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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阿里巴巴的金融危机

    塔克躺在床上,感受着手背处隐隐传来的冰凉的灼烧感。

    那并不痛,就像是贴了一块治烧伤的鱼皮膏在手上,随着血管一抽一抽地蔓延出阵阵不同寻常的凉意,与那枚胸针泛凉时的触觉有些相像。两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或者圣物本来就是这样?那胸针也是圣物?塔克忍不住这么想。

    他觉得这种想法有些危险,刹住了这个念头,翻过身,脸朝着墙壁侧躺着。这样的姿势让他正好可以把右手放在面前,借着微弱的星光观察手背上隐隐跳动的血管。

    然而,觉得血管在跳动只是由触觉引发的幻觉,实际上他的右手手背一如往常平坦,几条筋膜随着手指的运动而凸起或隐没。只是这几天发生的事太多也太重要,不断在他脑海中盘旋碰撞,让他的思绪翻滚不定,有时甚至有某种不真实感。

    他想起古代文献中常用的短语“如同跌落到梦境之中”,那是用来形容人们经历某种极其不可思议的事件或处在不同寻常的情境中。这个短语现在已经不用了,因为荒原上已经没有人做梦了。

    塔克当然也没做过梦,但他想:这是不是就是做梦的感觉呢?从助祭几乎一步登天到圣徒,名正言顺地撬掉了看自己不对眼的上司,还被安排公审上出庭作证,可以一并恶心恶心他早就看不顺眼的德育元老——他们倒没有什么矛盾,只是爱屋及乌罢了。

    虽然还有些杂七杂八的事,但目前所得到的结果已经很让人满意,甚至是出乎意料,就连住所的安全都得到了十足的保证。因为他现在还不能搬去中心城区,所以神庙特地在他府邸周围设下结界,以防止波吕锡及其同伙恼羞成怒伺机报复。

    离自己梦想的生活已经很近了。

    他小心翼翼地抚摸着手背,像是在欣赏一件艺术品。

    这里面是他美好未来的基石、也是他面对之后可能会到来的政治排挤与攻击的底气。他很清楚,公审会将与此案有牵连的人物一并处死,但并不代表那个脾气火爆的老人在海风港的影响就此消散。他毕竟是告发者,埃斯波西托家族手中仍然有足够的政治力量。

    但——管他呢,反正已经拿到手的东西不可能再还回去了。

    抱着轻松的心情,他挠了挠屁股,又把身体翻向外面。

    床边坐着一个人。

    用大惊失色都难以形容他现在的惊恐。塔克只感觉自己的自己的胸口往内一凹,猛地跳起来,下意识往旁边躲去,但脚下被不知道什么东西拌了一下,一个没站稳,从床上摔下来,前扑着撑住地面。

    “虽然我知道对于我的到来您很惊喜,”辛巴达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但您也不必行此大礼。”

    塔克狼狈地撑起身子。他猜自己现在的脸色一定难看的吓人,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

    “结界呢?”他几乎是在低声咆哮,“结界呢?!你怎么进来的?!”

    “什么结界?”

    “父神的结界!他们在我住所周围张设的结界!”

    阿里巴巴耸耸肩:“没有这种东西。”

    一时间,卧室内只能听见外边的风声。

    过了一会儿,塔克仿佛有些不可置信地喃喃:“他们……骗了我?”

    “这一点,请容我为神庙辩护几句,”阿里巴巴说,“架设结界是很昂贵的,波吕锡被我的同伴伤得很深,现在这种全城搜捕的情况下,他是不会冒头的。况且,你也不能说神庙方面什么也没做,至少他们还在你家附近安排了一位圣徒。”

    这话让塔克稍微好受了点,不过他还是有些怀疑:“真的?”

    “顶真,”阿里巴巴翘起二郎腿,“虽然这种保护并不是万无一失。”

    年轻的助祭——现在是祭司了——抿了抿嘴,没有搭话。

    “你没把胸针戴在身上?”

    “我今天去神庙了,怕被发现。”

    “可以理解,”阿里巴巴点点头,“神庙方面怎么说?你至少能捞到个祭司吧?”

