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黑山村
深秋时节，从京城越往北走，手指内的血液就越不流动。
贾蔷静静地握着缰绳，胯下这匹黄马已经接连跑了几个时辰，眼见着就要进入城门，但贾蔷并没有喜悦的心情，因为城门口前躺着几十个难民，他们眼光呆滞，面部麻木，将死不死。
贾蔷心中不忍，行至城门口，拿出贾家信符，看守的官兵很快就放行了。
“这位兵哥儿，为何不让这些难民进城呢？”
为首的士兵本不想搭理贾蔷，但念及贾家权势，不得不出言解释：“贾家大爷，并非小人心狠，一则朝廷没下赈济难民的政令，二来最近建奴猖獗，这里面的保不齐就有建奴的奸细，出了问题小人可担待不起。”
贾蔷气愤道：“他们明明都是汉人，哪来的建奴？”
士兵们都沉默不语，没人想让这些将死之人进城，耗钱耗粮不说，死在城中也是个麻烦。
贾蔷看其沉默不语，也没有任何办法，骑马入了城，寻到一处客栈，吩咐上一顿酒菜，再把马匹寄存好，找到店家道：“你是掌柜的？”
“是，小老儿正是掌柜的，不知犯了何事？”
店家看着贾蔷一脸凶神恶煞，不禁腿肚子一哆嗦。
“先煮上几锅热汤，这是二十两银子，给我都换成干粮。”
“这…这本店并没有准备这么多东西啊！”
“无碍，有什么拿什么，只要是能吃就都拿出来。”
贾蔷坐回茶桌，翻来覆去摆弄着几个茶杯，直到吃食都送了上来。
狼吞虎咽好一阵，贾蔷不太习惯的打了个饱嗝，道：“掌柜的，弄好了没有？”
“大爷，大爷好了好了。”
店家道：“大爷，要我把这些东西送到哪？”
贾蔷几碗热汤下肚，原本想亲自送过去的心思也淡了很多，自己有任务在身，不可能在此长久纠缠。
“你将这些东西都送到城外，拿去给那些难民分了！”
店家一听，哪敢答应。
“大爷慈悲心肠，但小老儿我可做不得这笔生意，银子退还给您，这桌酒菜也送您。”
“怎么，让你去做好事，又不是去送死，你哪来的不情不愿？”
贾蔷皱眉道。
“大爷，我知道您想做好事，但小老儿我没这福分，可压不住！”
店家面色愁苦，道：“城门外那些难民哪还算人？都是些豺狼虎豹，小老儿囫囵去可不知是否能囫囵回，就算他们发善心，没把我怎么样，那要是哪天开了门，他们第一个惦记的还不是小老儿我？您还是让他们等官府的赈济吧，到时候小老儿捐些银粮子不成问题…”
店家头摇的像拨浪鼓说什么也不肯出城去。
贾蔷不禁气急，冷眼看待了店家许久，最终还是拿回了那二十两银子，付了酒钱和饲料钱。
骑着马又一次回到城门口。
贾蔷看着面如死灰，毫无生机的难民，心中有股极为羞耻的庆幸。
他曾想当他们的英雄，尽管他们未将希冀放在他的身上。
事实上他也没做成他们的英雄。
他们证明了自己很聪明，波澜不惊的眼神已经显现了他们的智慧：只要没有希望，就不会有失望。
......
