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魂善魄恶
紧赶慢赶，时月明终于到了九屏山下，看这时间，恐怕大选已经开始。
正要进山门，就见一道细微的电光向此处飞来，是徐登峰的雷讯。
时月明伸手接过，电光萦绕在指尖，师父的声音就在她识海中响起：大选已开始，吴法易容替你入鼎，勿现身。
圣女大选，四位长老各举荐一名信女，共同入鼎，最后由师祖钦定圣女。
她未按时到场，师父若要临时更换人选，也该是唐莹顶替，怎么还扯上吴法了？
时月明茫然。
眼见有巡山弟子往这边过来，她瞬间回神，躲到一旁。
幻境中的吴法等人，也总算摸清了这这村子的现状：
村子叫大佤村，虽然没出过什么修士，却也算民风淳朴，夜不闭户，直到陈老二突然逝世。
他救了一位仙人。
那仙人受重伤逃亡至此，被陈老二夫妇收留，两人并不知道他的身份，却也尽心照顾。
等到仙人痊愈，离开前掐指一算，说陈老二近日有血光之灾，避无可避，但他可以送陈老二一套功法。
是变成鬼魂后，方能修炼的功法。
没过几日，陈老二果然在砍柴时摔下山崖，当场毙命。
再后来，陈老二就成了鬼修。
他勤勤恳恳地修炼，也只是堪堪筑基境，大约是悟性不够。
但是他有了一个儿子。
境界太低的鬼修，白日里无法现身，就算是夜里，与他没有牵绊的人，也见不到他。
村民们不知其中因果，自然而然地把当年的旱灾，安到陈娘那不知来路的孩子身上。
惨白的皮肤，诡异的眼瞳，一看就是个怪物。
没有雨水，农田就荒芜了，又恰好遇到一场大火，烧掉了村里的存粮。
陈老二为了妻儿，四处寻找食物，送回家里，这粮食又被村民当成是陈娘与妖怪私通的证据，尽数抢去。
听得傅临仙怒火中烧，简直想当场冲出去抓那些愚民来认错。
陈老二苦笑一声，“他们说的未必不对，鬼修和妖怪差不多少，哪怕说出来，也是没用。
吴法突然轻叩桌面，“似乎有人来了？”
是白日里的村民，趁着夜色围住了陈家的小屋，他们高举火把，准备把陈娘和那小怪物一起烧死。
屋里众人的脸色都不太好，傅临仙挥手布下一座小型护阵，嘱咐陈娘不可走出阵外，然后持剑出门去。
吴法跟着傅临仙三人走出屋子。
只听傅临仙质问道：“你们口口声声说要杀死怪物，干的却是伤人抢粮的勾当，这世上没有公道了不成？！”
村民们白日见过她出手，纷纷谄媚道：“仙子有所不知，这怪物靠吸食母体为生，陈娘死了，它才会饿死呀！”
傅临仙怒而拔剑，眼看要刺向领头的那个村民，吴法眼皮一跳，忍不住开口喊到：“莫伤人性命！”
这话一出，傅临仙剑上的寒光突然散去，即将出手的招式也停滞住。
她诧异地回头看着“时师姐”，刚才她怎么觉得，自己是被迫停下的？
话一说出口，吴法就心道不好，恐怕会被有心人猜出他的身份，
事已至此，他也只能硬着头皮，遮掩道：“他们到底是凡人，傅师妹出手杀人，恐怕会造下业果？”
粉衣少女忍不住道：“时月明，你自己胆小怕事，可别拦着我们，这只是幻境罢了，哪会有什么业果！何况，幻境考察的是崇德尚善，这村中如此刁民，揍一顿都是轻的。”
吴法不出声了，这次的选圣女，他只是个假货，并不清楚规则，方才出口已是莽撞。
听粉衣少女这么说，他便默默站到一旁，放下帏帽，不去看修士们对凡人的“惩戒”。
几位少女毕竟年纪不大，下手还是留有余地，没真走到杀人的地步，尤其是傅临仙，被吴法说了一句“莫伤人性命”，出招格外轻。
不过几息之间，百八十号村民就都被打伤倒地。
傅临仙三人撂下狠话，谁敢再作出抢粮伤人的行为，她们便不会再留手。
然后也不管倒在地上哀嚎的村民们，就回到屋内。
那婴孩此时已吃完了糕点渣，正啃着自己的拇指，盯着吴法笑，仿佛知道那糕点渣是他送的。
“没事了，”傅临仙对陈氏夫妇安慰道，“他们不会再来了。”
陈老二和陈娘纳头便拜，感谢几位仙子的大恩。
在他们拜下的同时，幻境开始扭曲，周遭事物都变得透明不可见。
大选结束了？
鼎中四人都有些茫然，这未免也太容易了。
但紧接着，幻境再度出现，依旧是刚才的村子，几人依旧分布于村子的东南西北四方。
吴法眉头一皱，这是要再来一遍的意思？方才他们做错了？
