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醉酒
洛熙宁今日换上了一件月白色的留仙长裙，因为顾屹宸让她穿得素些，她就只是梳了个简单的发髻，用一只玉簪将一部分头发别在脑后，剩下的一部分头发放下。
她就在云州公主府大门处等待，为了避免麻烦她这次出城只带了桃兮一人，而芷沫则是去和安州墨隐的人接头准备接江婷回洛阳。
安州和洛阳之间有一些距离，故而江婷的信今早才到。
她看了信后就明白了，这个蔡枫蔡大人才是安州如今的掌权人，而安州知州多半就是被他所害。
野心可真不小啊。
没等一会儿洛熙宁就看见有辆马车来了。
马车上坐着的正是泽忱。
泽忱当然也看见她了，于是将马车往她这里驾。
“见过小姐。”
洛熙宁“嗯”了声，没想到这泽忱挺灵活善变的。
马车内的人拉开车帘看了过来。
“上来。”顾屹宸道。
洛熙宁扶着桃兮上了马车，马车内还算宽敞，她和顾屹宸两人坐并不显得拥挤。
随着泽忱的一声“驾”就离开公主府了。
马车内顾屹宸打量了下洛熙宁见她穿得素但依旧别有一份风韵。
洛熙宁怎么说也是公主，平日里的衣裳没几件素色的，不是绯红就是鹅黄色的，像月白色这种的貌似还真没有。
洛熙宁感受到了顾屹宸打量的视线有些不太自然，“怎么了？”
顾屹宸收回视线，“无事。”
“顾将军要去的地方大约多远？”她原本想问去哪儿的，但想来顾屹宸估计也只会说句“等到了你就知道了”。于是干脆问距离。
“大约城外二十里处。”
二十里？算远的了。
洛熙宁仔细回想了下，洛阳城外二十里处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地点。
想在没想起来于是作罢，总归......顾屹宸应该不会害她的。
顾屹宸就看着洛熙宁的样子，仿佛猜到了她在想什么，嘴角微勾，眼里带上几分笑意。
洛熙宁瞥见了，不解道：“怎么了？”
“我发觉你此人并不似向外人展现这般婉约冷漠。”
这是在说她并不象个大家闺秀？这是在......挖苦她？
她回击道：“顾将军也不似其他男子般温文尔雅。”
顾屹宸也不理解怎么就惹到她了，但她这个样子就莫名可爱。
洛熙宁很明显感觉到了顾屹宸的眼神变得柔和起来了。
她又不是对情爱这方面完全不通，只不过你要她承认顾屹宸对她有意思恐怕接受不了。
在洛熙宁心中她和顾屹宸之间多为猜忌和试探，且两人都有对对方有所隐瞒。
两人心里各怀心思就这么一直相对无言。
直到马车停了。
看来是到了。
洛熙宁拉开车帘。
没想到马车外的地方竟然是自己前来洛阳时所看见的一座木屋。
“此地是顾家的？”
“嗯？”顾屹宸下了马车，“你来过此处？”
洛熙宁也跟着下了马车，摇了摇头，否认道：“并非，只是前来洛阳之时见过此地。”
顾屹宸不置可否。
泽忱将马车停在不远处轻轻拉了拉桃兮的衣袖。
桃兮回头看他一眼，只见泽忱冲她眨了眨眼睛。
她看了眼正在交谈的洛熙宁和顾屹宸二人，轻轻叹了一口气就和泽忱一起留在马车旁没有上前。
这地有间木屋和几棵桃树，此时正值三月，也是桃花开得时节。
粉红色的桃花落英缤纷给此地添加了几分别样的唯美之感。
顾屹宸带着洛熙宁进了木屋。
木屋不算大但还算是宽敞，洛熙宁轻轻摸了摸木屋内的桌子。
并没有灰。
看来此屋常有人来打扫，看来顾屹宸很是看重此地。
洛熙宁心中暗道：说不定周围还有暗卫把守。
“这屋是？”
她开口问。
“这桃木屋是我爹娘在世时所盖。”
洛熙宁心中微微诧异，竟然是顾老将军和顾夫人所建的吗？
顾屹宸继续往里屋走。
洛熙宁也跟上他。
里屋的木台上供奉着两个排位。
是顾屹宸父母的。
她看着顾屹宸从旁边拿出几支香点上祭拜顾老将军和顾夫人。
洛熙宁看着顾屹宸的样子在联想到他让自己穿素衣，于是心里有了些猜测。
果然她听到顾屹宸说：“今日是他们的忌日。”
