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雪穿着一身崭新的黑色迷彩，黑亮的头发被绑的高高的，眼神还是懵懵懂懂的。“天堂”到“地狱”的十几米通道都足以让她目不暇接。

    她从地底来，十六岁之前没有见过阳光，没有见过这绿葱植物和黄黑土地，她眼睛瞪的大大的，我想，我第一次来到地面的时候也大概是这副模样。

    一百多年前的世界遭到怪物的袭击，虽然最后人类消灭了它们，但是受伤的人，血液里留下来怪物携带的病毒，漫长的潜伏期过去后，人类产生了变异，变成了“兽”，和怪物一样，他们昼伏夜出，吃人血肉。

    在夜里我们只能躲藏，白日生产。政府设立“天堂”，是个在地底的小城市，老人，核心人员，还有十六岁以下的孩子，一些军人都会留在“天堂”，其他人则是生活在“地狱”——和“兽”正面交锋的地方。

    十六岁以上，三十五岁以下的人在这里充当军人的角色，也被居民叫做“乌鸦”，其他人则是负责劳动生产，每月将生活物资送往“天堂。”

    一百多年的时光里，我们杀“兽”，“兽”也吃人，可是人会变成“兽”，不知道什么时间，但是根据以往的经验来看，“兽”的变异在人的十八岁，所以每个人在十六岁之前在“天堂”接受军事训练，十六岁那天离开“天堂”，来到“地狱”，成为“乌鸦”中的一员。

    雪是我的妹妹，我叫梨，我十八岁，来到“地狱”已经两年。我的父母是从事科学研究的核心人员，我们家没有出现过变异，所以一直受人信赖，这次来接雪，也是上级的照顾。

    雪穿过短短十几米的通道，来到我面前，随着通道门的打开，一口充满了刺激的阳光的空气吸入肺里，雪打了一个激灵。

    “梨，好久不见。”互送雪的军人，叫“川”，是我的同事，这个月是他当班。

    “辛苦你了。”我客套着说。

    雪在后面，眼里充满了惊奇和兴奋。

    “我得抓紧时间，晚上要带她实战。”我看了一眼雪。

    “那可得做一番准备呢。”川说，然后让出路来给雪。

    雪目光询问的盯着川，川微微点头后，雪小心翼翼的迈出腿，贴在通道门沿边，她盯着我，我伸出手去，她白皙的手缓缓握住我的手，还是试探着，试探着，踩上松软的土地。

    “好运。”川在通道里笑着说，旋即通道门缓缓合上。

    雪回头看向川，看着合上的门，心跳悄然加快。

    她对于这个世界认知的太少，应该是完全没有认知，和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一样，我放开她的手，叫她：“雪。”

    雪回过头，亮晶晶的眼睛上下打量我，嘻嘻笑着说：“姐姐？你真的是姐姐？你怎么变了这么多？”

    她不知道这两年我经历了什么，也不知道她即将面临什么。

    “答案要自己去探索。”我笑着，“走两步，看看会不会缺氧。”我开玩笑。

    “我又不是太空人！”我们小时候，老师给我们看人类第一次登月的视频资料，视频中有一段很出名的话，几乎每个人都知道：这是我的一小步，却是人类的一大步。雪抬起脚，郑重其事的来回踏步一番，在我面前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报告长官，下士，雪，准备出发。”

    “出发。”我发号命令，指着不远处的吉普。

    “哇！”雪发出一声惊呼，兴奋的跑了过去。

    我在后面跟上她，我心里很伤感，很快我的妹妹，就会难有开心的时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