黑山村乃是一处肥地，顺太祖定鼎分功之时，东南肥沃之地皆有主，无奈之下，唯有在虏贼肆虐过的辽东之地既有肥地又皆无主。
故而大顺朝功勋之地大多赐在辽东，黑山村就是贾演精心挑选的土地之一。
贾蔷进村这一路便见不少野物，心中想着此处应无饥寒之忧。
忽然，一骨瘦嶙峋的老者从路边冲出来，死死攥住贾蔷的腿，贾蔷吃惊间紧紧夹住了马腹，马儿得了命令一声嘶鸣，往前狂奔了十几米，待贾蔷缓过神来，那双露骨的手已然被甩脱在地。
贾蔷拉紧僵绳，控制住马匹后，单手抚腰，调头行至灰尘飞扬之处。
刘老头双目微睁，被甩翻在地时默默留下泪来，心中不断自己苦命的儿子祈福，又见贾蔷回头，眼中迸发出一丝希冀。
他迅速爬起身来，跪在地上重重磕头：“大爷我该死，求您救救我家栓子吧！求求您了！”
贾蔷面露狐疑，但却不肯下马，万一要是陷阱，自己还能凭借这匹马跑出去。
他抽出佩剑，道：“老汉，你在半路阻我所为何事？”
“大爷，求求您救救我家栓子。”
刘老头口齿不清，只会磕头求饶，一再恳求贾蔷救救他儿子，贾蔷有些不耐烦，当即喝止道：“我问你答，若是还说废话，别怪我剑下无情！”
“你是何人？”
“我是这黑山村的庄户。”
“为何半路阻截？”
“我...我想大人帮我把我家苦命的栓子送到镇上治病！”
“这庄子里没郎中？”
“有，但是我们看不起，而且我家还欠着乌家租子！”
刘老头呜呜的哭着，加快了磕头的频率。
“你先别哭了，待我把话问清楚，自然会让人来救你儿子”
贾蔷将剑插回了鞘中。
“谢谢大爷，谢谢！”
刘老头听了这话赶忙又磕了几个头。
贾蔷耐着性子，道：“这黑山村乃是贾氏爵产，税收一直不高，为何会连病都看不起？”
“这位大爷，您说的是二十年前吧！”
“二十年前确实不高，但现在这日子是越来越过不下去了，不仅田里的收成要上缴大半，便是山上的野鸡野兔也只能卖给乌庄头，他给的价又极低。”
“去岁，我家在租借了一头牛和几副农具，想着多耕些田地，谁成想老天爷不给活路，多耕了几亩地，收成倒和先前一样！”
“我家偿还不起乌家的租子，就想着去山上猎些大物偿还债务，可怜我的儿子被天杀的野猪给顶了一下，一只脚都给穿了个洞，现在还躺在床上等死呢！”
说起自己的悲惨遭遇，刘老汉异常清醒，咬牙切齿的咒骂着老天爷和那头野猪。
贾蔷面色凝重，黑山村乃是宁国府爵产若是乌家在此胡作非为，打的也是宁国府的脸，虽然自己并非是宁国府之人，但蓉大哥可是日后宁国府的当家人，自己绝不可能坐视不理。
贾蔷静静地握着缰绳，胯下这匹黄马已经接连跑了几个时辰，眼见着就要进入城门，但贾蔷并没有喜悦的心情，因为城门口前躺着几十个难民，他们眼光呆滞，面部麻木，将死不死。
贾蔷心中不忍，行至城门口，拿出贾家信符，看守的官兵很快就放行了。
“这位兵哥儿，为何不让这些难民进城呢？”
为首的士兵本不想搭理贾蔷，但念及贾家权势，不得不出言解释：“贾家大爷，并非小人心狠，一则朝廷没下赈济难民的政令，二来最近建奴猖獗，这里面的保不齐就有建奴的奸细，出了问题小人可担待不起。”
贾蔷气愤道：“他们明明都是汉人，哪来的建奴？”
士兵们都沉默不语，没人想让这些将死之人进城，耗钱耗粮不说，死在城中也是个麻烦。
贾蔷看其沉默不语，也没有任何办法，骑马入了城，寻到一处客栈，吩咐上一顿酒菜，再把马匹寄存好，找到店家道：“你是掌柜的？”
“是，小老儿正是掌柜的，不知犯了何事？”
店家看着贾蔷一脸凶神恶煞，不禁腿肚子一哆嗦。
“先煮上几锅热汤，这是二十两银子，给我都换成干粮。”
“这…这本店并没有准备这么多东西啊！”
“无碍，有什么拿什么，只要是能吃就都拿出来。”
贾蔷坐回茶桌，翻来覆去摆弄着几个茶杯，直到吃食都送了上来。
狼吞虎咽好一阵，贾蔷不太习惯的打了个饱嗝，道：“掌柜的，弄好了没有？”
“大爷，大爷好了好了。”
店家道：“大爷，要我把这些东西送到哪？”
贾蔷几碗热汤下肚，原本想亲自送过去的心思也淡了很多，自己有任务在身，不可能在此长久纠缠。
“你将这些东西都送到城外，拿去给那些难民分了！”
店家一听，哪敢答应。
“大爷慈悲心肠，但小老儿我可做不得这笔生意，银子退还给您，这桌酒菜也送您。”
“怎么，让你去做好事，又不是去送死，你哪来的不情不愿？”
贾蔷皱眉道。
“大爷，我知道您想做好事，但小老儿我没这福分，可压不住！”
店家面色愁苦，道：“城门外那些难民哪还算人？都是些豺狼虎豹，小老儿囫囵去可不知是否能囫囵回，就算他们发善心，没把我怎么样，那要是哪天开了门，他们第一个惦记的还不是小老儿我？您还是让他们等官府的赈济吧，到时候小老儿捐些银粮子不成问题…”
店家头摇的像拨浪鼓说什么也不肯出城去。
贾蔷不禁气急，冷眼看待了店家许久，最终还是拿回了那二十两银子，付了酒钱和饲料钱。
骑着马又一次回到城门口。
贾蔷看着面如死灰，毫无生机的难民，心中有股极为羞耻的庆幸。
他曾想当他们的英雄，尽管他们未将希冀放在他的身上。
事实上他也没做成他们的英雄。
他们证明了自己很聪明，波澜不惊的眼神已经显现了他们的智慧：只要没有希望，就不会有失望。
......