她也不会安慰人只能上前一步抚了抚顾屹宸的脊背。她这一方法还是在她小时候洛王妃对她做的。
不知道顾屹宸感受如何反正她很是受用。
许是顾屹宸没想到她这突如其来的安抚，脊背猛地一僵然后又放松下来。
洛熙宁也从旁边取了几支香点上。
顾屹宸先是一愣然后好笑道：“你知道在我们顾家是什么人才能直接上香吗？”
洛熙宁当然不知道，有些诧异地问道：“什...什么人？”
顾屹宸俯下身子在洛熙宁耳边轻道：“写进族谱里的人。”
感受到耳边顾屹宸的呼吸，她猛地一怔。
顾屹宸直起身来看着她的耳尖。
洛熙宁的耳朵已经红了，不知道是害羞的还是气的。
她瞪了顾屹宸一眼，而后者收起了笑，可眼中的笑意丝毫未减。
她娇喝道：“登徒子。”
顾屹宸双手一摊，打趣道：“哪儿有？不是你先上的香吗？”
洛熙宁没在打理他的油嘴滑舌。
她回归正题，“所以今日你带我来是为了什么？”
顾屹宸也收起了玩笑，“前些日子你不说我们两人并非交知交底么，今日我便是为了给你交个底。”
她有些错愕，皱眉道：“所以你所做之事与父老将军和顾夫人有关？”
“是。”
“今日祭拜的不是他们中的一人，而是他们两人。”
洛熙宁了然了，若只是其中一人还能理解，可若是两人就不见得了，夫妇两人死于一天绝不是巧然，所以顾老将军和顾夫人之死必有内情。
这也是顾屹宸的底和目的。
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这毕竟是在揭顾屹宸的伤疤。
顾屹宸猜出了她心中所想，“我父亲是被奸人所害，而母亲则是殉情而亡。”
“奸人所害？”洛熙宁愕然。
“不错，这也是我这几年来一直在调查之事。”
“查到了吗？”
顾屹宸摇了摇头，“具体的尚未查清，只能锁定一部分人。”
洛熙宁若有所思道：“是何家？”
顾屹宸有些惊讶于洛熙宁能猜出来，不过仔细一想她能猜出来也是正常，“嗯。”
洛熙宁看着木台上的两个牌位。
她是想起初来洛阳时皇宫召开的接风宴，她当时发现顾屹宸不在于是派人去调查，最后猜测顾屹宸应当是潜入了长乐宫。
她以长乐宫为线索一步一步推测到了何家。
“之后有什么打算？”
顾屹宸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还能怎么办呢，只能继续查下去。”
洛熙宁欣喜于顾屹宸如今的豁达，但细想便知顾屹宸父母是在他儿时就双双逝去，他一个人承担着一整个顾家不衰还要调查顾老将军的死因。
真是难为他了。
两人坐在木椅上。
她道：“你若是需要我或者云州帮助尽可开口。”
顾屹宸不由失笑道：“你这是想要我依靠你？“
洛熙宁也笑道：“也不是不行，我如今也还算是有些家产的，放心，定不会要你饿肚子。”
“公主这是想让我做第二个司马相如还是一个小白脸。”
洛熙宁看着顾屹宸这不凡的样貌，笑了声，“我看将军啊还是适合做小白脸。”
顾屹宸眉梢一挑，“为何不是司马相如？”
洛熙宁对顾屹宸的后脸皮有了新的认识，她哑然失笑道：“你毕竟是将军又如何效仿得了司马相如写下凤求凰？”
原来是嫌弃他文采不够。
“我自然是写不出凤求凰，可背一背借花献佛还是可以的。”
洛熙宁还没理解他的借花献佛是何意就听到顾屹宸的声音。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时见许兮，慰我彷徨。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顾屹宸背完整首凤求凰看着洛熙宁，“如何？”
洛熙宁别开眼，闷声道：“不如何。”
顾屹宸也没有气恼，他笑问道：”你看我这凤求凰都背完了，你是不是得来首白头吟？“
洛熙宁反驳道：“白头吟是写给有二心男子的。”
“是吗？那公主可放心我定会做一个合格的小白脸定不会让你气急之下写下一手‘白头吟’。”
