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读网 > 历史军事 > 瑟瑟惊蝉 > 第009章 赶尽杀绝

第009章 赶尽杀绝

    姬遫怀疑,楼庳或许是察觉到翟嬋怀孕风波事件的诡异性,为避免深陷其中而得罪魏王,他选择远遁他方以独善其身,不再回魏国大梁了。

    有了这份疑虑,他又细细地回顾了一下古玩铺刺杀案和突然而起的翟嬋怀孕风波,两者之间没有一丝能联系起来的地方。

    可是,自己敏感地感觉到了两者之间有不寻常的联系。而父王也认为翟嬋怀孕风波不会是空穴来风,一定有目的所在。

    他很疑惑,感觉有联系,却怎么也找不到能联系上的证据,不会是自己疑神疑鬼吧?

    但是,这些事情的最终结果却都是要了姬家人的性命……忽然他就想到了内在的因果关系:姬家的血脉!

    如此,楼庳是察觉到了翟嬋怀孕风波凶险之处。所以,他建议翟嬋走为上。他的眼光真毒啊。

    好在苍天保佑,姬家逃过了一劫啊。

    想到翟嬋已经远遁义渠,姬遫松了一口气,很为自己果断地将翟嬋送回了义渠而沾沾自喜。

    大梁离义渠郁郅城非常遥远,要经过洛邑,还要穿过韩国、秦国,有两千多里的路程。但是,那是翟嬋的娘家,她心心向往的地方。

    那天早晨,他带着卫队一行人出了王宫。他的卫队成员全部来自御林军骨干,是姬遫的亲兵。石颇和翟嬋也是一身卫士打扮夹杂在他们中间。

    翟嬋的脸和手抹过锅灰,掩盖了白皙的肤色,混在军士中间没有任何异常的样子,不显山不露水。

    在一个大车铺,他们上了石颇预先租好的几辆马车,姬遫和翟嬋一辆,他和其卫士也各自挤上马车,匆匆地出了大梁城西城门。在石颇的带领下,他们上了汳水边靠着的石颇事先租下的两艘木。船扯起风帆往河水而去。

    翟嬋的伤已经痊愈。想起她离开王宫后,緈王后找不到自己而茫然、抓狂的样子,她不由地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自己安全了。

    可是,她依然忐忑,不知道自己真的还能回王宫么?

    他们在船上换了衣服,卫队的人都是镖局的打扮,姬遫是掌柜的,石颇是小二,翟嬋是丫鬟。

    船行经韩国的宅阳进入了河水,一路向西,日行夜宿几天后,在魏国的武遂城码头靠上了岸。

    他们下船往大车铺走去。

    从魏国东部去西部必须翻越王屋山韩国的轵关陉,武遂城距离轵关陉不远。轵关陉往西到头的地方便是轵关。轵关是通往魏国西部盆地的唯一通道,制约着魏国西部经济、军事的命门。所以,武遂城很繁荣,商铺一家挨着一家,人流摩肩接踵,非常繁华,翟嬋都看花眼了。

    到了城西边的一个大车铺,将藏在客栈里的一匹匹丝绸布装到一辆马拉板车上,用雨布盖好,然后都骑上了马,伪装成丝绸商贾,沿轵关陉往轵关而去。

    过关以后日行夜宿,一路往西,经过降城、新田城、冀城、到了皮氏城。

    姬遫原打算是把翟嬋送回郁郅城。但是,石颇说什么也不让他送了。马上就要进入秦国,他身为魏国太子,擅自进入秦国境内风险太大,更别说去荒蛮的义渠了。

    翟嬋也凄凄地劝他到此为止,要以江山社稷为重。

    想起矶锐对古玩铺掌柜的调查还没有眉目,万一刺杀真的来自秦国,自己贸然进入秦国就太危险了,毕竟自己是魏国太子,还兼着相国。姬遫也就不敢固执了。无奈之下,他把卫队分为二拨,一拨由石颇带队从皮氏关隘下的西河浮桥去秦国的籍姑城,然后护送翟嬋北上,过雕阴城去郁郅城。另一拨则随自己留在皮氏城,等待石颇归来。

