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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0章 羊头狗肉

    土匀是赵国紧邻秦国的边境城池,人烟稀少,从那儿往西,可以方便地跨过西河冰去义渠。这样就能让人产生遐想,以为自己是要重回义渠猎艳。如此危险之行,这就给朝臣劝谏提供了理由。

    没曾想,还没有过轵关,祀夫就得到了太子出宫的消息,差了几个宦官几度追谏,要求姬遫返回大梁。

    见祀夫竟然差宦官追来,姬遫很欣慰。

    这是他设计的逼黑鸩露面的计谋。祀夫如今在宫廷的徒子徒孙众多,势力今非昔比,黑鸩想挤进其中是很困难的,所以,不甘心的他势必挑动自己与祀夫作对。在外人看来,自己的相国也已经做到头,他扔下朝政出游,是对祀夫不满。

    想到这里他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看来黑鸩也察觉到了,难免要挑动自己与老师进行一场争斗。他肯定是不希望自己离开大梁的人之一。

    这是在他预料之中的事情。接下来他就要装着与祀夫及其众多的徒子徒孙拧着干的样子,让黑鸩跳出来。

    他让宦官回复祀夫:“孤在魏国境内巡视,狩猎,考虑怎么提升魏军战力问题,请老师放心。老师专致于朝政就好。”

    打发走了宦官,他继续出发了。

    还没有抵达赵国境内,他便公开在酒肆茶楼打听哪里有美女出没?私下让石颇通过县衙途径派出了大批的衙役捕快查找是否有携带一个一岁左右男孩出现的女人?

    随后几天,宫廷中几乎天天有官员连篇累牍奏派遣宦官追来请姬遫回大梁,姬遫让石颇记下了这些官员的名字,却一概装聋作哑地不予理睬。

    他坚信,黑鸩就在这些官员中。

    祀夫托宦官又一次捎来了书信,请他回大梁理政,信中写道:吾王年岁已高,不便打扰,宫廷有许多事情没法做主,万望太子以江山社稷为重。

    信里的情真意切。但是,他依然没有理睬祀夫,既然祀夫已经回宫廷,合纵抗秦也是他与父王决策的,朝中重要事情自然可以由他这个老师表态、妥善处置。

    他信任自己的老师。但是,现在必须装成一副愤懑的样子继续迷惑黑鸩。

    他故意对宦官不满地吆呵斥道:“回去告诉老师,说老师干得有声有色,孤很满意,就不回去为他吆喝抬轿子了。孤在宫廷也只是个摆设,眼不见心不烦,他就别烦孤了。”

    然后,继续自己找无忌的头等大事。

    祀夫无可奈何,只能不停地写信催他回大利。搞得身心疲惫、愁眉不展。

    宫廷的几个士大夫也在不停地飞书谏劝,恳请姬遫速回大梁。

    相对其他的朝臣,姬遫对祀夫是很客气的,没有顶撞祀夫,每次给祀夫的回信,他都写道:“孤就回来,也就是狩猎、散心而已。老师不必担心,孤会掌握分寸的。”

    对其他人的谏劝,他要么不理睬,要么斥责他们管得太宽,孤就不能散心了么?

    宫廷官员常派太监来北地送谏信,而东宫的门客却鲜有书信送来。而目前来信谏劝的人不可能是黑鸩。姬遫感觉黑鸩还没有行动,他干脆又调来了一批御林军随行保护自己,跟随自己耀武扬威地穿行于市井街头,游走在各城池之间。

    如此兴师动众,还是没有激起宫廷多大的浪花。装着不死心的样子,姬遫大声吩咐御林军,设法越过冰封的西河去找一些美女回来。

    这可是把石颇吓了一大跳,却劝不住他。

    冒着严寒来到西河边,只见河上白色茫茫一片,厚厚的白雪下是是光溜溜的冰面,哪里有路可寻?装起犹疑的样子踌躇起来,随即就被石颇拽回了头,去了北地的蒲子城。

    他这一举动被御林军的卫士传回了大梁,顿时惊呆了众宫廷官员,一时间大量谏劝函纷至沓来,就连襄王也下旨让他速回大梁宫廷。

    这下黑鸩该有所行动了吧?