顾屹宸猜测洛熙宁应当知晓自己原先是想让她说出那句“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他没有继续挑逗下去是因为看见洛熙宁那红得快要滴出血的耳朵。
小丫头平日里冷漠决绝的，没想到脸皮竟然这么薄。
洛熙宁“哼”了一声，“我若是卓文君写下的就不再是白头吟了。”
“那是什么？”
“一纸休书。”
顾屹宸忍不住笑出了声，“这么狠啊。”
“当然。”
他憋住笑道：“那公主日后若是不想要我了，即可说一声就好，我一定乖乖的，就不劳公主动手了。”
洛熙宁别过头不再看他，谁知这顾屹宸并没有停下嘴还在说道：“如果公主执意想写下休书也好。”
洛熙宁不解地看向他。
“给我留个念想也是好的。”
洛熙宁回怼道：“将军当小白脸真是屈才了？”
“嗯？”
“应该去当鹊桥楼里的男妓。”
顾屹宸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不过并没有生气，而是继续说道：“那不行。”
“将军是舍不得自己的尊严？”
“非也，鹊桥楼里的男妓是服侍多人的，而我这个小白脸是属于公主你一人的。”
洛熙宁实在是受不了他的花言巧语了，直接站起身来就往屋外走。
“诶，怎么走了啊。”
洛熙宁推开门走出去。
顾屹宸看着洛熙宁仓皇逃离的背影当真是憋不住笑出声来。
洛熙宁听到身后顾屹宸传来的笑声一时心跳快了不少，脸颊也在发烫。
桃兮看见洛熙宁这个样子，准备上前可是被泽忱拉住了。
“你快放手，你看我家公主这个样子别是被你家将军气得脸都红了。”
泽忱没拉住她让桃兮跑了。
他双手一抱，迟疑道：”这不能吧。“他看了眼洛熙宁，”将军做了什么能给人气成这样？“
桃兮上前，“公主这是怎么了？”
洛熙宁缓了缓，“无事。”
这时房门再次被推开，顾屹宸走了出来。好笑地看了眼洛熙宁。
洛熙宁连忙别开视线。
顾屹宸对着泽忱道：“泽忱。”
“诶，主子。”
“去砍些柴回来。”
“是。”泽忱说完就离开了。
顾屹宸转过头来对洛熙宁道：“今日要这儿待上一天，总得弄些吃食回来。”
“自然。”
洛熙宁没等来顾屹宸的后话，不解道：“我去弄？”
顾屹宸笑了下，回过神来，“不是，你歇着我去。”说完他就从房门旁拿上弓准备离开。
刚走没几步又转过头对桃兮说：“扇子屋里有，给你家公主扇扇风，看看脸都热红成什么样了。”
说完就离开了。
洛熙宁气愤瞪了他离开的背影一眼。
桃兮还问了句：“公主热吗？”
“热!”
说完她就转身回了屋内。
过了一会儿顾屹宸和泽忱相继回来。
洛熙宁给泽忱搭手将火升起。
顾屹宸则是猎了几只野兔，他用匕首将兔皮剥下，用木签将兔肉串起架在火上烤。
随着时间的流逝，天边泛起深蓝色，夕阳西落，星辰亮起。
有火焰的照亮，有你在身旁，即使天彻底暗下也是不惧的。
烤兔的香气越来越浓，四人就坐在火堆旁。
“尝尝。”顾屹宸用匕首割下兔腿来递给洛熙宁。
洛熙宁接过兔肉吹了吹后尝了一口。
“好吃。”她称赞道。
确实是好吃，不知道是顾屹宸烤兔子的手法好还是别的什么，兔肉外酥里嫩的，味道很是不错。
见洛熙宁手上的快吃完了，顾屹宸有弄了一些兔肉递给顾屹宸。
他似乎是想起什么起身来到一棵桃树下，用锄头将土层挖开。
原来是桃树下埋着酒。
顾屹宸挖出一坛酒来。甫一打开酒香四溢。
洛熙宁不禁被酒香吸引。
顾屹宸从屋内取出几个瓷碗来乘酒。
递给洛熙宁时洛熙宁有些迟疑。
“怎么？”
“我不擅长饮酒。”洛熙宁说的委婉，她哪里是不擅长简直是一杯倒。
“那可惜了。”顾屹宸刚准备收回手，洛熙宁就急忙道：“等等，或许一碗也无什么大事。”
她也不想贪杯，可是这酒香实在是太诱人了。
桃兮原本还想再劝，可是洛熙宁已经拿起酒碗就喝了口。
“好酒。”
顾屹宸也给自己乘了碗坐下喝了口，道：“会喝酒么，就说是好酒。”
“这和会不会喝酒有何关系，我觉得好喝自然是好酒。”
顾屹宸不置可否。