    “差不多。”塔克含糊其辞,稍稍把右手往身后挪。

    他还没想好怎么和对方继续合作。这一整天下来,他考虑的几乎都是圣徒、圣物以及之后那些杂七杂八的事,辛巴达也出现的太过突然,叫他措手不及。实际上,他现在还没完全从刚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

    阿里巴巴没有在意塔克冷淡的反应,他现在有更要紧的事做:“你知道黑街有哪些帮派吗?”

    “什么?”

    “帮派,”阿里巴巴说,“就是那群流氓集合体,让我说得清楚一点,那些帮派放钱的地方在哪?”

    塔克眼神古怪:“你不会是要……”

    “借点钱。”

    “你这是偷窃!”

    “这叫集资,”阿里巴巴摊开手,“你想,钱留在那些只会吃吃喝喝的人手中一无是处,还不如用他们的钱来给打击邪教徒的事业添砖加瓦。”

    塔克撇了撇嘴。对这事他倒没有什么抵触心里,但他虽然熟悉黑街,也熟悉那些给钱就办事的老鼠,却并不熟悉那些所谓帮派的据点。再说,黑街的人偶尔抱团干一件活计是有的,但拉帮结派的却比较少,主要是容易被神庙的人盯上当作邪神信徒处理。

    一般来说,神庙对邪神的信徒都是就地正法的。

    “你说的帮派我不清楚,”塔克说,“但如果你要问那些家伙的钱哪去了,我倒是可以给你点提示。”

    “什么?”

    “喝酒、赌博、嫖娼。”

    “明白了。”

    阿里巴巴站起身,看样子是要离开。但他却忽地向前一探,抓起塔克的右手。

    “恭喜,”他瞥了一眼他的手背,随即放下,“看来你很受神庙的青睐。”

    塔克惊出了一身冷汗。这已经是他今天第二次受到惊吓了。阿里巴巴一放手,他就闪电般缩回手掌,往后退了一步,拉开距离:“你干什么?!”

    “没什么,只是看看,”阿里巴巴举起双手,“你知道吗?这个世界上只有邪教徒与圣徒会把圣物容纳在自己体内。”

    “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这种做法对你来说并不可取。”他语气轻松地就像是在谈论今天晚上的晚饭,“好吧,我知道这么说你肯定会生气。咱们换个话题吧——你有时间吗?”

    “怎么?”

    “陪我一趟,我们去赚点钱,”阿里巴巴笑着走上前,钩住他的肩膀,“顺便熟悉熟悉你的圣物。”

    *

    阿里巴巴来到海风港时,携带了大约一万金麦的财产,但今天伯都西奥忽然告诉他他们只剩下五百金麦了。这笔钱对一个普通家庭来说当然够舒舒服服活个几十年,但想要维持他们现在这种生活就有些捉襟见肘了,更何况之后还有一单地块开发的生意——那肯定不会是一笔小钱。

    阿里巴巴很愤怒,出奇地愤怒。

    他不是喜欢记账的人,但即便如此,他在来之前也对自己的花销有过基本的规划。除去他故意被偷掉的那笔钱,他觉得自己至少还应该剩下两三千金麦,地块开发这种事可以分期投入,根据消耗的金额,他可以再从其他同伴那里集资以填补窟窿。这是他计划好的,现在却因为管家的失职而打乱了他的安排。

    于是他质问伯都西奥为什么会这样。很可惜,伯都西奥给了他一张完美的账单:

    被偷三千四百金麦;

    信天翁船厂借贷三千两百十一金麦——实际上这笔钱已经送出去了;

    买房一百二十金麦;

    房内家具既饰品、衣物共计五百三十七金麦;

    日常饮食开销约37银元一日,截止今日共计十五金麦;

    送礼共计一千两百三十三金麦;

    马车共计一千零三十金麦;

    加起来的确差不多九千出头,看来管家先生好像是没有中饱私囊。但阿里巴巴马上发现了端倪,他指着账本上的马车问道:“你给我等一下,什么马车这么贵?一千!!!造条远洋船也才三四千呢!你这马车是金子做的还是银子做的啊?”

    管家先生一鞠躬:“不是车子贵,是马贵,先生。”

    “多少?”

    “九百七十。”

    “那想必您是给我买回两匹天马喽?”阿里巴巴咄咄逼人,“恕我眼拙,没有看出来。”

    “不,老爷,那是两匹普通的马。”

    “那怎么会这么贵!”

