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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1章 杀鸡儆猴

    子青把大梁余下的秦国间谍组织透露给魏国禁卫军的目的,是免得他们在大梁会战期间给魏军找麻烦,并且趁这个机会再捅祀纮一刀,至少可以给他再添点堵。

    他吩咐乌鸦道:“这是在大梁潜伏的秦国间谍名单,你译成密码文件,让立候府尽快送给魏国禁卫军,把他们全给抓了。”

    “诺。”乌鸦兴奋地接过绢帛,立刻着手译成密码文件,子青也就离开了。

    翌日晌午,子青驾驶着马车去了驻屯军大营。

    子青将马车停在院子外面,向门前卫兵出示了照身帖,言明要找戚逵联络官。

    赵国和魏国都急与了解秦军的兵力调动情况和动向。或许范彝会了解一些情况。但是,范彝老奸巨猾,通过他了解秦军的动向恐怕会引起他的疑心。

    他记得郃泧的书亭里就挂着一幅巨大的秦赵双方态势图,他要以怀疑浦宗挥剑劈杀蔺媚的举动不是失手,而是故意为之为幌子,再次进入郃泧的书亭去探秘一番。

    当然,这只是一方面。最主要的是他对那个戚逵联络官心怀忌惮。

    浦宗被匕首扎中前可是与自己翻了脸的,若不是犀獣的当机立断,自己很可能成为了阶下囚。他吃不准戚逵有没有察觉道浦宗的神态变化?

    如果他对此有疑窦,醒悟以后一定会向祀纮报告的,那时候自己就有大麻烦了。

    还不如自己找戚逵进行一番试探,如果他有疑窦,就出手除掉他。

    戚逵就来到了军营门口,将子青带进了大营自己的书亭。

    在蒲团上跪坐,子青躬腰道:“戚逵,有幸与你一起工作,很高兴,请多帮助。”

    “子青不必客气,有什么事,尽管开口。”

    子青朝他作揖道:“犀獣飞刀刺杀浦宗的时候我们都在现场。可是,我对事件的起因始终迷惑不解。所以冒昧过来请教一二。”

    “子青请直言。”戚逵很懵逼。

    “郃泧显然是被犀獣的言行激怒,气死了。可是,浦宗将军没有道理表现的哪么气愤吧?我与浦宗将军结识多年,从未见过他如此愤怒,以致拿起长剑威胁犀獣。

    但是,我确信,浦宗不是一个会被激怒得失去了理智的人。所以,他握着长剑瞪了犀獣好长时间。这说明,他并不想劈了犀獣。”子青瞅着戚逵问道:“我说得没错吧?”

    “是的。”戚逵认定了他的看法:“浦宗肯定不想劈死犀獣,犀獣活着对秦国是非常有利的。”

    “对,尤其是犀獣承认隐瞒赵军驰援魏国,前锋已经抵达伯阳的情报,接下来应该要核实情报的细节。这个时候,他怎么会朝犀獣劈下去了呢?”

    “子青的意思是……是由于蔺媚扑了上去,惊到了浦宗,长剑才劈了下去?”戚逵面对子青的疑问,联想起了当时的情景。

    子青发觉戚逵完全没有注意到浦宗的神态变化,根本就没有察觉他与浦宗之间的剑拔弩张,在谍战方面就是一个菜鸟。他彻底放心了,脸上装逼地堆起了疑惑:“可是,浦宗将军久经沙场,怎么会因为受惊而下手?所以,我怀疑浦宗将军就是要劈死蔺媚……”

    “什么?”戚逵惊愕地站了起来。

    “我只是猜测。”子青依然跪坐着瞅着他,道:“所以我想再去郃泧的书亭看看,佐证一下我的想法……”

    “那你随我来。”他起身,急急地往外就走。

    子青紧跟着走去。

    来到了郃泧的书亭,光线依然是暗暗的,墙上巨大的态势图很是显眼。

    “子青,你来这里,是为看这张图的么?”见子青呆呆地瞅着地图看,他疑窦顿起,脸上满是戾气。

    “看了这张图,我更坚信浦宗根本就没有杀犀獣的可能。”子青根本不在意戚逵的质疑,反而靠近了地图,细细地看着地图对戚逵道:“你看,这是一张秦赵军事态势图,我军的部署很明确,照理说赵军部署也应该明确标注,却是稀稀拉拉的。现在秦军请战的意愿浓烈,对自己的实力满怀自信。但是,战争不是凭自信就可以打赢的。那一片没有标注赵军的地方,正好可以让犀獣为秦军释疑解惑。这个时刻,浦宗或者郃泧怎么会起意杀犀獣呢?”

