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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4章 心照不宣

    这是一间大房间,窗子很大,几乎构成了一面墙,却被厚实的丝绒窗帘结结实实地遮盖住了,一丝阳光透不进屋来,只能点起了灯盏,感觉时间处在夜晚。

    这是犀獣锁住的客栈房间。

    “你的事,我是从乐茵那里听说的。”子青观察了一下房间情况,没有发现那个叫倂浮的家伙。

    房间里有两张榻,都十分杂乱,褥子、毯子散落在了地板上。

    在一张榻尾堆放着行李包,里面露出了又脏又乱的男子服饰。紧挨着榻的矮桌上摆满了酒罐子和碗盘。很显然,犀獣刚才还和倂浮在一起吃饭。他们一直闭门不出,连吃饭都是从餐铺叫到房间里来的。

    显然,现在倂浮不在,或许是去取赎金了。

    子青见犀獣充满警觉地盯着自己,显然已经有了防备,一旦动手难免惊动倂浮,就会暴露了犀獣。他决定暂不采取行动,等倂浮回来再动手。

    “倂浮在哪里?”子青在靠窗边的一个蒲团上坐下,抬头看着犀獣。与他上次见到犀獣时不一样,犀獣穿的不是黑色长袍,而是一件天蓝长袍,罩着一件白色外套。

    他判断,犀獣自从上次与自己分手后一直躲在这儿,现在穿的服饰也是从客栈商铺里买的。如果他的勒索计划进展顺利,从太子府那里拿到一千两黄金,那他一定还会买更多的东西回来。

    犀獣眼睛眨个不停地瞅着子青,故作镇静地威胁道:“我看你还是趁倂浮没回来之前快点离开这里吧?不然的话,你可能会受伤的。”

    “就像乐茵一样?”看他色厉内荏的样子,子青冷笑了一下,一脸的不屑,道:“看乐茵的脸,我就想起秦国的变脸术,只是她没有秦国变脸那么精彩,表情太落魄了。哦,大概是因为没有你陪她,即使她能得到那一百两银子,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吧?”

    “这个婊子的嘴吧真不严实,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犀獣非常生气地道。

    “不知道这个叫倂浮的是不是会强一点?”子青依旧不屑地道:“听乐茵说,他好像是黑潮会的死士?”

    “肯定比乐茵强多了。”犀獣笑了,道:“至少,他有与驻屯军较量一番的勇气……”

    “那又怎么样?”子青不以为然,直直地把倂浮贬在了脚底:“就算他是个死士,就算他很有勇气,与驻屯军的人相比,他就是一个猴子,只能博人一笑。

    死士无非就是送死之人,真要杀,还不够驻屯军塞牙缝的。搞不懂,将军为什么会对死士感兴趣?”

    “你资格太嫩了,只看到光鲜的,还没有体验到世道的艰难。”犀獣蔑视地瞥了子青一眼:“挣银子不光要有机遇,还要有胆子。否则哪有那么容易挣的?你和蔺媚都只会空抱着自己的梦想……”

    “那总比丢命强吧?你扪心自问,这样下去还有命花这些金子么?”子青又笑了来,走到窗前,伸手扯开了窗帘,透过窗棂观察了一下外面的情况。

    外面很平静。

    他改主意了,打算先除掉犀獣,然后静等倂浮回来。但是,他还没有转回身,就听犀獣叹了一口气,嘴里喃喃地道:“曲径通幽……”

    子青不禁有些愣神,犀獣是姬遫的人?他是要与自己对暗号么?

    可是,想起由于犀獣叛变而被捕牺牲了的那些墨色联盟人士,想起门外还候着的乌鸦,他没有搭理犀獣。犀獣是墨色联盟的叛徒,是不可信任的人。即便是姬遫的人,自己也不愿意与叛徒同流合污。但是,他刚才的话表明,他就是姬遫的人,自己不能随意杀了他。

    他犹豫了,板起脸正色地瞅着犀獣道:“你已经适应了黑暗,怕阳光了么?”

