笑了:“哦。”

    昼玉对上她似笑非笑的眼神,心里却像是被泼了一盆凉水。

    她这样漫不经心地说一句哦,是什么意思?

    是刺激太深,解释已经没办法让她清醒?

    还是她不信?

    他不由得觉得呼吸有些压抑窒碍:“这句哦…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顾怜幽起身在昼玉耳边轻声道,“我不在乎。”

    轻轻浅浅的气声划过耳际,却更是嘲讽冷漠之意。

    她站着,居高临下地垂眸他,眼神中皆是淡漠疏离,却有隐隐桀骜与野心从那双素来清正的眸子中迸发,迸发出不属于前世那个贤后该有的冷漠倨傲,轻蔑与不可一世都从冷艳的眸子像一把大火,无边无际而漠然蔓延。

    似乎要杀人无限,列国无疆。

    她只有满心的轻蔑:“太子殿下,虽说我帮了你,可我本意是为了不嫁给你,请你不必自作多情。”

    她咬着自作多情四个字,也如长针往人心里扎。

    昼玉呼吸一沉:“果然,你一心只想嫁给云薄。”

    顾怜幽闻言却忽然笑了,轻蔑讽刺尤甚:“昼玉,不必去怨他人,我告诉你,是因为是我恨你。”

    她耳上那对碧玉珠耳坠荧荧泛着温润清透的光泽,恰如其人,清冷风流,冷得刺骨绝情,如冰锥刺入他心脏之中。

    顾怜幽面色倨傲冷峻,居高临下看着他,眸中只剩嘲笑与讥讽:“所谓旧情恩爱,不会比我今日这对耳坠更耀眼,男人在我眼里,甚至比不得这对耳饰值钱。”

    她朱唇微启,一字一句道:“这辈子,无论是谁,你们,都不过点缀而已。”

    一句话如石破天惊。

    昼玉不敢相信地看着她。

    更难以相信这句话出自顾怜幽之口。

    屋内熏香的白烟袅袅婷婷上升,此刻的冷香似乎都能湮没进人的五脏六腑。

    眼前的顾怜幽,是他从未见过的顾怜幽。

    顾怜幽轻讽地笑了,却如此居高临下:“我不为任何人之臣,更不会臣服于任何男子,你尤是世间男子中最尊贵的那个,可是大敌来犯,你依旧毫不犹豫让女人为你抵命。”

    懦弱至斯,何以为主。

    昼玉实行所谓仁政,这些年来割让多少土地,每割一块,顾怜幽深夜想起来,恨不得亲手持刃抵着昼玉的脖子与昼玉逼问。

    曾经她知道昼玉是仁慈,以城换百姓性命。

    现在却知道,是无情,是故作伪善。

    她这辈子,就算是推栖如长公主上位,都绝不会眼睁睁看着昼玉再当皇帝。

    她顾家世代守护的大周,绝不能折在昼玉手里。

    而嫁给东平郡王,就相当于向栖如投诚。

    因为她很清楚,东平郡王是栖如长公主养大,几乎相当于亲生,嫁给东平郡王,就是栖如一派。

    哪怕奉女子为帝王,她也不可能让文帝的任何一个儿子再上位。

    大位不奉懦夫。

    一个只知仁慈,屡屡退让,一个只知夺权,满脑子都是后宫妇人般的争权夺利气性,毫无天子气魄。

    谁说女人不可以支配军队,管理朝堂,平复战乱?

    昼玉禁足,皇帝追求长生食红丹而一病不起,栖如长公主殿下暂代监国的那段日子,西晁连边境都不敢犯。

    边境来一个,栖如就敢斩一个,丝毫不畏惧西晁。

    哪怕军中空虚,栖如都绝不让一分一毫土地,因为大周疆域辽阔,可是没有一寸是多余,但凡犯大周边境者必杀。

    气势镇住了西晁,让西晁误以为大周兵马强劲,丝毫不怕。

    哪怕栖如,都比昼玉像个明君。

    顾怜幽的话给昼玉太大冲击,他沉声追问道:“你既然将男人看得那样轻,又为何看上东平郡王。”

    他明明听闻,她甚至在长公主那里选了昼轻舟。

    他知栖如长公主一向性情,她不选怕是不得脱身。

    可哪怕她是为了应付,都是一个荒诞且难以理解的选择。

    顾怜幽轻蔑一笑:“为什么看上他?很简单,他钱多,而且死得早,一当寡妇我立刻自立门户,旁人可能还要称赞我一句匡扶门庭,照顾夫家,自立而刚。”

    昼玉只觉得心脏在拼命地跳,每问一句话,都是向未知且危险的顾怜幽走出一步:“可云薄…在你眼中又是如何?”

    顾怜幽似笑非笑道:“云薄是个不错的人,往后我当了寡妇,若是回心转意,云薄还未娶,或许有机会缔结良缘。”

    她的笑不知真假,话也不知真假。

    却如此刺痛人心。

    顾怜幽微微抬起下巴,扫他一眼:“总之,嫁谁,我都不会再嫁给你,我厌你如同厌恶蛆虫毒蛇,这辈子都不会再变,烦请太子殿下与臣女保持距离,不要再与臣女有任何牵扯,臣女谢殿下隆恩。”

    丞相府中。

    栖如淡淡道:“我还以为陛下会因为月氏有心生米煮成熟饭,逼太子娶月慜为太子妃,左右天家而生气,到底也就是斥责而已。却没想到,陛下直接定性刺杀,革职的革职,下狱的下狱,严重程度,说是隔几天要抄家灭族都不意外。”

    朝臣里有些看不惯月氏的,故意落井下石上折子说上次陛下受刺,说不定月氏亦逃不了关系。

    事情还在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顾怜幽那个小姑娘,是当时就想到了这一步麽?

    好心机,好算计。

    太过于聪明…

    无垢只是一派平静地浅笑:“殿下在想什么?”

    栖如勾唇一笑:“在想,她很好。”

    顾怜幽抬步欲行,却又忽然回头,看向桌上那个钱袋,冷艳一笑:“既然殿下想要,就送给殿下了。”

    只当是赏他了。

    往后她绝不想与昼玉再有任何牵扯。

    她干脆从窗口翻下去,青衣衣袂随风翩飞翻卷。昼玉立刻跑到窗前。

    而顾怜幽下方正好有一匹白马,她干脆落在白马上,她随手拔下发间玉步摇扔给马主,勒住缰绳居高临下道:“这马我买了。”

    马主本来欲骂街,定睛一看手中那步摇成色,嘴差点没咧到耳根后,手中缰绳一放。

    顾怜幽立刻把呆在一旁的竹心拉上马,竹心吓了一跳,在马背上心脏都快随着马蹄声跳出来了。

    青衣衣袂如清雾,随风烈烈飞扬,马上青衣女子一张浓艳面庞,竟有灼灼英气,英姿飒爽,行人道上的行人们不由得纷纷投去目光。

    少女一张芙蓉面如明珠倾满斛,细长剑眉若与烟画,青衫落拓不羁,偏生风流之气,冷冽漠然的气度与仪态却有雷霆万钧之势,无疑出身高贵,如青松挺拔,其冷冽倨傲如于万仞高崖之上,睥睨众生,明明青衫,却让人想起战鼓旌旗,漫天黄沙,杀伐果决,当机立断。

    路人心中多有惊异沦陷,驻足而视。

    哪家的姑娘,好一身夺人风采。

    顾怜幽破风踏尘而去,决绝之态在昼玉眸中却刺痛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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