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日要塞19

    刺骨的寒冷让陈柩的意识渐渐被唤醒，睁开朦胧的双眼，刺眼的阳光让他下意识的抬起手遮挡。手臂被寒冷侵蚀的麻木肿胀的感觉也随之而至，口中呼出的冷空气在接触到外界的一瞬间被化作冰霜飘散，陈柩挣扎的坐起身，才终于看清了周围白茫茫的一片。

    自己这是在雪地里？陈柩抓起一把雪，晶莹的雪花传来冰冷的质感，在阳光的照耀下折射出点点光芒，每一片雪花的纹理在陈柩眼中都变得清晰可见。

    陈柩长出一口气，将那捧雪捏碎扔掉，他还是无法理解自己是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冰天雪地的环境里，可周围各种真实触感又不像是在做梦，他站起身，远处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巨大建筑，它的形状像是一柄直指天空的巨剑，巨剑的上方正是耀眼的阳光，光芒圣烈的能够穿透风雪。

    陈柩将注意力从那柄巨剑上移开，四周的空旷让他愈发感到不安，这种空旷的孤寂感是他恐惧不安的来源，他向前迈出脚步，迎着那柄巨剑。

    “时煦！时煦！”陈柩无助的呼喊，越靠近那柄巨剑，周围的风雪越是剧烈，刀片般锋利的雪花划破陈柩的脸颊，让他不得不低着头，用手遮住自己的眼睛，他心中的孤寂感和恐惧也在不断提升。

    周围的呼啸让陈柩已经听不轻任何风雪之外的声音，他早就迷失了方向，不知道走了多久，周围的风雪忽然在一瞬间消散，陈柩缓缓抬起头，那柄巨剑的真实面目也终于展现在了他的面前。

    巨剑并不完整，剑身以下的手柄部分被埋在皑皑冰雪的下方，靠近地面的剑身是一道扭曲的裂缝，应该就是这座建筑的入口。这种巨大建筑的表面布满着褐色的纹路，像是一种古老的文字，越靠近底部，这种纹路的颜色就越为黯淡，最终汇聚到入口的时候，已经变成了黑色，一直延伸到裂缝的里面。

    陈柩望着面前那道漆黑的裂缝呼吸急促了起来，面前的一切给他一种很混乱的感觉，他有种要进去的冲动，但他对里面一切的未知又感到恐惧。

    犹豫再三，陈柩看了看身后，身后依旧是被冰雪肆虐的一切，陈柩观察了半天，终于放弃的转回身，比起在荒无人烟的鬼地方被无缘无故冻死，还不如进去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到目前为止他都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来到这种地方，真要死掉的话，自己也应该是被海水淹死才对，或者是被闻泷岐月一爪子拍死，也许这里就是可以回去的关键。陈柩缓缓向那道裂缝靠近。

    走进那道裂缝，陈柩预想中的危险始终没有来临，对于他的到来，这座古怪的建筑并没有做出什么变化，陈柩缓缓走入黑暗，陷入这种黑暗之中的陈柩，听觉变得更加敏锐起来，他清楚听到自己的脚下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震动，他向下看去，可是什么也看不清，要是手机还带在身上就能看清了。陈柩有些懊恼，自己的手机早就在之前的地下实验室里不知道哪里去了。

    好像是听到了他的诉求，巨剑周身的褐色纹路开始缓缓涌动起来，它们开始散发出猩红的光芒，一条条的光芒如发光的红绳将陈柩的脚下照的通亮，陈柩也看清了自己脚下的是什么了。

    自己的脚下是水晶般透明的冰层，冰层中是那种附在建筑上样式的纹路，它们呈放射状密密麻麻的分布在冰层之中，被这种纹路包裹的最中心，好像有什么生物在缓缓移动。

    陈柩彻底被眼前的一切震撼住了，踩在这种透明的巨大冰块上，他能最直观清晰的望向下方的深渊，红色的光芒恢复了这座建筑的内部结构，它的内部结构空旷宏大，附着在墙上的红色条纹是这座建筑内部唯一的装饰，陈柩莫名觉得这更像是一座祭坛，就在他意识到自己正处于这座巨型祭坛的中心时，已经为时已晚，陈柩的双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红色的纹路缠住，无法动弹分毫。

    陈柩清楚听到了埋葬在深冰下的那位发出了几个晦涩的音节，这几个音节如烙印一道道嵌刻到了他的脑海深处，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发生了一些变化，紧接着，他感到脚下的冰层破碎，强烈的失重感让陈柩惊叫一声，跌落深渊。

    “你鬼叫什么？”陈柩在失重感中惊醒，时煦的声音从耳边传来。被陈柩忽然诈尸一般的惊呼声吓了一跳，时煦的声音又惊又恼，没好气的声音传到陈柩的耳朵里面，陈柩却觉得无比安心。缓缓睁开双眼，窗外投进暖暖的阳光和微微的暖风让他的精神为之一振，陈柩坐起身，才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简单的陈设能让他断定自己这是在一家酒店，时煦正倚靠在窗边的墙上，放下手中一本厚重的书，观察着陈柩的一举一动。

