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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淡然生死

    卫队首要的目标就是捕获狄艽,那是叛投后献给秦太子府的投名状,没有投名状他们依然只是卫队,就与秦国太子府没有任何关系,他们就发不了财。但是,卫队成员已经好长时间没有见到狄艽了,内心非常惶惶焦虑,就怕狄艽再也不会出现了。

    可是现在,就是刚才,卫队所有人都见到了狄艽。

    他们心里都非常激动,仿佛见到了大堆的黄金,眼睛充盈着满满的发财渴望。既然狄艽就在眼前,就没有什么可担心了,听队长指挥就是了。

    马车上路了,出了城,绕开负黍,直接往阳城赶去。

    子青很忐忑。山,山路,怎么才能破坏车子的刹车系统,让马车一猛子扎下山谷去呢?对,还不能让车子上的人发现……这个,太难了!季酣想到了什么好的法子?

    子青坐在车上,脑子想着季酣可能会采取的消灭卫队的行动办法。这将是出乎他意外的办法。但是,他现在竟然没有半点头绪,想不到、也猜不透是个什么样的办法?唉,自己就是猪脑子,懵懵的,一点都不开窍。

    马车拐过了去新郑的石渣路,往雍氏赶去,远处出现了巍峨的山棱。

    下午,马车一直在蜿蜒的、曲曲折折的山路上转来转去。远看,连绵的群山在云蒸雾绕中若隐若现;近看,成片的树林与低矮的灌木丛错落相倚。山涧水声轰鸣,山坡鲜花遍野……拐过山梁,猛然间,又见瀑布从山脊飞泄直下,河水潺潺,恍若一幅色彩鲜明的油画。

    好美的梯田……忽然,子青有了一个不好的预感,季酣应该就要动手了。但是,控制车子这玩意,除了人为控制,还能有什么法子?

    黄昏了,太阳已经往山坳下滑,没了阳光的地方已经开始变得幽暗。

    进入了盘山路,在石渣路的左边出现了一个长长的山坳,层层叠叠的梯田被紫色花海覆盖,错落有致。

    想到人为控制,子青一个激灵,他醒悟,季酣是要用人去控制的办法!他想起了季酣昨晚与自己交谈时所流露出来话……他恍然大悟——他是要亲自赶车坠下山谷,与叛徒同归于尽!

    “停车!”他不敢用嗓子说话,只能嘶哑地挺着气息喊:“把……季酣……找来!”

    “吁……”㳆魍拉住了缰绳,下车拦住了后面的马车……季酣下车,来到他面前:“什么事?”

    㳆魍往马车指了一下:“队长,狄艽将军有请。”

    季酣进了车厢里,子青继续用气息对他说道:“让㳆魍……避一避……”

    季酣明白了,转头对㳆魍道:“你离车远一点,我与狄艽将军说点事。”

    “诺。”他离开了,走向了后面的马车。

    看他走远,子青气急败坏地道:“季酣,你是要赶车坠下山谷吗?”

    季酣楞了一下,很是恼火:“这个时候,你冒险停车就是为了对我讲这个?你太过分了!如果他们这时候跳下车包围了你,这次行动就完蛋啦!”

    子青根本就没有听他的斥责,而是很愤怒追问他:“你回答我,是不是?”

    “是,接下来还是我赶车,我会把他们全部干掉!”季酣直言不讳了。

    “我不同意!”子青懵了。

    “你不同意?这马车是一定要坠下山的!可是你自己也说了,我们根本就找不到让它坠下山去的办法,你不同意能怎么着?”季酣朝子青瞪起了眼睛,压着嗓子怒斥气呼呼地道:“叛徒在车上,狄艽将军就在昆阳,难道你要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去抓捕狄艽将军献给秦国人么?都到这个地步了,你还这么纠结,会坏事的!”

    子青也瞪起了眼睛,急了:“我是不同意你去赶车坠崖,你不能死,洛邑还有还有许多事情等着你去做……还不如我去……”

    “你得了吧!”季酣气愤地挥了一下手,打断了他的话:“我都已经向你交过底了,何必还婆婆妈妈地唠叨不休?今天是我与老婆相聚的日子,是给我老婆一个交代的日子,你别干扰我行吗?”