洛熙宁一口下去没一会儿就上了脸。
她的两颊泛起红，但是在火光的映衬下并不明显。
泽忱和桃兮两人也吃了兔肉喝了点酒。
桃兮没想到是最先醉倒的，许是因为洛熙宁酒量虽然不好但也只喝了一口罢了，而桃兮是足足喝了一碗呢。
见桃兮醉倒顾屹宸就让泽忱将桃兮带回马车上休息。
于是就只剩下他和洛熙宁二人了。
洛熙宁看着那坛尚未喝完的酒，眼馋的样子顾屹宸尽收眼底。
“想喝就再喝点？”
洛熙宁犹豫了下还是伸出拿着空碗的手。
顾屹宸觉得好笑但还是给洛熙宁倒了碗酒。洛熙宁拿起酒碗原先只是抿了口但随后就将碗里的酒一饮而尽。
顾屹宸看着她的样子，觉得她当真是心大。
果然洛熙宁这一碗酒喝完后眼神变得有些呆滞。顾屹宸问她：“醉了？”
她没说话许是在分辨顾屹宸的话是什么意思，然后摇了摇头，笑了笑道：“没有。”
顾屹宸看着她的这个样子，叹了口气，“看来的确是醉了。”而且仿佛和不轻。
“我没有醉。”洛熙宁皱眉。
“好好好，你没醉。”
“我真没醉，我就是觉得头有些晕。”洛熙宁嘟囔着嘴。
顾屹宸看着她这个样子觉得又可爱又好笑的。
“洛熙宁。”
“嗯？”
“有没有人告诉你你吃醉酒的样子和你平常完全不一样。”
洛熙宁思考了下顾屹宸的话，然后摇了摇头，“不记得了。”
好一个不记得了。洛王和洛王妃以及楉沅桃兮她们都说了不知有没有八百遍了。
结果就换来一句不记得了。
顾屹宸看着她这呆头呆脑的样子怀疑她是不是连人都分不清了，于是问她：“你可还记得我是谁？”
洛熙宁离他近了些然后仔细看了看说：“登徒子。”
呵。顾屹宸气极反笑道：“好好说。”
洛熙宁又看了眼他然后扭过头没说话，顾屹宸以为她是快睡着了，刚准备收拾这一地狼藉结果听她说了句：“顾屹宸。”
顾屹宸一顿。
他姓顾名澜渊字屹宸，洛熙宁从没直接叫过他的名字，他以为她最多喊声顾澜渊，谁知直接唤他的字。
他笑了下，“只有亲近之人或者好友长辈才唤人的字，你这是何意啊？”
“啊？”洛熙宁现在的头脑理解不了他这么多的话。
“想来我还不知道你的字是什么。”顾屹宸看着她将她的头扳正，“告诉我你的字是什么？”
洛熙宁皱了皱眉，许是被顾屹宸弄得有些不舒服，她挣开顾屹宸扶住她头的手，说：“我没有字。”
顾屹宸不解，“为何？”
“没人给我取字。”
云州那么多人没一人给她取字？顾屹宸显然是不信的，可醉酒的洛熙宁显然也不会说谎。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顾屹宸耐心解释道：”为什么没人给你取字？“
“因为原先要给我取字的那人死了。”洛熙宁看着眼前的火堆，“她说我的字要由她来取，可是还未等我到及笄之时她就死了。”
“所以我的字没人给我取。”
不是没人给她取只不过她只是想让那人取罢了。
顾屹宸没想到会是这样，轻声歉意道：“抱歉。”
洛熙宁摇了摇头。
顾屹宸想知道那人是谁，于是试探性地问：“能告诉我那人是谁吗？你若是不想说就......”
“是我师父。”
也不必说。
顾屹宸没想到的是洛熙宁还拜过师。
洛熙宁继续说：“她是我师父也是我的好友，也是一个待我极好极好的人。”
顾屹宸没说什么，因为洛熙宁一直在说，“我原本想和她一样行走江湖，我不想当什么云州公主，我也不想来洛阳，可是.......可是我不能。云州只有我一个继承人，我不能不管。”
她原来是想行走江湖的吗？
洛熙宁转过头看着他，“你知道吗，其实当云州公主很累很累的，每天要担心这儿担心那儿的，我还要和你们这群老狐狸打交道。”
顾屹宸知道这当然累，谁不想一辈子当个甩手掌柜什么也不用去操心，可这样的一生虽然好但没有价值。
正在他沉默之际，洛熙宁突然伸出手指抵上他的眉心。
顾屹宸抬头，两个人的视线相撞在一起。
他和洛熙宁离得很近，额头几乎是快要撞在一起。
他咽了下口水，道：“你......”
“我想吐。”
顾屹宸：“......”
