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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可恨可悲之人

    泶秽给子青作了一个大诺,嘴里道:“泶秽坚决执行您的命令。”

    “这位也是队副,㳆魍。”奜塱继续给子青介绍道。

    “㳆队副,很荣幸认识你。”子青朝他躬腰作揖道。

    㳆魍低头朝子青作揖致意,道:“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这个人是秦国人么?子青有点纳闷,或许是乔诡埋下的暗线?想到这点,他再次躬腰:“能够在这儿见面,实在是太荣幸了,请你多关照。”

    㳆魍没有再说话,只是再次地躬腰作揖致意。

    “蜣大人,很寒酸,不成敬意,就是一点心意而已。”大家重新跪坐下后,奜塱逐个给每个人碗里倒上了酒,然后朝子青陪笑道。

    子青呵呵笑着摆手道:“奜哥请不要这么说话,我们认识了,以后就是兄弟。兄弟之间是不用这样客套的。来吧兄弟们,为了我们的初次相会,为了我们的友谊天长地久,干杯!”

    “对对,为了友谊天长地久,干杯!”奜塱开心地附和道。

    每个人都说了话,乱哄哄的,子青也没有用心去听。这些都是外表上的。关键是这三个人的出现,预示着卫队大部分已经倒戈了,卫队完了。

    接下来的几天,奜塱都会带几个人来找子青投靠太子府。

    眼看着卫队人员就要全军覆没,子青很是心悸,必须抓紧时间约季酣商量行动细节了。

    算了一下人头,卫队就剩下两个人还没有动静。子青心里有了一点欣慰,并不是人人甘愿做叛徒的。

    他对这两个人有了好奇,问奜塱还有几个人没来?

    他皱眉道:“就剩下两个人了。但是,他们家实在太穷,已经欠了很多债……”

    “那就是不来了呗?”子青心头一松。

    “不不,不是的,他们很着急,特别想来,就是找不到办法。”奜塱无奈地瞅着子青,试探道:“要不您行行好,也让他们打个欠条,先办了手续再说?”

    子青心一沉,原来真的是全军覆没了啊!心里没了好气,话也就不客气了:“如果投过来的尽是些吃干饭的穷光蛋,那还收他干什么?你以为太子府是救济院么?”

    “不是不是,这两个人是有本事的人,一个力气很大,可以说是力拔千斤的人;一个善于耍飞刀,甩手一挥,指哪儿扎那儿,飞刀瞬间就可以要了人的命,可以说是个死神级的杀手。”奜塱顺着话将他们俩吹嘘了一把。

    子青知道,自己是不能任性拒绝他们反叛的,那个鼹鼠会把情况捅到乔诡那里去,自己早晚会让他们填孝忠书。但是,必须要好好折磨一下奜塱,让他有一些挫折感,免得他以后太嚣张。于是,他装模作样地对奜塱道:“你让那个飞刀的下午来找一次吧,我和他谈谈,考察一下……”

    他立时笑逐颜开:“真的啊?太好了。还有那个……”

    “这个还没有过呢,那个急什么?”子青火了,朝他瞪起了眼珠:“卧槽,你特么的就会送人情么。我告诉你,这两个银子是非要出的。他们不出,你出!”

    奜塱一下子急了起来,额头上汗淋淋的,张口结舌地不知怎么说才好了:“我……我不多话了……不多话了。”

    他肉疼银子,不想多事了,利落地退出房间,溜了。

    翌日早上辰时,他把那个飞刀的顼水带到子青房门口,说自己有急事先走了。

    他是怕了子青,担心子青会盯着他要钱,不肯陪着了。

    子青无所谓,就让顼水进门了。

    就剩下两个人了,其中一个会不会是一直没有冒泡的太子府的鼹鼠呢?他为了掩饰自己的身份已经忍到现在了,该露头了吧?

    子青扬手示意他跪坐在蒲团上,自己也跪坐了下来,打量起他。

    他按子青的手势落座了,然后搓着手喏喏地自我介绍:“我叫顼水……”

    他是个四十多岁的汉子,黝黑的脸膛,满脸的皱纹,黑发中夹着撮撮白发。

    这是飞刀高手?子青难以置信。

    看他表情似乎很忐忑,应该是怕自己拒绝他加入太子府吧?

