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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府怎么跟医院一样,一股消毒水的味道,“房宇呢?”

    一只温柔的手包裹着我的手,妈妈清雅的脸庞映入眼帘,与这张脸极不匹配的,是一双眼红肿,一把把我抱在怀里,“西西!”

    “妈妈?”我双眼环视着四周,终于明白我还在人间。

    因为油箱几乎耗尽,爆炸威力没那么大,李策很快从手术室出来,后背密密麻麻缝了好多针,好在只是皮外伤,而房宇的手术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医生出来的时候,我紧张的话都不会说了,只死死的盯着他,他拍了拍我的肩膀,“手术很成功!”

    心重重跌回原位,从手术室被推出来的房宇,脸色惨白,身上插满了管子,心跟着绞成一团。

    万幸的是子弹没有伤到要害,麻醉药劲一过,房宇便悠悠醒转,我笑着看他,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我们得救了!”

    他绽开一个笑容,尽管很虚弱,可我仍然觉得他的那个笑灿烂如冬日暖阳。

    因为失血过多,医生说一定要好生养着,所以我每日三餐一定要房宇喝一碗阿胶当归熬制的鸡汤,这天喝完鸡汤,房宇说,“我下顿不喝这玩意了!”

    “不好喝吗?”我疑惑。

    “不是,再喝下去我都有我刚生了个娃的错觉!”

    一口水呛在喉咙,我又咳又笑,半天都直不起腰来。

    “什么事这么高兴啊?”一个苍有力的声音传来。

    “爷爷!”我一下扑进他怀里。

    “乖!”爷爷在我脑袋上轻拍了一下。

    “恭喜爷爷,我都听说了,你这次可是肃清了制毒的源头!”

    我从病房门口把爷爷推到房宇面前,“爷爷,这是房宇!”

    我冲着房宇笑,“这是我爷爷!”

    “爷爷好!”

    爷爷拍着房宇,“好好好,你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挺好的!爷爷放心!”

    “是个好孩子!少年英雄,爷爷喜欢!”

    我记得那天天气特别,爷爷也特别的精神,他戎马一生,一辈子都是军装,他跟房宇聊了好长时间的天,临走的时候还吩咐我等房宇出院一定要带他去家里,到时候他要跟房宇杀两盘。

    跟房宇把爷爷送到住院部门口,看着司机跟警卫把爷爷扶上车,返回病房时,手机响了,是个陌生的号码,因为心情特别好,接起电话特别温柔,“喂,你好!”

    “我很好!”然后是癫狂的笑声!

    “你是谁?”我一下紧张起来。

    “要你全家命的人!”他止住笑,阴阳怪气。

    “再告诉你一个秘密,”他又笑起来,“车,上,有,炸,弹!”又是癫狂的笑。

    我告诉自己这不可能,可心还是一下子到了嗓子眼,手不停的抖,强迫自己冷静。一边往楼下跑,一边拨打爷爷的电话,轰的一声,巨大的爆炸声伴着冲天的火光,车体四分五裂,我僵直的站在那里,颤抖的手扶着把手,我抑制着喉咙的腥甜,告诉自己不能倒下去!

    我就那么站着,看着消防车,警车进进出出,看着白手套拣着地上的血肉模糊,始终没掉一滴泪。

    眼前不再有任何忙碌的身影时,耳边响起房宇的声音,“回去吧!”

    好字没出口,再也压不住的腥甜从口中喷薄而出。

    做了个好长的梦,梦里都是爷爷跟爸爸,跟回忆片一样,我清醒的知道妈妈叫我,可就是醒不过来,我努力,努力,使出吃奶的力,终于,我看到了光明,妈妈一把搂住我,“你终于醒了!”

    是的,我醒了,我是叶家的子孙,怎么可以懦弱倒下!

    爷爷的追悼会是在三天后举行,照片里的爷爷军装笔挺,一身正气,想到他辛劳一生却不得善终,想起爸爸去世的不明不白,正思绪翻飞,窗外猛地一声炸雷,我打了个激灵,门口已经陆续有人进来,我木木的站在那里,机械的还礼,心里却默默记住每个来人的姓名,长相。

    我隐隐有种预感,真正害死爷爷的人会在他们之中,可是这都是帮成了精的老狐狸,岂能让我一个黄毛丫头轻易看出,他们脸上清一色的是看着爷爷照片悲痛欲绝,在我跟妈妈跟前是一副长辈的慈爱,关怀,甚至是对孤儿寡母的怜爱,真正是画龙画虎难画骨。

    从爷爷的墓地回来,外公极力说服我们去美国一起生活,外公说他上了年纪,希望妈妈能承欢膝下,也希望妈妈接手公司。其实我知道,年迈的外公只是不想他唯一的女儿留在这个伤心地而已。

    我站在房宇面前,定定地看着他,不是难以启齿,是什么?我也说不上来。我们就那么看着彼此,跟定格了一样,突兀的钟声响起时,似乎才惊醒我们,房宇一把搂过我,“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只要你回头,我永远都在这里!”

    这段时间的所有憋屈瞬间化成眼泪倾泻而出,原来哭也能让人如此畅快。

    我开始着手准备出国的事情,每天我都会让自己忙的没有时间分心别的人或者事,临走的前一天,我们去墓地祭扫,王叔来了电话,爷爷的案子破了,如我们预料,只是个无名小卒而已,谁也没再说什么,可是我们都知道,我们不会让这件事情这样完结。

    拳头只有收回来,打出去才更有力,我把鲜花整整齐齐放好,伸手轻轻擦着爸爸跟爷爷的照片,爷爷,爸爸,可能要好几年我不能回来看你们,不过没关系,有人曾说,过世的人,有一灵不昧,你们会在天上看顾着我,对吧!我一定好好历练,等我再回来时,请你们一定保佑我查明真相,拨开重重云雾,让你们用生命守护的正义,像这阳光一样,普照四方。

    飞机按着它的轨迹冲上云霄,就跟人一样吧,每个人都有要承担的使命和要走的路,我盖好毯子,这么多天的疲倦席卷而来,我缓缓闭上眼睛。

    此时,大洋彼岸的外婆,正为我们操持盛大的接风宴,而从明天开始,我将开始我的异国生活,我不喜欢,可必须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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