    一晃,一个月快过去了,查找翟嬋的行动依然没有进展、娟姐第二也毫无踪影、东宫根本就没有人来信谏劝他回大梁。显然东宫黑鸩依然沉默,没有吐出一个气泡。

    姬遫很郁闷,无奈之下,只能授意石颇让沿途郡县的衙役们加大寻找一岁小孩子的力度。

    祀夫得知姬遫到了蒲子城,立刻急切地赶到蒲子城与姬遫见了一面,再次谏劝、恳请姬遫立刻回大梁。他苦口婆心地劝道:“太子殿下,做大事者要着眼大局,不能图爱好、兴趣。你身为魏国的太子,唯一的王储,安危关系江山社稷,这样的身份与在北地狩猎是很危险的。

    要知道,殿下在魏国的地位,决定了你是秦国、或许还是赵国、韩国的头一号暗杀目标。你一旦有恙,魏国宫廷就乱了,那就意味着魏国的混乱。苍天保佑,幸好这个危机没有出现。眼下,真是三国攻秦正吃紧的时候,你此时还不归大梁,是等着给魏国招引祸端么?”

    姬遫不以为然,没错,他也就是一个太子,不在位不谋其政,老师没有必要这样拔高事情的严重性。但是,他不想在这个问题上与老师拌扯,他只想远离大梁,除了找无忌,他要把黑鸩给挖出来。

    他没有把宫里有秦国间谍黑鸩的事情告诉祀夫,让祀夫徒增烦恼。他只是想与宫廷保持一段距离,不让那个黑鸩混迹在自己身边,这样才能看清这个间谍的真面目。

    至于祀夫担忧他的安全问题,他相信,当黑鸩的真面目暴露的时候,老师一定会惊喜的。

    他笑,道:“哪有这么严重的事哦!老师不必担忧,再说孤是在魏国境内,能有什么危机呢?孤不过是觉得闲来无事,想好好的玩一玩而已……”

    “但是,太子的安危关系魏国……”祀夫想继续说服姬遫。

    “老师,孤现在是在魏国,秦国,或者赵国能奈孤如何?要知道,现在孤是太子,正是孤了解民间疾苦的最好时机,老师就不要再劝孤回去了……”他故意装起了不耐烦,就是要铁了心,一定要挖出黑鸩。

    祀夫很无奈,知道劝不回姬遫。但是,又不能不劝。关键是宫廷还有许多事情需要他去处理。他很忙,每天焦头烂额的,总不能为了劝太子什么事情也不干了吧?

    他悻悻地回大梁去了。

    郎逍没有赴任去捡视安邑郡衙。

    当姬遫对他说了准备给他官升一级派去安邑捡视的意思以后,他十分不满,道:“老夫的一切都是吾王和殿下赐的,殿下若是嫌老夫话啰嗦,可以割了老夫舌头的,或者取老夫项上人头也行,犯不着这么绕来绕去,把老夫赶的远远的。再说,在安邑老夫还是能说话的,只要老夫愿意,一样会说殿下不愿意听的话,殿下一样早晚也会割……”

    姬遫楞了一下,没有想到郎逍会拒绝他的安排,还说了这么一通充满威胁的牢骚话,不由得心虚了,言不由衷地道:“孤只是体谅老师年岁已大,想给你提高待遇而已,别想多了。既然你不想走,你就在大梁呆着吧。”

    “老夫感激殿下的体恤。”郎逍作了一个揖,继续道:“老夫一心向着殿下,虽说自有做事的原则,却但凭殿下意志行事。殿下不想让人听到的事,老夫自然会烂在肚里。”

    姬遫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不由得高看了他一眼,这位老师并不是外表耿直这么简单,显然已经揣摩到了让他去安邑的真正原因,看来也是个人精哦。他笑了:“你是孤的老师,孤自然是对你十分放心。行,若你不愿意离开大梁,就留下好了,孤以后凑机会另给你安排位子。”

    郎逍谢恩告退了。

    他出了东宫,对姬遫的好意没有半点的感激,反而愈加郁闷,窝了一肚子的火。

    姬遫作为太子已经十多年了,身边那些个宦官,如鹫烈、矶锐、塚丘及其武夫单颖、石颇等谄媚之人深得他青睐,把个宫廷弄得乌烟瘴气。而作为他老师的自己,天天来东宫转悠,却从没有入过他法眼。只能向专横、放肆的人陪笑脸。唉,忘恩负义的人哦。这也就罢了,现在居然隐匿王孙的下落,无视江山社稷的未来,还要将他赶去远远的边陲去。

    他现在非常恼恨姬遫,似这等孽子般的太子让他气得都快吐血了,若不是为了郎家将来前途,他早就称病告退了。灰心丧气之余,他只能悄悄自安于位,静待冲天一飞的机会。

    他静候的希望就在王孙身上。但是,这个希望很朦胧,就像是水中月,他不知道自己要苦苦等候多久?

