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神童之名
此番过后，石头被小心抬下去入库，皇帝赐了座，王爷和小丫头的座位，就在几位皇子的下首。他们入了席，老管家紧跟着恭敬地跪坐在侧，默默布菜。
……
“啪！啪！啪！”
“啊！啊！啊！”
殿外的板子声和男人凄惨的喊叫声此起彼伏，但并不妨碍殿中的乐曲和舞姬再次欢腾。
孟归荑死死地咬着牙，继续专心辨别着那些痛苦的喊叫声中有几分真实的痛楚，有没有她临死前的痛楚多。
然而，很可惜，殿外哀嚎的贱男人，大约没有她临死时的感受。
她可以死，她的孩子也可以死，独独她的爷爷、她的哥哥们，不可以因她而死。
那天贱男人问她的问题，她没有说实话，也不敢说实话。她难以承受那样悲伤的结局，旁人更无从体会她心中的悔恨和不甘。
老管家帮小丫头夹了几次菜，小丫头一次没有张嘴，他还在奇怪，一直没有多话、只顾着饮酒的太子殿下突然阴阳怪气地笑道：“说来咱们这位临危受命的大将军，竟是连这点皮肉伤都难以承受，简直丢孟家军的脸！”
二皇子一听这话，突然来了兴致：“太子殿下操劳国事，怎不知孟家军要改制之事。这以后咱们四海啊，就没有孟家军了，只有神火营。”
若非今日有他亲生的圣孙陪在皇帝陛下身边说话，这样些许僭越的话，他平常是不敢说的。
太子殿下冷眼瞥了一下二皇子，放下手中的金樽，淡淡地应了一句：“本宫只是偶尔代父皇暂理国政，孟家军不在本宫的职责范畴，本宫自不会僭越。不像二弟，管军防都常有错漏，还有心思关心孟家军的改制。”
“……”
二皇子毫无反击的能力，只能继续憋屈地喝闷酒。
倒是四皇子，看见二皇子势弱，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玩着手里的核桃微观机甲，看似随意地玩笑道：“二哥哥只是喜欢听八卦传闻，且大多无关紧要，太子哥哥这么上纲上线做甚？且这神火营改制后隶属兵部，听从武库清使官调令，不是正和太子哥哥的心意么？这会儿演什么与武库清使官看不对眼的样子？赵将军今日殿前失仪，应该就是听见十二皇叔家的小丫头的名字，与他死去的夫人一模一样的缘故。这本非什么秘事，太子哥哥难道不知？”
太子殿下没被二皇子的话影响分毫，却因为四皇子如此直白地搓破了朝堂局势而脸色不善。他将金樽恶狠狠地砸到四皇子食案前，冷漠地与四皇子说：“四弟，空口白牙就是构陷，本宫只问一句，证据呢？”
“……”
殿中的舞姬都被太子殿下的暴怒吓得出了错，停了舞蹈，众位乐师也放开手中乐器，恭敬地退到一旁跪好。而殿中文武百官也都避开视线，不敢多瞧。
四皇子恼怒不已，他冷哼起身，甩掉自己衣裾上的酒水。
“父皇，儿臣……”
可刚想回禀皇帝陛下，却被皇帝冷着一张脸，高声打断，“行了！都给朕住口！”
他震怒不已，下了宝座，指着几个皇子的鼻子说教：“朝堂内外，别说探查太子，亦或是你们几个皇子的关系、人脉，天机局自能查无错漏，替朕排忧解难，要你们兄弟在圣孙的生辰宴上互相指摘？多余！别以为朕不知道你们几个的手伸得有多长，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代表朕可以继续纵容！再给朕丢脸，朕也不会再顾及父子亲情！”
皇帝陛下已不年轻，甚至可以说有些年迈。但他叉着腰在殿中徘徊，中气十足的，依然吓得百官俯首跪下，不敢轻易上前劝诫。
连父子亲情这种话都能说出口，哪怕是皇帝陛下偏爱的圣孙，也只敢拉拉他的衣角，怯懦地说：“皇爷爷，您不是想看孙儿和这个女娃娃比一比吟诗作对么？真把她吓到，可就是孙儿的不是了。”
孟归荑就跪在陛下脚边不远，被王爷护在身后，老管家也捂住了她的耳朵，但她依旧能感受到皇帝不可忽视的震怒。这会儿，她听圣孙提起她，还真是心怀忐忑，暗里偷骂了圣孙八百遍。