    “你没有钱?”子青根本就不管他忐忑与否,单刀直入地问道。

    他更加紧张了,点点头。

    子青也不说话,眼睛瞅着他,判断他不是一个善于伪装的人,脸的表情很情绪化,不像是一个从事间谍的人。

    子青心里盘算该怎么去用他套住奜塱。

    顼水被子青看懵了,也不管子青是否愿意听,嘴里喏喏地讲起自己不幸的家史,死马当作活马医了:“大人,我的家庭负担很重,日子不是一般的艰难。我很渴望翻身的机会。如果可以,我求你发发善心。

    我是家里的长子,有两个妹妹,老爹与土匪争斗被杀了以后,家里全靠我挑担子。

    说实在的,家里的几分薄地根本就没法养活家人,所以我跟狄艽走了,靠军饷支撑养活家里人。

    妹妹大了以后嫁出去了,可是又多了我的两个孩子。

    你不晓得的我家生活的艰难,日子那个的苦。田里的庄稼、房前屋后的果树、家里嗷嗷乱叫的那群畜牲,哪一样离得了人手?所以,自我结婚以后,就把我媳妇留在了老家,和我老娘一起照顾我家里的老老少少。日子实在艰难,十年前,我老娘又摔断了腰,那是雪上加霜啊,是一天也离不得人的,花钱如流水,你说,我一个当兵的军饷能起什么用,更别提能攒下什么金银首饰了,万一这个时候老娘有个啥,你说你说……”

    顼水说的句句是实话,说到伤心处竟然感伤地落泪了。

    “从十多年前老娘截瘫在床以后,我媳妇再也没有出过远门,每天为我守着老娘,她就像熟透的梨一样,眨眼工夫就会从树梢上掉下来……

    为了撑持这个家,我媳妇是起早贪黑,在土地上下苦力,比一个男人都拼命。

    可是,尽管这样,生活还是困苦。我就想与其这样困苦,还不如将一家子接到洛邑来。

    可是,老娘不愿意,说自己哪天就一口气提不上来了,在乡下多简单啊,草席一卷找个地方就埋了,到洛邑还要花钱。啧啧啧,多浪费……

    其实,这些都是老娘善意的托辞。

    我知道老娘的心思。老娘时常对我媳妇念叨,在洛邑过日子,买根葱买颗蒜都得自己掏钱。一大家子到洛邑,没了田里的补贴,怎么活下去啊?

    说实在的,我很不甘心,我就是想把老娘和一家子接到洛邑来,可是我军饷太少了。

    所以,我很希望到太子府去,那样就能多拿军饷,我就能养活一家人了,可以为老娘尽孝了……

    蜣大人,我……我很渴望你能帮我。相信我,我一定会为你卖命的。给我一个机会,好吗?”

    子青点点头,他对顼水一家子很同情。但是,仅仅是同情而已,义渠像他这样的家庭太多了,与立场无关。他对顼水道:“你回去吧,我听懂你的意思了,容我考虑两天。我会让奜塱告诉你结果的。”

    “谢谢。”没有得到确切的回复,他的脸上全是失望。勉强地谢过后,他起身,沮丧地走了。

    走到门口,他回头瞥了子青一眼,那神情是……燃烧着不甘!

    子青看着他离去,摇了摇头:可恨之人必有可悲之处。

    他去了福山澡堂,在死信箱里放了一块豆腐干,约季酣晚上老地方见面。

    季酣来了,像上次一样,长袍汗衫。

    点了两罐谷子酒,两人聊了起来。

    “就剩下最后两个人了,那个飞刀手和大力士。我想明天就给他们填孝忠书。”子青酌了一口酒,放下杯子。

    “他们找到银子了?”季酣似乎很意外。

    “没有。我没打算向他们收钱,而是用他们俩给你脸上贴金。”子青笃定地道。

    “什么意思?”他不解。

    “你没感觉到么?奜塱策反了整支卫队,按常规的说法就是功劳不小,在卫队中的地位自然就上来了。我担心他盖过了你的声望,那时候你的话就没有人听了。想想,如果你指挥不动卫队,我们还能把狄艽将军送出洛邑么?”

    “简单,把奜塱干掉就是了……这与你说的贴金有关?”季酣恼怒不已。

    “是的。我打算对这两个人说,他们的银子你代他们俩付了。他们一定会对你感激涕零,其他人也会对你另眼相看。你的话还有人敢不听么?”