仔细观察，却见农田里的荒草更高了些，村里的房子也更破了些，大概是又过了一段时间。
四人很有默契地同时出发，前往陈家的小屋，在屋门口碰了面。
屋子的外墙被熏黑了，像是着过火，门半掩着，屋里却没有动静。
傅临仙抬手叩了叩门，不多时，就听见一小串脚步声往门口来，一个两岁出头的胖娃娃扒在门边上，怯怯地问：“找谁？”
四人互相看看，这娃娃身上鬼气浓郁，显然是最初的那个鬼胎，傅临仙忍着心底本能的反感，才没有动手。
吴法蹲下身去，亲切地问道：“你爹娘在家吗？”
娃娃摇摇头。
吴法又问：“他们是去哪了？”
娃娃举起一截短粗的手指，指向村西头。
黑衣少女变了脸色，她正是从村西头来。
上次的时候，村西头还只是一片坟地，虽说杂草丛生，倒也规整。
但这次，坟地里横七竖八躺了几十具骷髅，像是被人潦草扔到坟地里，没来得及掘坟下葬。
大佤村一共也不过几十口人而已。
几人悄悄地对了一遍情报，都说一路过来，未曾见到这孩子的父母。
无奈之下，吴法道：“那就等到晚上，看陈老二会不会出现？”
此时本就是黄昏，等到晚上也用不了多久，几人就进了陈家屋里等待。
屋里的墙壁也有被火灼烧的痕迹，如今灶冷坑灰，几乎与那些空屋一样，看不出有人居住的痕迹。
一直等到半夜，陈老二都没出现。
这时，粉衣少女突然颤声惊道：“这是什么？！”
只见在灶台边，有一道黑影，粗略扫过，只会被当成是烧灶熏黑的痕迹，但仔细一看，却可以认出，这是一个人影，正痛苦地扭曲着四肢，不知怎么被映到了墙上。
傅临仙谨慎地触碰了一下那黑影，一瞬间满目赤红，像是被人一锤砸在灵台。
她说：“人有三魂七魄，魂善而魄恶，死后善魂转生，恶魄消散。但鬼修本就不入轮回，若临死又有极大的怨恨，恶魄便会留下痕迹……”
而这道黑影，正是鬼修留下的恶魄。
鬼修，陈老二。
几人都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却听一道稚嫩童声突然响起，“哥哥，”他说，“我饿了。”
正要进山门，就见一道细微的电光向此处飞来，是徐登峰的雷讯。
时月明伸手接过，电光萦绕在指尖，师父的声音就在她识海中响起：大选已开始，吴法易容替你入鼎，勿现身。
圣女大选，四位长老各举荐一名信女，共同入鼎，最后由师祖钦定圣女。
她未按时到场，师父若要临时更换人选，也该是唐莹顶替，怎么还扯上吴法了？
时月明茫然。
眼见有巡山弟子往这边过来，她瞬间回神，躲到一旁。
幻境中的吴法等人，也总算摸清了这这村子的现状：
村子叫大佤村，虽然没出过什么修士，却也算民风淳朴，夜不闭户，直到陈老二突然逝世。
他救了一位仙人。
那仙人受重伤逃亡至此，被陈老二夫妇收留，两人并不知道他的身份，却也尽心照顾。
等到仙人痊愈，离开前掐指一算，说陈老二近日有血光之灾，避无可避，但他可以送陈老二一套功法。
是变成鬼魂后，方能修炼的功法。
没过几日，陈老二果然在砍柴时摔下山崖，当场毙命。
再后来，陈老二就成了鬼修。
他勤勤恳恳地修炼，也只是堪堪筑基境，大约是悟性不够。
但是他有了一个儿子。
境界太低的鬼修，白日里无法现身，就算是夜里，与他没有牵绊的人，也见不到他。
村民们不知其中因果，自然而然地把当年的旱灾，安到陈娘那不知来路的孩子身上。
惨白的皮肤，诡异的眼瞳，一看就是个怪物。
没有雨水，农田就荒芜了，又恰好遇到一场大火，烧掉了村里的存粮。
陈老二为了妻儿，四处寻找食物，送回家里，这粮食又被村民当成是陈娘与妖怪私通的证据，尽数抢去。
听得傅临仙怒火中烧，简直想当场冲出去抓那些愚民来认错。
陈老二苦笑一声，“他们说的未必不对，鬼修和妖怪差不多少，哪怕说出来，也是没用。
吴法突然轻叩桌面，“似乎有人来了？”
是白日里的村民，趁着夜色围住了陈家的小屋，他们高举火把，准备把陈娘和那小怪物一起烧死。
屋里众人的脸色都不太好，傅临仙挥手布下一座小型护阵，嘱咐陈娘不可走出阵外，然后持剑出门去。
吴法跟着傅临仙三人走出屋子。
只听傅临仙质问道：“你们口口声声说要杀死怪物，干的却是伤人抢粮的勾当，这世上没有公道了不成？！”