    说着,他扯起门帘就要下车,子青一把拽住他:“等等,你听我说,其实不用坠崖也能杀光他们。真的,凭我的杀法,我有把握……”

    “这事不讨论了!”他斩钉截铁地打断了子青的话。

    子青被他噎住了话,很无奈,道:“好吧,我不拦着你,你想好了,我也没有办法。但是,到汾陉以后怎么做,你总要交代我一下吧?”

    “到汾陉以后,狄艽将军自然会安排你回洛邑……”他脱口道。

    “我不需要他安排!”子青急了,他一个冒牌千面人怎么能见狄艽呢?他瞅着季酣道:“我已经答应你加入夜莺小组,需要长期潜伏,怎么能够冒着暴露身份的危险与狄艽将军见面么?他身边可有不少人盯着……”

    “哪……你说这么办?”季酣楞了一下,无措了。

    “现在马车还要往汾陉关赶。你告诉㳆魍,等一会你们的马车别跟得太紧了,离我的车远一点,趁看不见的时候停一下车,我下车躲起来。”子青无奈地瞅着季酣的眼睛道。事到如今,他也没有好办法了。想了一下,感觉必须给千面人一个交代,他忍着悲痛补充道:“另外你吩咐泶秽一下,让他告诉狄艽将军,说千面人也在车厢里,与叛徒死在一起了。我下车后㳆魍继续将马车赶到汾陉去,到那儿等着接我——不,等着接狄艽将军。我自己回雍氏,然后回洛邑。”

    季酣点点头,答应了:“我懂了,就这么办。夏皓,谢谢你成全我。”

    子青听他这么说眼睛立刻红了,伤心又无奈冲季酣哽咽道:“季酣,你个混蛋,不带你这么玩的……”

    季酣笑,亲切地伸出手道:“来小老弟,握一下吧,别忘了我的托付啊?”

    “忘不了。”子青只得伸手与他紧握了一下,泪水滚落了脸颊。

    季酣出了马车厢,分别与外面的泶秽和㳆魍交代了事情,然后回三匹马拉的车去了。

    泶秽赶着板车,越过㳆魍赶的马车,跑在了头里。

    季酣站在路边,子青撩起后窗窗帘看着他,他不慌不忙地坐上了车辕。

    㳆魍重新坐上车辕,赶着马车沿着弯弯曲曲的山道向前跑去,转眼就将后面的马车甩得不见了踪影。

    子青见时机已到,拍了拍㳆魍的肩膀。他明白了,立即拉了一缰绳,马车顿了一下,停了下来,子青立刻窜出车门,跳下马车。马车随即又被㳆魍赶走了。

    子青迅速地躲进了道旁的树丛里。很快,季酣赶着三匹马拉的车跟了上来,车轱辘隆隆的,很震撼地从他眼前驶过,朝前面的山岗上奔去。

    子青扯去了头部的化妆物,脱下了身上的长袍汗衫朝山坡上狂奔起来。但是,他根本就追不上马车,眼睁睁看着马车消失在了太阳的余晖里。

    自己也已经变得气喘吁吁,他依然不甘地咬牙坚持着朝山岗狂奔。

    季酣是要用自己的命来掩护他子青的身份啊!

    这份人情,自己这辈子是没法还了!

    原来他答应季酣留在洛邑、留在太子府,只是想留一段时间,等待乔诡的甄别。如果通过了甄别就潜伏下来,为夜莺小组工作。如果乔诡老是疑神疑鬼的,那就撤出太子府,来一个脚底抹油,溜回安邑,带上白莹一起去找贾嬋。

    但是,没有想到,季酣竟然是用命将他留在了洛邑。

    所以,先前的打算全部作废了。

    他的命属于季酣,他死,也必须死在洛邑。

    他必须冒死与楼庳周旋到底,坚决留在太子府,为墨色联盟服务。

    一边追,一边心里暗暗发誓。

    拐过了一个弯道,他突然又看见了季酣的马车。它速度很快,已经转到了山梁下面的下坡道上,道很陡,弯弯曲曲的,道边山谷很深,嶙峋怪石密布,溪水横流。

    他停下了脚步,眼睛死死地盯住了车辕,他知道季酣此时正坐在车辕上,带着一帮叛徒直扑地狱。

    突然间,“砰”地一声,一个车轱辘撞上了车道上一块凸起石块,接着马车一个急转脱离了山道,一头坠下山谷朝嶙峋怪石冲去……随后马嘶叫起来,只听得一声闷闷巨响,山谷里再也没有声息了。

    子青的心绝望地坠下了深渊,他心急如焚朝山谷下面爬去,连滚带爬……树枝扎上了他的手、划破了他的脸,他全然没有痛感,脑子里只有季酣了。

    他怎么样了?应该活在吧?!

