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

    “雪，雪，我来了，你等我。”我贴着墙向雪靠近，同时警惕着此时已经变成兽的奶奶，我不想激怒奶奶，以免她暴起，到时候雪恐怕会在慌乱中开枪。

    “它是怪物！它是怪物！”雪身体绷直，发出崩离的哭声。我被她的情绪勾动，干涸酸涩的双眼升腾起水汽的热意。

    “雪，你听我说，她是我们的。。。”

    “砰！”

    黝黑的弹孔正中奶奶的脑门，她狰狞的模样定格在此刻，我张大的一张嘴仿佛受到巨大的气体的冲击，感受到黏膜被寸寸撕裂。

    她是我们的奶奶！

    我想这么告诉她的。

    什么都晚了，我扑上前去，托起奶奶的头，将她抱入怀里，泪水决堤，声嘶力竭。

    “姐？”头顶传来雪无助的声音，我抬头望着她，她此时无助，质疑，甚至对于我此时的行为提出责备和感到愤怒：“你在干什么？她已经不是人了，她是兽！你难道不杀了她？”

    “你为什么要用这种看待仇人的目光看待我！”雪不满的冲我怒吼，发泄出她心里堆积的恐慌。

    “如果有一天，我被兽咬了，你会毫不犹豫的开枪吗？”我冰冷的语气犹如钢钉，死死的钉住雪，“就像你对待云那样。”

    雪闻言，不由自主的后退，惊慌的注视我，整个人如同呈现恐惧的雕塑。

    我猜的果然没错，是雪杀了云，她一定是以为云的伤是被兽抓咬的，所以才会开枪。

    “你果然是这一届最优秀的学员。”我脸上的泪痕干了，牵扯着皮肤，我起身往地下室去，将爷爷的尸体拖上来，让他们睡在一起。

    走的时候爷爷喝着西瓜汁，奶奶喜欢鲜花，我从院子里摘下来，放到他们的身边。

    “你出去吧，我要烧了这里。”我平静的说。

    一直靠在墙上的雪一声冷笑，缓缓的走了出去。

    我找出汽油，洒在他们身边，我记得我刚来的时候，经常因为拼命表现错过吃饭，每次都是爷爷奶奶开的小灶，那个时候，他们还在居民区。

    我真希望当初他们没有放弃去“天堂”，我宁愿他们当初抛下我！

    火光映透在我的脸上，我已形同枯槁，木然的走出房子时，夜幕和朝霞在做最后的告别。

    “该走了。”雪说。

    我看着火焰吞噬小屋，吞噬黑暗的树影，炽热的火光融化不了我身上结满的寒霜。

    我努力克制自己，我告诉自己，雪没有做错任何事情。不管是谁，一旦变异，不及时杀死，都会扩大感染，到时候会酿成巨大的悲剧。

    这些道理难道我不懂吗？我当时为什么想要阻止雪？难道换做是我，我不会像雪那样做吗？我还幻想着把变异的爷爷奶奶带回天堂救治吗？

    如果那样有用的话，我们怎么会躲在这高墙禁锢的世界里？

    “你刚刚问我，如果是你变异，我会不会杀了你。”

    “我当然会这么做，因为那个时候你就不再是我的姐姐了。就算我不开枪，你也不会允许自己活着害人。不是吗？”

    我没有回答。

    “难道换作是我，你就不会开枪吗？”雪充满讽刺异味的笑。

    我没话回答她，彼此都长久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