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

    “天堂”是一个光辉亮堂的地底世界，建筑材料是特殊的抗震抗压材料，灯光镶嵌在墙体，像流动的水，大家都穿着光鲜亮丽的衣服，我这个一身黑的家伙在这里真是有些突兀。

    我妈妈是一名外科医生，她现在正在做手术，我换好衣服来到手术室，她正在为一名孕妇开膛破肚。

    我上去观察，女人柔软的腹部现在看起来像木板一样硬，皮肤表层之下还有那么厚，那么厚的脂肪层、基膜层，这还得把子宫剖开，所以像是在剥洋葱皮。

    妈妈抱出来一个小小的，皱巴巴的，浑身是鲜红血液的小不点，招呼一边的人剪脐带，然后开心的宣布孩子的性别，护士把孩子拿到新妈妈面前。

    新妈妈一边开膛破肚，一边还能清醒的看自己的孩子。

    “怎么长的这样丑呀。”新妈妈又哭又笑。

    “过两天就好看了。”医护人员都笑。

    这一幕真是温馨。

    “诶？”妈妈注意到我，有些不敢确认，她盯着看了几秒，不确定的喊：“梨？”

    “是我，妈妈。”我回答道。

    妈妈瞬间泪目，嘴上还嫌弃说：“你这孩子，怎么来这里了？”

    “你去吧，这里有我。”另外的医生催促妈妈下台。

    妈妈娇羞的跑到一边去脱掉手术衣，消毒，然后挽着我的手臂，惊喜的问：“怎么忽然回来了？是不是生病了？”

    “爷爷奶奶去世了。”我如实回答。

    妈妈有一瞬间的落寞，她心疼的抚摸我的脸，带我去到恒温箱，慈爱的凝望着里面的小宝贝。

    “你看啊，生老病死，都是注定的循环。爸爸和妈妈也会死去的，梨，不要为这些悲伤的事情悲伤，看看这些宝贝，他们是世界的希望，他们给我们带来快乐。”妈妈安慰我。

    “可惜不是每一个孩子都有父母陪伴长大。”我说。

    妈妈搂住我的肩膀，温和的解释着：“生命很宝贵，但是为了人类族群的延续，很多时候都免不了牺牲。梨，你是被牺牲的，还有很多和你一样的人，正因为你们都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就算你们心里痛苦着，却仍然没有放弃，不是吗？”

    妈妈说话像阳光一样温暖，我阴郁的心情好了大半。

    “回家吧，和我们好好谈谈最近。”妈妈拉着我走。

    我回头看了最后一眼恒温箱里的孩子，他们的父母可能会在他们成年之前战死，病死，所以他们会被留在“天堂”的医护人员收养。

    所以，岚所说，有没有血缘关系有什么重要？难道养育我们的人没有爱过我们吗？

    我和妈妈回到家，爸爸和雪在做饭，我和妈妈去洗手。

    因为妈妈是外科医生的缘故，所以家里的洗手台和手术室洗手台一样布置，放了指甲刀。

    妈妈洗手之前剪了指甲，放在筐里。我也拿起指甲刀假意要修指甲。

    框里还有另外一个人指甲，应该是爸爸的，因为我跟雪在基地都是严格修剪指甲的。

    妈妈背对着我洗手，说着八卦。

    我趁机拿出两片他们的指甲，放进口袋里，嘴上附和着她。

    “岚怎么样了？有没有出现神志不清的状况啊？”妈妈还在关心岚。

    “我不清楚。”我淡淡回应。

    妈妈看我这个样子，就不高兴的撇嘴。

    “怎么可以这样子？做不了伴侣做朋友也好嘛，外面这么危险，他保护你也可以呀。”妈妈擦去手上的水，叉着腰教训我。

    我不敢反驳，只好一个劲的点头。妈妈看我这个敷衍的样子，也懒得说了我们一起去客厅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