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

    打开客店的窗户,街道上已是熙熙攘攘,人来人往。正是早饭的时间,街上时而飘来饭菜的鲜香气味。

    吃过早饭,下到楼来。叶玹正在厨房的洗漱台前清洗着双手,先从双手,再到手腕,然后手臂。依次洗过。然后端着盛放器械的白色瓷盘向储物室里走去。拿过一方洁净白色围裙系在腰间,林悦儿也跟在后面。

    进到储物室,把白瓷盘放在床右侧的靠窗处的柜台,“你坐这边来。”叶玹示意半卧在床的顾成舟去到床尾处。顾成舟抬眼看了一眼站在床前的叶玹,半晌不动,随后缓慢下床,来到叶玹所指定的地方。

    炽白色的灯光从头顶四散而下,正笼罩在坐于床尾处的顾成舟的身上。

    林悦儿去到窗前打开窗户,明亮的阳光照进整间储物室。暖暖的风鼓动着白色的窗帘,此时的林悦儿站在窗口伴着翩飞的窗帘,宛若一幅图画,顾成舟似是双眼空洞的看向窗口。

    “现在开始手术了,你不用紧张。”叶玹手拿一根银针,弯腰捻针刺在顾成舟放于膝上的左手的手腕处。

    “手术中如果疼痛,你就说话。”叶玹语气温和。

    顾成舟点着头。

    难道只是这一根针,就可以做到麻醉,而且是在完全清醒的状态之下,林悦儿感到很惊奇。

    顾成舟先时已褪下外衣,露着左半边的肩膀。这时叶玹再去细看,红肿瘀紫已消去了一大半。转身正要去拿瓷盘里的器械,林悦儿早已端来了瓷盘,站在旁边。

    叶玹与林悦儿对视一笑,从盘里拿起了一把手术剪,小心剪着创口。

    顾成舟感到很疑惑,他竟然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竟有如此精湛的医术,他是第一次遇到。

    切开伤口,即深到骨骼处,用镊子剔除细小碎骨,再整合好骨折。最后缝合好伤口。

    看着这一系列流畅的操作,和自己血肉模糊的肩膀,顾成舟有些呆住。

    早已见识过他的医术,除了刚才的只一根银针麻醉,其余的林悦儿并不十分为奇。

    伤口缝合之后,正伸手向盘里去拿防感染膏药。这时林悦儿早已打开了药盖向他递来。

    看着他们如此默契,顾成舟也不觉地转回了头,看向右肩。

    涂抹上药膏,裹上数层纱布,再用小木板进行外部固定。

    在一切都处理好了之后,叶玹叮嘱顾成舟:“这段时间你先好好休息,平时不要活动到右肩。”

    当林悦儿再端一碗汤药来到储物室时。看她进到房间,再把汤药放在了床旁边的柜台上面。半躺在床的顾成舟想,来到这里几天,他们是如何对待他,先是那位胖胖的妈妈在夜里从江边救回了他,如果不是被救,他早已被搜寻江边的士兵搜捕。昨天如果不是林悦儿,他也早已被那两名士兵发现。今天又再是这位叶先生为他手术,如果不是这手术,他的右臂恐怕也难保住。

    咽下了一口唾沫,动了动嘴唇。顾成舟正要开口。

    林悦儿放好了药碗,正要离开。这时有沙哑的声音从顾成舟的嗓子传来:“我是顾成舟。”

    林悦儿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他,眼神中带有一丝惊奇,他开始说话了。

    顾成舟又接着说:“我是顺合三号的轮机长。“

    顺合三号不正是他们在等的那艘船,不是一直都没有消息吗?林悦儿微睁大着眼。

    福州城人群嘈杂的街道上。漫天报纸飞扬,远处还有卖报小童扬声喊道:“报纸,报纸。福州报,顺合三号的最新消息。”

    人群中几乎人手一份,也有人挤着人群向报童走去:“给我一份。“

    陆楠从地面拾起一份踩踏满脚印的福州报:

    顺合三号在十月五日夜,行至都江与东海交汇处时,整艘船突然消失。

    一个多月以来,顺合洋行派遣船只沿线全力搜寻,至今搜寻无果。

    本着对乘客生命的负责,以及对家属的抚慰。以至于今日才将顺合三号事情公布。

    看着手里这份福州报,陆楠悲愤交加。

    绸缎行是从家族传承而来。如果不是他为了探访旧友,先行离开上海。他大概就同表兄同在船上了。又如果九月不到上海来考察,他表兄陆逊现在也就不会和轮船一同消失在海上了。说到底还是顺合洋行的失误,到现今还如此敷衍。

    胸中正是一腔悲愁与怒火无处宣泄,径直来到顺合洋行门口。眼前的顺合洋行大楼,昨天已经被他们完全占领了,里里外外已经破烂不堪。就连墨菲行长今日一早也被他们拘拿住。

    人群此时正聚集在顺合洋行大楼的后面的不远处。

    后面有一处海湾,顺合洋行的轮船也正是从这海湾驶向各地。

    这一个多月以来,顺合洋行全船停航。只是从这几日才开始继续航行。疾步来到海湾处,近百名乘客正远远地向着顺合二号走去,乘客出入口正有十几名士兵围守住,他们占领了顺合洋行,而没能占领洋行后的这一处海湾。

    偌大的白色巨轮正停靠在海港。

    他们这群人正围拢在出入口的外栏,陆楠沿着外栏向前跑去,栏内的近百名乘客正打算登船,来到离顺合二号最近的栏边,陆楠攀着栏杆,向栏内高喊:“顺合三号的报纸你们没看?你们没看,我这里有。”说着将手里的福州报用力向栏内抛去,正砸在一人身上。

    其余的人也都纷纷跑来,像陆楠一般,将手里的报纸向栏内抛去。

    栏内的乘客也都纷纷拾起报纸来看。

    陆楠再高声向里说着:“顺合三号没弄明白,顺合二号你们也敢坐。”

    栏内的乘客也都停下了登船的脚步。

    栏外还有人攀着栏杆说:“你们现在登船,就不怕这二号也同三号一般。”

    栏内的人犹豫着,拿着报纸相互交谈。

    “这样对乘客安全没有保障的船,我是不敢坐了。”栏内有人说。

    “我也不敢坐了。“

    “不如,咱们今天就都散了吧。”

    “轮船不只这里有,等什么时候顺合洋行足够安全了,我们再来。”

    栏内乘客议论声四起。先前已经登船了的人,这时也都拿了行李,正要下船。站在甲板上,一身白衣的船员拦也拦不住。

    这时远处突然走来了一大群士兵。看阵势似是这几日的四五倍。这群士兵先是在顺合洋行门口稍稍的站立,随后再齐齐整整的数列踏步向他们这边走来。

    “前几天几十名士兵我们不怕,现在来几百名士兵我们也是不怕的。”陆楠说。

    “没道理,就用武力,凭他多少人,我们也不惧。”一位中年人使劲一拍陆楠肩膀,也表示认同的说。

    这时士兵也来至人群跟前。陆楠所在的几十人组成的人群,也都齐齐地看向他们,气势昂扬,一点不输。

    这时面前的四列士兵,突然从中间分隔开来,分向两边各站两列。中间让出一列长长的大道来。

    士兵做这阵式,人群很是不解。

    突然首排中间的一名士兵向他们说道:“张将军有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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