哪有这样祸水东引的？
她应该没得罪圣孙殿下吧。
不过听王爷的口气，皇帝陛下应该早就知道她的“非凡”，那这样看的话，圣孙殿下视她做对手也不奇怪。
皇帝陛下这才瞥了一眼王爷身边的小丫头，怒气未消地问：“你这小丫头，会被朕吓到？”
王爷深知这样的问题并不好回答，本想替小丫头求求情，却不想老管家已上前一步，忍不住开口质问：“陛下，她不过就是两岁多的孩子，您有气冲她发作甚？”
小丫头见状，害怕陛下发怒，真的降罪老管家。她急忙走到老管家前头护着他，并且一本正经地说：“陛下，惶恐殿上说惶恐，敬仰堂中叹敬仰。自古明君，求的不是百姓恐惧，而是万民敬仰。臣女此刻虽然被陛下吓到，心有恐惧；但常听王爷说起陛下仁政爱民，治国严明，自不会迁怒于人，心中依然全是敬仰。”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很快，高堂美宴之上，响起皇帝陛下连绵不绝的笑声，他赞叹不已：“好一句‘惶恐殿上说惶恐，敬仰堂中叹敬仰’，十二弟啊，此子的确非凡，乃神人也！就连朕的圣孙，恐怕也要被她比下去喽。”
可能是爱屋及乌，陛下一边说话，一边扶起王爷：“朕恼的是朕的这几个不孝儿郎，不是十二弟。你是亲王，别动不动就跪朕这个皇兄。至于你的这位老仆人，也是护主心切，朕实在不忍苛责。”
王爷拉着老管家连连谢恩，差点感激涕零。
尔后，陛下落在孟归荑身上的眼神，倒是慈爱，继续说：“这丫头实在聪慧，以后让她上书房吧，陪子辰读书。”
“……”
王爷听到这样的恩赐，不由微微蹙眉。来时他只想替小丫头在皇帝跟前挣个名声，未来小丫头不至于潦草嫁人，却不想小丫头拍马屁拍过了，皇帝竟然这样喜欢她。
还在为难之际，孟归荑已经撅起嘴，认真地反驳道：“陛下，臣女虽然只是王爷的干女儿，但干女儿也是女儿。从辈分上来讲，臣女可比圣孙殿下大一辈，是圣孙殿下的姑姑。他若是想和臣女一起读书，大可以出宫，上王府来寻臣女。”
“……”
整个宫殿静悄悄的，只剩下她脆生生的反驳之话，就连此刻跪在近处的太子殿下、二皇子和四皇子都拿不可思议的眼神打量她。
孟归荑却不以为意，继续仰着一张小脸，直勾勾地盯着皇帝陛下。
皇帝陛下见她如此可爱，又是一阵大笑，然后就将她抱进了怀里，讨好地问：“那你这小丫头是不是得管朕叫伯父？”
孟归荑故作娇羞，呵呵笑了一声：“那多僭越啊，但陛下要是喜欢归荑这么唤您，归荑也是愿意的。”
“……”
王爷都没脸看她刻意讨好皇帝的小模样，皇帝却很受用，放下她后就很快赏想赐了许多金银宝物，也很快饶了自己的三个不肖子孙，夜宴继续。至于之前提起的比试，皇帝陛下没再提，王爷没再提，圣孙更没提。
只是小丫头在用膳的过程中，总能看见圣孙有意无意地盯着她看，她瞪回去，圣孙继续冲她笑，恼人得很。
可是，皇帝陛下似乎很愿意圣孙对她这个“姑姑”表示出亲近的意思。陛下凑到圣孙耳边鼓励了几句，圣孙就将自己最爱吃的奶酥花生饼端下来，送到了孟归荑面前。
所以说，小孩子就是可以无所顾忌，哪怕在大人眼里出阁的举动，小孩子来做只是寻常，甚至可以说可爱。
“姑……姑……”
圣孙跪坐在她案旁尝试着喊了几次，始终没成功，孟归荑瞧他那别扭劲，只好在盘中捡了块小的奶酥花生饼吃，“归荑，殿下叫我归荑就好。”
听到她这样说，圣孙这才笑了，用软糯糯的声音问：“是初生的茅草吗？”
“嗯，我娘给我起的名字，好听吧。”
“好听。”
这一厢，孟归荑已经将刚咬了一小块的酥饼放在了老管家手里，老管家一看里头有花生碎块，吓得脸色都变了。
他赶紧捧起小丫头的小脸，让她把嘴里的东西吐了。
圣孙见状，也慌张起来：“这是怎么了？”
老管家急得都想伸手往她嘴里捅，一边扒着小丫头的嘴巴看，一边回答：“小姐花生过敏，一点花生都不能吃。”
孟归荑很快开始干呕，吓得王爷赶紧抱起她拍背，皇帝也连忙宣了太医。
