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流浪大地的乐团

    阿如村离喀万驿并不算远,可若是不借助交通工具,顺着大路一步步走,也需要个小半天时间。

    “狄大人……热……”即使裹着衣衫,可仅露出的头部已经足够让其吸收大部分的热量。

    “你可以把外套搭在头上啊,笨。”阿杰没好气地将长衫从铃兰身上提起,把她的头盖住。

    看着小铃兰呆呆地把头遮住,狄仁杰不禁莞尔。

    他想起了往日在长安照顾小元芳的时光。

    在此方世界,虽然故人不再,但好在是没有了成堆的案子等着狄仁杰去处理,他可以放松下来,仅专注于眼前的生活。

    兴许是不用长时间断案,阿杰身上的严肃少了许多,身上出现了些幽默与风趣。

    他们的运气十分的好,赶在正午之时总算到达了喀万驿。

    耐不住炎炎高温与商贸之地特有的摩肩接踵,狄仁杰拉着铃兰穿过庞大的人群,进到了一家餐馆。

    进到了卡座,铃兰习惯性的贴着狄仁杰坐下。点好了菜单,两人准备在这里稍作歇息,至少躲过这炽热的时间点。

    离雨林仅有咫尺,阿杰心中不由得愉悦起来,总算不用在那么猛的太阳下受罪了。他将自己的衣衫给了铃兰,一路上,他也很热的。

    餐馆里充斥着冰与风的力量,但并不猛烈,反而十分柔和。风将冰扩散开来,使得整个空间不再炎热,使人感觉十分清凉。

    铃兰依旧披着长长的外套,但头已经露了出来,她转动着脑袋,好奇地向窗外看去。

    “哇…朗林,你看你看,那个靠窗的女孩子,好可爱啊…”隔壁桌传来少女的声音,她拍了拍一旁正努力干饭的男子,指了指正贴着窗户观望的女孩。

    狄仁杰闻言转过头去,恰巧和先前的少女和少年的目光碰在一起,两人似乎因被发现而有些慌乱,忙把头又重新低了下去。

    而另一边,与少女和少年对着坐的男子抬起了头,好奇地往阿杰这边看了一眼,眨了眨眼,也重新低下了头。

    这三人被狄仁杰看在眼里。被凿出孔洞的剑被略显青涩的少女放在手边,造型奇特的弓被少年挂在背后,至于对面带着礼帽的少年,看起来比前者稍微壮些,此时正拿笔,在本子上写着什么。

    三人的的实力暴露在狄仁杰眼中。很强,要比起来,至少比那位大风纪官要强出一线。不过三人对自己身旁的少女并无恶意,那位先前出声的少女,甚至还有些…友善?

    “我都说得很小声了…他怎么还能听见啊…”一旁的少女仍不死心,眨着眼睛看着小铃兰。

    “是你的眼神太明显啦,琰辰。”一旁戴着礼帽的少年出声道。

    “哪有…”

    “不只是豪海,我也觉得你的眼神有点不大对劲,不就是个孩子吗,就长着俩耳朵,有啥好看的。”朗林也忍不住出声。

    他们三人在诸国游历,也不是不曾见过长着耳朵的人,但还是第一次看到琰辰对其如此上心。

    “什么叫就长着两只耳朵…你懂什么,这叫可爱,可爱你知道吧。”少女努力地解释着,曾经遇到过许多半兽人,但都无法让其产生兴趣。唯有这位少女,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就深深地戳到了琰辰的萌点。

    这么可爱的孩子,还有那对毛茸茸的耳朵,真是让人欲罢不能,要是能rua一下…

    看着少女毫不掩饰的眼神,就差把口水流出来了。一旁的琴师和指挥摇了摇头,她就是这个样子,不过…也挺好的,不是吗?

    家人们,美少女就在眼前,真的忍不了一点。

    黑发的少女终于按耐不住,起身朝狄仁杰的那一桌走去,头上花型的发饰随着走动不停地晃着。

    “那个…这位先生您好!请问…我能摸一下您孩子的耳朵吗?哪怕是一下也可以的!”少女来到桌前,身子微倾,激动的话语把铃兰从窗外的车水马龙中拉了回来。

    “?”狄仁杰有些意外,眼前这位少女格外的直球,反倒令狄仁杰有些疑惑了。

    “小铃兰,可以吗?”狄仁杰并没有回答少女的问题,而是转向一旁,征求女孩的意愿。

    少女只是单纯的想摸小铃兰的头,并没有多余的想法。

    “唔…可以的…”铃兰犹豫了一下,还是同意了下来。她看到了少女眼睛闪闪发光,要是拒绝的话她会很伤心吧…

    “好耶!”少女激动的几乎要蹦起来,引得隔壁桌的两人面面相觑。

    狄仁杰拍了拍铃兰的手,从座位上站起,将铃兰身旁的位置留给琰辰,自己来到对面坐下。

    (哟西哟西哟西哟西…)

