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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烹狗行家

    子青看穿了奜塱的心思,他就是想借反叛的机会为间谍所立功,跻身队长之列。他要借索要金银之名打击他,给他兜头浇盆冷水。他瞅着奜塱贪心地道:“这点金银还多么?一个金锭,一方面体现了他们的真心诚意,另一方面老婆可以先保护起来。一般投诚,五个银锭就可以,或者相当于五个银锭的东西,总之钱是可以商量的嘛,就是体现了一种态度……”

    “真的么?”奜塱楞了一下,转而变得非常惊喜:“真的没钱也可以吗?”

    “卧槽,你还没有与他们去说,怎么就知道他们没有钱啊?我告诉你,太子府不是想进就进,想退就可以退出的地方,拿银子说白了就是一个抵押。说吧,有哪些人愿意投到太子府来?”

    “我们很多人都是一起出来当兵的,都是一个村的,即便不是,这么多年下来也是生死之交了,我招呼一下都会投到太子府门下来。关键是你肯不肯帮忙了。”奜塱赶紧地解释道,讨好地朝子青笑。

    子青很愕然,卫队的成员如果是奜塱说的情况,那么很可能会全部反叛的,狄艽危在旦夕哦。

    “他们对背叛义渠反秦联盟,或者背叛狄艽没有一点心理负担么……”子青假装不相信奜塱话的样子,疑惑地问道。

    “屁,都是吃糠咽菜长大的,国不国的与我们有什么关系啊?”奜塱“呸”了一声,振振有词地说了一大堆理由,口水四溅:“没有,完全没有,当兵吃粮嘛,谁给钱就给谁卖命,联盟不联盟的,关我们屁事?给钱就行。

    再说了,投奔太子府毕竟待遇放在这儿,谁愿意在卫队混苦日子啊?现在可不比年轻时候了,从前是一人吃饱全家都饱,都是有家室的人了,谁不渴望过更好的日子啊?”

    叛徒自有叛徒的逻辑……子青无语了。

    奜塱交出了一块大白布,上面写得密密麻麻的,是卫队里的同乡名单和家庭详细情况。子青看了一下,里面竟然也有季酣。

    他吩咐奜塱过一天来听消息,再决定走下一步怎么走。

    毕竟,这是关于整个卫队的反叛,不能不小心。

    他去福山澡堂洗了一次澡,在储物格放上了豆腐干,上面刻了卫队将全部反叛的情况,要求与金字塔面谈,约定了见面的地点和时间。

    他把见面的地点安排在上次乔诡领他去见举报人崔开的地方——霞光街那家茶铺。他感觉,这是个可以谈话的地方。即便乔诡知道自己在那儿见过季酣,可以推说是为了策反季酣。

    晚上,子青穿着长袍汗衫进了茶铺。这的时候,季酣已经跪坐在那儿了,也是长袍汗衫。

    他在九针诊所翟贞子被杀现场见过子青,知道他是太子府特务。瞥见他进门,脸色立刻就变了,一下站起身来,迅速地伸手到怀里去掏匕首。

    子青知道他误会了,赶紧招呼道:“老金,你这狗眼往哪看啊?”

    季酣楞了一下,反应了过来,缓缓地抽出手来,挤出了笑意朝子青躬腰作揖道:“你好。”

    “叫我蜣淋。”子青悄声道,微笑着指了指蒲团:“坐吧。”

    算起来,季酣距离上次在狗肉馆看见子青时间并不长。但是,由于上次子青是化了妆的,给季酣的印象并不是现在这个模样,他惊诧了一会,忽然笑了:“蜣淋,你这个鬼家伙,总是神神道道的。”

    他对声音的辨别力极强,听出了子青的话音与上次在狗肉馆的话音是一致的。

    茶铺里供应秦味小吃,他们点了鱼排和小米粉条,要了两竹罐谷子酒。

    季酣很沉稳,娴熟地用搅拌起小米粉条,对这样的就餐环境似乎习以为常。这让子青有了猜忌:这家伙在秦国有过生活史。

    “蜣淋,”季酣用餐巾抹了一下嘴,拿起酒杯喝了一口酒,悄声地埋怨道:“什么事要见面谈啊?说了不要见面的。”

    子青笑了一下:“你以为你是美男子,我是那么想见你么?你把酒杯放下听我说,谈定哦,不要激动或惊讶。”