    “唉,一个叛徒,还能活在阳光下么?”他无奈地苦笑道:“但是,为了能达成愿望,坠下深渊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所以,你为了达到你的愿望,不惜找来了阴沟里的倂浮为你助阵。其实他充其量就是一个死士。”子青冷淡地道。

    “死士?没错,我需要的就是死士。像你这样的人顾忌太多,一句话,就是怕。所以你这辈子只能碌碌无为,发不了财。可是,倂浮就没有那么多顾忌,他是死士,他敢干,他能帮我实现我的愿望。”

    子青摇头道:“人人都有自己的私心。更何况倂浮不是死士,只是黑潮会的一个啰啰,他是为了银子跟你干的。如果不用去死拿银子,岂不是更好?

    你憎恨蔺媚盯着你不放,是因为她阻碍了你逃离秦国管束的打算,让你继续为秦国卖命,她也好借此立功受奖,实现飞黄腾达。

    你投靠秦国只是想实现自己飞黄腾达的美梦。可是,郃泧将军却威胁把你送回赵国去,你的美梦即将破碎。所以你绝望之下设计出了这样的诈钱计划,把秦国当作了跳板,想拿一笔巨额财产到其他国家去。

    但是,你过于想达到目的,甚至不惜找一个死士做同伙,或许你以为死士比蔺媚他们要强?”

    “无论是什么人,都会比他们强。”犀獣坚决地说:“对于郃泧将军这样的人,你也许不了解,他简直就是人渣,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只有汲取,没有付出。”

    子青见犀獣这么说,是表明他要与郃泧将军作对到底了。但是,他的意图何在,子青有点摸不着头脑。

    显然,他已经认定自己与他是一伙的。只是自己从未见过他。看来,姬遫给了他接头暗号是确定无疑的。但是,他凭什么就认定自己是与他一伙的呢?

    疑问很大,他决定不理会犀獣的言外之意,坚决不与他对暗号。

    于是,他幽幽地对犀獣道:“你说得对。但是,你寄予希望的人,又何尝不是这样的人呢?你与郃泧将军的矛盾在于你想逃离他的掌控,所以他一定会要你的命;你与倂浮的矛盾是黄金,如果你不将一千两黄金都给他,他也一定会要你的命;你与蔺媚的矛盾是走与留,即便你走的愿望非常强烈,她一定会千方百计留下你的。

    如果考虑郃泧背后的军方背景,如果你坚持与军方断绝关系是很危险的。那样的话,就是逼着郃泧不择手段的杀你。”子青直直的盯住犀獣的眼睛:“所以,在我看来,这对你来说毫无益处,你根本就不是郃泧的对手。

    说白了,你就是一条丧家犬而已。”

    “哪又怎么样?兔子急了还咬人呐!”犀獣见子青没有搭理自己的联络暗号,不着声色地子青听讲了一大堆的废话,幽幽地为自己辩解道。

    子青心里明白,他虽然没有证据指证自己是夜莺小组的惊蝉。但是,明确自己魏国立候府的间谍却是无可置疑的。否则不会知道与自己联络的暗语。

    自己不理睬他的联络暗语,他也就装起了傻,其实双方就是心照不宣了。

    子青瞅着他不屑地笑道:“这不是急不急的事情,即便你花了不菲的代价找了个胆大包天的死士,那也是于事无补。他敢与军方对抗么?到时候只能把你出卖给军方,或者杀你灭口。所以,到时候你也躲不开军方的追杀,不死也会落得个丧家犬,漂泊一生。”

    “死士是言而有信的人!”犀獣不服地道。

    “呵呵,在我看来,有些死士还不如宫中女闾有担当。就你而言,对你始终死心塌地的人大概只有蔺媚了。估计只有她才不会骗你。但是,蔺媚一定会反对你索骗金子的做法。“

    “蔺媚真是麻烦,她理解不了我的苦衷。”他自言自语的说着,好像在诅咒谁一样:“自从郃泧将军威胁我,要把我送回赵国以后,我明白了,寄人篱下没有幸福可言。我必须依靠自己的能力甩了郃泧将军,过自己的日子去。现在只有这个才是我唯一的目标……”

    听了他这番话,子青明白了,犀獣没有出卖自己的意图。他决定放弃自己的打算不杀他了。他分析,犀獣很可能是姬遫派出的死士,自己乐得作壁上观。

    “蔺媚这样多管闲事,对我来说只是在添乱,对我没有任何帮助。而且,我这次的设计很完美,一定可以成功的。”犀獣淡漠地道。

    “但是她已经拿定了主意,要阻止你。这也是你头上悬着的一把剑。”子青不屑地摇摇头,道:“说起来你还是个将军。但是,你终究还是太小瞧秦国军方了。我敢说,你病了,得了癔想症,还病急乱投医,乱了自己的思维,是在白日做梦。这个计划根本不可能可以进行下去,你这么做只有死路一条……”