    他多次则面向东宫太监打探,终于得知怀孕出宫的女人只有一个,名叫翟嬋,是来自义渠郁郅的狄绒人。

    眼见着姬遫推三阻四地寻借口滞留北地,郎逍很是不解,如此穷乡僻壤之地,即便美女如云又如何?也就是一些不入流的、整天黄尘蒙面的村妇罢了,有什么可留恋的?他忽然脑海灵光一现,莫不是太子失去与翟嬋的联系了,他在找无忌?

    想到这一点,他在大梁再也呆不住了,他找到祀夫,表示愿意陪同祀夫去北地见姬遫,劝说太子回大梁。

    祀夫很感动,郎逍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还心系宫廷,愿意为江山社稷出力。那太子年纪轻轻的就知道猎艳、散心,就怎么没有半点的责任心呢?

    祀夫与郎逍一起风尘仆仆地赶到了蒲子城。

    劝说的话都是老生常谈,没有任何效果,姬遫表示还要逗留一段时间。

    祀夫愤愤地甩手出门而去后,郎逍幽幽地看着姬遫,悄声问道:“殿下,你留恋北地,是为了无忌吗?”

    “无忌是谁?”姬遫装傻充愣地瞅着郎逍,一脸的疑惑。

    郎逍被噎着了,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殿下,老夫对你说过了,老夫曾在大梁王宫前门大街遇见一个男孩子,长得与陛下幼时一模一样。我听照看小孩的妇人叫他‘无忌’。老夫想,他会不会是殿下流落在外的骨血啊?”

    姬遫惊得颤了一下。

    “孤若有其他骨血在世,孤会不知道吗?郎老师啊,天下相像的人多了,孤可以随便认一个吗?不要说孤不乐意,就是宫中的緈王后,宫廷上的士大夫也不会乐意吧?”他故作惊讶地看着郎逍,一脸的沮丧。

    “可是那孩子……”郎逍被姬遫的话呛得面红耳赤,还想强调无忌的体貌特征。

    姬遫抬手制止了他,道:“好了,不说这个无聊的话题了。孤知道你的心思所在。但是,子嗣多寡要看苍天的意思,谁也没有办法。郎老师啊,以后这个话题就不提了哦。”

    “是,老夫明白。唉,老夫一心为吾王的江山社稷作想,若那孩子……老夫愿意倾老臣父子两人的全部心血为他授课解惑。”郎逍叹了一口气,摇摇头:“可惜了。”

    姬遫体谅地摇摇头:“虽然天不随老师的心愿。不过,孤还是从心底里感谢你。”

    郎逍叹了一口气,看着姬遫道:“殿下已经快四十了,虽然已经有了长子,还是需要多多地开枝散叶。恕老夫多嘴,殿下一会儿狩猎,一会儿散心,实在是耽搁了开枝散叶的大事啊!老夫……”

    “好啦,我知道了,我会尽快返回大梁的。”他不耐烦了,打断了郎逍的话,心里发笑,石颇的办法还是挺好使的。嘴里道:“老师请回吧,相信孤,一定会多子多福的,孤毕竟还年轻。”

    显然姬遫对自己戒心很重,郎逍对姬遫的话疑虑重重,却也没法验证姬遫所说的真伪。他愤怒、他不甘!姬遫就是个无视江山社稷的混账啊!

    他盯着姬遫瞅了半晌,最终只能郁闷地摇着头,无可奈何地随祀夫回大梁去了。

    瞅着固执的郎逍落魄离去,姬遫松了一口气,耳根总算又清净了。

    但是,他对郎逍有了疑窦,心里有了忐忑,郎逍来蒲子城找自己,以聊无忌为借口劝说自己大梁,他该不会真是黑鸩吧?

    无法判断。

    我行我素,他下令开始了新一轮找寻无忌的行动。

    从正月到现在,郡县衙役捕快们已经访遍了魏国以北各地,翟嬋和娟姐第二还是一点音讯也没有。

    怕祀夫怀疑他出游的目的是为了寻找无忌,他故意打着寻花问柳的旗号。一路上收买了不少良家美妇和花楼的靓女,以堵住郎逍的口。

    这些女人中,美女确实有不少,个个妖娆妩媚。但是,与娟子比起来,却全不入姬遫的眼。但是,为了弄得像是那么回事,他带上了这些女人,以继续寻找娟姐第二为借口,浩浩荡荡地在魏国境内游逛,向北屈城而去。

    这对他的声誉产生了不好的影响,一些女人家属更是怨声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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