“你在酒里下了毒。”
顾屹宸没好气道：“没有。”
“就有，否则我怎么会不舒服。”
顾屹宸有些不想管这个酒鬼了，但依旧有耐心的同她说：“我没下毒。”
“嗯？”
“下得药。”
“什么？”
顾屹宸继续哄骗她，“我在酒水里下了春药。”
洛熙宁眼睛瞪大了。
顾屹宸觉得这个时候应当这个画师将她这个样子画下来。
“好了，逗你的。没下药。”
“歹徒。”
顾屹宸一笑，“我怎么就歹徒了。”
“持美行凶。”
他不由失笑道：“这是在夸我呢还是骂我呢？”
洛熙宁没有回答他，因为自己已经很困了。
顾屹宸见她这个样子叹了口气，“你醉成这个样子我怎么办啊。真不怕我见色起意？”
回复他的只有洛熙宁均匀的呼吸声。
他有些无奈地站起身将她打横抱起走进屋内。
他将她放到一张床上，然后从旁边拉过棉被盖在她身上后就离开了。
她就在云州公主府大门处等待，为了避免麻烦她这次出城只带了桃兮一人，而芷沫则是去和安州墨隐的人接头准备接江婷回洛阳。
安州和洛阳之间有一些距离，故而江婷的信今早才到。
她看了信后就明白了，这个蔡枫蔡大人才是安州如今的掌权人，而安州知州多半就是被他所害。
野心可真不小啊。
没等一会儿洛熙宁就看见有辆马车来了。
马车上坐着的正是泽忱。
泽忱当然也看见她了，于是将马车往她这里驾。
“见过小姐。”
洛熙宁“嗯”了声，没想到这泽忱挺灵活善变的。
马车内的人拉开车帘看了过来。
“上来。”顾屹宸道。
洛熙宁扶着桃兮上了马车，马车内还算宽敞，她和顾屹宸两人坐并不显得拥挤。
随着泽忱的一声“驾”就离开公主府了。
马车内顾屹宸打量了下洛熙宁见她穿得素但依旧别有一份风韵。
洛熙宁怎么说也是公主，平日里的衣裳没几件素色的，不是绯红就是鹅黄色的，像月白色这种的貌似还真没有。
洛熙宁感受到了顾屹宸打量的视线有些不太自然，“怎么了？”
顾屹宸收回视线，“无事。”
“顾将军要去的地方大约多远？”她原本想问去哪儿的，但想来顾屹宸估计也只会说句“等到了你就知道了”。于是干脆问距离。
“大约城外二十里处。”
二十里？算远的了。
洛熙宁仔细回想了下，洛阳城外二十里处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地点。
想在没想起来于是作罢，总归......顾屹宸应该不会害她的。
顾屹宸就看着洛熙宁的样子，仿佛猜到了她在想什么，嘴角微勾，眼里带上几分笑意。
洛熙宁瞥见了，不解道：“怎么了？”
“我发觉你此人并不似向外人展现这般婉约冷漠。”
这是在说她并不象个大家闺秀？这是在......挖苦她？
她回击道：“顾将军也不似其他男子般温文尔雅。”
顾屹宸也不理解怎么就惹到她了，但她这个样子就莫名可爱。
洛熙宁很明显感觉到了顾屹宸的眼神变得柔和起来了。
她又不是对情爱这方面完全不通，只不过你要她承认顾屹宸对她有意思恐怕接受不了。
在洛熙宁心中她和顾屹宸之间多为猜忌和试探，且两人都有对对方有所隐瞒。
两人心里各怀心思就这么一直相对无言。
直到马车停了。
看来是到了。
洛熙宁拉开车帘。
没想到马车外的地方竟然是自己前来洛阳时所看见的一座木屋。
“此地是顾家的？”
“嗯？”顾屹宸下了马车，“你来过此处？”
洛熙宁也跟着下了马车，摇了摇头，否认道：“并非，只是前来洛阳之时见过此地。”
顾屹宸不置可否。
泽忱将马车停在不远处轻轻拉了拉桃兮的衣袖。
桃兮回头看他一眼，只见泽忱冲她眨了眨眼睛。
她看了眼正在交谈的洛熙宁和顾屹宸二人，轻轻叹了一口气就和泽忱一起留在马车旁没有上前。
这地有间木屋和几棵桃树，此时正值三月，也是桃花开得时节。
粉红色的桃花落英缤纷给此地添加了几分别样的唯美之感。
顾屹宸带着洛熙宁进了木屋。
木屋不算大但还算是宽敞，洛熙宁轻轻摸了摸木屋内的桌子。
并没有灰。
看来此屋常有人来打扫，看来顾屹宸很是看重此地。
洛熙宁心中暗道：说不定周围还有暗卫把守。
“这屋是？”
她开口问。
“这桃木屋是我爹娘在世时所盖。”
洛熙宁心中微微诧异，竟然是顾老将军和顾夫人所建的吗？
顾屹宸继续往里屋走。
洛熙宁也跟上他。
里屋的木台上供奉着两个排位。
是顾屹宸父母的。
她看着顾屹宸从旁边拿出几支香点上祭拜顾老将军和顾夫人。
洛熙宁看着顾屹宸的样子在联想到他让自己穿素衣，于是心里有了些猜测。