黑山村乃是一处肥地，顺太祖定鼎分功之时，东南肥沃之地皆有主，无奈之下，唯有在虏贼肆虐过的辽东之地既有肥地又皆无主。
故而大顺朝功勋之地大多赐在辽东，黑山村就是贾演精心挑选的土地之一。
贾蔷进村这一路便见不少野物，心中想着此处应无饥寒之忧。
忽然，一骨瘦嶙峋的老者从路边冲出来，死死攥住贾蔷的腿，贾蔷吃惊间紧紧夹住了马腹，马儿得了命令一声嘶鸣，往前狂奔了十几米，待贾蔷缓过神来，那双露骨的手已然被甩脱在地。
贾蔷拉紧僵绳，控制住马匹后，单手抚腰，调头行至灰尘飞扬之处。
刘老头双目微睁，被甩翻在地时默默留下泪来，心中不断自己苦命的儿子祈福，又见贾蔷回头，眼中迸发出一丝希冀。
他迅速爬起身来，跪在地上重重磕头：“大爷我该死，求您救救我家栓子吧！求求您了！”
贾蔷面露狐疑，但却不肯下马，万一要是陷阱，自己还能凭借这匹马跑出去。
他抽出佩剑，道：“老汉，你在半路阻我所为何事？”
“大爷，求求您救救我家栓子。”
刘老头口齿不清，只会磕头求饶，一再恳求贾蔷救救他儿子，贾蔷有些不耐烦，当即喝止道：“我问你答，若是还说废话，别怪我剑下无情！”
“你是何人？”
“我是这黑山村的庄户。”
“为何半路阻截？”
“我...我想大人帮我把我家苦命的栓子送到镇上治病！”
“这庄子里没郎中？”
“有，但是我们看不起，而且我家还欠着乌家租子！”
刘老头呜呜的哭着，加快了磕头的频率。
“你先别哭了，待我把话问清楚，自然会让人来救你儿子”
贾蔷将剑插回了鞘中。
“谢谢大爷，谢谢！”
刘老头听了这话赶忙又磕了几个头。
贾蔷耐着性子，道：“这黑山村乃是贾氏爵产，税收一直不高，为何会连病都看不起？”
“这位大爷，您说的是二十年前吧！”
“二十年前确实不高，但现在这日子是越来越过不下去了，不仅田里的收成要上缴大半，便是山上的野鸡野兔也只能卖给乌庄头，他给的价又极低。”
“去岁，我家在租借了一头牛和几副农具，想着多耕些田地，谁成想老天爷不给活路，多耕了几亩地，收成倒和先前一样！”
“我家偿还不起乌家的租子，就想着去山上猎些大物偿还债务，可怜我的儿子被天杀的野猪给顶了一下，一只脚都给穿了个洞，现在还躺在床上等死呢！”
说起自己的悲惨遭遇，刘老汉异常清醒，咬牙切齿的咒骂着老天爷和那头野猪。
贾蔷面色凝重，黑山村乃是宁国府爵产若是乌家在此胡作非为，打的也是宁国府的脸，虽然自己并非是宁国府之人，但蓉大哥可是日后宁国府的当家人，自己绝不可能坐视不理。
温馨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