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黑暗的森林里跳跃着红黄两色,出自火把的光辉。还有一点柔和的洁白,漂浮在半空,那是魔法之光。

    再也没有阻止魔法师们施法的禁魔结界了。因为那个长期以来一直提供着结界能源的神奇杖子如今就握在希格维格的手中。

    “能告诉我吗,你们寻找这玛拉德之杖做什么?”

    拜伦看着希格维格第三次从魔法袋里抓出玛拉德之杖把玩,终于忍不住问道。

    希格维格想了想,反问说:“拜伦,你知道枯萎森林是如何形成的吗?”

    拜伦点点头。

    之前他的黑暗精灵女仆就曾详细地跟他说明过关于枯萎森林的成因。主要是由于破碎领的火种不稳定,造成了它的灯塔时常会出现爆发的情况,照耀了整片的枯萎森林。

    “你知道吗?火种是有寿命的。而破碎领的上一枚火种持续燃烧了差不多两百年,在大约六十年前结束了它的生命,替换上了如今这枚火种。”

    “结束了生命?”

    “是的,能量耗尽。”

    “既然如此,那新的火种不才燃烧了六十年吗?不还很年轻吗?”拜伦奇怪道。

    “看来你对火种不怎么了解。”

    “是的。”

    拜伦承认得很爽快。如果回到一个月前,他甚至不知道火种是个什么玩意儿。

    “火种并没有固定的寿命。它们的形态大小不一,每一枚其中蕴含的能量也大有不同,这就造成了火种寿命的差异。”

    不待拜伦询问,希格维格继续详细解释道:“不同的火种,点燃后也会有不同的功率。有的会激烈地放出大量的光和热,有的则释放得相对缓慢。所以即便相同大小相同纯度的火种,寿命也会有所不同。根据能量的多少,火种被大致分成四个等级,一级的最大,四级则最小。破碎领如今这枚火种属于三级。”

    “我们曾预估过,破碎领现在这枚火种大约能燃烧一百五十年左右。”一直趴在谢尔曼背上酣睡的雅克萨伊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插嘴道,“但是它却有个致命的缺陷……”

    他大概是队伍里除了希格维格外唯一对研究火种有些兴趣的人了。当然,他最大的兴趣爱好还是喝酒。只见他说到一半,突然掏出他的宝贝酒瓶嘬了一口。

    可惜没等他喝第二口,酒瓶子就被希格维格一把夺了过去。

    “你伤都没好,喝什么酒!”

    希格维格瞪了雅克萨伊一眼,这才转头对拜伦继续说道:“没错……它会突然爆发性地释放出大量的光和热。这大大缩短了它的寿命。”

    “那它现在还能维持多久?”拜伦不禁问道。

    “大概一年。”

    好家伙,这也忒折寿了。

    看来长寿的秘诀果然还是良好的作息啊……

    拜伦脑子里天马行空,口中则没停下,抛出问题:“用玛拉德之杖能替代火种吗?”

    “是的。”希格维格肯定地点点头,“如果我的导师的研究资料没有纰漏的话,它的内部其实就是一枚高纯度的火种。”

    “它能燃烧多久?”

    “至少一千年。”

    嘶——

    拜伦一脸惊异地望着女领主。

    差距这么大的吗?

    希格维格当然能从他的表情中读出他的想法。

    “我明白。两者间的差别确实大到夸张。不过导师他也曾说过,玛拉德之杖可能是上古炼金术的产物,它蕴含的力量远非普通火种可相媲美。我们也曾怀疑过,它最初制作出来可能有着其它重要的用途。不过那都是上古时代的事了,我们只需着眼眼前的麻烦,不是吗?”

    “可你们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匆匆忙忙来找玛拉德之杖呢?半兽人才是最迫在眉睫的麻烦吧?”

    拜伦一直好奇这个问题。

    希格维格沉吟片刻后回道:“其实这也不算什么秘密,我坦白了吧。正是因为半兽人的入侵,才使得我们寻找玛拉德之杖的事变得迫切起来。”

    拜伦瞅了一眼高更和其他几人,他们表情并不显意外,显然也早已知晓其中缘由。

    只听希格维格继续道:“绝地城从建成之初就存在着一个特殊的防御法阵。它可以保护整个城镇不受外敌的入侵。不过它是以火种的能量作为支撑的。而且它的能量消耗极其惊人,一旦开启,以现在这枚火种仅存的能量来看,恐怕只能支撑三天。”