    “是这样的,老爷,”管家先生不慌不忙地解释起来,“您知道海风港人的农名少,也就是说他们的风滚草捡得少,所以他们没有自己的马源和马场,只能从外边进货。而本地的母神庙又对所有年限超过三年的马匹征收百分之一百的‘马税’并且这份税金是逐年增长的,所以这儿的马匹是奢侈品中的奢侈品。”

    他顿了顿,又说:“况且,只有两匹马的车才配得上您这样的身份。”

    阿里巴巴被噎了一下,但他很快就反问道:“不对!我们之前不是乘马车来的吗?”

    “您或许忘了,我们的马匹被扣留了。”

    “被谁?”

    “母神庙。”

    “为什么?”

    “对方说我们的马齿龄超出正常年龄十年,要额外加税。”

    “无耻!混蛋!强盗!他们怎么能——”

    阿里巴巴勃然大怒,一边拍着桌子一边大吼。当然,他这种无能狂怒并不能解决目前的困境,还引来了苏丹无情的嘲笑。

    发泄了一番怒气之后,冷静下来的他决定先解决这个问题。他首先考虑向组织的成员借点钱。但这么大一笔资金,别说能不能借到,就是借到了送过来也要一段时间;当然,他们也可以通过银行转账,可惜荒原上只有母神庙一家开银行,阿里巴巴现在半点也不想和这群雁过拔毛的家伙打交道。或者,他可以考虑去赌场碰碰运气,以他的能力想要出千还是很简单的;但可惜他需要的金额太大,赌场的庄家可能不愿意悉数上纳。因此,他只剩下两条路:要么偷、要么抢。

    显然,这两件事都不适合白天干。

    所以他现在才会带着塔克走在海风港的夜路上。

    当然,这也可能单纯是因为他想出来散散心,阿里巴巴自己也说不明白。他是那种较真的时候很较真,懒散的时候很懒散的人,特别是搞砸了一件事之后容易习惯性摆烂一阵子。这回的事情办得确实不漂亮,他也无话可说,只能出来找找别人麻烦——他能怎么办,毕竟幸灾乐祸是他的本性。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塔克只是他寻开心的牺牲品罢了。

    塔克的家在二楼,两人从窗户翻到一楼的小巷里,没有惊动周围的住户,从小巷里钻出来后,阿里巴巴还特意带他跑到那位守株待兔的圣徒住的屋子边上,耀武扬威地指给塔克看。当然,炫耀自己的能力并不是他此行的主要目的,他们很快走到海葵街上,朝着塔克口中那些黑街的不法分子经常会去的“蓝手套赌场”前进。

    现在还不是很晚,大街上仍有些行色匆匆的归家人,也能时常瞧见在凉爽夜风中散步的一家子。早先吹得厉害的海风已经调转方向,由山坡吹往海边,路边有些尚未打烊的酒馆还开张着,偶尔,阿里巴巴甚至还能发现夜间开放的茶歇铺子。类似于红茶的某种茶叶在这儿并不是怎么奢侈的东西。

    但随着他们靠近黑街,周围那些放浪形骸的登徒子与烂醉如泥的酒鬼就多起来了。令他有些惊讶的是,那些平常最会惹事的小流氓见到他们都绕道走,没有哪个不开眼的想上来找麻烦——要知道塔克可没穿法袍出来,至于他的光头,流氓里剃光头的多了去。

    阿里巴巴确信这不是自己的问题,于是问道:“你在这一带很有名?”

    “嗯,以前在这里收过保护费。”

    “好家伙,”阿里巴巴嘀咕了一声,从怀里摸出一张人皮面具,“戴上,免得待会儿太引人注目。”

    塔克原先的面容偏圆,鼻子稍短,眉毛离得眼睛比较近,双眼说不上炯炯有神,至少也有年轻人的朝气,看上去还是位比较温和而俊朗的年轻人。戴上面具后,他的脸被拉长,鼻子变成了鹰钩鼻,但又短又细的眉毛与小眼睛间留下了一段可笑的开阔地带,又弱化了鼻子带来的凶狠阴厉。估计连他母亲站在面前都不一定能认出他来。

    阿里巴巴满意地瞅了一眼这张小丑般的脸,亲切地拍了拍塔克的肩膀:“走。”

    于是,他们朝着“蓝手套赌场”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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