    “我怎么在这里。”陈柩从床上跳下来，这才发现自己身上近乎一丝不挂，被人扒的只剩下一条内裤还留在身上，他急忙扯过床单像披袈裟那样披在自己的身上，望向时煦疑惑的目光也变得有些尴尬和闪躲。

    “你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吗？”时煦眼睛盯着陈柩，这句话从她嘴里问出来怪怪的，感觉就像是在酒吧欢愉一夜的男女早晨起来发现躺在酒店的大床上衣衫不整的依偎在一起，女孩儿含情脉脉的看着男人问道“你不记得昨晚对我做过什么了么？”之类的语气。

    “我……”陈柩什么都记得，而且记得异常清晰，只是他的记忆被穿插了一段别的东西，刚才那风雪交加的环境应该不止是梦那么简单，至少到目前为止，他还从没做过这么真实的梦，好像那里的一切都有迹可循，绝不是普通梦境的朦胧飘渺，哪怕是现在，回想起那冰天雪地中的一切，还是会觉得寒意阵阵。

    “我只记得海水涌进之前的事情，之后我就没了意识，我做了很奇怪的梦。”陈柩也不清楚自己该怎么描述自己的那段不存在的经历，只好暂时将其归类于梦境。时煦这时候已经走进酒店的卫生间，把两件烘干的衣服扔到床上。

    “先把衣服穿上吧，你醒来这件事我刚才已经和狄囚娜斯老师说过了，她告诉我一会儿她也会过来，和我们核对一些情况。”时煦从酒店的冰箱中取出两罐可乐，将一罐扔给时煦，自己拉开一罐猛灌一口。“呼，好久没有这么痛快的喝过汽水了。”

    手里握着的冰镇可乐传来冰凉的质感，陈柩也短暂的将那段奇怪的记忆抛掷脑后，他开始回想起水下发生的一切。

    “我们被水流冲走以后，那个叫闻泷岐月的怪物是不是也会跟着出来大闹一场？”陈柩联想到了那只可怕的人形怪物，心中有些担忧，如果这种东西真的暴露在大众的视野之中，恐怕各种新闻都将会像爆炸一样宣传开来，走近科学或许再也走不进科学……不过自己为什么要为此担忧呢，或许是他已经把自己当作了和他们一样的异类？陈柩的思绪又变的凌乱了起来，他也学着时煦的样子猛灌了一口可乐，打了一个长长的嗝。

    “关于这件事，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时煦谈及此事面色变得复杂，要不是狄囚娜斯和她说出这些，她很难相信这种结论。

    “好消息是，我们无需担心闻泷岐月那只怪物会出来为祸人间了，她被杀掉了。”

    “除非有她再度复活的扯淡剧情，否则我想不到还有什么坏消息了。”陈柩听到这句话松了口气，不知道自己溺入水中的时候到底是不是闻泷岐月在注视自己，他总觉得那种注视就像是巫女在自己身上种下了恶咒，迟早会找上自己，闻泷岐月死掉的消息无疑让他松了口气。

    “对于闻泷岐月的死活，你好像显得格外注意?”时煦看了陈柩一眼，看出了他的不对劲，陈柩只好将在水中被神秘的目光注视的感觉告诉了时煦。

    “原来是这样么……”时煦若有所思点点头，“我说你怎么会在水里乱动，要不是把你扇晕过去，我都要拖不动你了。”

    陈柩下意识摸了摸脸颊，脸上还残留着一些被时煦扇过后的火辣辣的痛感，不过毕竟是救人，陈柩能够感觉到时煦还是保守了力道，否则凭借现在的自己可能被扇一下就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那坏消息又是什么？这种怪物被解决掉不应该是皆大欢喜么？”

    “坏消息就是杀掉它的人并不是狄囚娜斯和她派来的援军，我们被密米尔那家伙耍了，他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时煦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都变得有些恶狠狠的，像是在后悔自己没有早点看穿密米尔的伪装。

    “这是什么意思？”陈柩有些摸不着头脑，其实时煦这句话的意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但陈柩还是没办法将那个油嘴滑舌遇事唯唯诺诺的战五渣和杀死闻泷岐月的人联系到一起。这种反差感太强烈了，因为从头至尾密米尔既没有展现出过人的天赋，也没有半点能拿得出手的地方，这给他造成了一种密米尔什么都不会的错觉，陈柩甚至觉得在那支临时组成的队伍里只有密米尔和自己最像了，懵懂无知软弱，像误闯深林的小白兔，现在从时煦的话来看真正的小白兔自始至终只有他自己，密米尔更像是披着羊皮的狼。

    “要不是狄囚娜斯找到了我们那里的入口，到达地下看到了尸体和打斗痕迹，我也不会相信这种结果，我倒宁愿那怪物跑出来，那家伙……戏耍了我们所有人!”

    就在这个时候，敲门的声音响起，狄囚娜斯如约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