    三天?拜伦粗略一算,岂不是正常消耗的一百倍?这等消耗确实可怕。也难怪希格维格要在这种时候跑出来寻找强大的替代品。

    拜伦不禁想起了巫妖瑞恩。这家伙要是知道绝地城的防御法阵如此消耗能量,恐怕当初就不会这么忌惮了。希格维格他们肯定舍不得开启防御法阵来对付他这样一只“小毛贼”。

    “有记载说绝地城在百年前曾开启过防御法阵一次,持续了十天。那一次破碎领的部队调派出去援助盟友,恰逢有敌人来袭,周围的土地尽皆沦陷,绝地城靠着防御法阵生生拖了十天,直到外出的军队赶回,才成功将敌人歼灭……这次如果半兽人的攻势太过凶猛,那我们也只能放弃外围,借着法阵固守绝地城了。”

    希格维格的话匣子算是被彻底打开了。

    “不过这一次半兽人的袭击非常奇怪。它们行动方式和以往不太一样。往年这些绿皮家伙都只会骚扰大联合周围的一些领地。周边的那些领主们早就有了应对半兽人的措施。他们通常都会坚壁清野,一直坚持到我们其他领地的援军抵达。半兽人也占不到太多便宜,他们一般也只是抢掠些资源,留下些尸体,最后老实退回到北方的聚居地去。”

    希格维格口中的‘大联合’是邻近几个领地组成的一个松散联盟,作用是互相帮助抵御外敌入侵。破碎领在大联合诸多领地中处于相对中央的位置,很少直面威胁,他们更多时候需要做的是派兵去增援周边的大领主。

    “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这一次居然跳过了特尔特仑,直接攻击我们破碎领。”雅克萨伊补充了一句。

    “确实奇怪。”希格维格点头说。

    “特尔特仑领那边怎么说?”拜伦忽然问道。

    希格维格又摇摇头:“太突然了,特尔特仑领方面根本没有消息传递过来。”

    “会不会有人在为这群半兽人出谋划策?”

    “谁?他们有什么阴谋?”希格维格眉头一皱。

    “不知道。”拜伦回归这个世界也才不过一个月,纯粹信口胡诌了两句。

    ……

    归途上没有幻象。队伍在高更的带队下很快离开了枯萎森林,钻过来时的山洞,沿着山谷间那条冰寒刺骨的溪流原路折返。

    “亡灵。”拜伦一句话来得突兀。

    众人急忙眺望四周,却一无所获。

    “在哪里?”

    拜伦不慌不忙:“你们还记得河道里出现的那些亡灵吗?”

    他指着前方一段河道说:“原本应该就在那前面的。”

    原本?其他人有些莫名。

    他们与拜伦的视力相比还是差了一些。待走得近了,也才看清前方的情况。

    “是那里吗?为什么一只亡灵都看不到?”矮人杜尔根最先嚷嚷了起来,“还有地上的那些散落的骨头,怎么也不见了!”

    情况确实变得古怪起来。如果是那名半精灵斥候马尔达尼召来援军和这些骨头架子大战了一场,消灭了它们,但也没道理地上一点骨头残渣都没剩下啊。他们是战士,又不是干保洁的。

    “说起来肖尔和他的支援小队呢?”高更一边思索着,一边给希格维格递了个眼色,却被对方无视了。

    肖尔便是众人绳降下峡谷时唯一留下的那个守备队员。他是除希格维格和高更外唯一参加过上一次探险的人,所以希格维格才将带领第二梯队进行支援的任务交给了他。但是他们从始至终没等到肖尔带着第二梯队的人现身。现在想来,也不知是哪一环出了问题。

    “会不会是马尔达尼那小子出事了?”矮人杜尔根怀疑道。

    雅克萨伊否定道:“不太可能。马尔达尼的身手我们都知道。那群亡灵当时站河里一动不动的,都没能留住我们,更不可能留下他。”

    拜伦是这群人里和那个半精灵最陌生的那个。他自然不会随便发表什么意见,默默观察着其他的人。

    他们很明显也倾向于雅克萨伊的意见。

    “要我说,我们都到这里了,再猜也没必要,还不如抓紧时间赶回去。什么情况,回去一看就晓得了嘛!”

    野蛮人不太喜欢复杂的思考,不过这一次他的意见倒是得到了一致的赞同。

    ……

    峡谷的底部隐隐绰绰,因为光源有限,看不清太远。但如果抬头看去,便可以看见峡谷顶部蒙蒙亮的一片,就像是黎明拂晓,那是来自绝地城灯塔的光亮。

    众人终于走到了他们绳降峡谷的地方。来时那几条手腕粗细的绳索依然悬挂在那里,仿佛在欢迎着他们的归来。

    高更来到一根绳索下方,使劲地拉扯了一阵绳索。

    片刻后,从峡谷的上方落下了一支点燃的火炬。

    这是他们与肖尔约好的信号。

    虽然不知道肖尔带着他的支援小队跑去了哪里,但显然他还是派了人在峡谷上方很好地把守着。

    大家的心情一下变得轻松起来。

    其他几人先后抓了一条绳索开始向上攀爬。而谢尔曼则陪着雅克萨伊留在谷底,等着众人上去后再命人将二人拉上去。

    希格维格依然使了个轻羽术,吊挂在高更的腰际,随着他缓缓上升。

    四条绳索上,四个人稳稳地向上攀去。

    没过多久,两个矮人耐不住劲般加快了速度,想要一较高下。恰巧峡谷的上方此时也燃起了一支火把,仿佛是特意为二人的竞赛定下的终点。

    “雅翰,你输定了!”