    “是个好主意。”季酣叹了一口气。

    “所以,先和你通个气,到时候别说岔了。那个奜塱还是先不忙干掉他,反正他也没有几天可活了,留着他可以麻痹卫队。”

    “这个我懂。”他理解了。

    “另外,星期五晚上你是否在丽人狗肉铺搞一次聚餐?到时候我也参加,正式确立你的队长地位,也可以进一步迷惑他们。”子青瞅着他,担心他会拒绝。

    “行是行。但是,想起那帮王八蛋我宁肯将那些肉去喂猪……”季酣见子青眼睛盯自己,答应的很快,心里却很不痛快。

    “行啦,你知道的,任务很急切,不要节外生枝了。对于计划行动,你都准备好了吗?”子青知道他的感受。但是,他确定季酣是个理智的人,他无需纠集季酣的情绪。

    他点点头:“现在有三辆马车,一辆是狄艽将军的专座;一辆装东西,一辆坐卫队。”

    “卫队的人坐在一辆马车里?”子青吃了一惊,很惊诧:“有二十多个人呐,能坐下么?”

    “为了坠崖,必须让他们坐进一个车厢里。”季酣的脸很严峻,继续道:“对他们就说是为了减小行动目标,避免被韩国的禁卫军发觉我们的行动。”

    “可是,这么多人……”子青很困惑,犹豫起来。

    “我已经定制了一个大车厢,是三匹马拉的。”季酣解释道:“坐卫队这些人是没有问题的。”

    子青心里很忐忑,他摇起了头:“三匹马拉的马车可是君王才能做的马车,叛徒们肯定也知道。坐这样的马车招摇过市,是很引人注目的,不会发生意外么?”

    季酣笑道:“现在礼乐崩坏,谁会在意是谁在坐三匹马拉的马车啊?再说,我们趁天蒙蒙亮就赶路,没人会注意的。”

    子青明白了,点头道:“好,那辆放东西的马车由你负责赶车,卫队的马车就交给奜塱和你的队副他们吧……嗯,你的队副也是铁心背叛了吗?”

    “不,不是。你不知道,那次奜塱找我们谈的时候可是带了不少人,全都刀、戟、弩箭在手,幸好我提前和他们打了招呼才没有酿成血案……”

    “是吗?可是我怎么感觉那个㳆魍像个秦国人呢?”

    “这小子的家与秦国人有买卖,从小就混在秦国人堆里,是在道堂修行的时候偷跑出来加入卫队的,是个忠于义渠的人,你放心。”

    “哦,是个愤青啊?懂了。那这样吧,你将他们俩作为狄艽将军的贴身保镖安排在狄将军的车上。你控制拉东西的车,让奜塱负责卫队的马车……”

    季酣打断了他的话:“我和队副坐哪辆车到时候再安排吧,反正拉卫队的车是必须要坠崖的。”

    子青见他态度很坚决,心头不禁蒙上了阴云,有了一丝是忧虑。他不放心了:“如果你已经准备好了,那我们这个星期天一早往汾陉方向运动。星期六晚上还是在这儿,我们再见一次,协调一下行动细节。行吗?”

    “行,就这样安排。来吧,喝酒,预祝我们的行动顺利,干杯。”季酣迫不及待地举起了酒杯,想走的意思明显。

    子青迟疑了一下,无奈地端起了酒杯:“干。”

    子青回了杏林公寓,没有想到门口竟然蹲着两个人,怕他们是来寻衅的,他立刻从袖兜握住一把黄豆。

    但是,没容他手抽出兜,门前的两个人都已经站起来了。其中一个是顼水,他冲子青点头哈腰作揖道:“蜣大人,你回来啦?”

    他边上那个敦实的人也朝子青低头哈腰作揖致意。

    子青心里“咯噔”了一下,感觉到了一股寒意,这两个绝望的人夜半来到这里,明显有破罐子破摔的味道。

    可能那个陌生人是太子府的人,他是来做最后摸底的么?

    楞了一下,子青开门进去,点上灯盏,然后道:“顼水,来吧,进来谈。”

    他的右手紧攥着黄豆,时刻准备着来一手撒豆成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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