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医(二)

    这十一月底的冬日午后,叶玹一身加棉白色长衫,在人群的簇拥下,来到客店门前,这群“热心的病者”,从大厅里直接挪来的桌椅前。

    叶玹拂拂袖口,有一穿蓝色衣衫的男子,立刻为他挪来椅子。

    冷冽的阳光洒向地面,西桥客店的门前,仍然闹哄哄的一片。

    早在叶玹还未跨出客店门前,就有人急急的争着向他述说病情了。

    此时店门前,苏婶婶正推挤着人群,在客店门前跑来跑去,其他人不能顾虑她,只是一味的向叶神医靠近。这位苏婶婶边绕着圈,边用尖细的嗓音喊道:“小块头,哪里跑,快站住。”

    在艰难的绕过几圈,苏婶婶就累得双腿发软,随手抓住旁边一人的胳膊,就要歇一歇,也不管旁人是不是乐意。

    这时她突然弯起身子,向前悄走几步,迅疾的伸出手向一褐色衣领的脖颈抓去,那位被抓住的小个子,明显的受了一惊。

    然后半托半拉的把他拉到桌前。

    临时搬来的桌前,曹爷爷正面带愧意的挽起袖子,露出左手腕处的伤口。伤口处似乎还有脓污渗出。七八天前,他在后院整理栅栏,栅栏年久失修,早已朽坏。在拔一块朽木板时,不慎被木板上的铁钉刺伤手腕。

    由于伤处不严重,当时也就没有留意。两三天之后,不见好转,这才服药。

    服药之后,伤口却一直不能愈合,难以结痂,再被刺伤后,先前只是伤口处,有轻微的疼痛,在服药之后,伤口处的疼痛暂时消失,再两天后,伤口的内部骨骼处,却开始疼痛。

    到现在,手腕被铁钉刺伤了七八天,伤口处的疼痛一天一天的加剧,而疼痛也由浅入里。

    曹爷爷述说他伤情的同时,叶玹也在审视他手腕处的伤口。

    按他本人的讲诉来说,手腕处的伤,是由于铁钉刺伤。从受伤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七八天。中间吃过药。但最终并未好转。近来疼痛加剧,表明病变加深。如果只是创伤,在服药后一般都会有好转。而他的伤却在加深,这说明,他的伤,不只是一般的创伤。

    一手握着他受伤的手,然后用指腹触按伤口周围。伤口周围的皮肤,表面看似正常。在轻触下,却生疼痛。

    “病已入骨,大约不久就会显露在外了。”叶玹触摸伤处,沉声说。

    曹爷爷并不糊涂。听他如此说,知道这由一根铁钉引起的伤,并不是自己以为的不用在意的小伤。

    “如果发展下去,这手可能就留不住。”

    他听了这话,嘴角颤动了几下,他无法理解:“只是一根铁钉刺伤的,怎么会这么严重!”

    “如果是寻常的铁钉刺伤,断然不会如此严重。只是这根铁钉是否有不同之处?这铁钉有没有带来?”叶玹早已站了起来,看着眼前的这位,满布岁月皱褶的面庞。

    “确实是一根寻常的铁钉,没有其他的特别,当时应该随手就搁下了。现在去找,也大概不能够找到了。”曹爷爷语调里,满含着愁绪。

    叶玹蹙眉沉思。

    其他围拢在桌边的人,此时也都无话了,似乎是在竭力思索,曹爷爷病变的根本原因。

    客店旁的几株桂花树下,几只胖乎乎的灰雀,正在厚厚的落叶上悠闲的哒哒哒的跳来跳去。

    叶玹突然抬起头来问道:“你说受伤时,正在修理栅栏?”

    曹爷爷点着头:“是后院的栅栏,我看已经多年未修了,许多木板都已经腐朽了。”

    “即是后院的栅栏,不免阳光雨水的侵蚀,再加之已经多年,木板都已腐朽。那这根铁钉,必然是满布铁锈。”叶玹说。

    曹爷爷点头,回想那根铁钉的形状:“的确是根锈蚀了的铁钉。”

    “这锈蚀了的铁钉,就能比寻常的铁钉伤人更厉害?”有人不解的问。

    “寻常的铁钉刺伤,最多留下创口,一段时间之后,创口也就愈合了。”叶玹看看他们,耐心的同他们解释,“而被锈蚀的铁钉刺伤时,由于曹爷爷的疏忽,当时并没有及时的冲洗伤口,就导致了铁锈留在了伤口里,时间久了,伤口也就从内部开始感染了。”

    听了这些话,众人也都能明白了。

    曹爷爷微黑的面颊上,泛起了点点红晕,他这时更能知道,医疗的事是如此的庞大繁杂。

    在所有的旁观者之中,要说对此感到最为惊讶的人,莫过于苏婶婶的孩儿了。他在被他娘从人群中拉来之后,就一直,紧挨着他娘,靠在桌面,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现在正是,双手时而扣动桌沿,扶着桌面,张着小嘴,满脸崇拜的看着叶玹的一举一动。

    随后又是繁复的,清洗,包扎.....

    在刚好包扎完时,叶玹还未放下纱布,苏婶婶就把孩子推到了叶玹面前:“叶先生,你再看看他。”

    叶玹看着不足他一半高的这位面貌熟悉的,此时满脸洋溢着崇拜的幸福的男孩。

    “他看起来很健康,只不过有一点。”叶玹低头看着他的崇拜者,“有点过于躁动了。”

    苏婶婶大喜过望:“果然是神医,只看了一眼,就全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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