    杜尔根没多久便领先了雅翰一个多身位,即将登顶。胜利是属于他的!

    “嘿!这不公平!我的背包明显更重!”

    雅翰落在了后头,只能大声抱怨。

    “或许你该找个更好的借口!”

    他看见杜尔根回过头来,脸上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杜尔根的一只手已经攀在崖口上了。

    这时,两人的头顶突然又传来了一个声音。

    “雅翰,也许我能帮你一把!”

    随着声音响起,雅翰看见杜尔根头上露出了一个背光的人影。

    还没等雅翰看清那人是谁,便听见了杜尔根一声满是痛楚的嘶吼。

    只见那个身影突地一剑刺在了杜尔根的面门上,即将登顶的矮人根本没能察觉到这次偷袭,顿时两手一松,从崖顶直坠而下!

    急切之间,雅翰甚至没能做出任何反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杜尔根从他的身边坠落,跌入了无尽的深渊。

    “啊!——”

    峡谷中回荡着杜尔根临终的惨叫。

    雅翰呆滞地望着脚下黑沉沉的峡谷,好兄弟已经不见踪影。他沉默着,心中的愤怒却已如火山喷涌,恨不得将峡谷上那个偷袭的混蛋撕成碎片!

    峡谷上方的人影哈哈大笑,他并没有躲藏的意思。

    雅翰此时终于看清了对方。

    “肖尔?!”他咬牙切齿,满心的不解,“你为什么要杀杜尔根?你这个畜生!”

    肖尔,那个留守的家伙,也是守备队的小队长之一。他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明亮又帅气,和他板着脸的时候大不一样。但没有人能从他的笑颜中收获一丝喜悦。

    “雅翰,你不用着急,下一个就轮到你了!”

    雅翰愤怒已极,猛地扯紧手中的绳索,用尽了全力向着峡谷顶爬去。

    但在他那条绳索的尾端,又现出一个人影。他面上蒙着一张三角巾,分明是七贤帮的人!

    那人二话不说,举剑便朝雅翰的绳索砍去!

    众人攀爬悬崖的绳索虽然又粗又结实,但也禁不住剑刃这样几次挥砍。

    雅翰见状顿时面色一白。

    哪怕他爬得再快,也来不及在绳索被砍断之前冲上悬崖。他眼睁睁看着绳索被砍断,发现这一刻自己竟毫无办法!

    “肖尔!你不得好死!——”

    百米悬崖,有死无生。

    ……

    拜伦和高更离得两个矮人不算远。但当他们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两个矮人已一前一后摔落了悬崖。二人对望了一眼,不禁同时加快了攀爬的脚步。

    但爬得再快,终究不如崖顶上人的反应快。

    “哟!头儿,你这壁虎爬的速度倒是不慢嘛!……你是和领主大人绑在一道呢吧?两位这是到死都要秀恩爱啊!”

    肖尔眯起眼看着高更一点点向上攀爬,却是不慌不忙,脸上写满了蔑视。

    高更没有搭理他,悄声问身旁漂浮着的希格维格道:“有什么办法吗?”

    “不行,我这个状态下不能施法。”

    她现在同样束手无策。

    施加着轻羽术时她没法施展其它法术,这会扰乱她身上的奥术流动,让轻羽术失效。而轻羽术一旦失效,她就会像个笨重的物件大大拖累高更,同时自己也没法解放双手进行施法动作。

    “你们瞧瞧自己现在的样子,可不就是那什么来着?一条绳上的蚂蚱!哈哈哈哈……”

    悬崖上方,肖尔仍在喋喋不休。

    与此同时高更的绳索前也出现了一个人影。

    “倒是没有想到,你们在厄里希娅大人的面前竟能全身而退。两位大人,好久不见!”

    那身影瘦高个,三四十年纪,打扮与其他七贤帮众没有太多的不同,只是左右手分握着一对长短剑,剑柄上各镶嵌着一枚奇形的琥珀,昭显不凡。

    这人正是七贤帮的大头目,霍迪亚克。

    “不过在这里,你们哪怕有通天的本事,也施展不出来了吧?”他一边说着,一边举起右手的长剑,朝高更的绳索上削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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