果然她听到顾屹宸说：“今日是他们的忌日。”
她也不会安慰人只能上前一步抚了抚顾屹宸的脊背。她这一方法还是在她小时候洛王妃对她做的。
不知道顾屹宸感受如何反正她很是受用。
许是顾屹宸没想到她这突如其来的安抚，脊背猛地一僵然后又放松下来。
洛熙宁也从旁边取了几支香点上。
顾屹宸先是一愣然后好笑道：“你知道在我们顾家是什么人才能直接上香吗？”
洛熙宁当然不知道，有些诧异地问道：“什...什么人？”
顾屹宸俯下身子在洛熙宁耳边轻道：“写进族谱里的人。”
感受到耳边顾屹宸的呼吸，她猛地一怔。
顾屹宸直起身来看着她的耳尖。
洛熙宁的耳朵已经红了，不知道是害羞的还是气的。
她瞪了顾屹宸一眼，而后者收起了笑，可眼中的笑意丝毫未减。
她娇喝道：“登徒子。”
顾屹宸双手一摊，打趣道：“哪儿有？不是你先上的香吗？”
洛熙宁没在打理他的油嘴滑舌。
她回归正题，“所以今日你带我来是为了什么？”
顾屹宸也收起了玩笑，“前些日子你不说我们两人并非交知交底么，今日我便是为了给你交个底。”
她有些错愕，皱眉道：“所以你所做之事与父老将军和顾夫人有关？”
“是。”
“今日祭拜的不是他们中的一人，而是他们两人。”
洛熙宁了然了，若只是其中一人还能理解，可若是两人就不见得了，夫妇两人死于一天绝不是巧然，所以顾老将军和顾夫人之死必有内情。
这也是顾屹宸的底和目的。
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这毕竟是在揭顾屹宸的伤疤。
顾屹宸猜出了她心中所想，“我父亲是被奸人所害，而母亲则是殉情而亡。”
“奸人所害？”洛熙宁愕然。
“不错，这也是我这几年来一直在调查之事。”
“查到了吗？”
顾屹宸摇了摇头，“具体的尚未查清，只能锁定一部分人。”
洛熙宁若有所思道：“是何家？”
顾屹宸有些惊讶于洛熙宁能猜出来，不过仔细一想她能猜出来也是正常，“嗯。”
洛熙宁看着木台上的两个牌位。
她是想起初来洛阳时皇宫召开的接风宴，她当时发现顾屹宸不在于是派人去调查，最后猜测顾屹宸应当是潜入了长乐宫。
她以长乐宫为线索一步一步推测到了何家。
“之后有什么打算？”
顾屹宸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还能怎么办呢，只能继续查下去。”
洛熙宁欣喜于顾屹宸如今的豁达，但细想便知顾屹宸父母是在他儿时就双双逝去，他一个人承担着一整个顾家不衰还要调查顾老将军的死因。
真是难为他了。
两人坐在木椅上。
她道：“你若是需要我或者云州帮助尽可开口。”
顾屹宸不由失笑道：“你这是想要我依靠你？“
洛熙宁也笑道：“也不是不行，我如今也还算是有些家产的，放心，定不会要你饿肚子。”
“公主这是想让我做第二个司马相如还是一个小白脸。”
洛熙宁看着顾屹宸这不凡的样貌，笑了声，“我看将军啊还是适合做小白脸。”
顾屹宸眉梢一挑，“为何不是司马相如？”
洛熙宁对顾屹宸的后脸皮有了新的认识，她哑然失笑道：“你毕竟是将军又如何效仿得了司马相如写下凤求凰？”
原来是嫌弃他文采不够。
“我自然是写不出凤求凰，可背一背借花献佛还是可以的。”
洛熙宁还没理解他的借花献佛是何意就听到顾屹宸的声音。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时见许兮，慰我彷徨。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顾屹宸背完整首凤求凰看着洛熙宁，“如何？”
洛熙宁别开眼，闷声道：“不如何。”
顾屹宸也没有气恼，他笑问道：”你看我这凤求凰都背完了，你是不是得来首白头吟？“
洛熙宁反驳道：“白头吟是写给有二心男子的。”
“是吗？那公主可放心我定会做一个合格的小白脸定不会让你气急之下写下一手‘白头吟’。”
顾屹宸猜测洛熙宁应当知晓自己原先是想让她说出那句“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他没有继续挑逗下去是因为看见洛熙宁那红得快要滴出血的耳朵。
小丫头平日里冷漠决绝的，没想到脸皮竟然这么薄。