    忽然就听见了两个人的喊声,细听似乎是在喊他的秦国名字:“子青!子青!子青!”

    是苩塨和郭淳的喊声,他们跟在马车后面,应该看见马车坠下了山谷。

    他昂头看山岗,树木层层叠嶂,哪有车和人的影子?他只得大喊地应道:“我没有事!我没事!等着我!”

    他们听见了,有了回声:“要帮助吗?”

    “不用!等着我!”他吼了一嗓子后,继续往山下爬去。

    到了山底谷,昏暗的残阳下谷底一片狼藉,到处是马和人的尸块,车厢已经碎的不见形状。幸运的是还真有几个人没死,其中一个人竟然在山涧的石块上坐着……

    子青心中一喜,季酣还活着?

    走近一看,山涧水里躺着两个人,还活着;不远处还有一个人攀着水中的石块在喘息;石头上坐着的那个人,是昳夫。可是没有发现季酣。他冲昳夫大声问道:“怎么回事?季酣呢?”

    “蜣长官,季队长死了。”昳夫受伤了,额头上都是血。他用手摁着伤口,龇牙咧嘴地忍着疼痛,开口道:“奜塱嫌我们坐车时间太长了,要停车动手。队长制止了他,说这一路狄艽有韩军保护,一定要到汾陉才能动手,就没有理他。奜塱就生气了,刚才季队长为了赶上前面狄艽将军的车子,速度快了一点。奜塱怕死,就骂骂咧咧地让停车,我气不过,就制止他,让他闭嘴。他恼怒地要拔刀,我们就扭打起来,然后他的刀就被我打出了车厢外……或许就是就是这把刀扎着了季队长,他没有控制住车,马车一下子歪下了道路,往山谷栽了下来。”

    “其他人呢?”子青看了一眼或躺或倚着的另外三个人,是草缗、砙土和一个叫蔡挛的人。

    “差不多都死了,活着的就我们这几个了吧?”

    “子青,救我!”倚着山涧石块,身体一半泡在水里的蔡挛朝他喊了起来,是秦国土语。子青一愣,他就是乔诡留在卫队里的鼹鼠么?

    昳夫也听见了,他也是义渠人,能听懂秦国土语。但是,蔡挛摔的不轻,喊声像是在呻吟,他根本就没有听清楚,厌恶地道:“这个家伙真不是个东西,屁话很多,奜塱与我们起争执,他逃不了干系!”

    可以肯定,蔡挛就是乔诡的暗手了。这家伙在卫队里一点也不起眼,夹混在卫队里不哼不哈的,让交钱也就交了,子青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他。

    担忧季酣的生死,想起蔡挛一直在暗中监视自己,他的火一下子窜上了脑门。他一个箭步冲到了蔡挛跟前,没有想到,蔡挛竟然握着一把弩对着他,嘴里道:“呵呵,子青,你终于露陷了吧?整个卫队一下子就被你干掉了!狄艽去哪里了?”

    子青被他的弩逼住,只能举起手不敢动了,嘴里恼怒地道:“狄艽我自然会去追捕,就用不着你操心了。你怎么样,伤严重么?”

    蔡挛不过是对子青心存疑窦,并没有证据,听他这么问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我的腿断了,很疼。”

    “我看看。”说着他弯下要,装着去看水中他的脚。

    蔡挛条件反射地抽动了一下伤腿,疼得“叱”一声倒吸了一口冷气。趁他被疼折磨,无暇警惕自己,子青一把夺过了他的弩,拽着他的衣领往水深的地方拖去,嘴里骂道:“混蛋,谁让你说秦国土语的?”

    蔡挛猝不及防地被缴了弩,脚又疼的厉害,只能扭曲着脸“呀呀”地叫着,任凭子青拽着自己往水深处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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