村民们白日见过她出手，纷纷谄媚道：“仙子有所不知，这怪物靠吸食母体为生，陈娘死了，它才会饿死呀！”
傅临仙怒而拔剑，眼看要刺向领头的那个村民，吴法眼皮一跳，忍不住开口喊到：“莫伤人性命！”
这话一出，傅临仙剑上的寒光突然散去，即将出手的招式也停滞住。
她诧异地回头看着“时师姐”，刚才她怎么觉得，自己是被迫停下的？
话一说出口，吴法就心道不好，恐怕会被有心人猜出他的身份，
事已至此，他也只能硬着头皮，遮掩道：“他们到底是凡人，傅师妹出手杀人，恐怕会造下业果？”
粉衣少女忍不住道：“时月明，你自己胆小怕事，可别拦着我们，这只是幻境罢了，哪会有什么业果！何况，幻境考察的是崇德尚善，这村中如此刁民，揍一顿都是轻的。”
吴法不出声了，这次的选圣女，他只是个假货，并不清楚规则，方才出口已是莽撞。
听粉衣少女这么说，他便默默站到一旁，放下帏帽，不去看修士们对凡人的“惩戒”。
几位少女毕竟年纪不大，下手还是留有余地，没真走到杀人的地步，尤其是傅临仙，被吴法说了一句“莫伤人性命”，出招格外轻。
不过几息之间，百八十号村民就都被打伤倒地。
傅临仙三人撂下狠话，谁敢再作出抢粮伤人的行为，她们便不会再留手。
然后也不管倒在地上哀嚎的村民们，就回到屋内。
那婴孩此时已吃完了糕点渣，正啃着自己的拇指，盯着吴法笑，仿佛知道那糕点渣是他送的。
“没事了，”傅临仙对陈氏夫妇安慰道，“他们不会再来了。”
陈老二和陈娘纳头便拜，感谢几位仙子的大恩。
在他们拜下的同时，幻境开始扭曲，周遭事物都变得透明不可见。
大选结束了？
鼎中四人都有些茫然，这未免也太容易了。
但紧接着，幻境再度出现，依旧是刚才的村子，几人依旧分布于村子的东南西北四方。
吴法眉头一皱，这是要再来一遍的意思？方才他们做错了？
仔细观察，却见农田里的荒草更高了些，村里的房子也更破了些，大概是又过了一段时间。
四人很有默契地同时出发，前往陈家的小屋，在屋门口碰了面。
屋子的外墙被熏黑了，像是着过火，门半掩着，屋里却没有动静。
傅临仙抬手叩了叩门，不多时，就听见一小串脚步声往门口来，一个两岁出头的胖娃娃扒在门边上，怯怯地问：“找谁？”
四人互相看看，这娃娃身上鬼气浓郁，显然是最初的那个鬼胎，傅临仙忍着心底本能的反感，才没有动手。
吴法蹲下身去，亲切地问道：“你爹娘在家吗？”
娃娃摇摇头。
吴法又问：“他们是去哪了？”
娃娃举起一截短粗的手指，指向村西头。
黑衣少女变了脸色，她正是从村西头来。
上次的时候，村西头还只是一片坟地，虽说杂草丛生，倒也规整。
但这次，坟地里横七竖八躺了几十具骷髅，像是被人潦草扔到坟地里，没来得及掘坟下葬。
大佤村一共也不过几十口人而已。
几人悄悄地对了一遍情报，都说一路过来，未曾见到这孩子的父母。
无奈之下，吴法道：“那就等到晚上，看陈老二会不会出现？”
此时本就是黄昏，等到晚上也用不了多久，几人就进了陈家屋里等待。
屋里的墙壁也有被火灼烧的痕迹，如今灶冷坑灰，几乎与那些空屋一样，看不出有人居住的痕迹。
一直等到半夜，陈老二都没出现。
这时，粉衣少女突然颤声惊道：“这是什么？！”
只见在灶台边，有一道黑影，粗略扫过，只会被当成是烧灶熏黑的痕迹，但仔细一看，却可以认出，这是一个人影，正痛苦地扭曲着四肢，不知怎么被映到了墙上。
傅临仙谨慎地触碰了一下那黑影，一瞬间满目赤红，像是被人一锤砸在灵台。
她说：“人有三魂七魄，魂善而魄恶，死后善魂转生，恶魄消散。但鬼修本就不入轮回，若临死又有极大的怨恨，恶魄便会留下痕迹……”
而这道黑影，正是鬼修留下的恶魄。
鬼修，陈老二。
几人都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却听一道稚嫩童声突然响起，“哥哥，”他说，“我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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