    戚逵楞了一下,顺着子青的目光细细地看了一下秦赵军事态势图,放下了心中的疑惑,点点头道:“确实是这样。难怪许多军官很是不满,说浦宗糊涂了呐……”

    “当时郃泧已经倒在了地上。”子青记住了地图标注的要点,回到了郃泧的矮条案前,瞅着戚逵道:“浦宗将军很愤怒。但是,并没有立即拔剑,而是先指责了犀獣一番……”

    他认可子青的回顾,频频点头。

    “是的。然后在这个地方用长剑指向了犀獣,嘴里大骂犀獣‘混蛋’挥起了长剑。但是!就在这个时候蔺媚突然出现了,挡在了犀獣身前。”戚逵很郁闷地补充说道:“跟着长剑就劈了下去,蔺媚死了。”

    “但是,他剑劈下来的时候前面有两个人,他的本意是针对犀獣。只是蔺媚突然冒出,浦宗才失手杀了她。”子青不以为然地摇头,强调起“但是”这个词:“我认为,浦宗是有意杀蔺媚的,是杀鸡儆猴,用以吓唬犀獣。如果蔺媚不出现,长剑就不会劈下来。”

    “什么!”戚逵不敢相信地张口结舌,忐忑地疑问道:“这……可能么?”

    “我们来演示一下,你挥长剑试试,能半途收手么?来吧,你挥长剑,我喊停,看你能不能收得住手。准备好了么……你要挥剑就喊一声!”子青瞅着他道:“来吧。”

    戚逵双手握剑,高高地举了起来,嘴里喊道:“开始——”

    子青立刻喊道:“停!”

    戚逵的长剑劈了下来,听道喊停,他立刻收手了。可是挥剑的力量还是让他的身躯旋转了半个身位,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戚逵楞了许久,道:“虽然剑劈下去了,要避开蔺媚还是能做到的……”

    子青斩钉截铁地道:“所以,我认为,浦宗就是想杀蔺媚,以杀鸡儆猴,恐吓犀獣。他根本就不在乎蔺媚的性命,或为蔺媚挡在犀獣身前而恼怒!就像我们的惊讶一样。但是,这却是一次杀鸡儆猴的机会。所以,当机立断,蔺媚就被他劈了。”

    戚逵楞了一会,对子青道:“是哦,想来还真是这样。”

    接着,他们又演绎了一次,这次由子青挥剑,戚逵喊口令。

    子青模仿了戚逵第一次挥剑的动作,没有例外地旋转了半个身位。

    戚逵是彻底信服了子青的判断,蔺媚就是被浦宗当着一只鸡杀了。

    “除了杀鸡儆猴,浦宗还有为郃泧报复的意味。他不能容忍郃泧就这么被犀獣气死了!而一个秦国女人竟然毫不羞耻地去为一个赵国叛将挡剑。他一定气愤极了!见蔺媚扑上来,立马一剑劈了她!”子青义愤填膺地说了一通。

    “是哦。”戚逵被子青的义正言辞鼓动起了怒火,他愤愤地甩手做了一个劈剑动作:“哦,这么看,蔺媚也确实太过分了……对,应该是这么回事。”

    “哎呀,搞清楚了事情原委,我心里踏实多了。”子青躬腰道:“戚逵,谢谢你的指点,打扰了。”

    戚逵虽然懵逼,却装出欣慰的神情,躬腰道:“哪里,子青的分析我很钦佩,严谨的工作态度让我肃然起敬,也解开了我心头的疑惑。谢谢了。”

    “这次多亏有了你的指点,才可以这么顺利地得到解惑,实在太感谢了。”子青再次躬腰,道:“那么,告辞了。”

    戚逵低头道:“我送你出去。子青,请。”

    他把子青送到了院子外面。

    他们在马车旁边相互躬腰作揖告别,就在子青转身准备上车辕时,一只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子青扭头一看,竟然是祀纮!他被惊到了,有魂飞魄散的感觉。

    子青强制着自己挤出了笑脸,现出很惊喜的样子道:“哎呀,是祀纮幕僚长,真巧啊。”

    “你来大营做什么呢?”祀纮一副淡淡的笑容,双眸紧盯着子青的脸,冷漠中透着一股煞气。

    “哦,我来找戚逵联络官,探讨浦宗杀蔺媚的动机。”

    “是么?”祀纮显然很愕然:“有结果么?”