……
“啪！啪！啪！”
“啊！啊！啊！”
殿外的板子声和男人凄惨的喊叫声此起彼伏，但并不妨碍殿中的乐曲和舞姬再次欢腾。
孟归荑死死地咬着牙，继续专心辨别着那些痛苦的喊叫声中有几分真实的痛楚，有没有她临死前的痛楚多。
然而，很可惜，殿外哀嚎的贱男人，大约没有她临死时的感受。
她可以死，她的孩子也可以死，独独她的爷爷、她的哥哥们，不可以因她而死。
那天贱男人问她的问题，她没有说实话，也不敢说实话。她难以承受那样悲伤的结局，旁人更无从体会她心中的悔恨和不甘。
老管家帮小丫头夹了几次菜，小丫头一次没有张嘴，他还在奇怪，一直没有多话、只顾着饮酒的太子殿下突然阴阳怪气地笑道：“说来咱们这位临危受命的大将军，竟是连这点皮肉伤都难以承受，简直丢孟家军的脸！”
二皇子一听这话，突然来了兴致：“太子殿下操劳国事，怎不知孟家军要改制之事。这以后咱们四海啊，就没有孟家军了，只有神火营。”
若非今日有他亲生的圣孙陪在皇帝陛下身边说话，这样些许僭越的话，他平常是不敢说的。
太子殿下冷眼瞥了一下二皇子，放下手中的金樽，淡淡地应了一句：“本宫只是偶尔代父皇暂理国政，孟家军不在本宫的职责范畴，本宫自不会僭越。不像二弟，管军防都常有错漏，还有心思关心孟家军的改制。”
“……”
二皇子毫无反击的能力，只能继续憋屈地喝闷酒。
倒是四皇子，看见二皇子势弱，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玩着手里的核桃微观机甲，看似随意地玩笑道：“二哥哥只是喜欢听八卦传闻，且大多无关紧要，太子哥哥这么上纲上线做甚？且这神火营改制后隶属兵部，听从武库清使官调令，不是正和太子哥哥的心意么？这会儿演什么与武库清使官看不对眼的样子？赵将军今日殿前失仪，应该就是听见十二皇叔家的小丫头的名字，与他死去的夫人一模一样的缘故。这本非什么秘事，太子哥哥难道不知？”
太子殿下没被二皇子的话影响分毫，却因为四皇子如此直白地搓破了朝堂局势而脸色不善。他将金樽恶狠狠地砸到四皇子食案前，冷漠地与四皇子说：“四弟，空口白牙就是构陷，本宫只问一句，证据呢？”
“……”
殿中的舞姬都被太子殿下的暴怒吓得出了错，停了舞蹈，众位乐师也放开手中乐器，恭敬地退到一旁跪好。而殿中文武百官也都避开视线，不敢多瞧。
四皇子恼怒不已，他冷哼起身，甩掉自己衣裾上的酒水。
“父皇，儿臣……”
可刚想回禀皇帝陛下，却被皇帝冷着一张脸，高声打断，“行了！都给朕住口！”
他震怒不已，下了宝座，指着几个皇子的鼻子说教：“朝堂内外，别说探查太子，亦或是你们几个皇子的关系、人脉，天机局自能查无错漏，替朕排忧解难，要你们兄弟在圣孙的生辰宴上互相指摘？多余！别以为朕不知道你们几个的手伸得有多长，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代表朕可以继续纵容！再给朕丢脸，朕也不会再顾及父子亲情！”
皇帝陛下已不年轻，甚至可以说有些年迈。但他叉着腰在殿中徘徊，中气十足的，依然吓得百官俯首跪下，不敢轻易上前劝诫。
连父子亲情这种话都能说出口，哪怕是皇帝陛下偏爱的圣孙，也只敢拉拉他的衣角，怯懦地说：“皇爷爷，您不是想看孙儿和这个女娃娃比一比吟诗作对么？真把她吓到，可就是孙儿的不是了。”
孟归荑就跪在陛下脚边不远，被王爷护在身后，老管家也捂住了她的耳朵，但她依旧能感受到皇帝不可忽视的震怒。这会儿，她听圣孙提起她，还真是心怀忐忑，暗里偷骂了圣孙八百遍。
哪有这样祸水东引的？
她应该没得罪圣孙殿下吧。
不过听王爷的口气，皇帝陛下应该早就知道她的“非凡”，那这样看的话，圣孙殿下视她做对手也不奇怪。
皇帝陛下这才瞥了一眼王爷身边的小丫头，怒气未消地问：“你这小丫头，会被朕吓到？”
