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读网 > 历史军事 > 瑟瑟惊蝉 > 第098章 互不相欠

第098章 互不相欠

    翟嬋的心惊悸起来,石颇真的要被处死了,自己哪是什么翟嬋娘娘?竟然是石颇献给昭王的义渠女闾!

    她很愤怒,旋即明白过来,倘若自己被禁卫军抓住必定也是难逃一死。

    看来,郎逍信里的话全是胡诌,自己就是他献给姬圉的投名状。

    看这行刑的日子,应该就是后天。

    她心情很悲痛、很慌乱。石颇窝囊不假,可是他对自己是真心的。

    想到他一家凄凉的下场,翟嬋悲痛了,禁不住流下泪水。

    失魂落魄,发觉自己不知不觉中滚落下的串串泪珠,立刻醒悟过来,慌忙走回马车上了车辕,驱马回了客栈。

    白莹见了翟嬋悲痛、落魄的脸吃了一惊,惊恐地问道:“姐,你这是……怎么了?”

    她上前,赶紧扶着翟嬋砸榻上躺下。

    “姬圉后天要剐了石颇……”翟嬋却不愿意躺下,她瘫坐在榻上绝望嘟囔着,两眼发呆,充满血丝的眼睛满是泪水:“他们一家完了!”

    “不是杀他一个人么?”白莹很惊讶:“搞错了吧,他又没有参加造反,姬圉怎么可以他全家呢?”

    “没错,我亲眼看了布告。”翟嬋泪水哗哗地流了下来,凄凄地道:“郎逍信里的话全是胡诌的。无忌设想的灯下黑根本就不存在。因为衙门的判决已经将我和石颇的罪联在一起,他们肯定在石颇家候着我们了。这下糟了,我也成了抓捕对象,看来也是难逃一死哦。”

    “后天就要剐了石颇?”无忌忽然就明白了郎逍的意图,很是惶恐。既然郎逍要将自己作为投名状献给姬圉,姬圉就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存在。

    郎逍与单颖都知道石颇与翟嬋的关系,石颇名义上还是将翟嬋献给姬遫的人,并且是石颇将他们在安邑的地址就是石颇透露给郎逍的。所以,他们一定判断石颇与翟嬋有联系。

    如此,郎逍嚷着要杀石颇,实际上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按义渠人习惯,如果翟嬋知道石颇被剐,她一定会来为石颇送行的,郎逍是不会放过这个逮住翟嬋良机的!

    而且,以自己的观察,翟嬋虽然嫌石颇窝囊,可是还是很陶醉于石颇对她的追求的,两人藕断丝连,为了这份情愫,翟嬋是一定会为石颇送行的,他是翟嬋的一个软肋。

    所以郎逍才做了两手准备,一手是以做无忌的老师为由骗他们母子来郎家府邸;一手是散发处死石颇的消息,翟嬋肯定会来为石颇送行的。

    所以,郎逍才在信中大谈石颇的案子。

    郎逍判断到石颇与翟嬋关系不一般,只要翟嬋来到大梁,即便发现他在信中胡说八道也没有关系,只要她得知石颇要被剐,肯定为他送行。

    无忌顿时有了彻骨的寒意,翟嬋为石颇送行的,意味这她会被抓,自己也是插翅难逃,还有命活的机会么?

    “怎么办啊……”昭王已经死了,愿意帮她的窝囊的石颇又要被剐了,翟嬋绝望地嘟囔着。

    连续几天路途奔波,加上悲哀、沮丧的打击,翟嬋竟然发起了高烧。嘟囔着的她一阵眩晕,一头栽倒在榻上,昏死了过去。

    慌乱的白莹赶紧上前紧掐她的人中。

    翟嬋终于悠悠地醒了过来。

    关照无忌守着翟嬋,白莹赶紧出了客栈,叫来了巫师为她搭脉医治。

    巫师把脉后,翻开她眼皮看了看,说她急火攻心,需要慢慢调理,开了一个方子。

    白莹买回了药,在药铺里煎好带回客栈,喂翟嬋喝了。

    翟嬋默默地在床上躺了一天,茶饭不思。

    傍晚,白莹不忍心翟嬋饿着,抱着无忌出客栈去街上给她买一碗糖粥。看卖粥老头挺能聊的,无忌在白莹的耳边悄悄地道:“姨,可以和他聊聊,问他当朝的红人是谁?”