    听他这么说,季酣放下了酒杯,神情淡然地看着他。

    子青喝了一口酒,放下酒杯盯着季酣,沉声地道:“狄艽卫队,我指的是所有人,包括你,有了一个集体叛变计划,准备劫持狄艽献给秦国太子府。”

    “什么?”虽然已经有了子青的警示,季酣还是震惊了,条件反射般地要起身。但随即抑制住冲动,双手抓住了矮桌沿,竭力控制住了惊讶,脸上还是有些目瞪口呆。

    他可是狄艽卫队的队长,他的部下竟然全部叛变了?

    他的脸顿时发青,冷汗从头上冒了出来,眼神冰冷寒彻:“确定么?”

    子青点点头,欣赏着季酣的沉稳:“确实。你听我详细给你说……”

    他把太子府的计划详细给季酣讲了一下。

    “是奜塱领头的?”季酣脸上铁青,眼里喷着怒火。

    “你冷静。”子青提示他道:“是谁领头的并不重要,关键是卫队已经不可靠,狄将军的生命危在旦夕。我们要设法破坏这个阴谋,将狄艽将军安全送出洛邑。这才是关键。”

    季酣不吱声了,缓缓地点了点头,却仍旧不甘心:“这家伙就是做贼心虚,想挑动大家来个一哄而上,乱拳打死英雄汉……”

    “我们没有时间去做说服工作了……我的意思,就不必去一一清除他们了,不必纠缠这个。我设想了一个初步的应对方案。”子青瞅着季酣,把奜塱给的白布递给了他:“但是,首先要确定奜塱提供的这份名单是否属实,他讲得可能性存在吗?这可是一支卫队……”

    “呵,这上面还有我的名字呐。”季酣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名字,禁不住咧嘴一笑,很快就恢复了严峻神情,详细地看了起来……完了又呆呆地在心里推敲了一番,最后脸色凝重地点了点头:“很有可能的,能够剔除的没有几个……”

    “这样,你把肯定能剔除的人给我标记一下。后面几天我会确定那些人是不是真的铁了心背叛了。”子青点点头示意他,然后坦然地看着他:“你和狄艽将军在他们面前继续装糊涂就是了。到时候我将卫队分乘车两辆马车,一辆马车乘坐叛徒,一辆安排卫队其他人员。过了孟门关以后寻机破坏叛徒乘的马车,让马车坠崖,全部弄死他们!”

    “我同意。”子青的话说到季酣心里去了,郁闷的火气有了出口,他愤然又激动地道:“到时候我下到崖下,再给他们补一刀,一定让他们死得翘翘的!”

    “好,你将这个计划报告给狄艽将军吧,如果他同意,我就着手准备细节,拿出一个详细的行动计划。”子青看着季酣,心里很是忐忑:“但是要快,太子府已经在催促行动了,要防止生变。”

    “我明白。”季酣把白布还给了子青,道:“这样,我马上就向狄艽将军报告。明天晌午你从我狗肉铺前经过,如果我铺门前竖一块红底白字的打七折牌子,就说明狄艽先生同意了。否则,我们晚上申时(九点)在这儿见面,重新商量方案。”

    “好。那个竖芐……”子青对季酣也有忌惮,毕竟他也是在奜塱的名单上的,他必须要小心:“他去哪里了?”

    季酣立刻楞了一下,明白了子青的意思:“这家伙行踪诡异,年前他向狄艽将军请假回义渠城祭祀父母,在他们回义渠的路上,我派人把他和他老婆都杀了,尸体扔进了西河。怎么,他真是太子府的人啊?”

    “哦,是这么回事啊!你可真是果断。”子青摇摇头,卫队里有太子府的人,他怀疑竖芐是鼹鼠。却没有料到他已经死了,看来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他没有说出原委,简短地道:“没事,死就死了吧,总比做秦狗强。”

    “但是,这次可是整支卫队……”季酣沮丧地摇摇头:“这么多狗……”

    “你不是开狗肉铺的吗?”子青呵呵笑了起来:“烹狗你可是行家。”

    季酣精神震了一下,斩钉截铁地着点点头:“那是必须的。”