王爷深知这样的问题并不好回答，本想替小丫头求求情，却不想老管家已上前一步，忍不住开口质问：“陛下，她不过就是两岁多的孩子，您有气冲她发作甚？”
小丫头见状，害怕陛下发怒，真的降罪老管家。她急忙走到老管家前头护着他，并且一本正经地说：“陛下，惶恐殿上说惶恐，敬仰堂中叹敬仰。自古明君，求的不是百姓恐惧，而是万民敬仰。臣女此刻虽然被陛下吓到，心有恐惧；但常听王爷说起陛下仁政爱民，治国严明，自不会迁怒于人，心中依然全是敬仰。”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很快，高堂美宴之上，响起皇帝陛下连绵不绝的笑声，他赞叹不已：“好一句‘惶恐殿上说惶恐，敬仰堂中叹敬仰’，十二弟啊，此子的确非凡，乃神人也！就连朕的圣孙，恐怕也要被她比下去喽。”
可能是爱屋及乌，陛下一边说话，一边扶起王爷：“朕恼的是朕的这几个不孝儿郎，不是十二弟。你是亲王，别动不动就跪朕这个皇兄。至于你的这位老仆人，也是护主心切，朕实在不忍苛责。”
王爷拉着老管家连连谢恩，差点感激涕零。
尔后，陛下落在孟归荑身上的眼神，倒是慈爱，继续说：“这丫头实在聪慧，以后让她上书房吧，陪子辰读书。”
“……”
王爷听到这样的恩赐，不由微微蹙眉。来时他只想替小丫头在皇帝跟前挣个名声，未来小丫头不至于潦草嫁人，却不想小丫头拍马屁拍过了，皇帝竟然这样喜欢她。
还在为难之际，孟归荑已经撅起嘴，认真地反驳道：“陛下，臣女虽然只是王爷的干女儿，但干女儿也是女儿。从辈分上来讲，臣女可比圣孙殿下大一辈，是圣孙殿下的姑姑。他若是想和臣女一起读书，大可以出宫，上王府来寻臣女。”
“……”
整个宫殿静悄悄的，只剩下她脆生生的反驳之话，就连此刻跪在近处的太子殿下、二皇子和四皇子都拿不可思议的眼神打量她。
孟归荑却不以为意，继续仰着一张小脸，直勾勾地盯着皇帝陛下。
皇帝陛下见她如此可爱，又是一阵大笑，然后就将她抱进了怀里，讨好地问：“那你这小丫头是不是得管朕叫伯父？”
孟归荑故作娇羞，呵呵笑了一声：“那多僭越啊，但陛下要是喜欢归荑这么唤您，归荑也是愿意的。”
“……”
王爷都没脸看她刻意讨好皇帝的小模样，皇帝却很受用，放下她后就很快赏想赐了许多金银宝物，也很快饶了自己的三个不肖子孙，夜宴继续。至于之前提起的比试，皇帝陛下没再提，王爷没再提，圣孙更没提。
只是小丫头在用膳的过程中，总能看见圣孙有意无意地盯着她看，她瞪回去，圣孙继续冲她笑，恼人得很。
可是，皇帝陛下似乎很愿意圣孙对她这个“姑姑”表示出亲近的意思。陛下凑到圣孙耳边鼓励了几句，圣孙就将自己最爱吃的奶酥花生饼端下来，送到了孟归荑面前。
所以说，小孩子就是可以无所顾忌，哪怕在大人眼里出阁的举动，小孩子来做只是寻常，甚至可以说可爱。
“姑……姑……”
圣孙跪坐在她案旁尝试着喊了几次，始终没成功，孟归荑瞧他那别扭劲，只好在盘中捡了块小的奶酥花生饼吃，“归荑，殿下叫我归荑就好。”
听到她这样说，圣孙这才笑了，用软糯糯的声音问：“是初生的茅草吗？”
“嗯，我娘给我起的名字，好听吧。”
“好听。”
这一厢，孟归荑已经将刚咬了一小块的酥饼放在了老管家手里，老管家一看里头有花生碎块，吓得脸色都变了。
他赶紧捧起小丫头的小脸，让她把嘴里的东西吐了。
圣孙见状，也慌张起来：“这是怎么了？”
老管家急得都想伸手往她嘴里捅，一边扒着小丫头的嘴巴看，一边回答：“小姐花生过敏，一点花生都不能吃。”
孟归荑很快开始干呕，吓得王爷赶紧抱起她拍背，皇帝也连忙宣了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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