洛熙宁“哼”了一声，“我若是卓文君写下的就不再是白头吟了。”
“那是什么？”
“一纸休书。”
顾屹宸忍不住笑出了声，“这么狠啊。”
“当然。”
他憋住笑道：“那公主日后若是不想要我了，即可说一声就好，我一定乖乖的，就不劳公主动手了。”
洛熙宁别过头不再看他，谁知这顾屹宸并没有停下嘴还在说道：“如果公主执意想写下休书也好。”
洛熙宁不解地看向他。
“给我留个念想也是好的。”
洛熙宁回怼道：“将军当小白脸真是屈才了？”
“嗯？”
“应该去当鹊桥楼里的男妓。”
顾屹宸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不过并没有生气，而是继续说道：“那不行。”
“将军是舍不得自己的尊严？”
“非也，鹊桥楼里的男妓是服侍多人的，而我这个小白脸是属于公主你一人的。”
洛熙宁实在是受不了他的花言巧语了，直接站起身来就往屋外走。
“诶，怎么走了啊。”
洛熙宁推开门走出去。
顾屹宸看着洛熙宁仓皇逃离的背影当真是憋不住笑出声来。
洛熙宁听到身后顾屹宸传来的笑声一时心跳快了不少，脸颊也在发烫。
桃兮看见洛熙宁这个样子，准备上前可是被泽忱拉住了。
“你快放手，你看我家公主这个样子别是被你家将军气得脸都红了。”
泽忱没拉住她让桃兮跑了。
他双手一抱，迟疑道：”这不能吧。“他看了眼洛熙宁，”将军做了什么能给人气成这样？“
桃兮上前，“公主这是怎么了？”
洛熙宁缓了缓，“无事。”
这时房门再次被推开，顾屹宸走了出来。好笑地看了眼洛熙宁。
洛熙宁连忙别开视线。
顾屹宸对着泽忱道：“泽忱。”
“诶，主子。”
“去砍些柴回来。”
“是。”泽忱说完就离开了。
顾屹宸转过头来对洛熙宁道：“今日要这儿待上一天，总得弄些吃食回来。”
“自然。”
洛熙宁没等来顾屹宸的后话，不解道：“我去弄？”
顾屹宸笑了下，回过神来，“不是，你歇着我去。”说完他就从房门旁拿上弓准备离开。
刚走没几步又转过头对桃兮说：“扇子屋里有，给你家公主扇扇风，看看脸都热红成什么样了。”
说完就离开了。
洛熙宁气愤瞪了他离开的背影一眼。
桃兮还问了句：“公主热吗？”
“热!”
说完她就转身回了屋内。
过了一会儿顾屹宸和泽忱相继回来。
洛熙宁给泽忱搭手将火升起。
顾屹宸则是猎了几只野兔，他用匕首将兔皮剥下，用木签将兔肉串起架在火上烤。
随着时间的流逝，天边泛起深蓝色，夕阳西落，星辰亮起。
有火焰的照亮，有你在身旁，即使天彻底暗下也是不惧的。
烤兔的香气越来越浓，四人就坐在火堆旁。
“尝尝。”顾屹宸用匕首割下兔腿来递给洛熙宁。
洛熙宁接过兔肉吹了吹后尝了一口。
“好吃。”她称赞道。
确实是好吃，不知道是顾屹宸烤兔子的手法好还是别的什么，兔肉外酥里嫩的，味道很是不错。
见洛熙宁手上的快吃完了，顾屹宸有弄了一些兔肉递给顾屹宸。
他似乎是想起什么起身来到一棵桃树下，用锄头将土层挖开。
原来是桃树下埋着酒。
顾屹宸挖出一坛酒来。甫一打开酒香四溢。
洛熙宁不禁被酒香吸引。
顾屹宸从屋内取出几个瓷碗来乘酒。
递给洛熙宁时洛熙宁有些迟疑。
“怎么？”
“我不擅长饮酒。”洛熙宁说的委婉，她哪里是不擅长简直是一杯倒。
“那可惜了。”顾屹宸刚准备收回手，洛熙宁就急忙道：“等等，或许一碗也无什么大事。”
她也不想贪杯，可是这酒香实在是太诱人了。
桃兮原本还想再劝，可是洛熙宁已经拿起酒碗就喝了口。
“好酒。”
顾屹宸也给自己乘了碗坐下喝了口，道：“会喝酒么，就说是好酒。”
“这和会不会喝酒有何关系，我觉得好喝自然是好酒。”
顾屹宸不置可否。
洛熙宁一口下去没一会儿就上了脸。
她的两颊泛起红，但是在火光的映衬下并不明显。
泽忱和桃兮两人也吃了兔肉喝了点酒。
桃兮没想到是最先醉倒的，许是因为洛熙宁酒量虽然不好但也只喝了一口罢了，而桃兮是足足喝了一碗呢。
见桃兮醉倒顾屹宸就让泽忱将桃兮带回马车上休息。
于是就只剩下他和洛熙宁二人了。
洛熙宁看着那坛尚未喝完的酒，眼馋的样子顾屹宸尽收眼底。
“想喝就再喝点？”
洛熙宁犹豫了下还是伸出拿着空碗的手。
顾屹宸觉得好笑但还是给洛熙宁倒了碗酒。洛熙宁拿起酒碗原先只是抿了口但随后就将碗里的酒一饮而尽。
顾屹宸看着她的样子，觉得她当真是心大。