    白莹惊诧地瞅了无忌一眼,放下无忌,回头朝卖粥老头露出笑意,道:“哎呀大爷,您老知道的事情还真不少!那您知道当朝的红人是谁么……”

    看着一个姑娘问这样的问题,卖粥老头很是得意,真以为自己是无所不晓了。他脱口而出道:“那还用说么?是祀夫与郎逍啦……”

    老头很能聊,把祀夫与郎逍他们俩一阵猛夸。说他们俩老当益壮,同心协力、配合默契,做事果敢,非但释放了以前被昭王拘押的官员,还要把昭王亲信的石颇给剐了。现在禁卫军正在搜铺逃亡的义渠女闾翟嬋。你们看着吧,明天剐石颇只是头一个,以后还有芈瑕等等,要杀不少人呐……

    白莹听了很惶然,端着碗、牵着无忌回了客栈。

    她把糖粥递给翟嬋,把听来的事情告诉了翟嬋后忐忑地道:“姐,刚才卖糖粥的人说,郎逍现在与祀夫一搭一唱,关系很密切,是当朝的红人,杀石颇的事就是他俩极力促成的。”

    翟嬋淡然地瞅了白莹一眼,心寒地道:“当然是他们俩促成的。以后还要剐了我呐。”

    白莹吓了一跳,连忙制止她道:“姐,你胡说什么呢?”

    翟嬋看了无忌一眼,凄凄地告诉他道:“我看了剐石颇的告示,上面说,我不是什么娘娘,是石颇献给昭王的女闾。”

    “这么说,郎逍在信里讲的全是鬼话。”无忌醒悟,原来翟嬋已经明白了一切。

    “是吗?”白莹很惊愕。

    “就是。我和我娘都被郎逍算计了,成了他献给姬圉的投名状。”无忌肯定地点头,愤愤地道。

    “郎逍可真坏透了。”白莹愤愤地道:“可是他和祀夫现在权势很大。姐,那卖糖粥老头说,祀夫现在说是协助相国魏齐处理朝政,实际上魏齐就是一个靠边站的人,根本就说不上话,全是祀夫当家。社会治安什么的就靠郎逍来处理。他说,姬圉虽然没有任命郎逍为禁卫军将军。但是,实际上禁卫军都归他指挥,权势很大。听说他现在正在追查芈瑕下落,还要杀他吶。”

    翟嬋听着白莹的话,脸色变得愈加白皙。她瞅着无忌放下粥碗,苦笑着撑起了身体,坐起身对无忌道:“唉,无忌,你真是个乌鸦嘴,又被你说对了,幸好我们从郎逍家逃出来了……”

    “姐,你躺了一天了,吃点粥吧?”白莹用手背试了试翟嬋额头,感觉不那么烫了,将一把调羹放在粥碗里。

    翟嬋睡了一天,也真饿了,便拿起碗,开始扒拉着吃糖粥。

    看着翟嬋开始喝粥,白莹又道:“无忌说,既然郎逍信里全是胡说八道,而且已经在大梁设好圈套等我们上钩,我们就不能再在大梁呆着了,要快点离开才是。姐,我觉得无忌说得很对唉。不然我们只有死路一条了。”

    翟嬋把调羹搁在碗里,把碗递给白莹,把无忌拉到跟前拥着他,喃喃地道:“是,是啊,要死很多人的……我也免不了一死……该离开了……大梁与我们母子无缘啊……”

    无忌看着失魂落魄的翟嬋,心里泛起了酸楚,道:“娘,别灰心,好日子不是只有回王宫这一条道……”

    “你的道是硬生生被人毁掉的。”翟嬋看着他,不甘地摇起头,泪水流了下来:“都说天无绝人之路,其实绝人路的就是那些和蔼可亲的……畜生。”

    白莹见翟嬋精神萎靡,非常担忧也非常心疼,忍不住埋怨起石颇道:“这个石颇也真是的,干什么要猪鼻子插葱装象啊?没有本事就别乱拍胸脯,弄得丢了自己身家性命不说,还连累了无忌……还有那个郎逍,就是阴死鬼……其实这也没有什么,东方不亮西边亮,在王宫里躲猫猫也活得憋屈,外面自由自在的,也挺好。姐,你说是吧?”

    翟嬋听了白莹的话脸色愈加惨白,眼神空洞涣散,喃喃地嘀咕道:“石颇……负了我。”

    无忌靠在翟嬋的怀里默默无语。作为一个已经被废弃的王子,他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很危险,姬圉是一定要杀了自己以绝后患的。而郎逍也是一定要杀了自己,以向姬圉献投名状。祀夫为稳定朝政,也一定会想踩死蚂蚁一般踩死自己。现在,自己呆在大梁就是作死。

    但是,他不忍再说什么,翟嬋看上去就是一个要崩溃的人了,说了也没有用。

    “唉,都怪我自己不好……我也知道石颇胸无城府,成不了气候……当初就应该坚持把无忌的事情捅给天下人知道……现在后悔也晚啦……”翟嬋抬头看着白莹,叹了一口气:“可是石颇为人仗义,对我情深意切……这样,莹,明天一早你赶马车,我到十字街头送他一程,然后就离开大梁……”

    白莹立刻心惊胆跳起来,惊愕地问道:“可是……姐,你还要露面啊?郎逍把你骗到大梁就是为了抓你,你去很危险的。你不怕,无忌该怎么办?别去十字街头了!”

