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河西风尘/第一章 塞外黑风 1

    五个月后，玉门关外，茫茫戈壁。

    时节仅是初春，但戈壁滩的烈日却出奇地让人耳晕目眩。

    西域通往河西走廊的官道上空无一人，只见荒滩深处，一老一少二人，颤颤巍巍向着官道而来。刚上官道，二人便躺了下来，大声喘着粗气。

    只见那老者躺在地上，从腰间摸出水袋，自己喝了一口，又侧头看准了年轻人的位置，便扔了过去。年轻人不躲不闪，那水袋刚好落在了自己胸脯上。

    那年轻人便支起身便拿起水袋咕噜咕噜喝了起来。

    喝罢，正准备扔还给老者，但见他已坐起身，正抬头看向北边天空，面露惊恐。

    年轻人见状，也转头去看北边天空，只见那边天空蔚蓝中泛白，丝毫看不出异样。

    半晌，那老者拖着嘶哑的声音道：“黑风天要来了！”

    二人一路走来，年轻人多次听老者讲起戈壁滩上的黑风天如何可怕，却尚未遇到。如今听他说黑风天马上要来了，顿时满脸疑惑，心道这大晴天，万里无云，怎的会有黑风天？

    那老者见他疑惑，边站起身边道：“公子呀，当下才是初春，以往这个时候，大河才刚刚开冰，今天这个热有点蹊跷……以前在安西行军，遇到这种天气，都是将不出营、兵不离寨！黑风天就要来了！”

    年轻人见老者起身，忙也跟着起身。虽然，他看不出黑风天将至的迹象，但对于老者的话，他深信不疑。二人一路而来，凶险万分，全赖老者。年轻人自知若不是老者伴行，这一路的艰难险阻只怕够自己死上十回了！

    是以尽管饥肠辘辘，但还是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收起水袋，跟着老者，匆匆赶路了。

    二人一路疾行，约莫赶了十多里地，天色便渐渐沉了下来，不大一会儿，便听到呼呼风声夹杂着砂石扑面而来，天空也黑压压一片，虽是晌午，竟比夜里还要黑暗。

    那老者右手紧紧抓着年轻人手腕，左手握紧单刀，当做拐杖，一边探路，一边前行。

    年轻人显然从未见过如此大风，心里早惊得说不出话来。但他却不恐惧，因为他知道，每逢困难，老者总会有办法的，是以紧闭双眼，被老者拖着往前走去。

    风力渐大，那老者右手稍稍用力，生怕身形单薄的年轻人被大风吹走。年轻人虽觉着手腕疼痛，却不敢叫出声来，生怕自己喊声疼痛，老者一松手，便真被这大风吹跑了。

    二人艰难地前行，也不知过了多久，老者突然停下来，左手微微拿起单刀，刀身向后，用刀柄指着前方问道：“公子，你看那里！”

    年轻人微微睁开眼睛向老者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远处一束烛光，在这黑风天里显得格外耀眼！

    二人欣喜若狂，慢慢挪步向那边去了。

    行了一会儿，那烛光却看不见了，二人心里称奇，但还是向着先前的方向而行。又行几步，便见一堵泥巴砌起来的围墙，跟人一般高。二人本想向墙内喊话，但又想风声如此大，屋内定然听不到，二人便翻身而入。翻过围墙，始觉风声稍减。

    天色黑暗，二人也分不清这围墙里的院子有多大。看不见烛光，只道是主人熄了烛火歇息去了，便又沿着之前的方向前行。不多几步，又见一堵围墙，仍然用泥巴砌起，比之前那堵围墙高出许多，二人心里忍不住打鼓，也不向屋内喊话，脚下一点，便从围墙上翻了过去。

    翻过围墙后，二人只觉身上渐渐冷了起来，风力却不大了。二人四下望去，还是不见那烛光。老者拉起年轻人，又向前挪了几步，又见一堵围墙挡在二人面前，此时风力已不大了，二人也没有了之前那般着急了。

    那年轻人道：“这家人不知藏了多少金银财宝，竟砌了这么多的围墙！”

    老者却道：“公子还是当心，别是被人引到此处，着了人家的埋伏！”

    那年轻人点点头，“嗯”了一声，二人便抬起头向围墙看去，只见这墙比之前两堵更高，只怕没有三丈，也是两丈有余了！

    那老者向年轻人看了一眼，脚下一用力，身体便跃在半空中了，只见那老者身在半空，手中单刀又向围墙上一点，借力再往高处一跃，便落入围墙中去了。

    年轻人，脚下一用力，便身在半空了，待身子落下时，双手便向墙缝抓去，双手再一用力，身子临空而起，便也从围墙上跃了过去。

    年轻人双脚刚一着地，便被老者摁了下来，只见那老者忙举起右手示意他不要出声，接着便指向了前面。年轻人向前面看去，只见面前两丈之处是一座石屋，屋子不大，墙壁上凿了一扇窗户，屋内烛光明亮，透过窗户，竟将院子里也照亮了大半！

    那年轻人又向着院内环视了一圈，隐约见这院子不大，六七十方，院内院内除一方水井外空无一物！若不是黑风天，只怕二人一入院，便被人发现了！

    二人担心被屋内之人发现，刚要慢步向前挪步，却听到屋里传出一阵低沉的声音喝道：“荀北卿！咱们上上下下斗了十几年了！不知多少人死在你的手里，今夜我定取你性命，新账旧账一并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