    琰辰似乎有着丰富的撸猫经验,小铃兰一开始还对她的手有些抗拒,但在不断的抚摸下也渐渐失去抵抗力,有些无力地倒在少女手上。

    望着对面嘴角已经略微翘起的狄大人,少女眼中有些幽怨。

    我承认你有些手法,但我的评价是,不如狄大人。

    少女的手也很舒服,但和狄大人相比,少了些温暖。

    少女一直摸着,原本她打算差不多得了,但无意间瞥到了铃兰因为感到舒服而无意识间晃动的尾巴。

    她…她还有尾巴!这孩子简直是上天给我的恩赐啊!少女感激的眼泪几乎无法抑制地从嘴里流出来。

    “不…不行的…尾巴…”铃兰努力地挣扎着把话说出,制止了少女蠢蠢欲动的手,在少女的遗憾中把尾巴重新藏到了外套里。

    而后者叹了口气…更加卖力地rua起了铃兰的毛茸茸的耳朵。

    “哎…她给您添麻烦了…”戴着礼帽的少年也走了过来,给阿杰说了声抱歉,只留下琴师在座位上干饭。

    “其实没事的,小家伙也不讨厌她,那便是极好的。”阿杰看着已经失去抵抗力的铃兰,眼中闪过宠溺,笑着说道。

    “她这副样子我们也是第一次见到,她从没有对其他人这样过…”豪海摇了摇头。

    “我们是一只乐团,那位正在吃饭的是朗林,我是豪海,您对面的那位…是琰辰。”

    “我是狄仁杰,小家伙叫铃兰。”

    “琴师看到狄先生心有所感,待到店里人少一些,他想给您奏一曲,您意下如何?”豪海将手中的书本合起,自然地坐到了狄仁杰身旁,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当然,荣幸至极。”狄仁杰有些意外,但很快便同意下来。他也想听听异界的曲调,比起长安来究竟如何。

    “我也来!”搓揉着铃兰的少女停了下来,兴奋的举起了手。怀中的小家伙奋力离开了少女的怀,躲到了墙边。

    “那你可得小心点,别在舞剑的时候弄坏了东西。”豪海扶了扶额,他还记得上次在须弥城的一家酒馆里,少女不小心将吧台劈成两半。那次他们三人可都没少挨骂…

    “放心吧!”琰辰拍了拍并不丰腴的胸膛,信誓旦旦的说道。

    琰辰从座位上起来,和豪海一同回到了座位上,一个抱着剑,一个拿着小本本。座位上的朗林也擦了擦嘴,拿起弓拨弄起来。这时狄仁杰才发现,那张弓不止一根弦,比起弓,它更像是一张琴。

    一时间,众人都安静下来,铃兰重新坐到了狄仁杰的旁边,默不作声的靠在其身旁。馆中除了刀叉交错和不停扩散的风,再无别的声音。

    饭点已过,不停的有人离开。豪海已征得掌柜的同意,回到桌前。

    逗留下来之人默契的没有出声,餐具的碰撞声也停下来,二楼的人们从栏杆上探出头来,他们都在期待着演出。

    琴师仍旧坐在座位上,可一旁的剑士已然站起。她的脸上没有了刚才的激动,只剩下庄重。

    她将计时从身后拿出,调转其身,计时中的沙开始缓缓漏下。

    指挥棒从指挥的袖口滑出,被其握在手里。

    随着指挥轻动,弦音自琴悄然而出,少年的歌喉也在此刻发声。

    剑士伴着琴音在腾出来的空地上翩翩起舞。

    少女在中央舞动,和谐的笛声自剑中传出。

    精心蚀刻的孔洞在挥舞时会发出笛声,声调的高低又破空角度决定。

    指挥站在最前方,挥舞着手中之物,轻轻搅动,空气中溢散的音在其周边汇聚,又经其手流向餐馆的各处。

    一旁的书本翻开,沉默中记录着流浪乐团的点点滴滴。

    柔和的音调在狄仁杰和铃兰周边流转,那是琴师在歌颂他的公正,那是剑士在诉说着她的可爱。

    歌手本就是敏感的,狄仁杰的形象一经出现便已深深印在了他的脑内。惩恶扬善,行侠仗义,不就是少年所希望的模样吗?

    ……

    曲已过半,计时除去沙漏,另外半边的琴弦随着指挥的手势,琴音荡漾开来。

    ……

    曲音是在计时低沉的竖琴之声中结束的,曲已完结,可人们沉浸在其中,久久无法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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