    此地去义渠郁郅,渡过西河以后,要走八百里山路,很遥远。

    没有分别的话别,没有过来挥手说再见,一切都是心照不宣,翟嬋上了马后,一行人就出往发往皮氏西河关隘去了。

    翟嬋很是依依不舍,很想让姬遫陪她回娘家。但是,义渠是荒蛮之地,如果太子伴随,遇上强悍的流寇、还有彪悍的牧民,一旦有冲突,后果不堪设想。

    保证姬遫的安全是第一位的,他是自己和孩子将来的依靠。

    过西河以后进了秦国籍姑关,石颇的身份换成了掌柜,他出示了魏国的封传。封传是官府所发的出境及乘坐传车投宿驿站的凭证,顺利地进入了秦国境内,随后快马加鞭一路西去。

    第三天,他们进入了义渠境内。天下起了雨,卫士都套上了蓑衣,冒雨前行。

    风雨中,路上几乎没有行人。

    这一带是广漠无垠的黄土高原,纵横的山梁沟壑.仿佛是老天的犁刀割裂高原留下的一道道朝天怒吼的伤口,深不见底。塬梁上的原野已经泛绿,开满了小小的各色的小野花。远处栅栏围起的茅草屋星点缀在原野上,没有关中小镇的柔和细腻,也没有塞外的寒雪冰挂,只有一种粗犷苍凉的旷世野味。斑斑驳驳的残雪一会儿被凛冽的寒风裹卷起追着亲吻羊儿,一会儿又在广袤的原野上打起旋,发出一声一声尖锐的呼啸。

    虽说已经是春天。却正是高原冰雪消融的时候,感觉天气特别的冷。翟蝉穿起了厚厚长皮袄,依然感觉抵不住寒冷。

    夜宿日行,又走了好几天,进了义渠国雕阴,进了客栈,石颇把丝绸全部卖了。然后下令卫队的头儿(御林军林总兵),让卫队队员把外套全部换上了义渠兽皮袄袍,以抵御寒冷。这样,卫队摇身一变,从丝绸商贾和镖师变成了一众随少奶奶回家的家丁。林总兵成了一名管家,以后翟蝉的安全就交给他负责了。

    他们往郁郅城而去。

    独特的地貌特征,造就了独特的生存方式,养育了一方人,成就了中原农耕文明与草原游牧文明的融合,既孕育出她特有的生存方式,也孕育出了犹如莽野深壑般豪迈的高原情怀。

    石颇坐在马上,他的脸布满了皱纹,如同黄土高原上的沟壑一般浓浓的沧桑感。

    瞅着塬梁相间的原野,毫不在意凌厉寒风的抽打。回家乡了,他很激动,张嘴吸着冷湿的风,感觉嘴里也是甜的。

    翟嬋也是归心似箭,她拒绝了石颇担心她身体吃不消不着急赶路的好意,催着石颇指挥众人快马加鞭赶路。她想妈妈毕氏了,想象着毕氏见到自己开心的样子,乐得屁颠屁颠的。她好想投入毕氏的怀抱。

    沿着山中的沟壑曲折而上,总算,郁郅城出现在他们面前。

    所谓的郁郅城实际上是一个大的寨子。它依山就势,沿山梁缓缓而上、与山体浑然一体。高大的寨墙是用石块垒砌成的,上方有墙垛,寨门不大,仅一辆马车的宽度。却敞开着大门,没见一个士兵的身影。

    林总兵很惊诧。石颇看出了他的疑惑,告诉他,义渠国是全民皆兵,寨子号角一响,寨里的人都是战士,没有必要设岗的。

    林总兵的心放了下来。

    他们径直进了城,车队鱼贯进了翟嬋娘家的院子里。他家的院子在山梁的中间部位。翟嬋的哥哥翟拓已经先从大梁赶回了家,安排好了一切。

    义渠族是义渠戎从游牧变定居后,与先周南迁后泾水河谷、岐山、梁山一带遗民融合,开始挖窑洞从事农耕,逐渐发展成半农半牧民族,进而发展成为一个诸侯国。

    义渠男人个个如石颇一般皱纹深刻,外貌粗狂,多喜欢动物皮袍。像他们外表一样,义渠人刚强勇猛,“以战死为吉利,病终为不祥”,所以作战十分英勇,宁死不屈。

    翟嬋哥哥翟拓曾经是郁郅城的总兵,因为贪腐银两和欺压族人收到处罚,被撤了总兵,这才跟随石颇出走大梁。

    翟嬋家的院很大。院墙是用黄土坯垒起的,沿着山梁挖了五口窑洞,洞里面还有还有洞,很深的感觉;院子两侧靠着院墙各有一个大的茅草顶牲口棚。中间窑洞略大一些,屋子用石头垒了一个炉子,里面塞着的柴禾正呼呼地烧着,炉子上的大铜锅冒着热气,几个女人正在煮食物。