    “是的。”子青瞅了一眼戚逵。

    戚逵会意,解释道:“我一直以为浦宗将军杀蔺媚是失手。可是,在当时的氛围之下,好像也解释不通,不然他也不会被犀獣甩出的匕首扎着了。所以,我和子青刚才推演了一下事件过程,发现浦宗杀蔺媚其实是出于两个原因,首先是杀鸡儆猴,用杀蔺媚来震慑犀獣。其次是愤怒。蔺媚这样肆无忌惮地护着一个敌国叛将,实在是让他气愤难抑,所以他挥剑杀了蔺媚……”

    “扯淡,把蔺媚说得像是一个娼妇一样。”祀纮楞了一下,抑制不住心中的怒火,喝道:“别忘了,呵护犀獣的安全是蔺媚的职责、是她的任务……”

    “但是,在浦宗的眼睛里,他见到的却是蔺媚的私情,和她为了所谓的爱情奋不顾身……”戚逵对祀纮与蔺媚的关系不知情,一口气说完了依据:“所以,犀獣才会飞刀杀了浦宗,然后与士兵对峙,最终被砍死。”

    “一派胡言!”祀纮冷笑着呵斥道,转头问子青:“子青,你也是这个结论么?”

    子青躬腰道:“从犀獣不顾一切地甩手飞刀扎向浦宗将军看,他就是在为蔺媚复仇。所以,戚逵的推断是有道理的……”

    “屁道理!”祀纮恼怒极了,爆了粗口:“简直就是一派胡言!国事是国事,私情是私情,蔺媚不是糊涂人!”

    说着,他沉着脸进了大营院子。

    戚逵与子青面面相觑。

    戚逵一脸的懵逼:“他,似乎很恼火?”

    “是的。”子青也装着一脸懵逼,心里暗笑祀纮被戚逵讥笑戴了绿帽子:“或许是心疼蔺媚吧。唉,一个多愁善感的人……那么,我告辞了。”

    他驱赶马离开了驻屯军大营。

    祀纮突然来到大营,目的应该与自己一样,是为了赵国二十军士出兵增援魏国情报而来。这应该是秦国当前最挠头的事情。

    他有点疑惑,犀獣死了,这事就成了悬疑,秦宫廷还没有拿定主意,着急的应该是魏国,祀纮有什么可急的?

    回到太子府,乔诡还没有回来,他便去了华懋客栈,易容后上了一辆马车赶去了法码街寓所。

    乌鸦正专心致志地背密码,见子青到来,开心地笑了起来:“有任务?”

    “我得到了秦军态势图。”子青坐了下来,开始在绢帛上画图,嘴里道:“一会你把态势图说明译成密码,抽空给长颈鹿送去。”

    “没有问题。”乌鸦笑着扬了扬手中的两页册子:“我正在背呐,以后就可以像你一样译密码了。”

    说着,他走到子青的背后,看了一眼子青画得东西:“啊,这不是墨色联盟要的秦赵军事态势图么?”

    子青点头道:“是的。秦军很渴望与赵军一战,士气很高。不过秦军高层却对自己的实力没有信心,所以兵力并没有前移。看起来,秦军应该没有准备与赵国大打出手。但是,为了维持两国间的热点,应该会有小规模的冲突。”

    乌鸦很不以为然:“赵国自赵惠王实施胡服骑射改革以来,让赵国的军事、经济实力有了巨大的提升,骑兵的运用成了赵军的主流形式,战斗力很强。反观秦国,从秦魏阳会战到现在,变化不是很明显。在作战上主要是靠军功刺激士兵奋勇杀敌,除了那个战神白起打起仗来不拘泥套套,其他人都特别死板。现在,还这么不知道天高地厚要与赵军作战,就是想找死!”

    “是啊,秦军因为有曾经打败过赵军的历史,有不可一世的骄横心理,对赵国日益强大的战力选择视而不见。不过,秦军单兵作战的能力还是很强的。这么多年过去,两国一直没有真正的交过手,整体上胜负难料。”子青很担心地分析道:“现在秦军正在实施大梁会战,我分析,他们很想从光狼城抽调部队增强魏国安城一线,却又怕赵国从北面增援魏国,因而犹豫不决。你看着吧,光狼城驻屯军很快就会有动作的。”

    “是吗?”乌鸦笑了起来:“那就快点打起来吧。我确信,赵军一定会把秦军打回原形。”

    子青忧郁地道:“可是,我担心,在秦国与赵国交战前,魏国就被秦国灭了。那样一来,秦国的实力将大增,身负难料。”

    “东方六国唇齿相依,这么各自为战,难免被各个击破。”乌鸦郁闷了半晌才喃喃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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