    “计划没有瑕疵,只是由于你的出现有了一点意外而已,怎么就不可能进行下去了?”犀獣把身子转了过去:“只要你不多嘴多舌,向外人泄漏秘密,我就能和倂浮从太子府那里拿到一千两黄金。我们可以合作的。”

    他这是要收买自己?子青听了很懵逼、哭笑不得,这个犀獣,都已经命悬一线了,到了这个地步还在想入非非?

    他真是姬遫派来的人么?似乎不可能。魏国朝廷与墨子会结下了血海深仇,犀獣是墨色联盟的人,不应该与姬遫有交情。但是,他不理解,姬遫为何将与自己的联络暗号告诉了犀獣?他就不怕犀獣也出卖自己么?

    “如果拿到了一千两黄金,你打算干什么?”瞅着想入非非的犀獣,子青冷冷地问他道:“打算和倂浮远走他乡吗?尽管我不知道倂浮是个什么样的男人。但一个黑潮会的死士居然会协助你干这个简单又粗糙的谋划,看来他也只是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家伙。难怪他不去找份正经的事干,或许,他只配做一个死士。这样的人到死也只是一个死士,就算他将来出名了,也不过是乱坟岗多了一个座荒塚而已。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你岂不是又与黑潮会粘上关系了吗?到头来还是要受军方的庇护。”

    “我没有想过与倂浮一条道走到黑。”他回答子青的语气很坚决:“乐茵也好,倂浮也罢,我只不过是在利用他们。利用他们,是为了我能够拿到太子府的钱、获得自由,仅此而已。如果这个计划进行得顺利,我会给倂浮三百两黄金,然后逃之夭夭。真的,无论我到哪里,只要诸侯知道我是从墨色联盟逃出来的,一定会张开臂膀欢迎我。绝不会落得像在这里一样的下场,像个乞丐一般地活着。”

    子青用挖苦的语气道:“但是,你的金子是从太子府那里弄来的,楼庳幕僚长首先就不会放过你。而且,只要你用这种来路不明的金子生活,无论你去哪里,都不能说和秦国毫无关系,对于这些,你应该心知肚明。”

    “那你到底想让我干什么,你说啊!”他突然歇斯底里的大叫起来:“你难道想让我一辈子都陷在秦军幕僚室,对郃泧唯命是从,然后被他冷冷地扔在一边,成为一个无人理睬的丧家犬?”

    子青笑了,道:“确实,从你投奔秦国光狼城秦军那一刻起,你就沦为秦军的一条狗了。你还想重新挑主任人?你有这个资格么?你以为你是谁?吾王么?”

    犀獣突然地这么大声,显然是察觉门外有了动静。一番对话后,他的脸色变得死灰,喃喃地道:“我是知恩图报的人,吾王对我的恩情,我岂能不知?我一定会报答他的……”

    子青也没有再说话。他刚才的话明里暗里挑明犀獣的困境,管他是真叛徒还是一个死士,憧憬的前景化为了泡影。对子青来说,这就够了,剩下的由犀獣自己去做。

    就在这时,门突然打开了,一个精悍的男子冲了进来,握着一把匕首,看上去也就而是二十岁刚出头的模样,脸上满是肉疙瘩,泛着油光的脸上挤满了青春痘。

    显然,他躲在门外听完了他们的对话才冲进房间的。

    “喂,你是卫戍军的人么?”他边问边向子青逼近:“不要跟我耍什么花招,把两手举过头顶,快点!”

    子青一眼就看出他在用匕首方面还不是什么老手。或许,他可能连一个人也没杀过。

    可能是过于紧张,他握刀的手还哆哆嗦嗦抖个不停。怕他有过激行动,子青没有反抗,慢慢的把手举过头顶。

    “我不是卫戍军的人。我是一个事务官员,叫子青。”子青沉稳的报出了自己的职业和姓名。他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千万不能刺激他的情绪。

    这样的死士,最讨厌别人看不起自己,会因为恼羞成怒而失去控制,天知道会做出什么样的蠢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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