    “他们都是你的老乡,虽然成了叛徒,对他们下决心下狠手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毋庸讳言,人心毕竟是肉长的,谁没有感情呢……”见季酣要说话,子青挥手制止了他,继续:“我知道你会说,你抗秦的意志坚如磐石,可以舍弃一切,我也完全相信你。其实,你在意他们是完全可以理解的。所以,我的行动计划才将你撇在一边,让你专心地去保护狄艽将军。”

    “谢谢你的理解。但是我恨他们!”季酣忽然眼眶中有了泪水,表态道:“与他们不共戴天。”

    “别这样,这样的情绪会让你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为了不引起他们的怀疑,也为了你的安全,防止他们狗急跳墙,我倒是希望你利用这种同乡情去稳住他们,让他们至少在出洛邑前不对狄艽将军采取行动。所以我建议,如果奜塱来劝降你,你就顺势答应了他,理解么?”

    “哦,是这样啊?”季酣兴趣不高,卫队完蛋的消息对他打击巨大,他瞅着子青表态道:“还是你想的周到!那我就混进他们中间去吧!”

    看着他沮丧的情绪,子青很担心:“你若是以这样的精神面貌和他们周旋是很危险的,他们可是叛徒,丧心病狂,会毫不犹豫要了你的命。”

    他的愁容换上了笑脸:“千面人,别担心我,相信我的能力,我能摆平他们的。”

    “我只是提醒你,对你的能力我毫不怀疑。”子青点点头,问起了一个重要问题:“你以前见过太子府博士乔诡么?”

    “没有。”

    “没有?怪,他可是知道你是翟贞子的丈夫,对你进行过调查,还跟踪过你,想通过你找到狄艽的下落。你就没有察觉么?”

    “我是狄艽的卫队长是一个公开秘密。但是,自狄艽决定撤离洛邑后,他就隐匿起来了,很少有人知道他的下落,我也是通过联络点与他联络。这段日子卫队人心有点散,主要是停发了军饷,在自谋生路。我对外的身份也成了狗肉铺老板,整天忙着挣银子,而且与我老婆分居,他很可能认定翟贞子已经背叛的事情,是可以完全瞒住我的。其实最重要的,是翟贞子没有出卖我。”

    “嗯?你怎么知道翟贞子没有出卖你?”子青不以为然。

    “我的父母和兄弟、家人都被秦国人杀了,与秦国人有血海深仇,”他解释道:“翟贞子很清楚这一点,如果她出卖了我,太子府得到的只能是一具尸体。再说了,她知道我与狄艽有特殊的联络渠道,如果她出卖了我,秦国太子府岂有不抓我之理?”

    “哦,可能……来,喝酒,为健康。”或许就是这么回事了,为了迷惑、稳住狄艽,乔诡没有抓捕季酣……或许还有翟贞子对季酣存在一丝怜悯的原因吧?子青没有了疑虑,他举起了酒杯。

    季酣笑了,也举起了酒杯。

    他们碰了一下酒杯,然后各自倒进嘴里,然后,闷下肚子去了。

    “你在秦国待过几年?”子青看着他往酒杯里倒酒,不经意地白了他一眼,道:“别对我说你没有去过啊,我看得出来……”

    季酣楞了一下笑了,排除了心理负担,他很轻松:“你是从那边过来的吧?所以一眼就能看破了我。”

    子青笑了笑,意味深长:“没说干嘛?”

    “也是。”季酣楞了一下,承认了。随后补充道:“我在咸阳住了好多年,秦国土语什么的,也是在那边学的……”

    “我猜就是的……”子青开心地笑:“太巧了。”

    “是很巧。你也是墨色的吗?”

    “墨色?”子青很疑惑,瞅着季酣问不解地道:“你指的是什么?”

    “不是就算了,不讨论了。”季酣微笑着端起了酒杯:“来吧,再干一个,今天就到这儿了。”

    子青疑惑了一下。但是转念就明白季酣指的是什么。他是指墨子修道联盟,是在问他是不是墨色联盟的人。墨色联盟创建于秦国咸阳,后来遭秦王打击,呆不下去了,转移去了鲁国曲阜城,受到鲁国宫廷的庇佑,再后来又转移到了赵国。

    如此,季酣应该是墨子修道联盟的人。但是,他知道有些事情是不必较真的,心里明白就好。于是也端起了酒杯与他碰了一下,两人都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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