果然洛熙宁这一碗酒喝完后眼神变得有些呆滞。顾屹宸问她：“醉了？”
她没说话许是在分辨顾屹宸的话是什么意思，然后摇了摇头，笑了笑道：“没有。”
顾屹宸看着她的这个样子，叹了口气，“看来的确是醉了。”而且仿佛和不轻。
“我没有醉。”洛熙宁皱眉。
“好好好，你没醉。”
“我真没醉，我就是觉得头有些晕。”洛熙宁嘟囔着嘴。
顾屹宸看着她这个样子觉得又可爱又好笑的。
“洛熙宁。”
“嗯？”
“有没有人告诉你你吃醉酒的样子和你平常完全不一样。”
洛熙宁思考了下顾屹宸的话，然后摇了摇头，“不记得了。”
好一个不记得了。洛王和洛王妃以及楉沅桃兮她们都说了不知有没有八百遍了。
结果就换来一句不记得了。
顾屹宸看着她这呆头呆脑的样子怀疑她是不是连人都分不清了，于是问她：“你可还记得我是谁？”
洛熙宁离他近了些然后仔细看了看说：“登徒子。”
呵。顾屹宸气极反笑道：“好好说。”
洛熙宁又看了眼他然后扭过头没说话，顾屹宸以为她是快睡着了，刚准备收拾这一地狼藉结果听她说了句：“顾屹宸。”
顾屹宸一顿。
他姓顾名澜渊字屹宸，洛熙宁从没直接叫过他的名字，他以为她最多喊声顾澜渊，谁知直接唤他的字。
他笑了下，“只有亲近之人或者好友长辈才唤人的字，你这是何意啊？”
“啊？”洛熙宁现在的头脑理解不了他这么多的话。
“想来我还不知道你的字是什么。”顾屹宸看着她将她的头扳正，“告诉我你的字是什么？”
洛熙宁皱了皱眉，许是被顾屹宸弄得有些不舒服，她挣开顾屹宸扶住她头的手，说：“我没有字。”
顾屹宸不解，“为何？”
“没人给我取字。”
云州那么多人没一人给她取字？顾屹宸显然是不信的，可醉酒的洛熙宁显然也不会说谎。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顾屹宸耐心解释道：”为什么没人给你取字？“
“因为原先要给我取字的那人死了。”洛熙宁看着眼前的火堆，“她说我的字要由她来取，可是还未等我到及笄之时她就死了。”
“所以我的字没人给我取。”
不是没人给她取只不过她只是想让那人取罢了。
顾屹宸没想到会是这样，轻声歉意道：“抱歉。”
洛熙宁摇了摇头。
顾屹宸想知道那人是谁，于是试探性地问：“能告诉我那人是谁吗？你若是不想说就......”
“是我师父。”
也不必说。
顾屹宸没想到的是洛熙宁还拜过师。
洛熙宁继续说：“她是我师父也是我的好友，也是一个待我极好极好的人。”
顾屹宸没说什么，因为洛熙宁一直在说，“我原本想和她一样行走江湖，我不想当什么云州公主，我也不想来洛阳，可是.......可是我不能。云州只有我一个继承人，我不能不管。”
她原来是想行走江湖的吗？
洛熙宁转过头看着他，“你知道吗，其实当云州公主很累很累的，每天要担心这儿担心那儿的，我还要和你们这群老狐狸打交道。”
顾屹宸知道这当然累，谁不想一辈子当个甩手掌柜什么也不用去操心，可这样的一生虽然好但没有价值。
正在他沉默之际，洛熙宁突然伸出手指抵上他的眉心。
顾屹宸抬头，两个人的视线相撞在一起。
他和洛熙宁离得很近，额头几乎是快要撞在一起。
他咽了下口水，道：“你......”
“我想吐。”
顾屹宸：“......”
“你在酒里下了毒。”
顾屹宸没好气道：“没有。”
“就有，否则我怎么会不舒服。”
顾屹宸有些不想管这个酒鬼了，但依旧有耐心的同她说：“我没下毒。”
“嗯？”
“下得药。”
“什么？”
顾屹宸继续哄骗她，“我在酒水里下了春药。”
洛熙宁眼睛瞪大了。
顾屹宸觉得这个时候应当这个画师将她这个样子画下来。
“好了，逗你的。没下药。”
“歹徒。”
顾屹宸一笑，“我怎么就歹徒了。”
“持美行凶。”
他不由失笑道：“这是在夸我呢还是骂我呢？”
洛熙宁没有回答他，因为自己已经很困了。
顾屹宸见她这个样子叹了口气，“你醉成这个样子我怎么办啊。真不怕我见色起意？”
回复他的只有洛熙宁均匀的呼吸声。
他有些无奈地站起身将她打横抱起走进屋内。
他将她放到一张床上，然后从旁边拉过棉被盖在她身上后就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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