    翟嬋与在院子里与家人见了面,随后与母亲毕氏进了中间的窑洞,与毕氏亲热地聊了起来。

    卫队的人在牲口棚拴好马,在翟拓的指引下分别进了院子左侧的窑洞房安顿了下来。右面两间窑洞里住的是翟家的家丁和下人。

    歇了一晚,石颇见翟嬋已经安全抵达家中,想起姬遫还在皮氏城焦急地盼他回去,便吩咐林总兵和翟拓小心护卫翟嬋,自己赶往皮氏城与太子姬遫汇合去了。

    姬遫在皮氏城呆了十天,非常担忧翟嬋路途上的情况,听石颇讲了情况后,松了一口气,悠哉悠哉地带着石颇和卫队回大梁,与緈王后演戏去了。

    翟嬋则在郁郅城住了下来。

    在自己熟悉的地方,家人在旁、亲朋挚友嘘寒问暖、温馨亲切,日子很舒心。但是她也很小心。除了在内院里游荡,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转眼到了年底,再过一个多月就要过年了。而年后不久,翟嬋就该进入临产期。她寻思,该给自己准备一个接生婆了。

    毕氏也张罗着准备孩子衣服、尿布等等东西,也准备起年货,一家人喜气洋洋,要迎接双喜临门。

    早上,管家忽然发现院门前值夜的家丁被一支射在脖子上死了,地上流了一大滩的血。

    林总兵大惊,随翟拓去院门前查看情况。家丁是一击命中,射箭的人训练有素。

    回到客堂,翟拓和林总兵大惑不解,家丁莫名其妙被杀,太不可思议了。

    院子里一阵骚乱,一个伙计惊悚地拿着一支箭来到了客堂,道:“这是在牲口棚前发现的,上面还系着一个白色绢囊……”

    翟拓接过一看,绢囊上写着“翟嬋亲启”四个字。

    没有一丝的犹豫,他们立刻进了翟嬋住的窑洞,将绢囊交给了她。

    翟嬋惊颤颤地接过绢囊打开,里面是一块白色绢帛,上面写着:翟嬋,除非你藏身秦国,魏国和义渠都不可能保证你和肚里孩子的安全……落款是一个关注你的人。

    显然,射杀家丁的目的就是为了送这个口信。如此看,是一封“死信”啊。

    突然间命悬一线,翟嬋吃了一惊,什么意思?是緈王后知道自己回了郁郅城老家,派杀手赶来了么?

    但是,这儿是义渠国,身边有魏国的林总兵摔御林军护卫,緈王后依然敢如此的肆无忌惮?

    翟嬋很惶恐,非常的忐忑不安。

    不言而喻,娘家已经不是安全可靠地地方了。

    他们没有直接杀进院子,显然知道义渠是全民皆兵的地方,一旦动手难免困在城里,被义渠人剁成肉糜。所以,才射杀家丁,给她留下了一封信,通过威嚇的手段来恐吓自己。

    她果然是怕了,惶恐的心“呯呯”乱跳。

    林总兵立刻下令让卫士靠前守在院子墙下准备迎战。

    院子里的家丁如临大敌,也手持武器藏在窑洞里,准备随时冲出屋子出战。

    瞅着院子里紧张的气氛,她被感染了,更是忐忑不安。

    她从信上的内容判断,杀手似乎来自秦国。因为杀手说除非翟嬋藏身在秦国才能保住命,意思是在秦国才会安全。这无异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杀手就是来自秦国,他们得知翟嬋回义渠了,这才摸上门下的。

    翟拓和林总兵并不知道翟嬋在王宫挨了王后的打,总以为翟嬋回娘家的原因是想义渠娘家了。他们强烈建议翟嬋即刻返回魏国王宫,以策安全。

    翟嬋瞅着自己的肚子,现在已经很大了,行动不便,想逃是逃不了的。

    见翟拓和林总兵坚持主张自己立刻回大梁王宫,她绝望地摇起了头,心已坠落进无底深渊:大梁王宫已经遥不可及,自己是回不去了。因为现在发生的凶杀很可能就是来自緈王后的杀戮……

温馨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