    “没事,我们身上穿得都是男人服饰,无忌却是女孩子打扮,禁卫军不会注意我们的。马车到刑场就停一会儿,我看石颇一眼就走,没人会注意我们的。”翟嬋楞了一下,思忖了一会,点点头:“对,还要买一副弓箭,了不起鱼死网破……”

    白莹惊了一下,瞪大了眼睛急急地打断了她:“姐,可不能乱来哦,无忌还小呐……”

    无忌也想劝翟嬋,别在刑场露面了,风险很大。但是,义渠人的刚烈性格决定了翟嬋是一定要去为石颇送行的。况且翟嬋的已经拿定了主意,听不进白莹半句的劝,很不耐烦地打断了她的话:“我知道!”

    白莹看了无忌一眼,他们俩都无语了。

    郎逍分析翟嬋与石颇的关系,认为应该是非常密切的,以往翟嬋的去向昭王都是通过石颇安排的。所以,要抓住翟嬋和无忌就必须通过石颇做文章。

    他在信里大谈太子任监国与祀夫矛盾和石颇的案子,就是为了激起翟嬋对无忌无缘太子位的不甘,赶来大梁。虽然他们到大梁以后,就会察觉自己所说的一切全是骗他们母子的。但是,这无关紧要。只要翟嬋看到石颇将被剮的布告,她一定会来刑场为石颇送行的,这就为自己抓住他们母子提供了机会。

    所以,明面上他安排了一些禁卫军维持刑场秩序,暗底下又让禁卫军悄悄地在刑场周围里设下了层层埋伏,只要发现携带一个男孩子的女人立刻就扣留起来,然后逐个甄别,不怕抓不到无忌。

    如此安排,他相信翟嬋母子插翅难逃。

    翌日上午,白莹赶着马车带着翟嬋和无忌来到了十字街口。

    十字街口已经被百姓围的水泄不通,马车根本就过不去。

    见状,白莹只能把马车停在人群外面。翟嬋出了马车厢站上了车辕,翘头越过黑压压的人头往街口望去。

    她一副憔悴的脸,连日的奔波将皮肤吹得黝黑,在加上按无忌的提议在嘴唇和下颚黏上了假须,活脱脱的一个男人某样,只要她不开口,没人能察觉她是一个女人。

    街口中心已经被士兵围起了一个圈,中间竖起着一个木桩,石颇赤裸着被捆在木桩上,绳子深深地嵌在浑身上下的肌肉里。

    他面对的是临时搭起来的监刑台。

    监刑台上,以司士郎逍为首的监刑者,跪坐在案条后面,他们个个神情肃穆,眼睛瞅着刑场中央的石颇。

    监刑台下,石颇的四个儿子及亲随宁泰、周威等五花大绑地跪在,两名刽子手穿着紫色短襟,肩扛虎头大刀肃穆地站着。

    白莹也站在车辕上踮起脚尖瞄了一眼刑场中央,见到赤裸被缚的石颇,预感到了场面的血腥,她搂着无忌躲进车厢里去了。

    行刑很快就开始了。

    只见两个也是穿着紫色短襟的人站到了石颇身前。其中的一个手腕一抖,顷刻间将石颇胸部上的一块肉剜了下来,扔进木桩边上的木桶里。瞬时,殷红的血从石颇的胸上流了下来,另一个人则迅速地从提着的木桶中捻出一点蜡液敷在流血处,封住流血。

    “好!”围观人群中顿时响起一片喝彩声。

    接着是地二块肉、第三块肉……

    石颇疼得脸都抽歪了,脸色发青,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不愿意面对监刑官员,他强扭过头,却瞥见了站在车辕上的翟嬋。

    尽管翟嬋带着草帽,穿着男人的袍衫,脸上还黏上了胡子,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唉,自己落到这步田地,就是没有听翟嬋的话早做防备,以至于害了自己,害了翟嬋啊!刹那间,他痛心疾首,不顾剧痛地朝天大喊道:“主公,你若在天有灵,你就睁开眼睛看看吧,今天的结果就是你要的吗?那是仇者快,亲者痛啊!你看见了吗?看见了吗?看见了吗……”

    话音未落,他脸腮上的肉被剜去了一块,血流如注,牙齿也裸露了出来,嘴漏风了,随即昏死了过去……

温馨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